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当年的凶手 万万没想到这人会是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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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瑾连忙把安芳姑姑喊了进来, “今日姑姑可有离开采薇身边?”

    安芳姑姑摇摇头,可旋即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又点点头:“文滢过来时咱们仨坐在一起话, 可后来却她这几日月信没有来,不能喝浓茶, 所以奴婢就出去了一趟, 叫宫女给她换了茶水……娘娘, 这是怎么了?”

    初瑾冲着安芳姑姑使了个眼色,示意她看看采薇。

    平素都是安芳姑姑照顾采薇的时候多,一眼就瞧出采薇不对劲来, 连忙道:“您的意思是……不会的,不会的,采薇与文滢从一起长大,跟着先皇后进宫,两人情同姐妹,怎么会害采薇?”

    她那么精明的一个人,当即就猜到了什么,却是不愿意相信。

    初瑾却比她冷静多了,连声差人去请孙太医, 更是要人“请”文滢回来。

    孙太医这些日子简直都快成了采薇的贴身太医,可偏偏皇上发话, 要他专心替采薇看诊,就连德妃怀有龙胎这事儿都交给了别的太医看诊, 孙太医自此也就专心听命于永和宫了。

    孙太医很快就来了, 一诊脉脸色就变了,采薇中毒。

    接下来就是好一通忙活,又是催吐又是调制解药, 一直忙活了两三个时辰,总算是没什么大碍。

    与此同时,初瑾也在永和宫见到了文滢。

    和她想象中那个娇俏活泼的宫女不一样了,如今文滢是钮祜禄一族长房二太太,扮的是贵气逼人,和当初一样是文滢那张嘴已经厉害,请安之后就道:“……不知道安嫔娘娘请臣妾过来可是有事儿?贵妃娘娘与您有嫌隙,可臣妾却从未得罪过您。”

    初瑾冷声道:“今日你对采薇做了些什么?”

    文滢自然不认,尖声道:“安嫔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臣妾怎么就听不懂了?采薇可是出了什么事儿?臣妾与采薇一起长大,采薇如今也住在永和宫,莫不是安嫔娘娘对采薇做了什么,把屎盆子扣在臣妾头上?”

    着,她更是叫了起来:“这个罪名,臣妾是不会认的,娘娘若是不愿叫臣妾来永和宫,一开始又为何要答应?”

    她三言两语把事情撇得清清楚楚,转而更是道:“安芳姑姑,别人不相信我,难道您也不相信我吗?您可别被安嫔娘娘给骗了啊……”

    其实初瑾也不敢相信文滢会去害采薇,她们俩从是一块长大,简直比亲姐妹还亲。

    文滢还在嚷嚷着什么,可她却想起了一件事——上辈子她死的蹊跷,按理不过是一场风寒的事儿,却是愈演愈烈,难怪连良常在都觉得有人害她。

    其实一开始她也怀疑过的,御膳房送来的吃食一概不碰,煮药这种事儿也交给了采薇与文滢,甚至连寝殿里面的摆放的东西都全部换了……可从始至终,她却从未怀疑过文滢她们。

    若真的是文滢在她的汤药中做了手脚,一切的一切好像就得通了。

    初瑾冷笑一声,让雨竹带着屋内不相干的人都下去,只留下安芳姑姑与文滢,“事到如今我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安芳姑姑会不会相信我不重要,重要的是采薇醒了之后,你们算怎么办?”

    “起来也巧了,方才孙太医看过,采薇中的西域之毒药性霸道,正好冲散了她脑袋里的淤血,约莫这两日就能醒过来……醒过来之后,你们做下的那些事儿可就瞒不住了啊!”

    “到时候你是不是对采薇下毒,我又有没有冤枉你,你觉得还重要吗?倒是你与温僖贵妃谋害先皇后,只怕是难逃一死啊……”

    果然,她这话一完,文滢面上像是见了鬼似的。

    文滢只觉得这件事做的天衣无缝,除了温僖贵妃与她,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不,还有躺在病榻上的采薇,这人……这人怎么会知道?

    安芳姑姑也是一脸不可置信,“娘娘,您在些什么?”

    这种话哪怕是没有证据,可传出去也足以叫皇上彻彻底底厌弃了温僖贵妃的。

    初瑾不急不缓道:“文滢,你别这样看着我,我若没点本事,怎么能安然无恙从冷宫出来?皇上又怎么会将我封为嫔位?你们啊,好自为之吧!”

    “我若是你,不如趁这个时候都招了,如今你有了丈夫,有了庇护,该和和美美过自己的日子……若事情真的闹开了,别是你,只怕颜珠都得跟着受牵连的,若这时候实话实,兴许皇上还会留你一条贱命。”

    文滢瑟瑟发抖。

    见鬼了。

    真的是见鬼了!

    她惊讶的不出话来。

    安芳姑姑原本是不相信初瑾所言的,可文滢是她从看着长大的,一举一动有没有话,到底是不是心虚,她看的出来。

    当即她的心就凉了半截,上前就狠狠了文滢一巴掌:“你,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文滢没有接话。

    这件事她不会认。

    她不能认。

    初瑾似笑非笑道:“我看在安芳姑姑和采薇的面子上原本是想要帮帮你的,可既然你死鸭子嘴硬,那我就帮不了你了。”

    “你且回去吧,顶多还有三两天的好日子过,这几日想吃什么吃什么想喝什么喝什么,有什么该交代的也都交代下来,免得以后没机会了。”

    文滢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腿肚子发软,根本站不起来。

    她本就不如安芳姑姑与采薇聪明,如今已是自乱阵脚。

    倒是安芳姑姑突然跪了下来,哭的是泪眼婆娑,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拽着文滢的袖子道:“你快求求娘娘啊,她既能够保下你的性命,断不会食言,今日你若是踏出永和宫,以后就再没机会了。”

    她知道文滢死不足惜,可先皇后没了,采薇又成了这样子,不管怎么样,哪怕是在死牢里呆一辈子,也总比丢了性命好。

    她想文滢了,总能去瞧瞧的。

    如今安芳姑姑就是文滢的主心骨,当即也跟着哭了出来,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道了出来。

    原来当初先皇后的死的的确确是与她有关系,是温僖贵妃授意她下了毒药在先皇后的汤药之中,她原以为这件事做的隐秘,可先皇后下葬后不久,这件事却叫采薇知道。

    当时她吓得不行,与温僖贵妃一起跪在地下苦苦哀求采薇,采薇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趁着采薇犹豫时,温僖贵妃制造出佛堂失火的假象,将中了迷药的采薇留在里面。

    谁知道采薇命大,一直留着这条命苟延残喘到今日。

    初瑾听闻这话,指甲深深恰进肉里,一想到采薇在火海里被烧成这样子,她恨不得再狠狠给文滢一巴掌,紧接着再冲到储秀宫给温僖贵妃几巴掌——这人,简直是畜生不如!

    她放了文滢离开,派人请了皇上过来,最后可以是心平气和道出这件事。

    皇上也是盛怒不已,想着当初的温僖贵妃才十二三岁的年纪,竟如何恶毒,冷声道:“在朕看来,将她千刀万剐都不足以解了朕的心头之恨,可她到底是你的妹妹,你想要如何做,朕都听你的。”

    这件事已是水落石出。

    初瑾平静道:“杀杀的也没什么意思,若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反倒还会惹得额娘担心,我想,不如就留她一条命,将她送到皇家寺庙去吧,一辈子与青灯古佛相伴,好好忏悔自己的罪行。”

    是皇家寺庙,可大家心里都清楚,送过去的人都是犯了错的妃嫔与宫人,里头多的是人折磨她们。

    皇上点头答应。

    初瑾却道:“她走之前,我还是想见见她。”

    皇上也答应下来:“可是要朕陪着你一起去。”

    “不必了。”初瑾微微叹了口气:“臣妾想自己解决这件事。”

    消息很快传到了储秀宫,温僖贵妃知晓自己要去皇家寺庙,愣了一愣,根本不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

    其实她隐隐猜到了几分,可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哪怕事情败露,哪怕赔上自己的性命,文滢也绝不会出当年的事情。

    可她问了一圈,大家都不知道到底是为何。

    初瑾很快就来了。

    温僖贵妃一看到她就像见到仇人似的,疯了一样冲了过来:“是你,是你对不对?是你服皇上将我送去那种地方的对不对?你,你好狠毒的心啊,我就算是变成厉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屋内的宫女太监早就被安芳姑姑带了下去。

    初瑾一巴掌抡在她脸上。

    温僖贵妃从到大可没受过这样的委屈,厉声道:“你好大的胆子,本宫如今还是皇上亲封的贵妃……”

    可她的话还没完,初瑾又是一巴掌了上去。

    温僖贵妃上前就要同初瑾拼命。

    初瑾又是一巴掌了过去,这一巴掌她几乎使出了全身的力气,的温僖贵妃瘫倒在地,的她眼里露出几分恐惧之色来。

    初瑾正色道:“第一巴掌,我是替故去的阿玛的,第二巴掌,我是替额娘的,第三巴掌,我是替采薇的……我原想要替我自己再给你一巴掌,可想了想,你?呵,脏了我的手!”

    “你就那么喜欢皇上吗?喜欢到不惜害死自己的亲姐姐?我死了你又能如何?一样还不是被佟佳皇贵妃压的死死地?若你能坐上皇后之位,我倒还高看你一眼,可你却只能拿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开刀,别人对你防备不已,根本就不会给你下手的机会。”

    瘫倒在地的温僖贵妃宛如见了鬼一般,一步步朝后退去,颤声道:“你……你到底是谁?”

    她认得这人好像是初瑾,可这人的腔调与话的语气……简直与故去的姐姐一模一样。

    初瑾冷声道:“你我是谁?当年我临终之前,你是怎么在我跟前发誓的,这辈子不会踏入紫禁城,不会沾染后宫……前头答应的好好地,可这话一转身就忘了。”

    当时她这话时只有她们姐妹两个在场,她念及着妹妹脸皮薄,不好让别人听到这话,可万万没想到,妹妹当着她这个将死之人都能谎话连天。

    这下子,温僖贵妃信了。

    由不得她不信。

    当初这话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温僖贵妃的眼泪簌簌落了下来,蹒跚爬了过去,抱住初瑾的腿,哽咽道:“姐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求求皇上好不好?我不想去那种地方!”

    “咱们以后就像是娥皇与女瑛,一起在皇上身边伺候……姐姐,求求你了,你帮帮我好不好?”

    “若额娘知道我去了那种地方,肯定会受不了的,当初你没了,她就一夜白了头发,若我这样,她肯定受不了这样的击啊……”

    她的哭声凄厉。

    初瑾却是一点感觉都没有,冷声道:“如今我还留着你的一条命已经是看在额娘和故去阿玛的面子上,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今日我过来,就是想要你心里明白,多行不义必自毙!”

    话毕,她更是头也不回转身就走。

    随着她的离开,梁九功却带人走了进去,给温僖贵妃灌了一杯毒酒,这杯毒酒不会要了温僖贵妃的性命,却能要她一辈子不出话来。

    对于温僖贵妃,初瑾是一点都不敢相信,她怕温僖贵妃做出玉石俱焚的事情来。

    初瑾坐在步撵上回去永和宫,等着回屋时,她已是满脸泪痕。

    皇上已在屋内等着她,她一进来,皇上便将她紧紧拥入怀里,拍着她的脊背,柔声道:“好了,所有的事情都过去了,若是你难受,就好好哭一场,朕陪着你。”

    初瑾无声落泪。

    豆大的泪珠湿了皇上的龙袍,眼泪鼻涕一起流了下来,可她却什么都顾不上,方才强忍着的眼泪却是渲泄而下。

    接下来的几日,皇上都歇在了永和宫。

    如今六宫众人提起初瑾,已经将她神魔化了,毕竟佟佳皇贵妃想要扳倒温僖贵妃不是一日两日,这么些日子来却是束手无策,可她却是轻而易举将温僖贵妃送到了那种地界儿。

    有人,敏嫔盛怒是因为当日钮祜禄一族二太太在她跟前出言不逊,连带着钮祜禄一族的二太太当夜都暴毙而亡,这位二太太乃是当初先皇后身边的大宫女,十分得脸,温僖贵妃见状自然要替她求求情,不曾想皇上将温僖贵妃也迁怒上了。

    有人,敏嫔乃是狐狸精转世,将皇上迷得是七荤八素。

    ……

    一时间,什么得都有。

    佟佳皇贵妃自然是不会相信这些,可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是想破脑袋都没能想明白。

    但有件事她却是心里清楚的——这个初瑾不容觑。

    与她一样坐立不安的还有德妃。

    德妃如今依旧是六宫之主位,因她月份大了的缘故,并不能近身伺候皇上,但这些日子不管皇上再怎么忙,隔三岔五都会来瞧瞧她的。

    可自从初瑾回来之后,皇上再没想起过她,这让她觉得自己永和宫之主位保不住了。

    翌日一早去承乾宫请安时,待妃嫔散尽,德妃却是主动留了下来:“……起来,臣妾也好些日子没陪陪皇贵妃娘娘话了。”

    她们两人也没什么可的。

    这话佟佳皇贵妃听起来是陌生又熟悉,想当初德妃根基不稳时,时常留下来陪她话。

    这不,德妃挺着大肚子,褪去护甲,又开始做起从前的活计儿来。

    她亲手剥了橘子递给佟佳皇贵妃,更是嘴角含笑道:“这话,臣妾想了好几日,始终不知道到底该不该与皇贵妃娘娘,可后来一想,若是不与皇贵妃娘娘,也实在找不到旁人了。”

    “臣妾是什么性子,皇贵妃娘娘也知道,如此,那臣妾就开天窗亮话了……敏嫔那,不知道娘娘是如何算的?”

    她不相信佟佳皇贵妃能容得下初瑾。

    初瑾收拾了温僖贵妃,下一个就是佟佳皇贵妃了。

    佟佳皇贵妃慢条斯理吃着福橘,似是一点都不着急:“本宫又能有什么算?敏嫔如今风头正盛,如今谁凑上前去都讨不到好,莫不是德妃今日过来是算窜梭本宫收拾敏嫔?”

    “本宫可不是安嫔那等没脑子的,如今在太岁头上动土。”

    德妃是欲言又止。

    两人从前好歹也是一条船上的,德妃一个眼神,佟佳皇贵妃就能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只让屋内人都下去。

    德妃这才开口道:“今日臣妾过来是算与娘娘做个交易。”

    着,她的手轻抚上肚子,道:“臣妾帮娘娘除掉敏嫔,娘娘将四阿哥还给臣妾,不知道娘娘觉得意下如何?”

    这门交易,佟佳皇贵妃不算赚,可细细想来,她也不算亏——毕竟德妃比初瑾好拿捏多了。

    佟佳皇贵妃不好,但也不不好,只道:“德妃算如何做?你好歹是四阿哥亲娘,有些话本宫在前头,可别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和温僖贵妃一样,闹了大笑话!”

    德妃似笑非笑:“臣妾自有臣妾的办法,只是不知道娘娘答应还是不答应。”

    事到如今,哪怕她被迫再次与佟佳皇贵妃同乘一条船,却依旧不敢相信这人,还是留了一手。

    佟佳皇贵妃略思忖一二,也就答应下来。

    她虽将四阿哥当成了自己的孩子一般,可相较于四阿哥,显然还是除掉初瑾更合乎于她的心意。

    **

    初瑾却是浑然不知,处置完温僖贵妃之后她很是低落了一阵。

    从到大,阿玛都教她不管男女,不论嫡庶,只要一家人心往一处使,钮祜禄一族肯定会越来越昌盛的,若阿玛泉下有知,知晓妹妹做下的这些事儿,知道她亲手毒死了自己的亲妹妹,还不知道伤心难过成什么样子。

    还有额娘,四年前白发人送黑法人本就已是伤心欲绝,如今女儿落下这样一个境地,还不知道难过成什么样子。

    更不必提二哥颜珠,接二连三没了妻子,这叫他怎么受得了?

    所以,哪怕皇上使出浑身解数,又是送首饰,又是送新衣裳,甚至要暖房给她种了一屋子她最爱的芍药花,她脸上也是半点笑意都没有。

    初瑾每日呆在永和宫里装病,觉得日子是无趣极了。

    但她也是时时刻刻关心着钮祜禄一族的事情,知道皇上赏了额娘一品诰命夫人的身份,更是封了二哥颜珠为御前一等侍卫……虽这样不能弥补他们心中的伤痛,可如此一来,钮祜禄一族再无人敢轻慢他们。

    初瑾心中微动,知道皇上做这些都是为了自己。

    安芳姑姑虽不明所以,但随着一日日的相处,却也知道这位敏嫔娘娘是个好人,甚至劝慰起她来:“……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奴婢入宫也十几年了,宫中的事儿见了不知道多少,却从未见过有人胆敢这样对皇上,有些时候娘娘拿乔一二,那是情趣,可若一直这般冷脸对着皇上,只怕皇上也会不高兴的。”

    其实最开始见初瑾对皇上不冷不热的,安芳姑姑心里也是捏了一把冷汗的,好在最后是有惊无险。

    初瑾笑了笑,只道:“可是,我并不想要留在宫里,也不想当什么敏嫔,我甚至巴不得与温僖贵妃一样,住到寺庙里去……”

    她这话的安芳姑姑脸色也是一变,可还未等安芳姑姑开口话,就见着梦竹气喘吁吁闯了进来。

    梦竹向来是不如雨竹有规矩,很多时候都是冒冒失失的,可一看到她,就会叫安芳姑姑想起文滢来,这些日子也没过她什么。

    安芳姑姑见状,忙道:“这是怎么了?”

    梦竹跑的是上气不接下气,喘着粗气道:“采薇……采薇……”

    初瑾突然起身,道:“采薇怎么了?”

    安芳姑姑也跟着着急起来。

    梦竹吓得直摆手:“采薇姑娘没事儿……是,是她醒了!”

    采薇醒了!

    初瑾一听这话,连忙赶了过去。

    采薇果然醒了,等着初瑾进去时,她正坐在铜镜跟前看着自己的脸,那蜿蜒可怖的烧伤看着十分吓人,可她面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好像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一样。

    安芳姑姑见状吓坏了:“采薇,你怎么了?”

    采薇扭头笑了笑:“姑姑,我没事儿。”

    接着,她便跪地给初瑾请安。

    这些日子她虽昏睡着,却也不是什么事儿都不知道的,特别是后几日,有谁来看过她,过什么话,她都是一清二楚。

    采薇向来是个极妥帖之人,与初瑾道谢之后才道:“……其实今日我落得这般境地,我是一点都不意外,当初知晓温僖贵妃做下的事情后,我也曾想过找皇上出一切,是温僖贵妃与文滢跪在我跟前求我,不能叫钮祜禄一族成为笑柄,如此,便是九泉之下的皇后娘娘都跟着没脸。”

    “她们还当时是鬼迷心窍,跪在我面前哭的是泣不成声,我,我就心软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还未等我想到怎么办,就出了那档子事儿。”

    所以醒来之后她是一点都不意外,温僖贵妃与文滢连先皇后都敢加害,还有什么事情是她们做不出来的?

    到这儿,她笑了笑:“其实这几年我就像做了一个梦似的,梦到了皇后娘娘,想着若皇后娘娘还活着,肯定是不会姑息温僖贵妃与文滢的,不管是谁,只要做错了事儿,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初瑾看着采薇,只觉得真好——历尽千帆,依旧不忘初心!

    她并没有多呆,把地方留给了安芳姑姑与采薇。

    采薇最后还是决定留下来了,她十几年那年进宫,早已与紫禁城融为一体,除了这里,实在不知道去哪儿。

    她跪倒在初瑾跟前道:“……奴婢虽愿意娘娘身边伺候,可奴婢却是有自知之明的,如今奴婢这长相,怕是没资格,若是娘娘介意,那就留下奴婢做些粗活,奴婢定不会出现在娘娘跟前,若是娘娘不介意,奴婢就帮着安芳姑姑分忧一二。”

    初瑾亲自将她扶了起来:“我怎么会介意?这一切的一切从始至终都不是你的错。”

    从此之后,初瑾身边就多了一个采薇。

    每每看到采薇,初瑾都觉得自己应该像她学习,早日振作起来。

    所以初瑾的“病”很快就好了,如今她是后宫宠妃,大家就看她不顺眼,可当着她的面也是客客气气,百般阿谀谄媚,就连宜妃那等狠角色想着安嫔如今的下场,见到她也绕道走。

    初瑾如今可没在怕的。

    不过佟佳皇贵妃也是个聪明人,她们俩明面上根本就没起过什么冲突,也起不了什么冲突。

    初瑾一直在等,等着佟佳皇贵妃给自己下套,可她却是什么动作都没有。

    这下连初瑾都觉得不对劲来。

    这日,初瑾正在屋子里午睡,就听人通传是德妃过来了。

    初瑾并不愿意见德妃,德妃如今肚子大了,若在她院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她可不清。

    她翻了个身,想也不想就道:“不见,就我正在睡觉。”

    这就是当宠妃的好处,可以肆无忌惮,可以随心所欲。

    安芳姑姑很快就出去了。

    没想到接连着好几日,德妃时常过来,有的时候是来看看初瑾,有的时候是找人陪她话……反正各种各样的理由,但是初瑾却是一次都没有见过她。

    这下流言蜚语又是到处飞,有人初瑾连永和宫主位都不放在眼里,有人她张狂的没边儿了。

    可这些话初瑾却是一点都不在意,随他们怎么好了。

    这日傍晚初瑾前去御花园散步,没想到与德妃在桥上狭路相逢,请安后初瑾则退到一边去,方便德妃通过。

    谁知德妃却是一步步朝她靠近,含笑道:“不知道敏嫔这是什么意思?不知道的还以为本宫是那等会吃人的老虎了……”

    “德妃娘娘笑了。”初瑾二五拨千斤的将话拨了回去,不急不缓道:“不过是臣妾想着德妃娘娘肚子里怀着孩子,自己又是个莽撞的性子,万一不心冲撞了德妃娘娘,这就不好了。”

    她一直都不大喜欢德妃,这安嫔与宜妃虽心肠不算好,但也没做出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来,这样的人嘴巴厉害,好歹算是心口如一,但像德妃这样口蜜腹剑之人,她实在不喜欢。

    她还记得从前德妃怀着孩子长跪于坤宁宫的事儿,如今对她而言,怀着孩子的德妃是极有杀伤力的……

    德妃一点都没有避让的意思:“可敏嫔你向来是个心谨慎的性子,只要不是故意为之,又怎么会出事儿?”

    嘿,这话的就有点意思了。

    初瑾脸色一变:“德妃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本宫倒是想要问问敏嫔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我同居永和宫,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你为何一直避着本宫?”德妃一步步朝初瑾靠近,已经逼得初瑾退无可退:“可是本宫前些日子得罪过你?若真有这等事儿,那本宫在这儿与你赔个不是。”

    “可要是没有这事儿,本宫难得找到机会,想要问出个一二三来。”

    初瑾转身就要走。

    与这样的疯子,实在没什么可的。

    可就在她转身之际,德妃却是抓着她的手径直朝湖中倒去。

    在几声惊呼声中,德妃落水了。

    如今虽已到春日,但湖水依旧冰冷,更不必德妃很快就要临盆了,当即就有人四处嚷嚷“来人,快来人”之类的话。

    初瑾微微一愣,瞬而却是明白过来,敢情德妃在这儿等她了!

    好在她身边的全子会游水,很快就跳下去将德妃捞了起来。

    德妃的怀相不大好,落水以后浑身直发抖,已近乎昏迷状态。

    初瑾一叠声吩咐去请太医,末了更是扬声道:“来人,给我把德妃身边这几个人都抓起来,分开关着,待会我倒是要看看这是怎么一回事!”

    德妃身边跟着的一个宫女厉声道:“敏嫔娘娘可别欺人太甚,本就是你推了我们家娘娘入水,如今为何要将咱们抓起来?便是你得皇上喜欢又如何?这宫里头到底还有没有道理可言了?”

    “对,实在不行,咱们就去找太皇太后做主!”有人也跟着高声附和,显然是想先声夺人。

    初瑾可不理她们,冲着安芳姑姑使了个眼色,安芳姑姑就将这几个人分开带了下去。

    很快就有人将德妃抬到永和宫,太医也到了,皇上是随着太医一块过来的。

    一进来,皇上见太医去了内室,只握住初瑾的手道:“你有没有事儿?”

    此时此刻,像佟佳皇贵妃,荣妃这些人得了消息早就到了,一见这样子,忍不住偷偷交换了个眼神——皇上这话的,好像是敏嫔落水了一般。

    大家心里只觉得,皇上这心啊,简直偏的是没边儿了。

    初瑾摇摇头低声道:“德妃想要嫁祸给我。”

    皇上自然是相信初瑾的为人,若初瑾想要害德妃,当初就不会让她平平安安生下四阿哥,况且初瑾向来聪颖,这宫里头多的是见不得人的法子,想要害人,又何须这般大张旗鼓?

    皇上一把将初瑾搂在怀里,柔声道:“放心,有朕在了。”

    孙太医很快就走了出来,跪地道:“皇上恕罪,德妃娘娘这一胎……没有保住,是个女儿。”

    众人只听见里面传来德妃那嘶声力竭的哭声。

    皇上没有接话。

    他知道德妃多想要有个女儿。

    他摆摆手道:“好了,朕知道了。”

    着,他也不顾梁九功的阻拦,径直走了进去。

    内室里的德妃脸色苍白,一见着皇上过来就泪如雨下,哭的是泣不成声:“皇上,咱们的孩子没了……”

    在德妃与初瑾之间,皇上自然是相信初瑾的,可见着德妃这般模样,也觉得有些于心不忍:“德妃,这是怎么一回事?”

    若换成从前,这等事儿自不需要德妃开口,可如今她身边的宫女都不在,她只哽咽道:“臣妾,臣妾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臣妾在桥上走的好好地,不过刚与敏嫔两句话而已。”

    “臣妾想着这几日敏嫔得皇上喜欢,想要问问她为何不理臣妾,是不是臣妾有做的不好的地方,谁知道敏嫔是转身就走,临走之前还不忘推了嫔妾一把,皇上可以去问问嫔妾身边的人……他们,他们都已经被敏嫔给抓起来了。”

    这事儿就是德妃进宫这些年,也是头一遭听,若非现在身子不好,她恨不得冲到太皇太后跟前去,求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做主。

    皇上听的眉头微蹙,“可……敏嫔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德妃微微一愣,旋即忙道:“皇上这是不相信臣妾吗?臣妾就算是再不喜欢敏嫔,也不会拿肚子里的孩子做筏子……”

    皇上并未靠近去,淡淡道:“所以这件事得彻查看看是怎么一回事。”

    着,他更是道:“这些日子你安心养病,朕待会儿与佟佳皇贵妃也一声,要老四多来看看你。”

    “至于你身边的宫女太监,朕也会拨些妥帖之人来伺候你的。”

    德妃的心凉了半截。

    可那又有什么办法?只能眼睁睁见着皇上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