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场不谋而合的交易，方星和方黎阳所有的纠葛都因这个人而起，一切也都应该在这个人身上结束。

    “你不用惊讶，我曾经凑巧见过这个人。”方星又放低声音，自言自语，“谁知道是不是凑巧。”他没有对张维多做解释，又，“我一定是知道一些事情的，不然你也不会找到我。再多的你也别问了。同样的，你也不需要告诉我你背后的人是谁。关于你们，我不想知道太多。但是你们答应我的事情，如果办不到，我会随时停止行动。”

    这当然不是张维的决定，不过方星也并无意知道到底是谁选择了他。选择和被选择，方星的命运一直就徘徊在这两者之间。他甚至庆幸，这样的无奈竟然汇聚了一个交点。

    张维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你的要求我们会尽所能配合你。”

    “还有。”

    “什么？”

    方星直了直脊背，在窄的椅子上伸展身体，对话似乎要结束了。

    方星拉开了架势，“还有一点最重要的。”

    张维有些警惕，“你。”

    “无论最后我有没有做成你们交代的事情，都必须保证我的安全。”

    张维脸色有些变化。

    这人虽然是个老刑警了，但是方星长年面对的是方黎阳这样全无破绽的人，还有最近常常见面的郎斌，更是深藏不露。张维在方星眼里简直太好懂了。

    “我知道，让我做这么大的事情，你们一定也想好怎么善后了。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我都必须安全。虽然我现在不知道方黎阳在哪里，但是如果我出了任何事情，方黎阳一定会追究到底的。这一点你们不要有怀疑。方黎阳知道的比我多，他现在被保护得很好，你们也不了他的主意。所以，只有保证了我的安全，你们才能好好地去善后。”

    方星全都中了，他看清楚了张维从肢体和表情上暴露出的所有心理变化。

    “我知道了，这些我们尽量去做。”

    虽然方星不会完全信任眼前的人，但至少他知道他的话起到了一定的威慑作用。只不过这个威慑作用到底有多大，他还没有底。

    “行了，没什么事了吧。我得赶紧去修车了。”方星没等张维话，擅自走向了门口，等着张维给他开门。

    等了一会儿，张维从旁边把门推开了一条缝，方星推门出去之前，又了一遍，“别忘了跟他们怎么。”

    “行。”

    走回刚才的问询室时路过那几个混混的房间，里面已经安静了，估计是被警察们收拾服了，没人再造次了。

    张维把那几个混混一起叫出来，进了一间大房子,按照方星之前的意思把解决方案跟他们一，对面每个都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看看方星，又看看彼此。

    “你们有什么意见吗？”

    原本是他们挑衅，结果方星居然愿意承担所有的责任，而且不再追究，他们还能有什么意见，都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张维点点头，跟警察们交代了一声，就离开了。

    走了最后的手续，方星率先离开警察局办公楼，去院子里把车推了出来。车子没有什么大问题，就是车身有几处掉漆而已，头盔也是。他仔细摸了摸掉漆的地方，很心疼，索性不去看了。慢悠悠跨上车准备启动。

    “方星！”

    方星就在等着他呢。回头，看到宝大踏步地走过来。

    “你装什么装！”

    方星带上头盔，“有话快。”

    “你以为我们会谢谢你是吗！一个人扛了了不起吗！”

    方星摇摇头，“没什么了不起的，就是不想惹麻烦了。”

    这时，阿良快步走过来，拉了拉宝，“咱们还没出警察局，别在这里面闹。再，方星愿意这么算了，对咱们是好事啊。”

    看着两个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方星觉得很好笑。

    “明天晚上去油菜那里，我请你们吃饭。以前有什么过节都明白了，以后别找我麻烦就行了。”

    “是吗方星？你请客？”阿良问。

    方星点点头，启动车子开走了。

    第二天，方星如约到了油菜工的饭店。选这里倒不是因为便宜，只是有油菜在的话，事情会好办很多。方星不知道这样做算不算是利用了油菜，他只能在心里默默谢谢她，以后有机会一定好好照顾她。

    方星的身影刚出现在门口，油菜就看到他了，用力朝他挥手。

    方星笑了笑，找了个位置坐下。油菜忙完那桌立刻跑了过来，“还是老样子吗？”

    “不，我今天要请客。”他着在店里看了一圈，“他们还没来，应该一会儿就到了。”

    “请客？谁啊？”油菜抓着点菜的本子，鲜红的指甲油已经非常斑驳了。

    “宝和阿良他们。”

    油菜瞪大了眼睛，完全想不到会从方星的嘴里听到这两个人的名字。

    “他们？你怎么会请他们？”

    方星无奈笑笑，“昨天因为点误会了一架，今天像一起吃个饭，缓和缓和。”

    “这样啊……”油菜点点头，又朝方星脸上看，“你没事吧？你和他们架，他们你一个？你有没有受伤啊？”

    “我可是练过的，哪有那么容易受伤，别担心了。”

    “那就好。”油菜粲然一笑。

    方星也对她笑笑，“你先去忙吧，我在这里等一会儿。”

    “好的。他们要是来了，马上就能知道，他们那一群人开着摩托车，动静特别大。”

    “行，知道了。”

    油菜刚转身没多久，果然就听到了门外巨大的摩托车轰鸣声，一听就是成群结队来的。不仅是方星，店里的人几乎都在向外看。轰隆隆的声音停住，宝和阿良跟一群人闹闹地走了进来。

    “你们来啦！”油菜跑了过来，“方星早来了，等你们呢。”

    她指了方星的方向，方星也离开座位站了起来。

    “我去给你们挪个宽敞的地方，不过你们人多，还是得挤挤。”她话的时候两边来回看。

    方星，“没关系。”

    “好，你们先等一下。”

    油菜跑开了，剩下方星面对这对面七八个人，场面有些尴尬。

    这种店里，来的都是周围居民，中年人以上比较多，忽然看到十来个大伙子聚集在这里，一时都觉得很新鲜，个个伸着脖子看他们。

    此时虽然不在拳台，方星却有一种即将要和对手一场比赛的感觉。双方就这么对峙了几秒钟，还是方星先开了口，特意带了几分江湖气，“我没什么钱，就请你们来这儿了，顺便也能来看看油菜。”

    “我们经常来看油菜，倒是那次也没遇上过你。”

    到这里，油菜跑过来，“我弄好了，你们过去吧。”转头又对宝，“方星之前有事才没来，以前天天来看我。”

    宝和阿良带着几分不屑，后面跟着他们的人倒是都带着几分看热闹的神情，起哄一般地呼啦啦落了座。

    油菜看到以前的老朋友坐到了一起，而且竟然是方星主动要请客，脸上都乐开花了，招呼大家点菜。

    “那我们真就随便点了。”不认识的人之间传者一份的菜单。

    “随便点。”方星答应着，让油菜先给每个人上了一瓶啤酒。

    方星倒也不急着谈什么事情，跟老板好声好气地，让油菜歇歇，陪他们一起吃喝。这话一，让宝和阿良也起了兴头，都大声附和方星。老板扛不住这么多人在店里吵吵闹闹，把油菜推了过去。

    油菜笑嘻嘻地跑过来，把啤酒全都给开，自己举起一瓶，“今天方星，宝和阿良都在，我太开心了！你们是我最亲的人，我先干一个！”油菜仰起脖子，眼看大半瓶就灌进了嘴里，忽然一口呛住了，酒洒了一地不，鼻涕眼泪齐刷刷往下掉。

    方星把她拉过来，拍着她的背给她顺气。刚喘匀气，油菜哈哈笑了起来，“对不起了，丢人了。”

    油菜这么一闹，气氛一下子变好，整个桌子都笑了起来，开始推杯换盏，也有人主动过来和方星勾肩搭背了。

    直到桌子上都堆满了酒瓶子，宝已经完全放下了对方星的敌意，跑到方星身边和他吹牛，又了好多清醒的时候不会的话。方星知道，时机差不多到了。

    “凭什么你比我们先离开灵县！凭什么油菜就跟你好！你来到大城市就有个有钱的叔叔照顾你！我们什么都没有！”他一声高过一声。

    阿良像回声一样跟着，“我们什么都没有！”

    “你瞧不起我们！都是从灵县出来的，为什么瞧不起我们！”

    “为什么！”

    有不明所以的人凑过来问，“宝，灵县是什么地方？”

    “什么地方？鬼地方！我们就是一群鬼！他也是！”宝一指方星。

    方星虽然头脑是清醒的，可在酒精的作用下，话也更没顾忌了，他举着酒瓶子，朝宝手里酒瓶子一碰，“以前都是我的错！”

    “你认了？”

    “认了。”

    宝得意地喝了一口酒。

    “我今天叫你们来，也是为了认识认识你们，我惹了点事情退学了，我叔叔失踪了，我现在没钱，没学上，以后可能还得你们帮我。”

    “我们？帮你？”阿良忽然清醒了，瞪大了眼睛。

    宝倒是很高兴的样子，“看见了吗？谁都有求人的时候，现在知道不能瞧不起人了吧。”

    方星点头，又跟他碰了碰酒瓶姿，“咱们从一起长大，不要当仇人。”

    油菜忽然爬了起来，高举着手里的酒瓶子，站到椅子上，“我们好不容易离开灵县那个鬼地方，现在有吃有穿，多好啊！”她笑着笑着，忽然抹起了眼泪，抽抽搭搭哭了起来，“咱们几个从一起长大，要好好在这里生活，不要当仇人！”

    阿良跟着喊，“不当仇人！”

    方星抬头看着油菜，喉头泛起了一阵苦涩。油菜感觉到他视线，带着满脸哭花了的妆对着方星大大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