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霈闻言，先是一愣，随即低头闷笑。“嗯，我求求你，陪我去吧。”

    脸腾地一下红了，宁若菡也没想到，自己怎么越来越话不客气。猛地站起来，不自然地咳嗽两声，“那，既然你都这么了，我就去吧。不过到底是去哪里，需要我提前准备什么吗？”

    “不必了，我来安排就好。”收了笑，甘霈回道。随即眼睛看向远方，也不知在想什么。

    宁若菡转头看他几眼，本想要追问一二，福却带着一些吃食前来，断了几人的思绪。

    陪宁若菡吃完东西，甘霈转头对她和福道：“今日你们辛苦了，都早些休息吧。我有些事情要安排，等忙完就直接在书房睡了。”

    “子沐今日不在这边睡吗，我可以等你的。”心中的话脱口而出，宁若菡眨巴两下眼睛，才感觉到福戏谑的眼睛，忙结结巴巴找补，“我，就是，这些日子，习惯了嘛！所以你不在，我就不习惯，怕我因为不习惯睡不着嘛。随口一问的，侯爷还是去书房忙吧！”

    完之后，径直绕开他，红着脸冲回房中。福偷笑几下，拜别甘霈，也忙跟上去服侍。

    待他们走了，成文才走到甘霈的身后。

    含笑的眼睛敛了敛，甘霈随意地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仰头看着天上，“让你去送的请帖，都送过去了？”

    “是，侯爷放心吧，下午就办妥了。”

    手指轻点两下，甘霈追问，“那马场那边，也安排好了吗？”

    “是，都吩咐过了。”

    垂眸翻转几下自己的手心，甘霈又想起今日听到的话，轻蔑地笑笑，“那就好，明日，我倒是要让他们好看。”

    “你随我来书房吧，还有些事情，需要同你讲。”起身负手，甘霈带着成文离去。

    “福，你记得把那个鸢尾步摇收好。”正惬意地沐浴，宁若菡突然想起什么，睁眼对福道。

    抬手洒下一些花瓣，福抿嘴笑，“知道啦，早都心收好了，这可是侯爷送的嘛，那当然得心收起来。”

    “我才不是因为他送的就要你收好！”急急坐直，热水的气氤氲出来，宁若菡又躺回去，“是因为，这个步摇太贵重了！”

    福一本正经地跟着她点头，“是，都是这个太贵重了。可是我记得，以前姐再贵重的首饰，也没多在意，那一定是这个鸢尾步摇，比羊脂玉簪还要贵重！”

    没忍住羞恼，宁若菡抬手冲她泼去一股水。

    “嘻嘻，姐我错啦！”侧身避开，福嬉皮笑脸地求饶，又感到水有些少，重新再添了一些。“姐，你如今是不是也觉得，侯爷还是很好的？”

    顺着她的话，宁若菡低头想了想，“他确实，并非我早前想的样子。在州府的时候，我看得清楚，他虽然面上冷，但对所有人都是尊重照顾。哪怕是意见不和的时候，也不会见他发火冲动。”

    “诶啊，姐，谁问你他对别人怎么样？”福心急地凑上前，“我是想，侯爷他对你，是不是也很好？”

    拨弄花瓣的手一顿，宁若菡的头脑中，迅速浮现出几日来甘霈的样子。或是温和笑意，或是无奈叹息，或是懊恼羞涩。每一面，都对着别人要生动许多。不知不觉间，宁若菡的眉眼都温柔起来，满满攒着笑。

    只看她的表情，福就知道不用再问了，当即欣喜地：“我就知道，侯爷肯定是喜欢姐的，那姐呢？”

    “你胡什么？”抬眸看她一眼，宁若菡又避开视线，“就算他对我很好，也是因为他是我夫君的身份，他只是对他的夫人很好而已。我都嫁来两年了，他怎么就突然喜欢我了？”

    “也许侯爷，就是突然喜欢你了呀？那个词不是都了嘛，日久生情的！”

    福的声音响在耳边，宁若菡觉得这个水里再待不下去，猛地一下站起来穿好衣服。

    见她面色真的变冷了，福慌乱开口，“姐可是生气了？是奴婢胡言的，你莫当真！”

    “没有生气。”软和了表情，宁若菡走到床边，“我就是有些累了，你带丫鬟来收拾好，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忐忑地望向宁若菡，只见她完就靠在床边，手中拿着一卷书，眼睛却有些失神。福暗中松下一口气，忙带着几个丫鬟进来收拾完房中的浴桶，又轻手轻脚地退出去关好门。

    门合拢之时的声音，让宁若菡回过神来，低头一看就发现自己拿着甘霈往日读的那本，忙一把扔远，转身在床上滚几下。福刚才的话，只有她清楚，自己那一瞬间的茫然和隐秘欣喜。

    就连反驳福的话，都避开了自己喜不喜欢他的问题。

    越想心越乱，宁若菡翻过身去一把将被子蒙在自己头上。一定都是福那丫头乱，自己跟着她乱想。

    她可是想好了，要脱离开侯府，过上自由自在生活的。若是和甘霈交了心，那自己还走得成吗？想到这里，心陡然沉了下去，蒙在被子中愈发觉得闷，宁若菡又烦躁地用脚把被子卷下去。

    “夫人不是嫌夏日炎热吗，捂着被子，不怕闷坏？”

    “夫人夜里贪凉，可肚子还是要盖好。”

    可是被子刚从头上下去，宁若菡耳边就响起了甘霈的声音，心烦地拿起枕头甩向另一边。又侧身把被子卷起来，一腿夹住，捂着耳朵皱眉睡觉。

    第二日清，甘霈一来，就看到床上宁若菡放纵的身形。微有些吃惊，以前一同睡觉的时候，她都很安稳的啊。

    床上的宁若菡皱着眉，没等甘霈叫他的话出口，就猛地一下做起来，伸手捂着头喘气。昨日心烦意乱，本就睡得晚，睡着之后还总是做些乱七八糟的梦，醒来前的最后一个梦是自己刚拿到和离书，甘霈就欢天喜地娶了别人，还对那个人也一样好。

    “若菡，你做噩梦了？”

    瞧瞧，又想起那个人的声音了。宁若菡撇嘴，白眼翻了一半，突然反应过来，转头看去，“子沐？”

    “嗯，我来叫你，今日得早些出发。”坐在她旁边，甘霈担忧地皱着眉，“刚才是做噩梦了吗，没关系，梦都是反的。”

    “谁知道是不是反的。”声嘀咕一句，宁若菡揉揉眼睛，张嘴个哈欠。

    没听清她刚才的话，甘霈眼看着她完哈欠就又想倒回去，连忙伸手拉住她，“要准备走了，去的地方有点远呢。”

    “那能不能不去了啊！”糟糕的梦加上起床气，宁若菡甩手瞪他一眼，不满地嘟嘴，“都怪你！害昨天我那么迟才睡，你现在还叫我起床。”

    没睡好的声音还很懵懂，甘霈想起她昨夜的话，愈发放软了声音，“好，都是我不好，没有陪你休息，让你不习惯了。”

    垂着脑袋，宁若菡原本都快要重新闭上的眼睛，又猛地一下睁开。她刚刚了什么？差一点漏了嘴，可不能让甘霈知道，自己一晚上都在纠结他是不是喜欢自己。快速眨几下眼睛，宁若菡忙挥开他，下床穿鞋。

    “我，我言而有信，昨日答应你了，现在困也不会耍赖的，你等我一下，我找福来看穿哪件衣服合适。”

    不解她为何又突然变了态度，甘霈没有细想，先把往衣柜而去的她拉住，“等一下，你穿的衣服，可以看看我安排的。”

    “你给我安排衣服？”回头看着他，宁若菡诧异挑眉。

    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甘霈快速走到门口，从等着的成文手中接过衣服，顺便把福也带了进来。

    走到宁若菡面前，甘霈深吸一口气，才慢慢展开手中的衣服。

    一身胭脂红的骑装，袖口衣角绣着卷云纹，张扬又热烈。量着宁若菡眼中的神色，甘霈解释，“今日要去的地方，是马场，我便给你准备了这一件，你可喜欢？”

    从这件衣服被展开，宁若菡的目光就没有离开它，慢慢往前一步，她伸手摸着上面的纹路，突然一笑。“嗯，我很喜欢。我还会骑马呢！”

    “喜欢就好。”心下松一口气，甘霈把衣服递给她，他自己穿了一身黑色暗纹的劲袍，倒是相配至极。

    宁若菡则是完全高兴了起来，等会就可以骑马了啊！欣喜地让福给自己穿好，再次站到镜子前面量的时候，却嘟囔道：“诶，这件衣服我之前好像也有一件很像的，当时还跟人赛过一场马呢！”

    手指猛地蜷缩起来，甘霈垂头不语。

    “姐以前本就多穿骑装，出门又时常赛马的，恐怕随便的一件骑装，你都能出这种话吧。”福只当是闲聊，也笑着道。

    “这倒也是。”偏头一笑，宁若菡却从镜子里看着甘霈的神情，不自觉地想看看他得知自己骑马会是怎样的反应。可惜他一直低着头，倒是让自己什么都没看到。只好作罢，认真同福商量起妆面。

    妇人发髻绕了又松，福最后还是只把所有的头发扎成了一束，发饰也选了些简单的，妆面更是干净。唯有染着胭脂的红唇，同衣服相得益彰。做好了一切，福收手看向宁若菡，不由怔了怔。

    无论是神情，还是着装，眼前的宁若菡都和来洛阳之前一模一样。两年的寂寥岁月，仿若无痕，

    “准备好了吗？”同样看呆的，还有甘霈，他站起身，握起的拳头里指甲掐疼了掌心，才出声问道。

    心中早已被骑马的向往填满，宁若菡匆忙站起来蹦到他面前。“准备好啦！我们走吧！”

    “先等一下。福，你跟着成文去准备马车，记得给夫人带一些吃食。”拉住宁若菡的手，甘霈看着她的眼睛话。

    似乎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一丝侵略性，宁若菡不自在地转两下脖子，眼下已经只有他们两人，不自觉地放柔了声音，“你要做什么啊？”

    俯下身子，甘霈看着她的眼睛都不曾眨动一下，直到鼻尖抵上了她的，呼吸都纠缠起来，才停下来，声音暗哑。“若菡，我可以亲一亲你吗？”

    这算是什么问题！答什么都不对啊，而且你倒是把我松开再问我啊！宁若菡气恼地咬着牙，瞪他一眼又立马错开目光，非但没有什么威慑力，反而显得勾人起来。“我能不……”

    “你回答得太久了……”毫不客气地断她，甘霈的这句话，已经是磨蹭着她的唇瓣。

    愣了片刻，宁若菡闭上眼睛，唇上柔软的触感，连同心跳的声音，都逐渐明显起来。

    出乎她意料的是，这个吻也就止步于此。轻缓，温柔，仿若飘飘荡荡落下来的羽毛，没有丝毫情.欲，反而透着心与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