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宥脑袋闷在黑暗里,  贴着耳朵的心跳声声有力。

    他还未从惊吓中完全回过神，又稀里糊涂地陷入另一片空白。

    生日快乐。

    尚北临。

    夏宥忽然有些弄不清，自己是不是被吓出了幻觉,  可明明每一个字都清晰至极。

    “十八岁了。”他又听到尚北临：“要不要看眼生日礼物？”

    他抓着尚北临衣服的手指缩了一下。

    这才确定自己确实清醒着，这种茫然丝毫未减,  可他的思绪却逐渐清晰起来。

    就像宁静了一整日的世界，突然在这刻划开一道口子,  闯进几分热闹,  将波澜不惊的情绪砸出些许雀跃。

    有人替他记住了这个日子。

    他很高兴。

    他从尚北临怀里起身,  就着手机屏幕的亮光，隔着亲密无间的距离对上一双明亮的眸子。

    他弯起笑眼：“谢谢哥,  还有礼物？”

    怀里的余温未散,  相比于表面的一派老成,  尚北临的心跳已经乱了节奏。

    面前这人只需看他一眼,  心脏便被瞬间塞满，连大脑都不受控制起来。

    他状似随意地“嗯”了一声，伸手在黑暗中摸索片刻,  再收回来时手里多了一个盒子。

    他把手机电筒开，房间里亮起一块光源，两个人挨着光源盘腿坐在床上。

    夏宥惊喜地接过盒子,  “这是什么？”

    “开看看。”

    盒子是全黑的,  包装很精致,  边上镶着银线，侧面有个精致的logo。

    他撕开最外层的薄膜,  猜想尚北临总不可能送他一个人包吧。

    他怀着期待开最后一层封盖，看到里边整齐地叠放着一套衣服，从边脚和墨黑的材质他看出来这是一套正装。

    夏宥愣了下。

    他记得自己偶然闲话时跟尚北临过,  在宁川，父母会给每个孩子准备一份成人礼，女孩的话就送一双高跟鞋，男孩就送一身西服正装，预示脱了稚气走向成熟。

    妈妈走了以后这一切都成了模糊的念想，过的话连他自己都忘了，他甚至记不清自己的生日，只在别人提到时仓促地记起一瞬。

    夏宥指腹默默抚摸着衣服，他在黑暗里垂着头，在尚北临看不见的地方飞快地眨了下眼。

    “成人礼，穿上试试。”

    “好。”

    尚北临替他着灯光，夏宥脱下外套，把西服郑重穿上，又看了眼躺在盒子里的裤子，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换。他拉直衣服边角，顺了顺领口，在原地站的笔直。

    他局促又难掩兴奋，满心满眼都是喜悦，视线好几次撞进尚北临的眼睛，又短促地避开。

    “哥，正好合身，我很喜欢。”他，“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虽然跟尚北临比夏宥身板确实瘦一些，但是也是冲着一米八长的，加之尺寸正好合身，穿在身上一点都不显得稚气。

    尚北临看着，第一次真切的感觉到，面前这人不是屁孩。他成年了，只比自己三岁，有独立的思考和判断，那些掩在波澜不惊下的情绪，其实早就从他无数次看向自己时，从眸子里流露了出来。

    那天醉酒时的话，被他慌乱断，不也是确凿的佐证。

    这人其实什么都知道。

    尚北临很轻地笑了下，不知道是自嘲还是别的什么。

    他本来是乖张的性格，一点就炸，却在总会在看着夏宥的时候安静下来，他：“早就准备了。”

    这话骗了夏宥，其实这个礼物是他在酒吧看到夏宥穿着制服时才突然想起的，想起某天这人坐在他后座，起宁川习俗时语气里带的那种笑意和憧憬。

    那时他还没有意识到，这人随口一提的话，居然已经悄无声息地烙在了他心里。

    他其实有些自责，这段时间忙着准备江阳报告会，把这么重要的事忘在了脑后。

    但最主要的是，如果这份快乐本来可以是一百分，他不希望夏宥在知道这是一份匆匆准备的礼物后失落半分。

    “我一定好好保管，以后参加重要场合都穿着它。”夏宥心翼翼地脱下衣服，没来得及穿外套，先坐到床上认真叠衣服。

    被窗帘挡住的风细密的窜了进来，房间里堪比半个冰窖，尚北临看着他白皙的手臂在冷白灯光下竖起浅浅的汗毛，似乎都能看到细腻的皮肤下流动的血液。

    尚北临有时觉得自己像个流氓，总是不合时宜地心猿意马，他撇开视线，从旁边拿起外套裹到他身上。

    过了好一会儿，又忍不住私心了一回，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坦然些，“电不知道什么时候来，要不要去我房里睡？”

    夏宥半垂着眼，叠衣服的动作慢了下来，眸子在浅浅的眼皮下缓缓移动，似乎在思考。

    尚北临正想“或者住客房也可以”，夏宥低低地“嗯”了一声。

    他这次没拒绝。

    尚北临嘴角扬了下。

    他不去想夏宥是因为害怕还是别的什么，他喜欢夏宥安静地躺在身边的感觉，甚至在夜深人静肩膀相抵的体温也能让他开心。

    十分钟后，夏宥穿着汤姆猫睡衣抱着枕头站在尚北临床前。

    尚北临开台灯，房间里亮了起来。

    夏宥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尚北临上床。

    床头的灯光落在尚北临身上，因为睡衣太薄的缘故，他扯被子时脊背还能看出凸起的骨形。

    等了片刻见夏宥没动静，尚北临回头扫了他一眼，“愣着干什么？”

    夏宥不自在地摸了下后颈，视线落在床上，最后吞吞吐吐道：“哥，有没有多余的被子...”

    尚北临安静片刻，挑了下眉，“有。”

    夏宥眼睛一亮，“那可以——”

    “不行。”尚北临冷声断，“之前都是一床被子，为什么突然要两床？上来。”

    夏宥磨蹭着，双手抠着手里的枕头，这点动作一点不差的落在尚北临眼里，他没忍住生出了坏心思。

    于是突然伸手拉住夏宥的手臂往前一带，夏宥踉跄两步没站稳，他顺手勾住夏宥的腰把人捞进怀里，反手摁在了床上。

    “哥！”夏宥惊呼，想伸手推他，被尚北临抓住手腕紧紧扣在床上。

    夏宥吓得大脑空白，睫毛乱颤，死死偏着头像个受惊的羔羊，“哥哥哥！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见他这反应尚北临就知道这子脑袋里在想什么，他还是没忍住想欺负一下。

    “偏头做什么？转过来。”

    夏宥被他压着半个身子，胸腔贴着自己的，尚北临能感觉到里边那颗跳动的心脏快要蹦出来了。

    本来想温水煮青蛙，循序渐渐，谁知道青蛙揣着明白装糊涂。

    尚北临也不急着戳破，反正逗着玩也挺有意思的。

    大概是被压着喘不过气了，血色从脖颈渐渐蔓延至全脸，夏宥抿着唇，僵着身子不敢动。心翼翼把头转正，看着他试探：“哥，你是不是怕冷？那就盖一床被子，我不要多余的被子了......你能不能松手？”

    “我不怕冷。”

    “那你是不是嫌两床被子太挤？我不要别的被子了...”

    尚北临轻轻捏他的手心，“十一，你管我叫哥，咱俩够熟了吧？”

    夏宥慌忙点头：“熟。”

    “放屁。”尚北临哼笑，“睡个觉被子都要分两床，谁跟你熟？白眼狼。”

    夏宥抿着唇：“那不分了哥。”

    这人没转过头来还好，现在两张脸只相隔一拳的距离，对方的五官在眼前放大，尚北临都能感受到他话时温热的鼻息。

    他视线没忍住移动几寸，落在夏宥鼻子以下，不过仅停留了两秒就仓促移开，抓着夏宥的手也松了。他翻过身去，全然没了逗玩的兴致。

    夏宥还呆呆地盯着天花板，手指后知后觉地篡紧，轻轻抠着被尚北临捏了许久的手心。

    草。

    尚北临心想，他刚刚都干了什么。

    夏宥会不会觉得他在耍流氓？

    “刚刚闹着玩的，没弄疼你吧？”

    “没有。”

    “哦。”

    尚北临翻过身去，纠结地看着门口发呆。

    这玩意要怎么追啊？

    软硬不吃。

    他思索半天，从床头拿过手机，把屏幕亮度调，登陆了学校的水友论坛。

    【匿名楼主：如何抵制爱情的诱惑？】

    【回复：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尚北临点了个赞。

    【匿名楼主：觉得一个男孩无敌可爱正常吗？本人男生。】

    【回复：别多想，要么摁倒，要么躺平。】

    尚北临：“......”

    尚北临把帖子当教材看，可刷了一圈都没有找到可行的建议，于是他自己发了一条帖子。

    【匿名楼主：他好可爱QAQ，请问如何提高可爱免疫力？】

    【回复：你了不算，除非让我康康】

    【回复：你了不算，除非让我康康】

    ......

    后面清一色的复读机，尚北临心你们在想屁吃。

    【匿名楼主：喜欢的人躺在身边要注意什么？】

    尚北临发完新帖，等了两分钟，点进帖子刷新。

    【回复1：你是不是不行？】

    【回复2：你是不是不行？】

    ......

    你是不是不行？

    尚北临握着手机，思索片刻，最后摁灭的屏幕。

    软着来不行，要不来硬的算了......

    这么想着，他一鼓作气翻过身去，对上了一双瞪得发亮的大眼睛，夏宥警惕地看他，“哥？”

    尚北临和他四目相对，“嗯”了一声，动了动嘴皮：“我冷，你过来一点。”

    夏宥喉咙滚动了下，悄悄把被子拉到下巴，眼巴巴地看他：“不要。”

    “......”

    尚北临沉默地看他片刻。

    此刻窗外夜深人静，房里只有一盏床头的台灯，尚北临侧着身挡住了一半光照，气氛笼在余光里有些焦灼的暧昧。

    那点霸王硬上弓的心思再度飙升，他往前挪了几寸。

    夏宥一惊：“哥你干什么？”

    尚北临面露无辜：“没想干什么。”

    夏宥往后缩了一点，挣扎片刻，轻轻掀开一点被子，看着尚北临因睡姿太过随意而敞开的衣领，里边露出一片白皙的胸膛。

    他眼里氤氲起一层水雾，声道：“......那你能不能先把睡衣穿好。”

    作者有话要：　　你是不是不行？

    尚人握紧拳拳：我行。

    柚子眼泪巴巴：哥你别过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