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砂砂站起了身, 跟着梁唤秋走出门来。

    出来之后原本被门隔绝在外的声音扑面而来，她才发现无数人似乎正在呼唤着她的名字。

    一次次的重新来过之后，她终于又走回了自己想要抵达的地方。

    离舞台越来越近了, 她兜里的手机一震。

    回忆被断, 乔砂砂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谢谢你帮我介绍了阿德里安给我做新专辑, 我们聊得很愉快, 紫景大厦这次的场地算我送你啦，不用谢！”程音儿发来了一条语音, 语气欢快。

    背景里依稀还能听到阿德里安的声音，显然是相谈甚欢。

    乔砂砂笑了笑, 她从楚雅那里听了, 租紫景大厦这次场地时主办方并没有收钱, 本来乔砂砂以为是对方看在粟生的面子上才这么慷慨，没想到居然是程音儿的礼物。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把对话框里的“谢谢”两个字出去, 突然就意识到有些不对。

    紫景大厦……程音儿……

    乔砂砂把字删掉, 换上了另一行字出来。

    “对了，你原本是要在紫景大厦做什么来着。”

    “我不是唱了一部电视剧主题曲嘛，本来我算今天来紫景大厦宣传的, 听粟总你没地方签售, 我就改了地方啦。”

    看着程音儿发来的这一段话，乔砂砂越看越觉得胆战心惊。

    “怎么了？”

    来不及回复程音儿了, 眼看离场地已经不远，乔砂砂却突然停住了脚步，语气斩钉截铁：“通知负责人，取消今天的签售，越快越好。”

    “啊？为什么啊？这怎么跟粉丝他们。”楚雅没忍住问道，“临开场才取消活动, 会让粉丝觉得心寒的！”

    另一边，梁唤秋看了一眼她认真的表情，却什么也没有问：“好，我知道了。”

    乔砂砂冷冷地站在原地：“那就让她们当我耍大牌吧。”

    失望而归，总比被送进医院强吧。

    果不其然，这个消息刚刚发出就瞬间引起了一阵骚动，不知多少人抱怨着想让主办方给个法，但无奈活动取消已成事实，他门也只能按照顺序慢慢离开。

    乔砂砂站在远处慢慢地看着人群疏散，内心多少还是有些焦急。

    光是紫景大厦她还没想起来，但一将紫景大厦和程音儿联系起来，她就瞬间又意识到了不对，等到程音儿提起主题曲宣传，她就彻底想起来了。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程音儿在紫景大厦举办的主题曲宣传活动的当天。一个反社会分子冲进人群，足足伤了十多个人才被按住，更别提有多少人在踩踏中受伤。

    之前她知道这件事的时候虽然觉得痛心，但毕竟不是亲身经历过的事情所以印象却不深，以至于刚进入紫景大厦时完全没有想起这一点。

    如今换了活动，这件事怕不是会改头换面发生在自己在的签售会上。

    乔砂砂记不清到底那件事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但前来参加活动的人尽早疏散，那事发生的概率也就越。

    “不好意思，麻烦让一下。”

    她回过头来，看到的却是一位清洁工。

    他手里拿着扫把，显然是要清扫她附近的那片位置。

    乔砂砂点了点头，就在那清洁工擦身而过的时候，她才忽然发现那他的腰间隐隐有银光闪过。

    面上不动声色，警惕心却升了起来，乔砂砂后退一步，不自觉地做出了防御的态势，一边准备离开，一边示意不远处的楚雅去喊保安。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清洁工看了一眼正在出门的诸人，轻轻地叹了口气，然后是一声感慨。

    “当明星真好啊。”

    还没来得及乔砂砂飞快跑开，对方再次回头，乔砂砂就只能看到一只雪亮的刀冲着自己刺来。

    乔砂砂咬牙，迅速地抡起旁边的灭火器恶狠狠地砸了过去。

    然而下一秒，橘子味和血腥味混合在一起冲进她的鼻腔。

    那一砸的确抡在了对方的肩上，却没能止住对方刺过来的姿态。

    如果——没有梁唤秋挡在前面的话。

    血液从梁唤秋的左肩上涌出，这时候他一手挡住乔砂砂，把她隔绝在刀刃之外。如果抛去了前因后果，那姿态乍一看就仿佛是一个浅浅的拥抱。

    然而这姿态转瞬即逝，对方仍旧不死心地举起尖刀，满腔怒火地冲了过来。

    “让开。”

    梁唤秋毫不犹豫地一让，只看见乔砂砂眼疾手快地丢过去包里的补妆散粉，细腻的粉质在空中散开，很快就进入了那人的鼻腔和眼睛。

    “他妈的！”那人怒吼着一边乱比划一边试图睁开双眼。

    然而就这会功夫，已经足够梁唤秋把他按在地下。

    保安闻讯赶来，瞬间把他按得严严实实。

    看对方动弹不得，梁唤秋这才站起身来。

    刚刚完报警电话的乔砂砂走到他的身边：“走，去医院。”

    “哪里受伤了？”梁唤秋面色瞬间一沉，量着她的全身上下。

    乔砂砂看着他衬衫上渗出的那抹血迹，深吸了一口气，一股无名火突然涌了上来，咬牙切齿地开口：“我让你！去看医生！”

    梁唤秋确定她身上没有任何伤口之后，这才放下心来。

    “那就好。”

    乔砂砂嘴角一抽。

    这个家伙根本没在听她讲话是吧？！

    *

    到医院之后，乔砂砂才发现梁唤秋身上不止一处伤口。

    除了肩头之外，连带着腹部也有几处伤痕，好在伤口都不算深，但轻微移动就会渗出血迹。检查包扎之后就被医院按在了病床上，非要住院观察一阵才能离开。

    看着周围的护士医生离开，乔砂砂关上了房间门。

    “我不是让你去疏散人群吗？怎么又回来了。”看着病床上的男人，乔砂砂有些不爽地问道。

    然而她也知道这愤怒没有由来，

    “因为……”梁唤秋无法解释自己回来的原因。

    就像是他没办法解释在生活中一次又一次感受到似曾相识的既视感，那种预感没有由来，但时不时地给他一个模糊的提醒。

    但偏偏一切都朝着他的预感发展，让他无法自我服那只是毫无根据的直觉。

    只不过这一次他的既视感格外粗糙，似乎这事情跟他见证过的事情有所不同一样，以至于一开始他并没有想起会发生什么。

    看着这样的梁唤秋，乔砂砂索性敞开提起了自己的猜测。

    “因为你能够猜到这件事情会发生了？”看着梁唤秋眼神中闪烁过的一抹震惊，乔砂砂继续道，“就像是第六感？或者直接曾经经历过这件事一样？”

    如果易筱得没错的话，梁唤秋应该也是一样，虽然不能明显地意识到重生，但也会模糊觉得事情发生过。

    看着他久久的沉默，乔砂砂叹了口气。

    “……那你呢？为什么会用这个理由猜测我的举动。”他终于开口，反问道。

    梁唤秋是个聪明人，他知道既然乔砂砂这样问道，自然不可能是凭空胡。

    唯一的可能就是她也与自己一样……

    梁唤秋不由自主地回忆起他曾经“预感”到的关于乔砂砂的一切，那些网络上肮脏的辱骂、莫名的中伤、嘉宾和同僚层出不穷的构陷。

    如果她还记得这些的话，那不就意味着……

    乔砂砂注视着梁唤秋的双眸，本来只是想要窥探他内心的情绪，却只看到眼眸中悲哀的底色，深不见底，像是一片不停翻涌、包容一切的夜海。

    她忽然忘记了自己想要什么，从他的眼眸中她只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那个瞬间，乔砂砂总算意识到他的悲哀从何而来——他在为自己遭受到那些事感到心疼。

    “是的没错，你的预感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一切。”乔砂砂开诚布公，第一次向别人道出了自己心底最深的秘密，“在我的记忆里，我已经重生过三次了。

    “所以那不是预感，那是对前世的记忆。”

    梁唤秋喃喃地道，面色苍白地接受了这些事实。

    他以为的还未发生的未来，却是乔砂砂真实经历过的世界，他再怎么挽救也挽救不了的过去。

    “准确地，那叫做剧情。”反正已经交代了秘密，乔砂砂索性把系统和穿书的事情也了出去。

    明明这一切都是难以置信的设定，梁唤秋却毫不质疑。

    似乎什么话只要从乔砂砂嘴里出，他都能接受。

    “你是怎么猜到我能够对重生前的事情有印象的？”梁唤秋苦笑道。

    “因为那张明信片，我之前从来没有告诉你我喜欢格温德林。”乔砂砂叹了口气，“如果按照正常的时间线，等你从电视上知道我喜欢她的时候，她就已经死了。”

    “所以你真的曾经经历过……”

    “不提过去了，反正我已经改变这一切了。”乔砂砂耸了耸肩，似乎只要改变，过去的一切挣扎和痛苦都不算数了。

    “唔……应该吧。”想到怀揣着系统的苏茶，乔砂砂有些不确定了。

    然而梁唤秋面上的悲伤被没有消减，只是沉沉地看着她。

    看着他脸上的神色，乔砂砂忽然想起了过去他们还在一起时的那些日子，尘封已久的情绪突然苏醒而来。

    对梁唤秋来，他们分手不过几年。但在乔砂砂的记忆里，他们的分离已经是不知长时间之前的事情了。

    他们再见如此之久了，乔砂砂突然才把那个记忆深处的面孔与面前的人对上号来。

    眼前的人冷静克制但又满怀爱意，就像过去一样。

    曾经递过来的工作邀约、作为她的经纪人默默帮她理着一切，还有眼前受的伤……当确定他能够隐约记起前世之后，这些举动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总之，谢谢你。”乔砂砂真诚地笑了笑：“谢谢你付出了这么多，为了我所做的一切。”

    但除了谢谢，她现在也无法给他更多的回答。

    “你不需要对我谢谢。”梁唤秋僵硬地坐在那里：“是我擅自出现，擅自做了这一切。”

    因为那莫名的预兆，他试图改变那些可怖的未来，想让她过得更好，于是不得不理她更近。

    但他又深知复合对现在的她来只有坏处，害怕自己的重新出现会为她带来困扰，又得跟她保持距离。

    他在其中谨慎地走着钢丝，但似乎……还是摔了下去。

    “行了，这一切都不是病人考虑的事情。”乔砂砂笑了笑，“下午的商务活动楚雅会陪我去，早些休息吧。”

    看着乔砂砂离开了病房，梁唤秋闭上了眼。

    陷入睡眠的前一刻，他的手机突然疯狂地震动了起来。

    “唤秋哥！有人拿砂砂姐送你去医院的照片爆料你俩在谈恋爱，她今天耍大牌突然让粉丝从签售会上回去是为了你才取消的，他们还拿照片你们大学时都开始谈了，砂砂姐是爱豆失格！这我该怎么处理啊？！”楚雅的声音投过手机，清晰地传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