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不再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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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笼罩下的上礁村弥漫在一片寂静之中, 只能听到海水拍在礁石发出的惊涛声。各家各户已经关上灯睡觉,远离度假村的村庄根本就没有夜生活,日出而作, 日落而息, 过着最原始的生活。

    到了此刻, 村里的村民并不知道有一群人早就进了村庄,潜伏在暗处, 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夏孤江走到一个特殊部门成员面前, 声问他, “怎么样了?”

    这个成员这几天一直监视着贺翔, 听到夏孤江的询问,便回答道:“贺翔一直都在家里, 这几天哪儿也没去。”

    这个成员擅长用符箓寻踪,正因如此,他才被分派过来盯着贺翔。他来的第一天,就悄无声息的在贺翔的身上贴了一张寻踪符, 只要贺翔一离开,他马上就能察觉到。

    “辛苦了。”夏孤江拍拍成员的肩膀, 正想去下一个哨点的时候,忽然察觉到一股浓烈的阴气朝这边汹涌而来。

    发现这股阴煞之气的不仅只有夏孤江, 其他人也察觉到了,纷纷朝阴气的来源看去,周身灵气涌动,进入警戒状态。

    待看清来的是什么之后,很多人都倒吸了一口气。只见成百上千个婴鬼朝上礁村而来,它们目标明确,抵达上礁村后, 并没有攻击特殊部门的人,而是稍稍停下来辨别了一下方向,分别涌向上礁村村民的家里。

    上礁村算是一个大村庄,整个村庄发展至今大概有两百多户将近三百户人家,而现在每户人家基本都有几只婴鬼进去,多的甚至达到数十只。

    特殊部门的成员中很少有人见过这么大的阵仗,夏孤江旁边的成员就吞了吞口水,犹豫了一会儿问道:“夏哥,我们要出手吗?”

    夏孤江想了想,摇头道:“不用,继续盯着贺翔就行。”

    他大概能猜到这些婴鬼是夏孤寒引过来的,又是引过来做什么的。

    既然是因果报应,他们便没有插手的必要。

    差不多的对话在上礁村几个哨点同时发生,最后得到的答案都是不干涉,任由婴鬼实行报复消除怨气。

    于是上礁村这个看似平静的晚上开始变得不再平静。

    贺翔的父母今年六十多岁了。

    贺母是上礁村金叔亲戚家的女儿,十八岁嫁到上礁村来。当时她的父母就和她,上礁村风水独特,能保证上礁村的女人个个都生男孩儿,让她嫁过去后一定要争气,给贺家生几个儿子。

    而她本来就生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里,父母关注的永远只有她哥哥。后来哥哥娶了媳妇,嫂子仗着身份没少欺负她这个姑子。不过嫂子也只嚣张了一年,第二年嫂子生了个女儿,被贺母的父母看不起,贺母终于觉得自己翻身了,没少在嫂子面前埋汰她女儿是赔钱货。

    等到贺母自己结婚,听嫁的是上礁村,贺母神气了不少,她肯定能一举得男,到时候抱着大胖子回娘家,好好在嫂子面前现现眼。

    贺母的肚子也是争气,嫁给贺父两个月后就怀孕了,她满心期待儿子的降生。然而怀孕七个月的时候,一个神秘的婆婆来到家里,只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就告诉她,她怀的是个女儿。

    贺母不信。

    贺父坚持要把这个孩子掉,任由贺母哭诉都没用,贺母无奈妥协。胎儿流出来,还真是个女孩儿。前一秒还哭天喊地的贺母立马变了脸,像是扔垃圾一样把孩子扔了,从此再也不提这个孩子。

    婆婆的药很管用,贺母的身体很快恢复过来。

    第二胎贺母生了个男孩儿,取名贺成。之后又怀了两胎,但都是女孩儿,贺母如第一个一样,都把她们扔了。第五胎又生了一个儿子,便是贺翔。

    她怀过五胎,其中三胎是女儿,全都被她扔了。贺母并没有因此感到羞愧或者后悔。她更不觉得自己有错,甚至因为自己为贺家生了两个儿子而沾沾自喜,自诩为贺家的大功臣。

    此刻,夜色笼罩下来,贺母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最后实在忍不住用手肘撞了撞睡在一旁的贺父,声音里充满了担忧,“老头子,贺成现在还没回来,你他会不会出事了?”

    贺父嫌她烦,翻了个身背对着贺母,听见贺母一个人在哪里嘀嘀咕咕,忍不住开口,“你还睡不睡?就算不……”

    话还没完,贺父的声音全部卡在喉咙里,贺母也瞪大了双眼,急匆匆地从床上爬起来,“老头子?你怎么了?你再一句话我听听?”

    贺父不信邪,尝试着开口话,结果声音还是和之前一样,尖而细,像电视剧里演的太监。

    贺母转身去开灯。

    当明亮的灯光驱走房间的黑暗,贺母终于看清了自家老头子的不对劲。

    贺父留着山羊胡子,上床前胡子还好好的,但是现在,他的下把一片光滑,脸胡茬子都看不到。

    不仅如此,他的皮肤还便白皙了许多,眼波流转间多了一些不清道不明的娘气。

    贺母看到的只是外在的部分,贺父对自己的身体变化感受却是最清楚的。

    他身下的二两肉没了。

    他成了太监!

    贺父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了下去,手不由得紧紧揪着床单,恨不得把床单揪出个洞来。

    但内心深处,却传来一次又一次的震颤,那是恐惧的震颤。

    那东西消失得太过诡异,贺父没感觉到疼痛,甚至一点反应都没有,等意识过来的时候,那东西已经从他身上消失了。

    这个问题不能深想,可贺父却控制不住自己的想法,越想越深,恐惧在他的胸膛里蔓延,他的牙齿咯咯作响。

    贺母还想问怎么回事,却发现自己的肚子里传来一阵翻江倒海的动静,这个动静实在太大了,下意识地趴在床边呕吐。

    下一秒,贺母又感觉自己的肚子有点胀痛,伸手去摸了一下,惊骇地发现自己的肚皮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鼓胀起来。

    她的肚子鼓得很快,这让她无法维持趴着的动作,只能翻个身仰躺着,没多久她便能看到自己的肚子尖尖。

    肚皮膨胀的速度并未停止,很快就比她怀胎十月的肚子大了。下坠感十分强烈,贺母忍不住伸手捧着自己的肚子。

    不捧还好,这一捧,差点把贺母吓死。

    她清晰地感觉到有一只的拳头在自己的手掌上,之后又是一双脚踢了上来。

    怀过五胎的贺母怎么会不知道这个动静代表着什么?

    这是胎动!

    她的肚子里突然有了孩儿!

    意识到这一点,贺母没绷住哭了出声,手伸过去紧紧握着贺父的手,“老头子,怎么办?我肚子里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贺父自然也看到了贺母的变化,他想逃,可是整个人却被钉在床上,根本就动弹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妻子的肚皮上“波澜起伏”,胎动一阵强过一阵。

    他被迫看了很久,恐惧侵占了他的神经,但并不影响他数出贺母的肚子里到底有多少个胎儿。

    “三……三个!”贺父的声音拔高,这使得他的声音更加尖细,透着一种难言的诡异感。

    贺母听到自己的肚子里有三个胎儿的时候,差点晕了过去。

    三个!!!

    为什么是三个?因为她抛弃过三个女孩儿!

    贺母哭嚎起来,“是她们,她们来找我们报仇了……”

    仿佛要回应贺母的猜测,她的肚皮上慢慢浮现出三张幼的人脸来,它们笑得天真无邪,却令人毛骨悚然。

    贺父终于从无法动弹的状态里恢复过来,当下什么也不想,掀开被子就想逃跑。

    然而下一刻,他只觉得后颈皮传来一阵冰凉,像是有什么东西贴在自己的后背上。他又一次被定住,有一股莫名的力量掰着他的脑袋往后转。

    才稍稍偏头,一张还未发育完全的稚嫩脸庞就贴在他的耳朵旁。红彤彤的脸上甚至还布满羊水和血丝。

    贺父记起来了。

    这是他的大女儿,七个月的时候被他流掉,刚出来的时候,还能看到她胸膛微弱的起伏着。可他并不在意,随手把她塞进塑料袋里,扔进山林里。

    时隔三十多年,再次看到这张脸,贺父心里唯有恐惧,恨不得像三十多年前一样,把她扔了。

    孩儿趴在贺父的后背发出咯咯的笑声,仿佛对父亲充满了依赖,但笑声钻进贺父的耳朵里,却犹如凌迟他的刀。

    第二个女儿、第三个女儿也纷纷从贺母的肚子里爬出来,围着贺父玩耍。贺父被三个女儿围绕着,却一动不敢动。

    床上贺母的肚子还高高挺起,像一个被吹到极限的气球,随时都有可能爆炸。她被迫看着地下的“父慈女孝”的画面,心中涌动着绝望和后悔的情绪。

    早知道她就把三个女儿生下来,远远地送走也好比现在得到报应强。

    这个夜晚,上礁村注定是个不眠夜。

    将近三百多户的人家里发生着和贺家一样的画面。

    他们曾经丢弃的女儿们回来了,回来向他们讨回一份独属于她们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