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别走 阿音,我好悔。
徐太医很快出来,看见赵清音停下了脚步,“容妃娘娘,陛下刚睡安稳,病情好一些了,若醒了不愿吃药,劳烦娘娘喂陛下喝。”
赵清音道:“我喂他也不喝呢?”
“娘娘喂,陛下肯定会喝的,只要娘娘记住一点,不论陛下什么,千万不要否定。”徐太医又仔细量了一下赵清音。曾经元妃病了,也是他诊脉的,他自是知道逝去的元妃为皇帝受过多少委屈,受过多少罪。
东宫时,不知是被谁下了毒,惹了老皇帝不悦,是赵清音心狠歹毒,是苦肉计,后来饮食就格外心,若没防住又中了毒,都是偷偷找他解毒。
那时赵清音不让他,他便没。直到南巡遇刺,他如何也不愿相信这样的女子会勾结韶国旧部刺杀皇帝,才将这些事告诉给了魏承越。
只是晚了一步,元妃已经被抛尸荒野了。
这是他第二次见长宁公主,只希望这个同元妃有着相同面容的女子和皇帝之间的感情,不要再走上无疾而终的老路。
赵清音点点头,“知道了。”
高三福伸手道:“娘娘,请。”
赵清音走进内殿,高三福关上了殿门,周围一下子安静了,她站在原地,看着龙床,迟迟不愿靠近。
床上的人呢喃了一声“阿音”,在这个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她身子一颤,时光仿佛又回到了以前,她记得魏承越登基后,她第一次宿在紫宸殿,是在冬月。
外面飘着雪花,殿内烧是炭火,白玉长颈瓶里插着腊梅,魏承越坐在桌几旁看她抚琴,她当时弹奏的是欢快的《春日曲》,似乎有些不合时宜,但魏承越却十分应景。
她问,如何应景。
魏承越温柔地笑着,将她抱上床,放下帷幔,解开了她腰间的系带,抚摸着她的面庞,俯身下来,耳语道,你很快就知道了。
殿外冰天雪地,殿内春宵一度,确实很是应景。
缠绵过后,他喊的那声“阿音”就同现在一样,带着低低的嘶哑。
同样的声音,完全不同的情景,赵清音的心一下一下扯着疼。
魏承越又喊了一声,“阿音。”
赵清音慢慢走过去,坐在床边,冰凉的手指触碰到滚烫的额头,魏承越在迷蒙中睁眼,看见来人时,猛然一拉,赵清音整个身子都趴在了那人身上。
呼吸不自觉加快,她用力撑了撑想起身,那人却抱的更紧,一手搂住她的腰,一手将她的头按在胸膛上。赵清音可以清晰听见他心跳的声音。
“别走,阿音,我好悔。”
两年多了,若在她没有恢复记忆之前,听见这句话,肯定会忍不住原谅,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有些事,从一开始就错了,错的很离谱很彻底。
他抱得很用力,赵清音觉得勒得慌,况且扭着身子,实在很不舒服,便先依着他,“陛下,我不走。”
“娘娘,药煎好了。”
门外是高三福的声音。
赵清音马上安抚着道,“陛下若乖乖吃药,我就不走,陛下先松手,我去端药。”
这话一,魏承越果然听话,松了手。
赵清音开门端过药,高三福不放心地嘱咐道,“娘娘,陛下若喊了别人的名讳,娘娘千万别生气,先应者就好。”
赵清音淡淡一笑,“知道了。”
她先把药放在一旁的桌几上,想喊魏承越起身喝药,却见他躺在那儿紧闭着双眼,短促地喘着气,她这才仔细端详起来,这人脸颊发红,嘴上起了白色的碎皮。
“陛下,陛下。”她喊了好几声,都没有回应。
魏承越皱着眉头,突然抓住了她的手,滚烫的手心和冰凉的手指接触的一瞬,好似一块烧红的铁块掉入了清凉的水中,那眉头舒展了一些,发出含糊的声音:”阿音……阿音…… “
她不确定刚才魏承越用那样重的力气抱住她,是清醒的还是一直都迷糊着,若一直是迷糊的,这病确实有些重了。
赵清音想要抽出手,魏承越握得更紧了。她笑着摇摇头,两年过去了,这人生病的时候,一点都没变。
另一只手狠狠在魏承越手腕一掐,魏承越吃痛松了手,又皱起了眉头,喃喃着什么,嘴里好像含了一口没有咽下去的水,赵清音一句都听不懂,了两句,就又睡了过去。
赵清音端起药碗,拿着勺给他喂药,但他并不张嘴,喂一勺,有大半勺都顺着他的嘴角流下去。
她不知道,为什么高三福和徐太医就断定她能喂得下去药。
莫不是……她看着魏承越的嘴唇,撇了撇嘴,这两人可真是得好主意,之前她是元妃时,确实那般喂过药,但现在她可不是元妃,再让她那样做,是不可能的。
这么一想,心里又气又委屈,干脆左手端着药碗,右手捏着魏承越鼻子,“看你喝不喝药。”
魏承越被捏得喘不了气,一下就张开了嘴,赵清音顺势把药灌进去,他本能地咕咚咕咚连吞几口,但这么一碗药,如何咽得急,呛得直咳嗽起来,好在一碗药也灌完了,虽流出来好些,但也好过一口都不喝。
看着空碗,赵清音觉得这么好的药,她是不是也该喝一碗,毕竟贺南修从宫外找来的药,哪里有太医院的好,便谎称刚刚的药没喂进去,大多都浪费了。
高三福很快又端了一碗过来,赵清音放在桌子上凉了一会,大口喝完。
折腾了这么久,再加上她也病着,又喝了药,不知什么时候趴在魏承越的床头睡着了。
“娘娘,娘娘。”
赵清音听见声音,醒了过来,原来是高三福在门外喊着。
她挪动身子才发现,自己不但睡在龙床上,还枕着魏承越的胳膊,她回过身,对上了那人的脸庞,那么近,那么清晰的脸庞,毫无预兆地出现在自己眼前。
心剧烈跳动起来,她笃定,这绝对不是别的原因,是被吓着了。
往后挪动了一下,却没意识到自己睡在床边,重重摔了下去,“哎呀——”
似是扭到了腰,她扶着腰起身,却不知什么时候发簪掉了,头发披散下来,样子有些不雅。
她开门把药端进来,高三福还没来得及话,就被她关在了门外。
高三福忙隔着门问道:“陛下如何了?”他可是焦急等了一晚上,想进去又怕进去后看见啥不该看的,好不容易等到送药,却一下子被关在了门外。
赵清音不是刻意而为,只不过腰疼的厉害,扶着腰,又披头散发,衣衫上有药渍不怎么整洁,让别人看见定要误会,她还怕被人给皇后或者德妃,无端惹些事情出来。
“好些了,再过一个时辰便让徐太医来给陛下诊脉吧。”她想着,给魏承越喂了药,自己梳洗一下,再擦拭裙摆上的药渍,也就这么些时辰吧。
放下药碗,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头不怎么疼了,昨夜先是喝了贺南修找来的药,又喝了太医院的药,也不知是哪副药管用了,还是两副药都管了用,总之,这病是好多了。
赵清音一边用勺子搅和着汤药,一边吹着,等药凉的差不多了,她便仿照昨晚的样子,捏住了魏承越的鼻子。
正要往嘴里灌药,魏承越猛然睁开了眼睛,她吓得手一抖,药全撒在了自己身上,药碗也摔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门外守着的高三福和羽林军一听,破门而入。
只是还未走近,魏承越便厉声道:“出去!”
众人停在原地,不敢动作,高三福侧头看了看,除了容妃披头散发的隐约身影,没觉察出来什么不对,转念一想,莫不是两人到了激烈处不心翻了什么,忙转身对羽林军挥挥手,众人又退了出去。
赵清音暗道糟糕,刚捏着魏承越的鼻子灌药,被抓了个正着,如此粗暴对待大于皇帝怕不是要受罚,干脆自己也出去得了,不定看不见她就忘了罚了。
便低着头猫着腰算离开,却不料手腕突然被抓住,“朕让他们出去,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