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暂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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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特意带着陈诤去了楼下的亭子里坐了会儿,一直等到宋致远给我了电话。

    “你和你家那位去哪儿了?这么久不回来,这边快结账了,大家都开始走了。”

    我听着电话那头熟悉的声音,怎么也不能想到,他喜欢过我。

    宋致远,他是有女朋友的呀,他还和乐敏谈了那么久的恋爱,他怎么可能会喜欢我一个男人呢。可这是他亲口的,做不了假。

    或许我不应该这么纠结,毕竟按宋致远的想法,一切都是过去式了,他不也让杨文洛不要再提了吗?

    我镇定下来,口气自然,“我们在楼下吹风呢,马上就上来。”

    “行,那你快点。”

    陈诤靠着我,昏昏欲睡。我看着他苦笑,“原来你的都是真的,幸好你今天醉了没听到,不然我更难了,应付他还得应付你。”

    我撑着他的腋弯,把他半搂回去,楼上正在散场,闹哄哄的,我心烦意乱,随便找了个空包厢让陈诤睡在沙发上。

    我给宋致远发了条消息。

    【我:陈诤睡着了,我带着他在208,你那边把他们都送走以后再来找我。】

    这一场老同学的重逢饭吃了得有四个时,从中午吃到近傍晚。入冬了,天色黑得早,落地窗外的晚霞挂在远远的地平线上,路灯亮起来了。

    我脱下大衣,盖在陈诤身上,温柔地亲了亲他的额头。

    “对不起呀诤哥。”

    宋致远进来了,他头发乱糟糟的,估计是被班里哪个混蛋开玩笑揉乱的,他长抒一口气,“结束了,这个班长当的真累。”

    我们对视一眼,宋致远指了指陈诤,“你们俩都喝了酒,叫了代驾吗?”

    “叫了,过会就到。”

    宋致远:“那就行,我叫的代驾应该也快到了。”

    好长时间的沉默,敞开的窗户吹进一阵冷风,没了外套的我猛地了个寒颤。

    “给你。”宋致远把他的冲锋衣三下五除二脱下来递给我,“你还真是要老公不要命,到时候又感冒了。”

    他拿着衣服的手就在眼前,我半垂下眼皮,扯出一个笑,“你……我没那么弱好吧,我最近几年身体强壮很多了。”

    像慢动作回放似的,那只手一帧一帧缩了回去,衣服的袖子随着动作抖了两下。

    良久,“你听到了吧,那个时候。”

    我张了张口,不知要不要承认。

    宋致远又:“在洗手间弄出动静的那个人是你。”他用了很肯定的语气。

    宋致远轻哧一声,“你听到了,然后呢,你要和我绝交吗?”

    喉咙很干,我不敢看他,“为什么我要和你绝交?我记得你之前过我们永远会是朋友。你已经放下了不是吗?你已经不喜欢我了。”

    “我不喜欢你了……没错,我大概是不喜欢你了。只是我、我放不下啊。你就在我身边,这么近,我几乎每天都能看到你,你要我怎么放下?”

    “昱元,我有很多次后悔当年没早点跟你告白。我情书都写好了,就是迈不过自己心里那关,迈不过世俗的偏见。我的初恋居然是个男人,我花了好长时间才接受。”

    “大二的时候你跟我出柜,我还没来得及高兴,你就你有喜欢的人了。我的喜欢再也不出口了,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毕业、结婚,而我,在你生活里的定位就永远只是朋友了。”

    我闭了眼睛,“做朋友不好吗?”

    宋致远的声音低下来,“不好,一点也不好。但是,我还是想留在你身边。”

    “既然不好,那我们暂时不要当朋友了。”我狠狠心,“你这样不好,你会一直放不下的。”

    “我总有一天会放下的!我会找到另一个喜欢的人,会和他结婚,会有个孩子。”

    我抬头直视他的眼睛,“那就等你放下了,等你找到一个真正值得你爱的人,到那一天,我们依然是最好的兄弟。”

    宋致远发狠瞪我,我瞪回去,僵持了至少有一分钟。

    最终他态度软下来,转过脸去,又愤愤地薅了一把头发,“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是我的。

    我接起来,这个电话是代驾来的,他已经到楼下的停车坪了。

    “好,我现在就下去,你稍等一会儿。”

    挂掉电话,我忍着没再看宋致远,把陈诤从沙发上扶起来搂着,路过他旁边时我停住脚步,“宋致远,再见了。”

    随后头也不回地走出去了。

    ……

    路边的灯一盏一盏被抛到后面,红的、绿的、黄的。

    我和陈诤坐在后排,这次叫的代驾不是话痨,确认了地址后就一直很安静。

    手机震动一下,我开,是来自宋致远的一条短信,他没用微信发。

    【宋致远:我骗了你。昱元,我可能还是有一点喜欢你。】

    过电般的,我手指轻微颤抖着卸了力气,手机掉落在车座底下。

    我紧紧抓住陈诤的肩胛,希望从他那儿获取一些力量。有那么一瞬,我对宋致远产生了恨的感觉。

    想要把他揍一顿,从脸到脚,一边揍,一边哭。

    细的水流划过下巴流进毛衣里。

    一只温暖的手摸上我的脸,本来靠在我肩上的陈诤不知何时醒过来了,对我咬着耳朵,“元元,别哭。”

    他弯下腰去捡我的手机,密码解锁,点进短信里把最新的一条右划删除。

    我愣愣的,陈诤都看到了?

    眼前一黑,陈诤按住我头送进他怀里,有残余的香水味。

    “不许再想他了。”陈诤警告我。

    回到家,我瞅了瞅陈诤泛红的脸,决定放弃蒙混过关,乖乖认错,“我错了。”

    陈诤眼睛雾蒙蒙的,没有聚焦,吐出的字眼却很清晰,“你错哪了?”

    “我不该不相信你。”

    “那……那你以后不可以不信我……”着陈诤的身体倒下去,他又睡着了。

    我嘴角慢慢往上扬,苦笑道:“诤哥,还好有你。”

    帮陈诤擦好脸,我自己也洗漱好,躺在陈诤身边。

    我对不久后即将到来的工作日充满了迷茫和不知所措。

    今天,我失去了最好的朋友,而他还是我的同事,以后我又要以怎样的面貌对他呢。

    我叹了口气。

    没有人离开了谁就活不了的,时间会改变一切。宋致远会找到他的命中注定,而我只期盼那一天不要太远,期盼我们未来还能做回最好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