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暗巷
沉默地转头看他一眼,宁若菡并未回话。
疾步而来,甘霈没有听清顾君承了什么,却也猜得八九不离十。先将宁若菡牵过来,便急忙解释:“那位姑娘崴了脚,我扶起了她,随口客气几句。”
话语刚一落下,嘴边就多了个黏黏腻腻的东西,甘霈眉头骤然一松,眨两下眼睛后张嘴,一抹甜意就化在了舌尖。
“甜不甜?”举着糖人,宁若菡刚才本想借此吓唬吓唬他,可是在看到他眼神的瞬间就改了心意,反而笑眯眯地问。
岂止是甜,甘霈觉得自己泡在了蜜罐里,出了府后就没什么笑意的眼角,也细细弯了起来,面容柔和而温暖。在她又问了第二遍的时候,特意迎着顾君承错愕的目光重重点头,“甜!”
“那老板,再给我拿三个糖人。”得到答案的宁若菡立马转头,冲贩笑道。
脸上的笑意淡了淡,甘霈揪着她的领子,把她拉回来,“你只是为了让我帮你尝一尝糖人的味道?”
心虚地笑笑,宁若菡挣开他的手,“也不能这么嘛,你应该想是我把第一口都给你吃了,就是顺便问了问味道。”
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顾君承看着那两人,心中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躁郁。却在宁若菡的视线望过来的瞬间,又收敛了表情,转头看着旁边耍刀的艺人。
“对了,刚才的那个崴了脚的姑娘,可还好吗?”等着贩做糖人的时候,宁若菡随意问道,“君承还你受欢迎呢。”
“是嘛。”抬眸望了眼顾君承,甘霈冷笑一声,“那顾公子还真是看得起本侯。那位姑娘应该没事,若菡不用担心。”
点点头,此时白胡子的摊主已经笑着递来了糖人,“来,夫人拿好。”
双手接了过来,宁若菡给顾君承也送去一个,转眼就看到甘霈已然付好了钱。问摊主要来油纸,又包好剩下的两个,“这些给成文和福带上,让他们也尝一尝。”
“那你岂不是没得吃了?”手中握着宁若菡方才塞进来的糖人,顾君承笑问。
“对啊!我怎么忘记了!算了,也没事,去前面再看看吧。”转头看到方才的摊主已经忙起了下一桩生意,宁若菡苦恼地皱眉道。
话音刚落,她的面前就多了两个糖人,顾君承和甘霈竟是都把他们的递了过来。
垂眸看到自己已经被咬去了头的糖人,甘霈莫名觉得憋屈,又迅速收手撤了回来,先行转身走远。
“给你吧,正好我没吃。”等他一走,顾君承就立马笑着。
宁若菡却探头看着已经走远的甘霈,忙摇摇手,“没事,都给你了,哪有我抢你东西的道理?”
才刚走出几步,甘霈就感觉到身后有人追了上来,紧接着自己手心一暖。
把他的胳膊掰了过来,宁若菡低头咬下一口,才含混不清地仰头对他道:“才不给你吃独食的机会呢!”
“哼。”从鼻子里轻哼一声,甘霈转过头却无声笑了笑,放松许多。
站在原地看到宁若菡追了上去,顾君承手中的糖人一时没有拿稳,恰好一个玩闹的孩过来,被撞到地上,碎成好几块。低头看了看,顾俊诚勾唇笑笑,踩着碎糖块追了上去。
紧紧牵着宁若菡的手,甘霈此时不敢在离开她,一路看过了几个杂耍艺人,她都是新奇惊呼。明明是带着别人来逛的,此时却是她玩得开心。
转眼看到一直沉默跟着的顾君承,甘霈对这种情况很是满意,揽着宁若菡的胳膊笑。
“哇!”一个喷火的人,吸引走宁若菡的注意,她站住脚,眼睛都不转地盯着前面。
那人转着圈,转瞬变出一条火龙。更是引起周围人的注意,围聚过来的人也多了。艺人转眼看到了最前面一脸欣喜的宁若菡,也存了些逗她的念头,仰头喝下一口酒,又把火把移过来,再喷出一条火龙。
消散之前,那火龙直冲着宁若菡而来,下意识地往后一躲,撞到了周围的人。甘霈却在这个时候往前半步,站在她前面,却发现只是虚惊一场,皆是对着表演的艺人笑笑。
火光消散,过来一个捧着铜碗的孩,挨个冲大家要赏钱。
宁若菡看得开心,自然也想要给些,侧身去拿荷包的时候,却摸了一个空。脸色一变,她想起刚才朝后躲过去的时候,似乎有人摸到了她腰侧。“糟了!”
即便是周围嘈杂,甘霈也听到了她的声音。“怎么了?”
“我的荷包被人偷了!”
闻言抬头,朝四周看了看,甘霈的目光锁定一个慌忙拨开人群想走的矮个男子,急忙交代宁若菡,“留在这里等我。”完之后,就径直朝着那人追去,引起一阵惊呼。
略有些担心地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宁若菡本想要把他叫回来,可突然手腕被人抓住。再紧接着,她就被顾君承朝另一个方向拉走。“君承,你做什么?”
一语不发,顾君承大步流星,拽着她便往前走。察觉到她想要挣开,手下力气更大。
“顾君承!”半晌后也没有被他松开,反倒被带出去了老远,宁若菡心中也是动了怒气。可惜即便是她的怒喊,也没有让前面的人停下步子。眼看着就要离开汳渠周围,前面就是一条漆黑的巷。
侯府的书房内,成文正费劲地拿着几根竹条,旁边散落着一堆布样。“你,侯爷他到底想要哪种颜色啊?”
“既然是做花灯,你拿的这些布样就不合适,连光都透不出来!”嫌弃地翻看着他拿来的布样,福纳闷,“可是侯爷,为何突然要做什么花灯啊?”
眼看着自己带来的布样都不能用,成文沮丧地把那些收好,又重新翻出了一些让福看。一个哈欠,对福抱怨道:“你还问我,不如你家姐怎么突发奇想要拿花灯赏月。侯爷自己画了图,还让我来挑材料。”
“是我家姐想要?”闻言,福这才认真起来,从他重新拿来的一批中,挑出些轻纱,“那这些合适,能透光,颜色也都好看!”
接过她手中的轻纱,成文仔细看了半天,问道:“可是这也太薄了些,不会被火燎到吗?”
没好气地他一巴掌,福皱眉嫌弃,“所以你笨,都去布匹店把所有布样拿过来了,就不知道问问哪些合适做灯罩。还连累得我陪着你挑,都没跟着姐出去玩。”
立马讨好地笑笑,成文把借侯爷之名取来的糕点,又摆在福面前。“都是我错了还不行?那我明天再拿着你选好的这些去问问。别生气了,大不了下次我带你去嘛。”
“谁稀罕你带我去啊?”嗔他一句,福捏起一块糕点送入口中。
见她吃了,成文又笑着给她倒一杯茶,“你这算是不跟我发脾气了?”
“我什么时候跟你发脾气了?”
对上福的视线,成文拍掌,万分的委屈,“你还你没发脾气,从马场那日开始,你何曾对我有过好脸色?”
看他一眼,福别扭转头,“那也不是对着你发的,我就是气不过罢了。”
“有什么气不过的?如今侯爷和夫人感情好,日子也过得舒畅,何必跟什么不重要的人置气?”成文得理直气壮。
“算了,跟你也不通。”嘴巴张了又闭,福嘟囔一句,拍去手上的残渣,“你快把剩下的布样也拿出来,我再挑挑。”
只觉得她愿意帮自己,成文堆着笑照办,还不忘嘱咐一句,“对了,这件事,你可不要告诉夫人啊!侯爷准备好的惊喜呢。”
“知道了,啰嗦。”福满不在乎地回他一句,继续手上的活,把挑捡出来的纱在一旁放好。
站在黑暗中,宁若菡抱着胳膊,脸上的笑意都有些挂不住,“你把我带来这里做什么?”
“你是在防备我吗?”只看到了她和自己隔开的距离,顾君承往前一步,逼问道。
身后就是墙,宁若菡退无可退,皱眉道:“任凭是谁突然被带走,都会有些害怕吧?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你觉得我会伤害你吗?”
“所以我才不懂,你要干嘛!”急切地喊回去,宁若菡咽咽口水,放缓语气,“君承,子沐等会回来会找不到我的,我们先回去,有事明天再吧。”
身体动都不动一下,顾君承冷笑两声,“你如今,满脑子就都是他?宁若菡,你可真是让人失望。”
双目微睁,宁若菡有些看不清他的脸,只能徒劳仰着头。
“我想过无数次,再见到你会是怎样,可无论如何都没想过,你会成为侯府夫人。穿着不适合的长袖大衫,头发上插满珠宝。你是不是忘记了,你原本是什么样的?”
心口怒火更甚,宁若菡也不再客气,“你什么都不懂!”
咬咬牙,顾君承俯身,靠近她道:“我是都不懂。我不懂你为何能变成下人口中,贤良恭顺的人,我不懂你为何能自若地处理账本,委屈齐全地忍让别人。可我只懂一点,你早就不是边境的宁若菡了,你如今和众多的妇人都一样。”
“够了!”出声呵斥住了他,宁若菡伸手把他推远,“若是你只想这些,就不必了。我甘愿过着这样的生活。”
“那你快乐吗?”语气带着蛊惑,顾君承轻笑,“除了甘霈,你快乐吗?若菡,离开吧,我带你回西北去,那里的你才是真的你,才是最耀眼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