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茶喝得蓝图有点消化不良。

    他绞尽脑汁找机会解释安摸棒的事，然而越描越黑。对方似乎认定他是个跟男票分居两地生活寡淡内心空虚的零号，而且还死要面子。

    搞基多年蓝图从来没受过这样的待遇。过去哪怕他真心诚意发自内心地表达想做零号的欲望，周围的人也还是把他当1号，现在突然要他反过来证明自己不是零号，他脑子里一片空白。

    ——见鬼了，难道非得跟他处对象才能证明我不需要安摸棒？可我已经对天发誓三年之内不再做1了！话回来这家伙到底是1还是0？他最好给我是1，一根按摩棒换个1号，我这脸也不算白丢！

    由于对方表面上并没有提出质疑，因此蓝图即便知道他心里不相信也不好多什么，这个话题就这么稀里糊涂戛然而止了。

    不聊这个总得聊点别的，于是他问起了之前提到的烘焙课。

    “这附近有烘焙教室吗？”

    “没有，我请师傅到家里来上课。”

    “这还有家教？哪里找的？”

    “五星级酒店的糕点师傅，给够钱就能上门。”

    ——哦，我忘了你财大气粗。

    蓝图挑挑眉毛，突然有些好奇对方的家庭背景。区区一家咖啡店的收益肯定是供不起这么大的日常开销的，但就他认识的那些富二代，也没有哪个像谷中溪过得这么清闲，或者清新。

    一家开在学校里的，味道一般但有看不完的漫画书的咖啡屋，怎么想都跟富二代的身份不相符。他到底是怎么过上现在这样的生活的呢？

    “你父母支持你开咖啡店吗？”蓝图将最后一泡茶水滤净，努力使自己的语气听上去不那么严肃。

    谷中溪倒是不介意跟他聊家里的事：“还行，如果贴钱也算支持的话。”

    “怎么，赔钱了？”

    “赔倒是不赔，但也不赚，半年赚的还不如一个月的生活费多。”

    “真有钱，你家是做生意的吗？”

    “是，去年差点被抓回去继承家业，要不是我坚决反对我家现在已经破产了。”

    “……噗！”

    蓝图被逗乐了，扭头望去，对方正握着个空瓷杯巴巴地等下一壶茶。

    “你笑什么？我真不是那个料。”

    “那你是什么料？”

    “我就是块废料。”

    蓝图很敏锐地从这话里捕捉到一丝异样，心中微顿，面不改色地跳过了这个话题：“还喝吗？喝的话我换个茶。”

    “换什么？”谷中溪果然被引了过去，“还有什么茶？”

    “黑茶喝不喝？”

    “黑茶不是减肥才喝的吗？我不需要减肥。”

    “那就还喝绿茶。”蓝图懒得跟他科普，起身去厨房又灌了壶水，回来的时候发现那袋王子饼干被吃得只剩下一个空壳。

    “你这么喜欢吃甜的？”

    “不是很甜啊。”

    蓝图不置可否地将空袋子扔进垃圾桶，又从茶几底下掏出袋新的：“你这么能吃甜食也不怕胖？”

    “每天都在健身，动一动就消耗掉了。”谷中溪抓起饼干看了一眼又放下，“这个不好吃，刚才那个还有没有？”

    蓝图无奈又抽出收纳盒翻了一遍，正好还剩下一袋草莓味的王子饼干：“你就非要吃王子饼干吗？”

    ——吃了能变成真王子还是咋滴？

    .

    谷中溪在蓝图家一坐坐到了傍晚，吃掉两整包王子饼干和一盒康师傅巧克力泡芙，直吃到蓝图累得泡不动茶才拍拍手上的碎屑意犹未尽道：“蓝老师，你怎么不去开个茶庄？”

    “没钱，要上班。”

    “开茶庄也是上班呀。”

    蓝图收拾着茶具不搭理他，心想有钱人的想法就是天真，以为谁都跟他一样把开店当娱乐？

    谷中溪也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膝盖一抬窝进沙发里做出个半躺的姿势。

    “你干什么？吃饱了就睡？”蓝图端着茶盘起身，眼神有意无意地往他大腿上瞄。

    “是有点困。”

    “要睡回家去睡，我一会儿得出门。”

    “不出门就留我过夜了？”

    “留你有什么用？”

    谷中溪不知是喝茶喝醉了还是真的犯困，躺着躺着整个人横到了垫子上，一只手垂下来，腕上的手链碰到地板发出一声脆响。

    蓝图从厨房出来，远远看见一颗金灿灿的脑袋枕在沙发上，不知怎么的心里忽然涌起一股暖流。

    自从和前任分手后这件屋子就没有第二个人踏进来过了，缺乏油烟气的生活对独在异乡的他来确实是有些寂寞的。可如果随随便便凭借冲动开始一段新恋情，又难保不会因为相同的问题草草收场。

    或许有人觉得只要感情到位攻受关系并不那么重要，可换个角度想想，连床上的需求都满足不了，又如何保证床下的平衡？

    起来都是0.5，可事实上这么多年蓝图一直在用自己靠近1的那一半来满足对方靠近0的那一半，长此以往都快被磨成0.1了。

    ——心动算什么，没准上床就凉了，在弄清楚型号之前千万不能轻举妄动！

    .

    谷中溪侧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真有就这么睡过去的驾势，蓝图走过去毫不客气地拍拍他的肩：“醒醒，我真要出门了。”

    “出门？去哪里？”

    “去见朋友。”

    “男朋友？”

    “了是异地了，怎么见？”

    琥珀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向上望着，直过了三四秒钟才缓缓聚焦。谷中溪一觉睡醒似地翻坐起身，双手捂住面颊轻拍两下。

    “那我回去了，蓝老师……有空来我家坐坐啊！”

    蓝图低头看着那被压散了的金棕色发辫，半晌才含糊地“嗯”了一声。

    刚才的对视，他没能从对方眼里读出一星半点的画外音。或许是因为犯困的人思维迟钝，也或许是他看那双眼睛看出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