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跳远的沙坑旁边有一棵大树,树荫遮蔽,随着微风轻轻摇曳,树叶碰撞哗啦啦地作响。
方语杉站在树旁,双手搅在一起,脸颊两侧微微地淡粉色。
而韩祁川站在一旁,微微躬着身子,桀然一笑。
方语杉今天穿着雪纺衬衫,浅色牛仔裤,雪纺衬衫领挂着一条白色的领带,白色领带在胸前飞舞,她的头发被鲨鱼夹挽着,有些碎发散落也随风飘着。
韩祁川看着她突然想到以前她穿着白裙子,她皮肤本来就白,穿上白裙子更趁她的肤色,也是在这样类似的环境,她的裙子随风飘扬,可是现在她的腿上有了疤痕,好像不喜欢穿裙子了。
“疼吗,那个伤口。”
韩祁川视线落在她的腿上,一脸认真。
方语杉知道他问的是她的腿上的伤疤,于是下意识的收了一下腿,“不疼。”
那时候忙忘了,哪有时间顾及腿上的伤,当时因为山路很滑,她滑倒了一下,腿跪在地上,疼了那么一会,她就站起来继续往前走,后来拍摄结束,还是钱哥她腿受伤了,才疼了起来,只是没想到那么严重还留了疤,挺丑的。
韩祁川看着她的眼神变了变,眼里满是心疼。
方语杉也看出他的情绪,别过头,这样的韩祁川太容易让她动摇了。
这三年,她独身很久,什么都是自己扛下来的,一到这她会习惯性地依赖韩祁川,什么都变了,好像什么都没变。
“我们谈谈?”韩祁川双手插兜,站在那。
方语杉几乎下意识想要拒绝。但转念一想,她需要韩祁川带她去野外。
“可以,但你得答应我去野外拍摄的事情。”方语杉直视着他的眼睛。
“呵,学会讨价还价了。”韩祁川语调微扬,没在乎她的威胁。
方语杉咬着唇不话。她一般紧张的时候就喜欢咬嘴唇,淡粉色的嘴唇被她咬成鲜红色,韩祁川看着喉结滚动,心下一紧。
“你不同意就算了。”方语杉正准备转身离开,突然他捉住她的手腕,往后一拉,他沉着声音:“我还没话呢。”
“话归话,你别动手动脚的。”
“成。”韩祁川撒开她的手,吊儿郎当地举起双手,像个正人君子。
“谈什么?”方语杉颇为正经地看着他,其实她心里早就鼓,没底,她知道韩祁川肯定会细问动摇的事情,她心里好草稿想糊弄过去。
被方语杉这么坦荡地回答,韩祁川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半天,倒是有些不习惯,他以为她会逃避。
“为什么动摇了,我想听实话。”
“什么动摇?”
韩祁川靠着树干轻嗤一声,他就知道方语杉怎么可能面对。
“今天早上的话,别再让我帮你复习一遍。”话里隐隐带着威胁地意思,眼睛却笑着。
他笑得很真诚,跟刚见面的时候不同,没有距离感。
方语杉垂着手,“是我是动摇了,但是仅此而已,你明白嘛韩祁川。”
其实韩祁川也明白她的意思,几年的感情不是三年就能消磨没得,再重新接触难免触景生情。
方语杉不想的这么直白,她感性过,也是理性的,他们之间还没到能复合的地步,时间不允许,地点不允许,甚至她自己,不敢迈出那一步,所有事情没有解决,她不知道迈出那一步会不会还像以前一样,以分手收场,她赌不起,那种窒息的感觉她不敢再经历。
“哦,那你想重新找一个?像赵泽那种的还是温给你介绍的?”韩祁川敛了笑意,话一出口就觉得不对劲,他难受,但出的话又冲动了,跟以前一样。
方语杉定定地看着他,眼圈红了,“韩祁川,你混蛋。”
看吧,她骂人都是那几句。
韩祁川沉默了,两人之间氛围变了。
“韩祁川,你看我们复合能做什么,跟以前一样无休止的吵架?”方语杉呼出一口气,努力镇定自己。
即便她父母的事情不再是他们之间的死结,但三年的空白,两人的胆怯,不成熟依旧横亘在其中。
两个人就像刺猬,不能拥抱,如果想拥抱要么不怕死,要么拔掉所有的刺。
操场好似突然安静下来,微风阵阵,太阳光渐渐变弱,乌云遮蔽,又将是一场大雨。
韩祁川站直,看向她:“对不起。”
他一直很冲动,就像爷爷的,他张扬肆意冲动,因为站在顶端久了,骄傲和自尊不允许他低头,但冲动过后就是懊悔,他这几年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冲动。
因为冲动让他失去的太多。
当年林志的事情有一部分原因是他冲动造成的,他带着方语杉见她的亲生母亲也是冲动之下造成的。
他懊悔不已,那时候方爷爷都不愿跟他讲话,最后对他了一句,川啊,你对杉太狠了。
是啊,那次他不允许她有任何喘息地机会,就将这么大的消息带给她,让她连一个准备都没有。
方语杉张了张嘴巴,却不知道什么。
两人之间又变得尴尬起来,似乎改变了,似乎又没有改变。
这样地氛围持续了一阵,两人大眼瞪眼地不知道做什么的时候,突然有人叫他们。
“杉,哥!”是容夏。
容夏穿着裙子,跑了过来,脸上笑意浓浓:“找你俩半天了,在这做什么吹风?”
方语杉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找我们什么事?”韩祁川先开口,挡住容夏的问题。
“哦,今天李坤生日,想给他过生日,正算去吃火锅。”
“我就不去了。”方语杉,毕竟李坤不是那么喜欢她,她去了给他添堵。
“你干嘛不去,挺多人都去呢,好不容易大家聚一次。你放心我跟李坤了,他同意了,他要是敢不同意,我揍他。我揍不动他,让我哥揍。”容夏比了比拳头。
“行了,走吧。”韩祁川率先迈出步子。
一路上方语杉跟着容夏聊了几句,她突然想起来,光顾着跟韩祁川谈以前的事情,却忘记了拍摄野外的事情。
想到这里,她皱了皱眉,突然觉得自己话多了。
方语杉以为他们去的是以前那家火锅店,到了地方才发现是韩祁川家隔着一条街的一处清吧。
这间清吧老板也是中国人,火锅是为他们特意准备的。
这里昏暗的程度不亚于烧烤店,不过清吧老板不知道哪里折腾出来一个包间,里面菜都上齐了,后面的墙上还贴心的贴了生日快乐。
这么贸然参加别人的生日会,方语杉忘记买礼物了,刚进门,李坤站在那看了她一眼没话,等韩祁川进来,李坤凑上前问:“哥生日礼物。”
韩祁川看了他一眼,静默片刻,“忘了,下次补给你。”
李坤撇撇嘴,他看啊,是他泡妞给忘了,他就纳闷了,他哥怎么就这么喜欢方语杉呢。
当初分手后,韩祁川整天喝酒,抽烟的次数也多了起来。
参加生日会的人不多,有几个熟人,贾还有几个巡护队的。
容夏把她安排在自己身边,她的旁边坐着韩祁川。
位子是大家主动让出来的,巡护队的几个人都知道韩祁川和方语杉的事情,所以大家都默不作声地让出旁边的位置。
一顿饭吃得热闹,不像那次庆功宴,大家心里都装着事情,吃得不舒服。
方语杉在饭桌上话不多,她喜欢听别人讲故事,这时候就听李坤和几个巡护员讲刚来的事情。
其中有一个人,“刚来的时候我以为咱们韩队就是一白脸,白白净净的,那时候我就想这种人来干什么,不能不能扛,还捉偷猎的,上野外还不被犀牛踩死。”
贾笑着:“你还好意思韩队,你去第一次去野外见到大象吓得往车里跑。”
“你还尿裤子呢。”
……
大家着刚来的趣事,韩祁川在一旁不插话,笑着看着他们。
这些人都是他带出来的,经历了林志的事情,韩祁川把他们的安全看得更重,很多危险的事情都是他自己顶着上,而这些人也都清楚,所以他们对韩祁川异常的敬重,也都拿他当榜样。
李坤被灌得多了些,“哥,咱们去南部的事情是不是提上日程了?”
“什么南部?”一直安静地方语杉突然问。
李坤看着她了一个酒嗝,“南部偷猎猖狂,那边的政府想让韩队过去帮忙。”
韩祁川再怎么瞥李坤,李坤也看不见,还是一股脑地全了。
南部偷猎猖獗,也得到利迪亚政府的重视,北部治理得当,少不了志愿者出力,所以南部政府想请韩祁川带巡护队到南部帮忙。
韩祁川在利迪亚野生动物保护组织中威望很高,他的爷爷又是有名的商人,自然而然这事落在他的身上。
感受到方语杉的视线,韩祁川喝着酒不看她。
包间灯光昏暗,开着空调,火锅热气腾腾,玻璃上沾满水汽,将外面的夜景淹没。
方语杉起身去厕所,容夏想陪她,但她看到李坤喝得有些多,拒绝了容夏陪着,自己出去问路。
等方语杉走后,老板送来了几盘羊肉。
“刚刚那个女生自己出去的吗?”老板问。
容夏点头。
“怎么了?”有人问。
老板放下羊肉,“最近这条街附近出现暴露狂,挺危险的,一个女孩出去有点危险,不过在店内上厕所应该没什么问题。”
老板完,大家才放心下来,但一直坐着的韩祁川盯着酒杯,没话。
房间内喝得火热,大家划拳喝酒,喝完一杯啤酒的贾突然问:“韩队呢?”
“上厕所了吧。”
方语杉没想到这间清吧没有厕所,问了几个人,其中一个是中国人给她指路,是外面有一间厕所。
她从清吧出来,外面街道有些冷清,与清吧中喝酒的人形成鲜明对比。
这条街道并不宽阔,有些狭窄,电线交织,通往厕所的路是往上走的,路灯昏暗,蝇虫为了这一点光,绕着路灯飞行。
方语杉抬头看了看天空,这月光的光都比路灯的光亮。
越往前面走,好像越安静,周围静谧无声,突然她听到后面有细细碎碎地脚步声,方语杉不敢回头,只好硬着头皮往前走,她看到前面道路宽阔,可以拐弯转过去往清吧那边走。
正当她低头走时,迎面走过来一个黑人,露着大白牙看着她笑,她心头迎上不好的预感,她想起韩祁川所的,刘山的那个组织的人。
还未等她转弯,下一秒黑人冲了上来,在他脱下裤子的那一刹那,方语杉感觉后面有人攥住她的手腕,下一秒她被扯进怀里,一个温暖又熟悉的怀抱。
那人的另只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她的脸贴着他的胸口,透过薄薄的衣服,感受他的温度,心跳。
她听不懂韩祁川对黑人的话,但在他的怀抱里异常有安全感。
等人走了,韩祁川松开她,“你能不能不瞎跑。”
他去外面找她,碰到服务员才知道清吧厕所坏了,她去了外面。
当时他就跑了出去,追着寻她,好在她没看到也没有受伤。
“谢谢。”
“回家吧。”韩祁川看着她突然。
“可是他们还在。”
“我跟夏了。”
“好。”
借着月光,静谧无人的街道突然出现两个人,女生比男生矮一头,两人离得不近,但月光下两人的影子拉长,凑在一起,女生的影子像是靠在男生的肩膀,看上去十分恩爱。
“韩祁川,去野外的事情我需要提上日程,团队里的同事还等着我呢。”方语杉突然话。
韩祁川没接话,他知道方语杉指的是去南部的事情。
清吧跟韩祁川的家隔着一条街就到了,两人顺着这条街往前走。
方语杉完韩祁川一直不话。
韩祁川随意插着兜,跟在方语杉身边走着,他盯着前面突然:“南部比北部危险多了,又是在野外,不安全。”
“去南部不止是帮忙吧。”方语杉看着他。
其实吃饭的中途韩祁川和李坤出去了一趟,那时候她正好出去要几瓶饮料,听见韩祁川和李坤的对话。
刘山所在的组织在南部出现过,很有可能就在南部某一个地方猫着。
“韩祁川,我去了对你有帮助。”
“既然你知道那个组织在南部出现过,就该明白你到了那边会更加危险。”
“我不怕。”方语杉盯着自己的脚尖,轻声,声音很轻却很坚定。
韩祁川插着兜的手微微攥紧,忽然走松开,声音低哑:“我怕,你你赌不起未来,我也输不起,我不敢拿你的性命赌。”
完韩祁川轻轻笑了,他随意插着兜,大步往前走,似乎又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样子。
当他走在前面的时候,后面方语杉突然站住,她十分安静地盯着他的背影,似乎做了很大的决心,往前迈了一步。
“韩祁川——我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