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礼物
陈诤的生日快要到了。
我苦思冥想了好几天应该送他什么礼物,于青山的朋友圈给了我启发。
陈诤还记得十年前的我是什么样子吗?
那个时候的我还在上初中,留着男孩们常见的短发,比寸头稍长一点的那种,不扎人,摸上去是柔软的。
每天穿着蓝白校服,踩着单车来来回回。单车放在一楼的车库里,不上锁,靠墙立着陈诤的滑板。
我会把单车停在滑板的旁边,脚踏板心地挨过去,像是抱住了它。
妈的单位有时发了节令水果,会让我送一盘给对面陈家。
我会偷偷挑个最好看的盘子装着,比如日式风的唐草盘。
敲开门的那一刻,如果看到是陈伯父或是陈伯母,我就乖巧地笑。如果是陈诤,我就要找借口进他房间了。
一般是如看书这样让他无法拒绝的借口。
但陈诤发我也很有一套。
他会让我直接把书拿走,我抱着书走到门口了,还要转头看一眼。看他房间里一整面的书墙,看他飘窗上白色的窗帘。
这些隐秘的心事,在那时候常常困扰着我。
让我欢喜让我忧愁,还让我恐慌。
我从来没有特意去想过,暗恋陈诤到底值不值得。
按结果来看,我得到了陈诤,那应该是值得的了。
按过程来看,在陈诤回应我以前,喜欢他是我一个人的事情,我要坚持还是放弃,全在我个人,那我也认为是值得的。
因为我喜欢他太久,沉没成本太高,在撞南墙以前,我没法喜欢别人。
好在陈诤没给我一头撞死的机会。
“你要送他一本书?”于青山提高了语调,“还要我帮你画插图?!”
“是,是。你就拿我当客户好了,我会付你劳务费的。”我腆着脸哀求他,“于哥,你就帮帮我吧。”
于青山敲敲桌子,道:“这是急单,仅此一次。”
我向他详细描述了我的想法。
——我要把十年前的我送给陈诤。
那个因为意识到自己的独特性向而无所适从的李昱元,那个心翼翼靠近邻家大哥哥的李昱元。
我想让陈诤知道,那些普通的事背后,藏着的是我的满腔心意。
这些过去的浮影,都将通过于青山手中的画笔呈现出来。
……
转眼到了陈诤生日当天,他问我要在家里吃还是在外面吃。
废话,当然是在家里吃。在外面吃我这个礼物还好意思拿出来吗?我那些酸话还好意思吗?
感谢于青山,我已在前一天拿到了赶制的画本。
不枉我每天争分夺秒地背着陈诤给于青山电话,发作文。有时一段回忆突然闪现,即使是在深夜,我也要立刻记录下来,作为画本的素材。
去年陈诤生日那天,我一个人赶着下班,买菜做饭。
今年的同一天,陈诤开车接我,我们一起去的家乐福。
不是周末,人不算多。
陈诤推着购物车跟在我旁边,一楼生鲜区、熟食区一路逛过来,到了花花绿绿的果蔬区。
我挑了把西芹,正要放进车里,陈诤拦住我,“你又不爱吃,别买了。”
仔细回想,家里的餐桌上已经好久没出现芹菜了。
是了,从陈诤管着菜篮子的名单以后,物业每天送上门的蔬菜里就再也没有芹菜了。
我从来没有告诉陈诤我讨厌芹菜啊。他这是……自己发现的。
我还以为我装得很好呢。
一阵恍然后,我坚决地把西芹塞进车,“今天你生日,我想给你做西芹红烧鱼。”
眼看陈诤还要再些什么,我放软了声音,笑:“就只是今天,我知道你爱吃芹菜的。”
“行吧。”陈诤败阵,侧过头认真看我,“元元,你要知道,我爱吃的不仅仅只有芹菜。我还爱吃西蓝花,你也爱吃,西蓝花我们就可以一起吃。”
“芹菜对我来不是必不可少的,你才是。”
你才是。
这话听在我耳中就像一道巨浪,不停地拍我带有软壳的心房。
比“我爱你”更具有平实的、舒慰的、涤荡的魔力。
陈诤是察觉到了吗?
他察觉到了我这段时间难以言的不安吗?
所以他才一次又一次的,安抚我。
但其实我已经渐渐想开了。
每个人爱的方式、度量是千差万别的。计较得太多、太深,只会庸人自扰。比起最开始爱而不得的那好多年,我已经得到了太多。
我抬起手覆在陈诤抓着购物车把的手背上,声:“你也是。”
你也是,你也是我的必不可少。
……
厨房里。油烟机无声地带走大量的雾气。
灶上开着中火,红烧鱼在锅里收汤。
陈诤靠在门边,我靠在他身上。我们身上穿的是同样的蓝色格子围裙,脚下踩的是同样的灰色棉绒拖鞋。
“咕噜咕噜……”,鱼汤的香味因子飘散开来。
我把一头黑色软毛蹭进陈诤的侧颈,最后在他凸起的喉结上“啾”了一下。
“真好啊,诤哥。”
陈诤捏我的耳垂,手指触上来有些冰冰凉凉的,“以后我每年生日都这么过就好了。”
晚饭后,趁陈诤刷碗的间隙,我提前布置好了阳台。
茶几上摆了一束百合花和傍晚刚在超市买的蓝莓什锦拼盘。
沙发旁边的两个花架挂上了米黄色彩灯。
一轮弯弯的峨眉月挂在天边。
万事俱备,只欠诤哥。
我窝进沙发里,摩挲着抱枕上的珊瑚绒球。
一个黑影子过来了,被灯拉得长长的。
“你准备了什么惊喜?”陈诤坐到我身边,用带着湿意的手掐我的鼻子,“怪不得今天洗碗机突然坏了,你这个坏蛋。”
我笑看他,“诤哥,给我讲讲你以前的事吧。”
作者有话:
写这一章的时候我心里很温柔,希望带进了文字里吧。
这是故事开始后诤哥过的第二个生日,是和第一个做对比的,以后正文里不会这么详细写生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