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惊懒第七 祯儿妹妹别怕,可以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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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杀你之人。”

    那头领冷声罢,了个手势,劫人的手下们便一齐冲涌上来。

    交战斗之声瞬间掩盖了所有,偏僻的巷里,一时尽弥漫着令人胆寒的肃杀之意。

    黑衣头领拔剑刺向孤身而立的隋意。

    世子腰间虽未别武器,但也不见慌乱,他“唰”地展开手里的折扇,侧身而挡。

    “呲啦——”

    长剑穿过扇面,将名贵的玉竹骨扇撕裂为两半。

    “好险好险,看来话本子里逞威风的事也不能尽信哪。”

    隋意笑着,随手丢开破扇。

    那头领一击未成,有些恼羞成怒,心道寻常的勋贵公子少经世面、一见这溅血的场合,不被吓得尿裤子便罢了,至少也该面如纸色,可眼前这人从容含笑的面貌算怎么回事?

    虽心中窃窃,不过他手上动作倒是不慢,反身又朝贵家世子刺去一剑。

    这回那世子没了格挡之物,只能徒手拆招。

    头领心下暗喜,还未等来刀剑没入血肉的触感,便突觉手腕骨钻来一阵绞心的疼痛,紧跟着臂根微麻,再回神,手中长剑就已被对面之人夺了去。

    头领瞳孔猛然一缩。

    眼角寒光袭来,他闪身避开,却仍然慢了一步。

    “噗呲——”

    剑刃划过臂膀,将他刺了一个贯穿。

    头领强忍痛感,脚步不顿,一连后退了两三丈,抬眸便望见,那世子竟趁他后撤的间隙,又封喉了身旁的一个黑衣人。

    ……此子绝非善茬!

    他心头骇然,惊错中,对上巷间那人淌笑的桃花眼,没由来地,只感到遍体生寒。

    “你们杀不了我,也不敢杀我。”世子堪称是轻闲地,“但同样地,今日我也杀不尽你们。”

    头领手指一颤,咬牙切齿:“你究竟想什么?”

    “我想,不如我们各退一步,我收手,你撤人。如何?”

    世子见他不答,又道:“如今的京城之中,处处都布防着官兵,这巷子离马行街不远,如此动静,官兵应该快闻声赶到了。此间之事,拖久了,可是对你们不利。”

    “何况你们既无法杀我,便也无法把陆家的人带走。与其干耗在这里同我磨刀,不如放过这一车人,及时抽身为好。”

    头领双目似要冒火——

    气的倒不是这一番话,而是他发现,他居然没办法反驳这一番话。

    “撤!”

    “快撤!”

    巷间斗中的黑衣人们闻讯,当即脱身离去,撤退中,还不忘互相掩护着,或背或搬地弄走同伴的尸首。

    世子凝眸望着蒙面人的异常举止,若有所思:“这么着急把尸身抢走,看来,尸身上有什么无法抹除的大秘密啊。”

    远处飞离的头领大约是听到了他的话,脚下忽然一个踉跄。

    又闻世子思忖道:“是烙铁黥面么?”

    ……头领栽下了墙。

    身影彻底消失在墙头。

    待黑色劫徒全数遁匿不见,隋意才收回视线,手腕一翻,抬起夺过的长剑,缜密地端详起来。

    日色下,这长剑的剑身泛着幽冷而薄红的光芒,剑刃微卷,柄端油亮。

    巷里寂静得只剩风声。

    忽而,世子眼睫微动,握着剑柄送到鼻尖处,轻轻地嗅了嗅。

    “世子。”

    有护卫适时恭敬地走上来,向他抱拳行礼,低声请示道:“我们这边没了六人;那伙匪徒该当是死了两个,但都没有留下尸体。我们还要继续留在此地,等候官兵过来吗?”

    隋世子松手扔下长剑,“哐当”一声。

    “不必。带上人先回府,再报官。”

    简略交代完事项,趁残余的护卫们整饬之际,他提步朝陆家马车走去。

    好似此刻才觉察到面颊上的润湿感一般,世子伸指触了触脸侧湿意,放至眼前一看,指尖竟蘸覆了一层暗红颜色的血迹。

    应当是杀人时被喷溅到的。

    “意哥哥。”

    车厢里蓦然传出姑娘软怯怯的呼喊。

    隋意回神一望,见马车窗帘微微动了动,有脑袋便要从里头探出来。

    他抬手按住绸缎帘子。

    姑娘探不出头,语气有些忧急:“意哥哥?”

    “我在这儿。”

    姑娘闻声方狠狠地松了一口气,帘子上发髻形状的鼓包缩了回去,欲掀帘子的劲儿也卸下了。

    “已经没事了。”

    玉白的手掌仍然抵在帘边,与之不甚相衬的是指尖的一点猩红。

    但世子宛如对此视若无睹,只温和柔缓地道:“祯儿妹妹别怕,可以回家了。”

    仿佛是要印证这句话的真实性一样,整顿完毕的侍卫列在马车后方。侍卫长同车边的隋世子对了个眼色,旋即高声呼喝:

    “启程!”

    惊魂未定的马车车夫闻令,赶忙勒紧绳套。

    马儿长嘶一声,复踏上这条已被浸染了零星血色的道。

    不远外,隐约有夏日傍晚的炊烟腾腾升起,那是城中聚居的人家所在。

    ……

    榆林巷,陆府。

    素来清净的府邸周遭,这时候已经被身着盔甲、手持利器的官兵围护得如同铁桶一般,连一丝微风都透不进去。

    府门阶前,陆琮正在同一位身着锦袍常服的中年男人话。

    “这几日,有劳裴正卿派人看护我家女了。”

    陆琮着,作了一揖,被男人抬手托住。

    “陆尚书不必如此客气,派兵一事本就是裴某职责所在。只是没想到这伙贼人竟这般胆大妄为,禁军搜捕的关口,还敢顶风再犯一案。陆尚书放心,案子一日未破,令嫒和陆府的安全便一日由我全权负责。”

    “如此甚好。”

    陆琮道:“陆某在扬州时便早有耳闻,民间都传大理寺裴正卿在职十余年,断案无数。这次京都的案件虽凶恶,但想必也难不倒裴正卿罢。”

    “陆尚书莫要取笑于我。过去断案,皆是在其位、谋其职而已;这回的凶案,连官家都被惊动了,裴某也自当尽心尽力,竭我所能将劫犯缉捕归案。”

    “大人!”

    一名录事急匆匆地从府内疾跑而来。

    裴文焕转身,问道:“仵作验出结果了?”

    “正是。”录事虚行一礼,“据仵作先生所言,陆家侍卫尸身上的伤,与前面三起贵女被劫案中所留下的尸首伤痕、和钟楼案中受伤之人的伤处,都非常一致,可以确定是同一伙案犯所为。”

    裴文焕稍一默,又问:“活下来的侍卫那边呢?”

    “回大人,侍卫们,贼人顾忌靖国公世子身份,未敢下杀手;临溃逃前,那伙人还很是着急地要带走同伴尸首,像是,尸首身上藏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侍卫猜测,也许是黥面之类的东西。”

    “搬尸,黥面……”

    裴文焕沉吟着,冷冷笑道:“对了,对了。我就怎么总也找不到案犯尸首,原来是这样一回事。从以前几次留下的尸身情形和伤者创痕看,动手的明显是一群行伍之人。亏得因此,我还私下调查了禁军,却没想到,案犯还有可能从是别州流窜进京的厢军。”

    录事躬身垂首:“大人,那下一步该如何做?”

    “吩咐下去,留一批人守住陆家;剩下的人,兵分三路:其一,继续与禁军接洽,封城搜捕;其二,从府衙调出近两年内京都户籍、军籍变更的卷宗,还有向城卫询问近几月当值时留意到的异况,排查其中可疑之人,尤其是有可能隐瞒了厢军身份的人;其三,在城中这么久都没能寻到被绑人质,也许人质是被暗中转移到了城外去,虽不知那伙犯人用的是何方法,总而言之,我们需分出一队人马,往城外搜寻。”

    “属下领命。”

    部署好了后事,裴文焕这才面向陆琮作了一揖:“陆尚书担待,裴某公事繁忙,怕是不能与你多聊了。”

    陆琮含笑回礼:“无事,裴正卿办案要紧。”

    礼毕正要作别,裴文焕突然出声叫住他:“陆尚书,你这一队侍卫,当真是身手不凡哪。值得好好犒赏。”

    “哪里。”陆琮回身,与他相视而笑,“不过是运气好罢了。这一次,若不是隋世子在,那伙贼人忌惮着靖国公世子的身份,处处受掣肘,这才使我家的侍卫们捡了个便宜,女也才因此得救。起来,陆某还得上靖国公府登门致谢呢。”

    “如此,那裴某便不扰陆尚书了,告辞。”

    “裴正卿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