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我见星星 方峥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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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赶在冬日的第一缕阳光前, 他们见到了方峥润。

    这人倒是一如既往的欠揍,他大刺刺的往前走,站在一个较高的点巡视了下四周, 转头问沈南幸:“物资到学,还需要多久?”

    沈南幸中规中矩的回答了一个数。

    “上我的车?”方峥润看向他俩, 表情隐藏挑衅, “还是你们自己走着去?”

    沈南幸和阮醉也需要去学做一些工作, 既然如此,既然方峥润都这么了,他俩完全没有要逞强的感觉, 二话不就上了他车。

    车子摇摇晃晃颠簸起来时,阮醉看到一缕阳光透过玻璃窗晃了她的眼,那是种很温和的阳光,她就把脖子上的围巾给摘了,透透气。

    其实也不止阳光的原因,车上的气氛也有点窒息。

    沈南幸依然一副从容淡定派,方峥润依然一副吊儿郎当派,那么到底哪里不对劲?没有不对劲,他们都挺正常的, 可不对劲就不对劲在太正常了,正常的让人窒息, 两人像是刻意较着劲。

    但阮醉认为自己理解错了,因为沈南幸是个从容不迫的人, 不会为此和谁较劲。而方峥润, 就像他自己的,他们没必要见面。

    见面了,也没必要什么。

    所以, 从见到第一面到现在,他确实一句话都没跟她过,即使目光掠过来,也是看向沈南幸。

    阮醉倒没什么感觉,她心想,或许这样才是最好的。

    几辆车缓缓驶向学,每个学一般都有一个特别的名字,承载了这个地区的希望,这里的叫光明学。

    一下车,方峥润就指挥人把物资往里面放。

    阮醉和沈南幸从车上下来,踩在厚实的泥土地上,还有一些凸起的地方,不似城市平缓的水泥地。

    光明学不大,就那么几间教室,听到外面汽车呜鸣声,他们纷纷探出头趴在窗户边驻足观看,露出一双双稚嫩童真的眼睛。

    这里的校长亲自过来迎接他们,安排到她的办公室去喝水。

    方峥润没喝,那水直接从缸里舀起来,贵公子有自己的习惯,实在喝不惯这里的水。

    沈南幸直接喝了,他来这里也算挺久的了,水在这也是很珍贵的,不能浪费。

    “味道清甜。”沈南幸对阮醉。

    阮醉朝他一笑,也不知道他的是真清甜还是假清甜,但也直接喝了。

    方峥润往他们这边瞟了一眼,似乎有点看不下去,他把瓷钢水杯往桌上一摆,伸长腿走到外面。

    安静的校长办公室只剩下阮醉和沈南幸,过了会儿,阮醉出声:“他为什么来了?”

    这世界的阴差阳错还真多。

    沈南幸放下水杯,稍加思索:“大企业基本都会做些慈善事,可能因为钱在他们看来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了。”

    “那你呢?”阮醉倏尔转头,反问他。

    “我吗?”沈南幸低头笑了一声,捏着掌心骨回答她,“醉醉,在我看来还是很稀奇的。”

    他的,可真是明了又不明了,阮醉把水杯放在破了皮的办公桌上,起身往外走,“我们去看看孩子。”

    位于一楼的几间教室,刚好到了下课的时间,没有二楼。

    阮醉看见方峥润坐在一张椅子上,翘着二郎腿,身边围着一群孩,都无比稀奇地看着他。

    “哥哥,老师我们要好好学习才能走出去,这是真的吗?”

    一个孩问他。

    方峥润两手插裤兜,回答得漫不经心,可一点都没考虑他回答的对象是谁。

    “不一定,你们前途未卜,唯一确定的是无依无靠。”

    外面驻足的阮醉、沈南幸:“……”

    另一个孩又问:“哥哥,我学习不好,该怎么办?”

    孩子的眼里非常迫切。

    方峥润掀起眼皮瞧了孩子一眼,似笑非笑:“那就想想别的出路吧。”

    这时又有一个男孩问:“哥哥,我喜欢一个女孩子,可她不喜欢我。”

    纯真又稚嫩的问题问住了他,方峥润似有所感地抬眼看向倚在窗户边看热闹的一男一女,盯着那个女的,对男孩:“如果还有机会,直接上。如果没有,就忘掉。”

    他这话不似给男孩听的,更似给自己听的。

    窗户外的阮醉一顿,隐约明白了什么。

    中午,到了吃饭的时间。

    原本学生都是自己带饭过来的,他们的饭菜很简单,有的甚至连菜都没有,但方峥润带来了食物,他们就有的吃了。

    很丰盛的一餐,每个孩子都有。

    可阮醉却想到他们在吃到美味后,依然要重归平淡极穷的生活中,那么这一顿美味佳肴,吃起来会是什么感受?

    果然,孩子们好像都知道这是一份来之不易的美味,不可能顿顿都有,于是他们吃得格外慢,像是在品味什么琼浆玉液一样,细嚼慢咽着,心地扒拉里面的食物。

    看到肉,他们甚至会两眼放光,却又不敢一口吃下去,每次只咬一点,然后扒一大口饭。

    后来沈南幸告诉她,这或许不失为一种激励他们的方式。

    只有见识到极大的不同,才能有往前冲的动力,为了自己想要的一切努力。

    刺激这种东西,往往会走向两个极端。

    阮醉拿出相机默默记录这一切,抬起头,看见沈南幸正一脸含笑地望着她。

    阮醉摸了摸脸,认真询问:“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没有。”沈南幸依旧微笑。

    接着他又:“醉醉,你和他们共情了。”

    阮醉一愣,她细想自己从前是个容易共情的人吗?

    不是。

    因男友脚踏几只船而被分手的女生,她都完全没法共情,甚至那时觉得好笑且无意义。

    阮醉抬头,明晃晃的眼看向沈南幸:“或许受你影响。”

    她刚完,身后传来什么刻意撞击的声音。

    转身,阮醉就看见方峥润放倒了一把椅子,椅子横在为数不多的水泥地上,庆幸的是,没摔坏。

    “手痒。”

    见两人看过来,方峥润脸不红心不跳的解释。

    他面无表情的从两人中间经过,转身利索地上了车。

    坐上车,方峥润摇下越野车的车窗,胳膊撑在外面,探头:“我要走了,一起吧。”

    突然的示好。

    阮醉和沈南幸没那么多讲究,上了他的车。

    方峥润透过车前镜看向座后的两个人,想起自己来这一趟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经过王叔一事后,公司元气大伤,方父的内心不比他纠结更少。最后他把他叫来,叹了一口气道:“去替爸爸做些有意义的事吧。”

    恶要善来还。

    老一辈的人相信这句话。

    于是方峥润就来了这里,见到了两个人,两个意料之中的人。

    他越想越烦闷,关掉车前镜,闭眼入睡。

    这冬日的一趟旅行,只是为了好好道别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