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司家大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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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宽阔的庭院前,唐风主屋的推门被拉开,传出富有韵律的诵经声。一众僧人结跏跌坐屋内,为首的老僧身披红袈裟,手敲木鱼。

    这些僧人已经持诵七天,诵经声被重重林木掩盖。

    从远处望去,只有几角高大的飞檐从郁郁葱葱的树木间探出,整座建筑依山而建,窥不清全貌。

    山脚下有一条长长的林荫柏油路,只通往山上唯一的建筑。

    一排加长的黑色轿车依次从林荫树下穿行而过,每一辆都车窗紧闭,就连行驶速度和间距都一模一样。

    车队安静地穿过高大的外门,进入内部,又经过许久的前行,最后停在一座不起眼的院门口。

    车上下来一群黑衣保镖,接着是几个衣着亮眼的男人和女人,簇拥着中间身穿唐装的老人。

    在院门口等候已久的管家低着头恭谦地上前,沉稳汇报道:“白先生已经到了。”

    一群人便随同老爷子进入院中,其中一个气质儒雅的男人问:“他今天怎么样?”

    管家随在旁边,道:“大公子还是和之前一样,没有反应。”

    司雅兰缀在众人后面,有些心不在焉地想着儿子的事。如果车祸是冲着他来的,同一车的司大公子岂不是刚好受到无妄的牵连……

    虽然大哥和大嫂没什么,但她担心老爷子的看法。

    院落进去是一方庭院,建筑面向院子的推门敞开着,从这里依稀可以听见另一边飘来的诵经声。

    房间里的卧榻上躺着一个年轻男人,周围的现代化仪器时刻监测他的生命体征。

    司家的大公子安静地躺在床上,双手平放在身侧。凌厉的下颌线条,勾勒出一张精致而贵气的脸,平静的模样宛如睡着,不见病色。

    几人没有进入房间,站在庭院的廊下声交谈着,司老爷子让人去把白先生请来。

    “这位白先生,难道比定禅寺的主持慧云法师还要厉害?”

    司父眼神不由看向床榻:“希望如此。这位的来历颇神秘,父亲也是无意中认识他。”

    这时,单独在房间内照顾的管家忽然发出惊呼:“快来看!”

    众人连忙把视线聚集到床榻上。

    只见床上男人积着雪一般的眉间,忽然冷意消融,透出一两分柔和。

    这是管家从未见过的模样,大公子不喜人亲近,平常一个人待着,鲜少露出多余的表情。

    连续好多天不吃不喝,只靠输液维持生命迹象,原本他脸色有点白。不过就在刚才,一眨眼的工夫,管家突然发现他的脸色变红润一些。

    “大公子是要醒了?”

    “终于奏效了。”

    大家欣喜异常,这么多天过去,好不容易等到了他醒来的转机。他再不醒,老爷子怕是要忧心得倒下去。

    “快,白先生来了没有?”司老爷子难掩激动,急切的想要把握这一线希望。

    底下的人跑出去,再去接人。不等跨出门槛,一道身影却已先到门口。

    来人身穿白衣白鞋,连发髻也是白色,年纪看着却才四五十岁,身形偏瘦。

    一双狭长的眼扫过众人,迎着他们的目光,白先生施施然来到司老爷子身边,嘴角擎着淡淡的微笑。

    司家二叔盯着他走过,靠近妹妹耳边:“好不容易咱们侄子像是活过来一点,这白先生好像真有些本事。”

    司雅兰紧绷的肩放松了些,舒声道:“那当然,白先生是父亲请的高人。”

    ……

    而在另一边,谢不宁和司正瞒着姜山加餐。

    姜山严格要求他控制体重,三令五申不准长胖。好不容易脱离吃糠咽菜的生活,反而还要禁食,就很难受。

    好在他是长不胖的体质,偶尔加一餐,也没关系吧……嗯,反正吃一顿又看不出来。

    柯今天送来一盒点心,是京市一家老点心铺子的驴滚。

    绵软的黄米面卷着层层豆沙,外滚一圈黄豆面,一个。红的豆沙,白的糕儿,外面一层黄的豆粉,刚好一口一颗。

    绵软香甜,豆沙馅儿入口即化,吃起来特别享受。谢不宁一口含在嘴里,满足的眯起眼睛。

    “要不要来点?”脸颊塞得鼓鼓囊囊,他端着盒子往司面前伸。

    司处于魂魄的状态,飘在他身边。从他的角度望去,歪头问他的青年,莫名让他联想到楼下房东养的猫。

    是只白色的长毛猫,被主人抱起来时软绵绵的,眼睛很大很圆,又乖又甜。

    他与谢不宁对视一眼,转身走向床:“我不饿。”

    谢不宁见过许多孤魂野鬼,终年忍饥挨饿,只等着年节时蹭一顿道观或寺院的布施。鬼也会饿,只不过比起人,它们更能挨饿罢了。

    司估计是脱离身体后,饿得比常人更慢。

    不过美食的意义可不仅是填饱肚子。谢不宁跪坐起来,趴在沙发背上,把咬了一口的点心伸给他看:“可软了,馅儿特别足哦。”

    青年黑白分明的眼睛眨了眨,透露出邀请与期待。

    司回望着他,视线从点心移到他脸上,两人目光相对。

    过了几秒,谢不宁心里有点鼓,好似心虚一般的漏跳几下。

    哎呀,司不会误会自己给他吃咬过的吧?想到是这原因,他立刻塞回自己嘴里,躲开视线含糊道:“好像有点太甜了……还剩五个,要不要?”

    意外的是,司这回慢慢走了过来。

    谢不宁的眼睛立刻弯成两轮月牙儿,献宝似的,把盒子高高托到他面前。

    望着只到胸口的青年,司轻轻阖下眼。

    “噢,你这样应该吃不到吧。”谢不宁突然想起来,“等我念个咒。”

    阳世的食物要给鬼魂食用,得先通过咒语将其变化成“法食”。使普通的食物酒水变成醍醐甘露,佳肴珍馐,才能被鬼魂所享用。

    虽书上没记载生魂应该怎么吃东西,但想必应该是同样的道理。

    谢不宁施咒过后,一阵久违的香甜味道猝不及防扑到他的脸上,仿佛将整个寡淡空寂的世界融化。

    司有一瞬间的愣神。

    他眼神微动,落在谢不宁支棱起的呆毛上,就着他的手吸了一口,薄唇道:“很甜。”

    因为他俯下身,两人靠得极近。谢不宁高高举着盒子,衣袖滑落下来,露出一截手腕。司的长发随着弯身垂落到他手臂上,墨黑的发丝有点凉地抚着皮肤。

    谢不宁发现他的魂体又变凝实了,也不知哪儿冒出的想法,顺手便摸了他的腰一把。

    “咦,好像是真的变实了,摸起来硬邦邦。”是很坚实的肌肉的手感。

    看不出来啊,司看着瘦,身材却很不错的样子。

    着,他回味似的又摸了两把,被司一把抓住手腕,语气很轻的拒绝:“别这样。”

    对方不甚严厉的拒绝,反倒让人升起戏弄的心思。谢不宁笑得灿烂,眼中盛满星子和笑意,戏谑道:“我又不是那天想吃你的狐狸精,怕什么。”

    司眼神轻敛,平静道:“我不怕狐狸精。”

    这话听着怎么有点奇怪。

    谢不宁没有深想,动动被他禁锢的手腕,理直气壮:“不怕就不怕,抓我手干嘛。”

    “……”

    司在他的瞪视下放开手。

    吃完点心后销毁证据。抽着空,谢不宁和师父通电话关心修缮的进度。

    之前玄济观的常善师兄帮忙联系上修老房子的手艺人。考虑到青崖观面积不大,请施工队太不划算,只找了两个老师傅,费用能低不少,就是进度慢。

    和常善联系时,对方还想劝他去玄济观常驻。谢不宁领了他的好意,但没答应。青崖观万万是不可能不管的,再,现在的工作挺好,钱多。

    祖师爷都急得托梦了,谢不宁也不墨迹,一找齐人便和老师傅们约好开工的日期。这个日期,是他卜的开工吉日,特意向着东方问过祖师爷了。

    几个良辰吉日里,祖师爷偏偏选了最近的那个日子。谢不宁一窘,祖师爷过去那些年委屈了。

    师父,连着几天天气好,师傅们干活也利索,屋顶的破瓦片已经全部捡换一遍,不用再担心漏雨。单这一项,花了八千块,因为殿里破瓦太多。

    殿墙实在破损严重的地方用新的砖块加固。由于古建筑的墙砖是老工艺,必须师傅手工制作,没法机器量产,进度就慢了下来。正好,三万块也花光了,得补充资金。

    谢不宁计划这两天就把手上的五万块给师父汇过去。

    就是这五万块,怕也撑不了多久,青崖观要花钱的地方实在太多了。

    “啧,裴白扬看着也不差钱,居然跟姜导一样抠呢。”谢不宁纳闷了,他们娱乐圈怎么一个个都流行铁公鸡人设啊。

    隔壁房间,裴白扬个大喷嚏,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在大腿心中的标签成了“有钱但抠”,他正在发消息。

    [裴白扬]:这个景要拍完了,明天剧组回京市。

    被他备注[谢猛男]的人回了个熊熊点头的表情,就很敷衍。

    [裴白扬]:你找好房子没有?要不先住我那?

    [谢猛男]秒回:这不太好吧……你方便吗?

    [裴白扬]:我几套房没人住,有什么不方便的。

    [谢猛男]又秒回:那就不客气了[撒花]

    [裴白扬]:……

    他怎么觉得,谢老师就等着他后面这句呢……

    -

    第二天,谢不宁同裴白扬一辆车去京市。

    他东西不多。其他演员几个大箱子,裴白扬更是离谱,行李比殷梦柏一个女生还要多,谢不宁仍然背着旧背包,只是多了几身衣裳。

    还有纸人一枚。

    到了白天,司便回到他的专用身体里,被谢不宁放在上衣的口袋,既安全视野又好。

    他们是下午出发,到了京市,天已经擦黑。

    “去香弥山的别墅。”裴白扬对司机道,转头跟谢不宁解释,“这里近一点,今天累一天了,先将就睡一晚。”

    谢不宁玩了一路的手机,顺便把微博的奖抽了,百无聊赖,又不能和司讲话。能早点下车,自然是答应了。

    车子拐弯,驶离拥堵的主路,一路畅通无阻地驶向郊区。

    香弥山位于京市市郊,风景好,不过位置也偏,裴白扬平时不大去住。

    两旁的风景逐渐被浓密的树木和黑夜取代,路上车子很少,一个转弯时,司机忽然猛踩刹车,爆出脏话:“我艹!哪来的鬼!”

    幸好车里的人都急了安全带,才没受伤。

    可裴白扬一听“鬼”字,脸都白了,张牙舞爪地扑向后座的谢不宁:“谢老师快拔剑,干他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