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飞升
“谢过神君。”墨昀听完晏回神君的介绍, 毫不犹豫地离开了。
“哎。”晏回想叫住他,但墨昀消失得太快,根本没被他叫住。
晏回神君叹了口气, “这家伙……”
他感觉自己好像错过了很多。
众所周知,现在最急需涅槃花救命的就是言, 墨昀虽然便和言有了婚约, 但对这段娃娃亲一直颇为避讳。以前也一直对言不闻不问, 怎么现在突然对言的事情这么上心了。
不过,让他去看一眼也好,看完就可以死心了。墨昀虽然天生神骨, 却是仙胎。即便是墨昀,想要采到涅槃花也是不可能的。
如晏回神君所料,墨昀去了幽冥地府。
幽冥地府终年漆黑,四处点着绿色的鬼火用来照亮。
忘川河边,沿岸的曼珠沙华开得艳丽如血,一队队新死的鬼魂排着队等着去过孟婆桥,几个鬼差在旁边看压着。
这幽冥地府墨昀只来过一次,但他记性向来好,过了忘川河便直接朝着里面的鬼王殿行去。
几个鬼差注意到了墨昀, 然而不等他们上前寻问,墨昀已经直接进了大殿。
能这般在幽冥地府畅行无阻, 不身份如何,至少修为是不错的, 否则, 没人引路,地府的鬼火便足够勾得人魂魄不稳、头痛欲裂。
墨昀进了大殿,正好遇到一个判官从里面出来。
这位判官去天宫走过几趟, 也知道天族这位太子殿下,只一眼就将墨昀认了出来,只是想不通什么风能把这位殿下吹到他们幽冥地府来。
“殿下?”他迟疑道,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认错人。
墨昀也看见了他,这位判官他知道,他在天宫见过他几次,是一位公允板正的官。墨昀朝他点了下头,直道:“我想去趟地狱,不知能否劳烦带路?”
判官有些摸不准这位殿下想干些什么,不过正好他闲来无事,又有几分好奇心,看墨昀严肃的表情,似乎是有正事,便带着墨昀往地狱走,边走边道:“不知殿下可是有何事?地狱那边可怖得很,若是无事,殿下还是不要靠近的好。”
墨昀顿了一下,问道:“你可知涅槃花?”
判官闻言大惊,劝道:“殿下万万不可。这涅槃花是神族之物,长在地狱火中,除了神族,无人可取。这些年,凡是过涅槃花主意的人无不化为灰烬,就连我们鬼王都拿它没有办法。”
这些,晏回神君也和他过。
墨昀道:“你只管带我去看。”
判官见劝不过墨昀,也不再多费口舌,只等他自己亲眼见识,就会发现他所言不虚。
幽冥十八地狱,每层地狱的酷刑都有所不同。随着两人的深入,周围时而酷暑难耐,时而冰寒入骨,每经过一个地方,都可以听到里面传来的凄厉惨叫。
判官解释:“进地狱受刑的都是罪无可赦之人。因果报应,早知现在,何必当初啊。”
他领着墨昀一路往里,接近第十八层地狱的时候,周围越来越热,逐渐到了连仙法都难以抵挡的地步。
判官擦着脸上的汗,解释道:“这地狱之火不熄不灭,能烧尽一切罪恶,也能烧尽一切生灵。除非犯了不可饶恕的大罪之人,我们一般是不会轻易将人往这里带的。”
着,两人已经到了这十八层地狱的边缘。
墨昀和判官的周围都撑起了仙障,用来抵挡地狱之火的烈焰余热。然而,即便如此,两人额头上仍不断有汗珠浸出,若是凡人,只稍在这里站上一刻就能灰飞烟灭,更别提走进那地狱火中。
墨昀往下望去,只见脚下红浪滚滚,燃烧的炽焰冲天而起,被神术牢牢束缚在了这十八层地狱中。
在这炽焰的正中心,一朵血红的莲花灼灼开放,正是墨昀迫切想要的涅槃花。
判官道:“殿下,这里不可久留,看过便离开吧。你也看到了,我们的法术也就能支撑在这周围呆一呆罢了。这地狱火本是天火,当年降落人间,造成人间浩劫,是神族收服了它,将它束缚在地狱,用来惩治恶人。”
“这地狱火能焚烧一切,术法什么都不管用,除了神族,没有人能从里面取出涅槃花。”
这里呆久了连仙体都要开始难受,墨昀没什么,跟着判官离开。
言清醒的时间开始越来越短,有时候她正在干一件事,会突然睡着,醒来的时候,已然忘了自己之前是在干什么事。
她不得不将自己想做的事情用最原始的办法写在纸上,这样就算睡着了也可以醒来接着再做,她才有自己还在活着的感觉。
整个魔宫被一种巨大的悲伤笼罩。
言几乎是他们看着长大的,从那么的不点长成如今的姑娘模样,眼看都学会自己去找俊俏儿郎了,生命却在这时候戛然而止。
他们并不想让言看出来他们的伤感,就像言即使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也要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为的就是不让他们感到更伤心。
但是,相比原著里大家的下场,这样的结局才是最好的。
她很少和其他人起,她时候总是做同样的噩梦。梦里,父君陨落了,仙族和魔族开战,魔族战败,殷护法、文护法、冷护法甚至花护法,他们全死了,就连青桃都死了。
晏回神君从南荒的无人之地赶回来,只来得及救下了她。
所有的人都死了,只有她活着,她害怕这样的结局。
父君才是魔族的定海神针,只要父君还活着,一切都是可以改变的。
只是云白……她两辈子第一次动心,第一次明白一个人真的可以那么喜欢另一个人,可是,她终究要辜负他。
但是文护法已经答应了她,等她走了,文护法会消去他脑海中关于她的记忆,到时候,他想走或者想留,没有人会阻止他,他就自由了。
墨昀回来的时候,言精神好了些,正在外面抚琴,青桃一直陪在她身边。
言看到墨昀回来,冲他笑了一下,问他,“有没有想听的曲子,我特许你点曲的机会。”
墨昀不答,而是走近了,问道:“你会些什么曲子。”
“我会的可多了。”言边弹边,“那我为你点好了。”
言的手指抚过琴弦,给他弹了一曲《凤求凰》。
大概是有了文护法的承诺,言的胆子也大了些。她心里隐隐有种预感,她现在的情形更像回光返照,也许她这次睡过去就再不会醒来了。
这可能就是他们的最后一次相见。言其实很舍不得,她舍不得父君,舍不得魔宫的所有人,舍不得青芃和毛球,也舍不得……云白。
但她什么也没,开始专心奏曲。
她上辈子也学过琴,老师一直她技巧有余,但感情不足。言知道自己的问题在哪,她上辈子并不喜欢抚琴,学琴是为了让母亲开心,不得不学,自然也弹不出多有感情的曲子。
但是现在,她仿佛被通了任督二脉一般,曲子变得生动饱满,她觉得这次老师肯定不会再她了,连她自己都被曲子感动了,不然,她为什么会这么想哭。
言一开始精神还很足,到了后面越来越力不从心,手开始不受控制地抖得厉害,连琴弦都按不住。
她固执地想要弹完,琴音断断续续,逐渐不成调,手指因为用力被勒出了红痕,墨昀走过来,将琴按下:“阿言,要休息了。”
“还差一点点……”言坐在古琴前,并不想离开。
墨昀闻言按在她的手上,安抚道:“阿言,下次再弹给我听。”
言知道,不会有下次了。
泪水浸没了她的双眼,言闭上眼睛,不敢让他看到自己的表情,将头埋到了他的怀里。
墨昀将她抱起来,亲吻她的额头。
这是言最后一次醒来。
魔君从西天匆匆赶回,带回了西天之佛,然而,佛看到言,只了一句:“阿弥陀佛,施主节哀。”
然后被失去理智的魔君赶出了魔宫。
能想的法子都想过了,然而,每一次努力,不过是给言重新判了一次死刑。
墨昀离开了魔宫,走之前,他亲吻言的脸颊,言安静地睡着,墨昀凑在她耳边,仿佛誓言一般道:“言,等我。”
墨昀带走了三清盏。
现在所有人的心思都在言身上,压根不在乎三清盏,也不在乎他拿走三清盏想干什么。
墨昀直接去了幽冥地府。
上次的判官自从领着墨昀参观了一次地狱之后,一直心神不宁,害怕墨昀年轻气盛做一些不可挽回的事情,一直留意着地狱这边,恰好撞到了墨昀过来。
墨昀也要找他,直接道:“我要取涅槃花。”
判官闻言大惊:“殿下玩玩不可啊,这天火不是闹着玩的,会出人命的。”
“你不用管,拿到涅槃花后,你一刻也不要停留,立刻送去魔宫,交给魔君,连同玉简一起。”
他将手里的玉简也递给了他,道:“你发天地誓。”
天地誓是一种受天地约束的誓言,若是不遵守誓言,轻则修为不得寸进,重则不得好死,总之立过天地誓的人绝不敢违背誓约。
判官还想再劝,抬起头对上墨昀的眼神,那一瞬间,他知道,自己再劝也没用了。
墨昀不话的时候压迫感特别强,不光是气场上的威压,而是一种修为上的压迫感。这样的感觉让他觉得心惊,莫非殿下的修为又精进了。
他在墨昀的注视下发了天地誓,墨昀不再话,到了十八层地狱,判官尚来不及多一句话或者伸手挡一挡,墨昀已经跳进了火海之中。
一切发生得太快,烈焰冲天而起,似乎在期待跳下来的肥料,判官闭了下眼睛,不忍再看。
等他视线再落回这地狱火时,哪还有墨昀的身影。
他心中扼腕,为殿下感到可惜,懊悔自己刚才为什么没有拦着,又该如何交代。他一个几万岁的官,竟轻易就听从了一个五百多岁崽子的话,回过头来时,已经酿成了大祸。
他尚在懊悔,却在这时发现,不光是殿下不见了,那朵涅槃花也同样不见了。
理智告诉他,墨昀此时必定已经被烧成灰了,但他总期待奇迹能降临一次,焦灼地等在原地。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极低地一声:“走。”
一只手从边缘伸出来,手被烈焰舔舐,能看到烈焰下白色的指骨,涅槃花落在掌心,灼灼如红莲开放。
“殿下。”他连忙想去抓他,却被喷涌而来的熊熊焰火逼退,只来得及取走了这朵红莲。
他回头看向墨昀被吞没的方向,紧接着便感觉到了天地誓言的束缚。
他发的天地誓言,拿到涅槃花后,一刻也不会停留,立刻送去魔宫。
他剁了下脚,用玄冰盒将这朵涅槃花装了起来,一刻不停地赶往魔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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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觉得自己应该是死了。
她感觉浑身轻飘飘的,没有一点重量,也没有任何实感,但是依旧感觉很冷,脑子也因为冰冷而显得迟钝。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投胎,如果投胎,还能不能投胎到这个世界。
她这么想着,眼前出现一团耀眼的红光。红光看起来很温暖,吸引着她靠近。她好奇地飘过去,红光越来越亮,将她整个卷了进去,她感觉原本冰冷的灵魂渐渐有了温度,这种轻飘飘的感觉消失了,自己不再是虚无而冰冷的一团。
似乎有人在不停呼唤她的名字。
言,言……
言,这是她的名字吗?
言想睁开眼睛,但是眼皮很沉重,然后逐渐失去了意识。
言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床边围了一大群人。
她的头很痛,一大堆乱糟糟的记忆片段闪过,言又闭上了眼睛。
文护法给她重新检查了身体,对旁边守着的魔君和晏回神君道:“公主已经没事了,不过涅槃花有些副作用,这几天公主的记忆会有些混乱,修养一段时间就没事了。”
听文护法这么,其他人也放下了心。
言怯生生从被子里露出个头,见大家都望着她,又躲了回去。
魔君于是让其他人都离开了,只自己留了下来,温柔道:“阿言,我是你的父君。”
“父君?”言扒着被子看他,脑海中似乎闪过有关的片段,但太乱太杂。
魔君便道:“没关系,可以慢慢想,阿言,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言点头。
魔君安排人去给言拿东西,言从床上坐了起来,想到什么,道:“云白呢?”
魔君惊讶道:“你记得云白?”
言点头:“嗯。”
她比出了一截指头:“一点点。我好像答应了他,要为他抚琴。”
魔君的脸色不自然了一瞬。
他那时心思都在言身上,言的生命特征越来越弱,魔君几乎是一刻不停地将法力源源不断地注入言体内,才没有让她落气。但是即便如此,魔君知道,言撑不了多久了,但是他不可能放弃。
涅槃花就是这时候被送过来的,一起被送过来的还有一份玉简。
魔族的历史本来就不如仙族悠久,再加上魔族太乱,传承方面远不如仙族。
很多仙族知道的东西,魔族这边想知道就得费尽心思。魔君还在九重天上当仙官的时候,官职并不高,很多东西接触不到。就比如涅槃花,要不是墨昀送过来,魔君甚至没有听过。
然而,墨昀只托人将涅槃花送了过来,自己却没有出现。
据过来送花的判官所述,涅槃花,又名地狱红莲,墨昀跳进了十八层地狱火,尸骨无存……
事后魔君赶去查看,地狱火熊熊燃烧,早没有了墨昀的半分影子。
这样的结果连他都无法接受,更何况是言。
出于自己作为父亲的私心作祟,对上言期盼的眼神,魔君顿了下,选择了隐瞒:“他修为马上就要突破,所以出去历练了。云白是仙族,在魔族呆久了不利于修炼,等他突破了就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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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相信了,她脑海中的记忆本来就乱乱的,很多都是断断续续的片段,而不是连贯清晰的记忆。
父君,她现在最首要的事情就是养好身体,身体养好了,她想做什么都可以了。
言过上了乖巧的养伤生活。曜月每天陪在她身边,想办法逗她开心,还会变出自己的本体,任言撸毛。
言的记忆每天都在逐渐恢复。
然而,云白一直没有回来。
她起初并没有怀疑父君的话,在她断断续续的记忆里,云白是一个很厉害的散仙,无所不能,几乎没有能难倒他的事情。
而且,他的修为也很高,她从不觉得他会遇到危险。
直到她经历了自己的第一次飞升。
涅槃花的效果惊人,言不但恢复了身体,就连她一直触摸不到的飞升瓶颈,也在完全吸收了涅槃花后得到了一丝感应。
几天后,言感应到了飞升的雷劫。
从地魔飞升真魔,雷劫一般是三道,言足足历了九道雷劫,好在她都扛了过去。
雷劫淬炼了她的身体,也理顺了她的记忆。源源不断的记忆和画面仿佛潮水一般朝她涌来。
她想起了一切,也想起了云白。
她想起了落庭山两人的初见,想起了他一次次的出手相救,想起山洞里两人缠绵的吻和云白近乎呢喃的声音:“言,我喜欢你。”
混乱的记忆似乎在一瞬间被连成了线,仿佛电影一般在脑子里放映。
如此清晰的记忆,让她知道,父君找的借口有多么拙劣。
他不会在她醒来之前就离开。
雷劫过后,其他人全部围了上来。
言受了不轻的伤,好在雷劫已经熬过去了,大家都很替她高兴。
等其他人走后,言拉住了自己父君的衣袖:“父君,你上次,云白去历练了。”
魔君避开了她的眼睛,道:“嗯。父君已经让人出去找了,找到了就马上通知你。”
“好。”言松开了手。
魔君走后,言从床上爬起来,在自己的乾坤袋里找到了一朵鸳鸯花。
是很早之前在落庭山的时候,毛球送给她和云白的,鸳鸯花已经枯萎了。
她知道,她活过来不可能不付出代价。涅槃花若是那么容易得到,父君早就找到了。
现在,她活了过来,云白却不见了,只剩下一朵枯萎的鸳鸯花。
所有的事情都指向一个让言无法接受的答案。
但是,怎么可能呢。
长弓已经陷入了沉睡,短时间内云白不可能再用一次。
言试图去找有关涅槃花的资料,然而,什么也没有找到。而云白也始终没有回来。
所有的方式都联系不到他。
他就像突然从这世间消失了一般,再也寻不到他的一丝踪影。
晚上,言抱着酒坛子,坐在寝宫的屋檐之上。
她回想起自己的两辈子。
上辈子,言因为身体不好,被人扔在了孤儿院门口。但她运气很好,很的时候就被自己的母亲,也就是乐嘉集团的董事长收养。
乐家家大业大、家族成员复杂,收养她的时候,母亲已经57,近60岁,年轻时丧夫,年老丧子,白发人送黑发人。而乐家其他人都等着在她故去之后接手她手上的乐嘉集团。
母亲本来就怀疑自己的丈夫和儿子的死不是意外,而是有人蓄意谋杀,可惜没有证据。面对乐家的豺狼虎豹,她又岂会如他们所愿?
所以母亲收养了她,她就算将手里的财富交给一个外人,她也不愿意放手交给这些可能是害死自己丈夫和孩子的元凶。
至于收养她的原因,据母亲所,是因为她长得和母亲年轻时有几分相像。
从进入乐家开始,她便是以乐嘉集团继承人的身份被母亲培养。
她被安排了无数的课程,一分钟要掰成两分钟来用,每天的行程甚至比身为董事长的母亲还要忙。
是母亲给了她一个家,她也想知恩图报。然而,她并不是一个多有天赋的人,她经常学习到深夜,第二天没有睡醒又奔赴新的一天。
为了达到母亲的要求,她不得不付出全部的努力,牺牲了自己所有的空余时间。不管在学习上还是其他事务上,她每次只要表现稍微不好,母亲就会露出失望的目光,她只能加倍努力。
言的童年,没有逛过街,没有去过游乐园,没有和同龄人玩耍的时间。她甚至就连去学校,也有保镖在外陪同监护,以保证她的人身安全,同龄人也不敢和她玩。
她同样经历过好几次意外,惊险异常,每次都和死神擦肩而过。
直到后来母亲带回了乐玲——母亲死去的儿子在外面一夜风流留下的血脉,母亲的亲孙女,她才知道,乐玲才是乐家真正的千金,乐谣只是母亲放在明面上用来混淆视听的赝品罢了。
母亲想以她为诱饵,把后面的人引诱出来。
母亲待她极好,物质上从不亏待她,为她治病,给她提供最好的条件,甚至故意公开过多次要把公司留给她继承的话。
言知道她的目的,但也感激她。如果不是她把自己带回乐家,尽心医治,将各种资源砸在她身上,以她的身体,可能也活不了多久。
言二十岁那年,作为诱饵的她乘坐的私人飞机在空中爆炸,言在爆炸中去世,年仅二十岁。
也许是上辈子活得太累,言这辈子只想好好当一条咸鱼。
然而,自从回忆起剧情,言心里也始终被一块大石头压着。
父君和魔宫的人对她越好,这份压力就越沉重。如今想来,真正让她觉得轻快自在的日子,反而是和云白在一起的时光。
那时候,她有自己的心思,但是他从不戳破,对她称得上纵容。
他会做好吃的烤鱼,会逗她,和他在一起会让她忘记所有的压力。不管她做什么,只要他在身边,她就觉得很安心。
哪怕只是单纯地和他坐在一起聊天,她都会觉得很自在。
原来不知不觉中,她已经如此喜欢他。
她爱他。
言灌下一口酒,眼泪簌簌而下,似乎有什么东西随着云白的离开而丢失掉,并且永远都找不回来了。
言不知道自己在屋檐上呆了多久,带着酒上来之前,她吩咐过青桃,不想让人来扰。
她喝掉了大半的酒,脑子里浑浑噩噩,魔君走了过来,伸手抚上她的头顶:“阿言,是父君对不起你。”
言摇了摇头:“若是没有父君,阿言早就死了。”
言擦了下眼泪,抬头看向自己的父君,“父君,云白,他……”
言了一半,却又猛地摇了下头,牢牢捂住自己的耳朵。
她想知道一个确切的答案,却又害怕听到这个答案。只要她一天没找到他,她就能骗自己,云白只是暂时离开了,他总会回来找她。
对的,一定就是这样。
魔君心里也很难受,当初他道侣遇难,晏回神君死死拦住了他,让他至少为言考虑一下。
言本来身体就不好,若是他也死了,言这么痛失双亲,很可能也熬不过去。但是他一意孤行,九死一生,终于将玄明斩于剑下。
那时候他尚且有仇恨和女儿支撑着他,但是言还这么,她本不应该经历这些。
“父君,我想离开魔宫出去走走,一个人。”言道。
魔君沉默良久,最终答应了,只道:“定时朝家里报个平安。”
第二天,言离开了。
她还记得自己第一次离家出走,她做了很久的准备,乾坤袋里装满了东西,她壮志酬筹,对未来满是期许。
如今站在云上,望着广袤的天地,却只觉得茫茫六界之大,举目望去,哪里都找不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