她看完书像是行尸走肉一样回到车里，眼里一片死寂。

    她能接受父亲的不忠，但她没想到居然是她父亲通敌卖国！置百姓于不顾。

    她能接受顾枕冷血无情，暴虐成性，但她绝不能接受顾枕喜欢她！为了保护她做这种事！

    凭什么？！

    她纪书瑶像个傻子一样被他保护着，他凭什么这么做！

    纪书瑶父亲做丞相时深得民心，在被无任何理由斩首时怨声载道，人人骂顾枕昏君。

    她在刑场被顾枕派来的人救走教授武艺学识，在她终于学成考上状元时，顾枕又纵容她嚣张跋扈。

    纪书瑶想到这些，又想起临死时听到的喊叫，现在再一细想，那分明就是顾枕在声嘶力竭喊她的名字！

    “这算什么？算什么？他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他了吗？！傻子！混蛋！不可能！！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她眼神疯狂偏执手紧紧握住方向盘，眼眶通红，泪水要落不落在眼眶里转。

    过了会她像是终于接受这个事实，手脱力落在腿上，手机一直在响，白敬远从刚刚就电话过来，微信信息几十条。

    她拿过手机一条条翻阅微信，从字面就可以知道白敬远有多着急，她本来已经麻木的心在看到信息的那一刻绷不住了，泪水一点点落在屏幕上散开。

    即使没有看到白敬远本人，但看到他的信息就像是在她身边一样，她可以没有任何顾虑的做自己，委屈和难过都绷不住了。

    白敬远：［瑶瑶句话好不好？我刚刚找了你家和公司都没看见你，我求你回句话，我找不到你我心慌。］

    白敬远：［瑶瑶，今天你生日你不开心我们就不去了好吗？你给我回句话，我快要疯了！］

    白敬远：［瑶瑶我做错了什么我一定改，你快回句话好吗？］

    纪书瑶抬起头看着后视镜里的自己，现在的她根本没办法好好和白敬远再见。

    她一定要回去问个清楚，可是现在好好再见也已经不可能了。

    纪书瑶擦干泪，压制住情绪平静的开手机发过去一段话。

    纪书瑶：［白敬远我装不下去了，我真的不喜欢你，我也很努力让自己喜欢上你，但结果你也看到了，即使你告白再多次都没用，而我也玩腻了，我们以后不用见面了，大家都是成年人的话就是板上钉钉，没有什么为什么，有尊严的话别再找我，也别让我看不起你。］

    信息发过去纪书瑶直接关了机，整个人心口疼的喘不过气。

    她眼里含着泪，咬紧牙关不哭出声，他看到了吧？他此时此刻应该看到了吧？

    他现在会不会像自己一样难过？

    她像是已经看到了那个人在某个地方疯狂找自己，一次次电话，希望被一次次浇灭，还要看着自己那些话痛心彻骨。

    这样也好，这样他最后就会放下。

    她可真是个坏人。

    相识一场，大梦初醒，她只希望白敬远能记住她曾的话。

    纪书瑶缓了缓情绪找了家酒店，她在洗漱的时候，发现心口位置已经出现鬼爪一样的血脉凸起，她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了。

    登记的时候她用的是身份证，一会，也许用不了太久白敬远就会找到这里。

    纪书瑶穿戴整齐躺在床上：“这样就可以回去了吗？”

    “是的，宿主，我一会儿将为您开启通道，您会有眩晕心闷的情况，不到半分钟就可以进入假死状态，身体将会成为植物人，您可以回到自己的时空，不过宿主，由于过去的时空已经有一个你了，所以我们这一次回去，只能回到你已经死亡之后的时间。”

    “好，对了，我还是有一个问题想问。”

    壮壮：“宿主是想问为什么书中会有顾枕的故事是吗？我猜想大概是作者在写这本书的时候，把自己曾经学到过的知识写了进来，目前只有这个解释。”

    纪书瑶没有再问，想想他们那个时候血海深仇，勾心斗角，在几百年后竟成为了一个史书中的片段，甚至在话本中只有寥寥几句。

    真是讽刺，真是可笑。

    慢慢地，她的心脏开始喘不过气，像是被人狠狠攥进手里团成一团。

    纪书瑶眉头紧锁，额头已经出了许多汗水，她的头像是裂开一样的疼，在越来越重的情况下，她突然猛地一呼气彻底晕了过去。

    再睁开眼时，纪书瑶只觉得头千斤重，眼前是一片模糊的虚无，她像是幽魂一样走了许久，跌倒爬起来再跌倒。

    脑海里突然传来一阵警报声，红色感叹号在脑海里翻过来覆过去，她疼的蹲下身紧闭双眼。

    忽然！纪书瑶脑海恢复了晴明，等她再睁开眼看见的是顾枕还是太子时的府邸，她站在顾枕房门前，一身死去时穿的血衣。

    她问了下才知道，系统把她送到了顾枕献祭后的一个时辰。

    太子府没了往日的繁华，院落里满是落叶，她在这待了一会也未见到一个仆从。

    天已经暗下来，她往前走了几步终于看清眼前一幕，房门上密密麻麻全是各种符咒，仔细一闻还有一丝血腥味。

    “丞…丞相！”

    听见声音，纪书瑶转头看见昔日太监总管白发苍苍，看见她像是看见鬼一样哆哆嗦嗦。

    “丞相，你……你真回来了？”他凑近了看她，然后死死挡在门前：“丞相，你要杀就杀老奴吧！陛下！陛下快跑！”

    ……

    这老东西……

    纪书瑶一挥袖把人推到一旁，一脚踹开了门。

    乌压压的黑云覆在上空盘旋，院落里渐渐风起，纪书瑶踏进门就看见顾枕瘫坐在桌前，四周全是鬼画符。

    顾枕看见她来一点也不意外，那双温柔含情的眸子虽然败落，但依然温润，他笑笑声音低哑到不行：“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再也看不见你了。”

    纪书瑶看着以前那个貌似嫡仙的人，变得如今人不人鬼不鬼：“这符咒…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放过你吗？”

    “你知道了啊，我也看到了。”

    “看到什么了？”

    顾枕脸色有些苍白，但还是牵起嘴角对她笑笑：“我看到你对他笑了，以前我怎么哄你，你都不笑的。”

    纪书瑶一愣，原来在那个世界的事，他都看得到，她攥起拳眼底泛红“你多伟大啊，背负昏君的名号保护一个乱臣贼子的女儿，你也看到了吧，后世都在书写你的故事呢！”

    顾枕低下头不再言语。

    “你凭什么这样？！你凭什么不告诉我！你是不是觉得那些年我在你身边就像一个跳梁丑一样？明明被你保护，明明被你监视！却还是不知死活的篡位！”纪书瑶红了眼，一字一句咬牙出口：“你以为，你以为你献祭复活我，我就会感激你吗！不可能！你太自以为是了，我不稀罕！”

    “不过你后悔也晚了，你当时就该铲草除…”

    “不后悔的。”顾枕断她，抬起头还是温柔注视着她的：“不后悔，即使你马上杀了我也一样不后悔。”

    纪书瑶不敢看他眼睛，她爹卖国通敌顾枕保护子民没有错，她爹娘被斩她报仇雪恨也没有错，错就错在他不该就她。

    无论是她娘，还是吴曼林，还是顾枕她都想问一句：“值得吗？”

    顾枕听到怔了怔，随后笑了笑：“此生无悔便是值得。”完又像是终于忍不住红了眼眶问道：“你心悦他是吗？”

    见她不回答，他道。

    “我嫉妒。”

    身为帝王他不能流露情感，无时无刻都在装一个木头人，只有此时他才能真正做回自己：“瑶瑶我心悦你好久，从总角年岁见你一面到如今，相思入骨，我只认你。”

    纪书瑶迟迟不能回过神，在此之前她从未想过会有这一天，种种回忆像是走马观花，她竟从未发现那个人的心意。

    这世间事多可笑，步步玩弄人心。

    不知为何纪书瑶竟红了眼，他已经是强弩之末，再杀他也没了必要，她紧紧闭了闭眼，收敛情绪像是要逃一样：“你我之间绝无可能，你既已回天乏术，念在你就我我便不在动手，此事已了，不再见。”

    “瑶瑶！”顾枕起不了身，只能匍匐爬了几步：“是我痴心，是我妄想，我还是想问你一句，此前种种你可曾对我有过半分情意？”

    纪书瑶面向门外，风越来越大飞沙走石，大有一副把人吸进云层里的感觉。

    她没回答，只是一行清泪滴落在地，弄花了符咒边缘。

    纪书瑶没回头离开了这里。

    顾枕神情从她的离开慢慢归于死寂，又在看到那滴泪的时候欢喜不已，几乎喜极而泣：“这就够了，这就够了！”

    他看向纪书瑶走的方向，眼里无尽缠绵的爱意。

    那个人他一定会照顾好你。

    纪书瑶走出那里忽然感觉疲惫不堪，没想到这件事的结果居然是这样，如今大仇已报，天地浩渺她能去哪里呢？

    就在她迷茫时，壮壮猛地开口：“交易完成！宿主，我们可以回到书中的世界了。”

    “回去？为什么能回去？”从一开始纪书瑶就认为回来之后不能再回去，所以才会和白敬远那样告别，那现在是闹哪样，还有什么是交易？

    “你的交易是什么交易？”纪书瑶直觉感觉不对。

    壮壮一看也瞒不下去了，索性直接坦白：“其实顾枕那不是献祭，是和我们系统做了个交易，是他用强大的念力召唤我们，他用他的生命作为交换，换了个有你父母存在的世界让你去好好生活。”

    “在那个时代你的父母是真的，只不过他们也穿书忘了而已，而我们老大被他这种痴情所动，所以答应满足他一个愿望，那就是把你再带回来一次，让他见一面出未能出的话，也让你可以明白他的心。”

    纪书瑶受了接二连三的击，如今整个人有些疯魔，她眼睛通红泪水挂在脸上：“你是…从一开始…那一切都是他用生命换的！？”

    壮壮不敢搭话了，怯怯的道：“是…他现在已经……所以宿主我们回去吧，您在那个世界也已经昏迷两年了，总不能辜负他的好意吧。”

    纪书瑶赤红着眼转过身想回去看看他，中途却突然停下来崩溃大哭：“王八蛋！王八蛋！凭什么？凭什么要我记你一辈子！”

    “你个王八蛋！”纪书瑶蹲在院里中哭了好久，她没有再踏进那个房间一步。

    顾枕：

    书瑶，那里的花开了，你一定要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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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

    篇幅最少的男二。

    顾枕：唉，诚然，撒娇的男人最好命，诚不欺我。

    白敬远：好像有人在我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