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逼利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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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似老实的人, 其实最闷骚。

    这话按在金秘书身上,一点都不假。

    “人间仙境国际娱乐会所”在当地号称规模最大, 逼格最高, 公主最好看, 但西镇仅此一家夜总会,所以无从比较。

    会所的巨大的招牌一到夜里就BlingBling闪烁不停, 华丽得近乎浮夸的装修风格彰显了这里的纸醉金迷。进进出出的不是穿着风骚的女人, 就是油头粉面的男人,一男一女调笑着结伴而行更是比比皆是。

    幽暗的宽敞包厢里,前方站了一排年轻姑娘, 露背露腿, 脸比墙白,韩式半永久, 里外三层眼睫毛。有的高挑,有的巧,不过清一色都是网红脸。

    胡涂暗中比对了一下,发现如果这是一款消消乐游戏,面前的女孩们都得消失。他实在找不出区别。

    金秘书满面红光, 局促又激动地搓搓手:“代表们,胡助理, 有没有合眼缘的?”

    姑娘们同样显得很激动,眼冒绿光。

    包厢里的男人,无论是皮相还是气质都一等一的好,当然, 除了常客金秘书不在这个范围内。她们长这么大,也只在电影中见过这类优质男人,英俊、多金、举手投足都彰显了不凡的身份。她们决定就算赔钱也要争取留下来,于是各个都摩拳擦掌,按耐不住,纷纷展现自己最妩媚的笑容。

    晋冬创业以来,从商界到政界,各个级别的人物都招待过,所以对这类场面不陌生,也深谙其道。为了不使金秘书难堪,他随便指了个妆容还看得过去的公主。

    被选中的姑娘像中了□□彩一样惊喜,在其他人的嫉妒目光中连忙走过去坐到晋冬身边。这个男人,从刚进门时她就盯上了。长相斯文、待人随和,怎么看怎么温柔,尤其笑起来的时候,简直要让人昏厥了。

    她借倒酒的契机挨近男人,娇声:“老板,我叫莎莎,不像本地人啊?”

    晋冬不动声色地向旁边挪,拉开距离,十分客气:“好的,莎莎,你坐着就行,其他我自己来。”

    祁崎冷眼看着这一切,那个叫莎莎的姑娘半个胸都要贴到晋冬手臂上了,一脸饥渴难耐。他无情嘲笑:“也不知道谁嫖谁。”

    “……”声音虽不大,但还是被晋冬听到了,“祁总没有要选的吗?”

    祁崎不屑地撇嘴:“我品味还在线。”

    晋冬轻笑,拿起桌上的威士忌,抬眼看向前方:“一个人犯错觉得胆怯,一群人犯错就会变得心安理得,并且希望所有人能够跟自己一样。祁总,太注重自己的感受就会显得不合群,生意场上的男人,不就是靠这点劣根性来巩固彼此之间的虚假感情吗?”

    祁崎沉默,发现自己无法反驳。

    这样的方式很晋冬,随波逐流,却时刻保持清醒,很不简单的男人。

    金秘书再次出声提醒:“祁代表?胡助理?”

    祁崎回神,勉为其难选了一个。

    胡涂对这些妖娆的妹妹没兴趣,求助地看向祁崎。祁崎回避视线,忙于应付身边的八爪鱼,自身难保。最后胡涂被客气的金秘书强行塞了一个,金秘书把女人牵到他面前时还朝他俏皮地眨眼:“别装了,都是男人,谁还不知道谁。”

    胡涂一瞬间被刺鼻的香水味包围,觉得自己要窒息了。

    他身边的女人非常豪放,坎肩一脱,袒|胸|露|乳,逮住他就灌酒:“来呀,弟弟,成年了吧,姐姐带快活快活。”

    “不……咳咳……”胡涂拼命挣扎,呛了好几口,握着她的手要推开,“妹子妹子,你冷静点,我不喝酒……”

    然后他绝望地发现,这女人力气比他还大。

    再次被按倒。

    包厢里气氛渐渐活络起来,金秘书带来的年轻人已经搂着姐唱起了情歌。

    晋冬见金秘书孤身一人坐在靠门的位置,为唱歌的人鼓掌,就对缠着他的莎莎耳语了一句什么,莎莎脸上显出不愿意,撒娇地看向他。

    男人只是微笑着对她挥挥手。

    她没办法,只好站起身扯扯紧身裙的下摆,端起酒杯走向金秘书。

    身旁坐下个软玉温香的美人,金秘书浑身了个激灵。莎莎浑身像是无骨一样靠在他肩上,在他耳边:“那位先生看你寂寞,让我来陪陪你。”

    金秘书浑身僵硬,面部肌肉紧张地抖了抖。他擦着越来越多的汗,为难地看向晋冬:“晋代表,这不合适,我有老婆啦,你们年轻人的事我就不掺和了。”

    晋冬饶有趣味地挑挑眉,倒是有些出乎意料。金秘书对这里熟门熟路,以为是老司机,没想到是顾家的好男人。他可以确定,只要是招待男性客人,金秘书就会带他们来这里,就像走流程一般,以为每个男人都热衷于声色犬马。

    摇摇头,不知该他老实还是迂腐。

    这时,包厢的门忽然被推开,以为是某个送饮料的服务员,门口却站着三个陌生男人。

    大家都看向贸然闯进的几人,唱歌的也忘了继续,胡涂满脸坨红,晕乎乎地从沙发上坐起来:“谁、谁啊?”

    一张嘴,没来得及咽下的鸡尾酒全挂了下来。

    为首的男人中等个子,平头,阔脸腮横,膀大腰圆,脖子、手腕上的大金链子像假的一样粗,左手夹一根雪茄,脸上似笑非笑。他身后的两人没什么存在感,一看就是弟之类的角色。

    男人的视线在包厢里的人脸上逡巡一遍,最后看向门口旁的金秘书。

    他熟路地拍拍金秘书的肩膀,歪着嘴笑,露出带烟渍的牙:“哟!金秘书刚进大厅我就看到了,还以为看错了,刚经过时留意了一眼,果真是你。怎么?嫂子最近放宽政策了啊?”

    金秘书身板单薄,差点被他拍进沙发里。他连忙站起身,点头哈腰地把几个人迎进来:“张老板笑了,遇到就是缘分,快进来坐。”

    张老板一摇一晃地进来,拣晋冬旁边的空位坐下。晋冬对几位姐使了个颜色,姐们都很懂事地缩着脑袋出去了。

    张老板坐下后,没什么诚意地:“没扰到你们吧?”

    “没有,解救我们倒差不多。”祁崎垂下视线,嫌弃地捻捻领口处蹭上的口红。

    胡涂彻底喝瘫,像死了一般趴在一侧的沙发上。

    房间彻底安静下来,金秘书调亮灯光,正式为双方做起介绍:“这位是游乐场开发商张银国老板,因为村民们签了决议书又反悔,让张老板在这里耽误了。张老板,这两位是从服装设计公司来的代表,这位是晋代表,这位是祁代表,最近来这儿指导工作。”

    张银国微微欠起身,在茶几的玻璃面上弹弹烟灰,面上显露出惊讶的神色:“哦!我早就听了,有服装公司要在这里设厂,生产真丝面料,今天见到真人,两位代表还真是青年才俊。”

    完就爽朗地笑了,他的两个弟跟着笑,金秘书看了看形势,也挤出单调的笑声。

    祁崎掸掸衣袖上沾到的粉底,无趣地想:“请问笑点在哪里?”

    晋冬跟他太极:“张老板过奖了,我们也只是替人办事。话,瑶水村一个月前就申上非遗了,理应受保护,张老板在这逗留,不会是因为游乐场吧?”

    张银国很自然地伸长手臂揽过他的肩,摆摆手,指间夹着的雪茄也跟着晃。

    “不不不,非遗算什么,不过就是个噱头,还不上违约金,他们还得乖乖搬家,我们就是等个时机,等他们还不上钱,通通赶走。”

    祁崎听了这话,不自觉皱眉,男人的语气让他反感。听他的意思,开发商对游乐场的项目还没放弃。

    金秘书怕他把话得太直白,双方下不来台面,开口提醒:“张老板,这个……”

    张银国没理他,自顾自下去:“但是老弟啊,你们突然杀了我个措手不及,确实让我很头疼,听要带村民们赚钱,这不是让我们功亏一篑吗。”

    晋冬一直保持微笑,不话。

    听到这里,他大概明白男人是来找茬的。

    祁崎站起身,拿起外套,对晋冬扬扬下巴:“喂,走不走?”

    晋冬对他笑笑:“好啊。”

    张银国将雪茄咬在嘴里,抽回手,靠坐在沙发上,正色道:“晋总、祁总,我早调查过你们,知道你们不差钱。如果你们在这次项目上收手,所有前期投入我们补上,并且给你们公司的优惠股,游乐场建成后必定赚翻,难道不比你们卖真丝赚钱吗?”

    张银国直接将话挑明后,金秘书叹气,微微侧过身回避他们。当初镇长跟张银国签土地转让协议时,也是他全程安排的。

    祁崎抓住胡涂的衣领,将软成一滩泥的胡涂提起,“你不走我先走了,简直吵死了。”

    张银国沉下脸色:“祁总,现在摆在你面前的是个机会。”

    祁崎“切”了一声,架起胡涂直接出去。

    晋冬也跟着站起身,态度良好地:“不好意思张老板,这事我不能擅自决定,不过以后如果有机会,期待跟您合作。这次的项目,劝你不要抱侥幸心理,等待也无济于事。”

    走到门口,身后的张银国突然冷哼一声,语气中透着狠辣:“年轻人,别我没给你们机会,这块地是谁的,现在还未见分晓。”

    晋冬笑道:“好的,今天就先告辞了。”

    ……

    车子停在民宿前时,楚青正在前院的月季花旁瞎晃悠。

    金秘书跟着男人们下车,要给扶着胡涂的祁崎搭把手。祁崎:“这点分量,不用麻烦。”

    金秘书在一旁手足无措,擦了一把汗后,犹豫地捏着手巾:“今晚的事,对不住了,也没想过会遇上他。”

    祁崎不在意道:“我就没放在眼里过。”

    晋冬安慰:“不是你的错,提早个照面也好,总要面对的。”

    金秘书又几句抱歉的话后,上车离开。

    等他们走近,楚青扶了一下眼镜,问:“他怎么了?”

    胡涂垂直脑袋,嘴中嘟嘟囔囔不知些什么,一只胳膊搭在祁崎肩上,因为身高差,祁崎不得不矮下身迁就他。

    晋冬:“被灌多了。”

    祁崎的手机响了,他从口袋里掏出来,来电显示是祁连山。

    楚青主动开口:“我来吧,你接电话。”

    祁崎没办法,把人丢给他,甩了甩手,走到一旁去接电话。晋冬先进屋,楚青扶着胡涂跟随其后。

    祁崎接通电话:“喂?”

    祁连山:“还没睡?假期还愉快吗?”

    “……”祁崎表示无语,大家心知肚明,就是来工作的。

    用了十分钟向祁连山汇报这边的情况,不过没提今晚遇到张银国的事。

    这时,祁崎视线扫到旁边那幢废弃民宿,忽然气不一处来:“爸,你给我订的是什么民宿?啊?!要什么没什么,环境脏乱差,我现在都不得不借助在别人那。”

    祁连山像是愣了愣,奇怪道:“不是我订的呀,交通住宿等琐事都交给晋冬处理了。”

    “……”

    挂了电话后,祁崎又在前院站了会,盯着面前天差地别的两幢房子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