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和蒋作林一起出席晚宴,  来的都是互联网行业的巨头。尚北临白天在台上的演讲让人记忆犹新，他性格大方，很快就和人熟络起来。

    蒋作林一早就过尚北临这性子就是吃互联网这碗饭的。

    饭桌上抛来的橄榄枝不少,  尚北临都客气地应着，优中选优,  他还要仔细考虑。

    晚饭吃到七点多，尚北临订了九点飞往宁川的机票。

    经过两个时的飞行,  终于抵达了宁川机场。

    就跟夏宥的一样,  这个点早就没了回宁川的大巴,  不过倒是有夜车回市里，只不过价格高的离谱。不过尚北临没犹豫,  他想立刻见到夏宥。

    宁川的天气比京安暖和,  尚北临只穿了件厚外套,  没拿行李,  坐在车里看着窗外的夜景。

    这个城市夏宥生活了十几年，尚北临也很想看看。

    他来这儿没跟夏宥，一是想给夏宥惊喜,  二来怕夏宥担心他流落街头。

    手机里是白天他磨着夏宥要来的定位，离目的地越来越近，尚北临心跟着紧张起来。一会儿夏宥会相信他来宁川了吗？要是夏宥睡着了不给他开门怎么办？这人见到他会是什么反应？

    但一想到马上就能见到人,  总归是甜蜜的。

    在外人看来无法理解这种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状态,  放在几个月前,  尚北临也会觉得这种突然来到别人的城市是件傻逼事儿，但现在他就这么做了。

    称不上思之如狂,  就是突然有了这个念头，就摁不住了。

    沿湖的柳树在这个季节并不茂盛，但是没有全秃,  能看出来极盛时苍劲的柳藤。

    按照定位，车在湖边街口停下。

    湖岸夜市热闹，沿街的店生意火热，烧烤摊摆到了街道上，三五成群围着，酒瓶碰在一起发出叮当响。

    十二点了，尚北临站在路边，拿手机给夏宥发消息。

    【尚人：你家街口是不是有家店叫陈记烧烤？】

    消息有几分钟没回复，等电话再有动静时是一通电话了进来。

    “哥。”夏宥声音传过来，“想我了吗？还查我家门口地标？”

    尚北临靠着路口的陈记烧烤广告牌，看向街口的居民区，在想这人住的是哪栋楼。

    “想你了。”尚北临，“睡了么？”

    “没呢，明天要去墓园，刚准备完祭奠的东西。”夏宥声音有些疲惫，带着点鼻音，“十二点了，怎么还不睡？”

    尚北临：“想你想得睡不着，想看看你。”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会儿，“要开视频么？”

    尚北临想了下，直接拨了视频过去，那头很快接起。

    镜头晃动片刻，夏宥的脸出现在画面里，他趴在床上笑着看镜头，过了几秒眼睛微微睁大，“哥，你还在外面吗？”

    “嗯。”尚北临慢慢挪动镜头，最后停在身旁的广告牌上。

    画面里的人沉默地反应了好几秒，一把掐断了视频。

    尚北临收起手机，看着街口方向，不到五分钟，就看到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街口，没有一瞬的停留，直朝他飞奔而来。

    “哥——”

    尚北临张开双臂把人抱了个满怀，夏宥出来的急，衣服穿得乱糟糟的，尚北临拥着人，低头吻他的头发。“留守的新妇都没你这么急，旁边人看着呢。”

    “你怎么来了？”夏宥在他怀里拱，蹭够了才抬起头，“隔着两千公里，两天的日子像隔了一个冬天，我好想你啊哥。”

    如果是回家开心过年，家里有人在等，可能不会那么想。离开京安是一场分别，回到宁川又是奔赴另一场离别，夏宥这两天活在阴霾里，压抑得快喘不过气了。

    路边烧烤摊的人往这边看，两人也不在意。尚北临搂着夏宥，帮他把衣服穿好，“突然拜访，家里有我的床位么？”

    “当然有。”夏宥牵起他的手，“舅舅去姨妈家里住了，家里就我一个人。没有多余的床，就算有我今晚也要睡你怀里。”

    尚北临被牵着走，盯着夏宥的后脑勺，一日旅途奔波的疲惫在这一刻散尽，满脑子都是二人世界。

    夏宥家住三楼，五室两厅的标准户型，很宽敞，装修轻简但能看出来以前家境不错。不过太久没人住了实在是冷清。

    尚北临庆幸自己来了，否则夏宥一个人在这里度过三天，每个角落都是逝去的回忆，得多难受。

    “我在宁川就剩这套房了，我名下的，别人拿不走。”夏宥开玄关的鞋柜，里边是空的，他不好意思地挠了下头，“哥，家里没准备多余的拖鞋，我下楼给你买。”

    尚北临抱住他，“明天再吧，洗个澡睡觉。”

    尚北临洗澡的间隙，夏宥还是出门买了拖鞋睡衣和洗漱用品，等浴室水停时敲了敲门。

    尚北临探出头来，上半身氤着水，夏宥只瞥一眼，把东西递过去，“哥，你试试睡衣合不合身。”

    手中的衣服被抽走，尚北临湿滑的手指碰到他手心，夏宥在原地站着，直到尚北临穿好睡衣出来。

    “站着干什么？缺心眼？”尚北临将夏宥横抱起往卧室去，“怎么还有盯着人换衣服的习惯。”

    夏宥躺床上勾着他的脖子，“哥，我明天清去墓园祭奠，中午才能回来，你一个人待在家里无聊可以看电影。家里没买吃的，你饿了点外卖行么？”

    尚北临沉默片刻，“既然都来了，我想一块儿去见见阿姨，行么？”

    夏宥眼睛微微睁大，有些意外，“真的？你真跟我去墓园？”

    “我拐走她儿子，无论是致谢还是致歉，总归得一声。不过来的着急，没来得及准备祭品，这个点花店都关门了，我明早去买束花。”

    夏宥搂紧他的脖子，“我妈一定会很高兴的。”

    翌日清，天微微放亮，两人收拾出门，又去花店买了花，车前往墓园。

    不是祭奠旺季，墓园笼罩在寂静里。两人来的早，尚北临先给许家玉祭奠，诚心地向她问候。许家继等人来的时候两个的刚刚结束。

    双方对视片刻，许家继看到尚北临明显有些惊讶，尚北临率先了声招呼。

    跟在许家继身边的还有另外一名女子，看到夏宥便开始哭，夏宥被她搂在怀里有些不知所措，却没有推开。尚北临从他们的对话中知道这是夏宥的姨妈，许家玉的亲妹妹。

    祭奠结束后四人一起吃了顿午饭，聊了些往事，最后姨妈提到了夏宥爸爸。

    “那女的反悔了不想结婚，双方闹了很久，上个月他拿刀伤了人，这几日应该开庭了。”

    “那女的家里有权有势，少也要判他几年。真是活该！”

    尚北临听着心脏绷紧，夏宥却低头吃饭，全程没应一声，就像在听无关紧要的闲话。

    话题没有很久，许家继突然问：“北临怎么突然来宁川了？”

    尚北临和许家玉非亲非故，最近的关系就是夏宥，但是远不到需要飞两千公里来参加祭奠的地步。许家继从看到他第一眼就很吃惊。

    “没来过宁川，夏宥常在我耳边念叨，就想来看看。”

    理由明显不足，但还是糊弄过去了，许家继也没再问。

    祭奠完之后许家继没有直接回京安，转而去了外地出差。尚北临实在舍不得夏宥在旅途中奔波，瞒着他买了两张机票。

    “明天周六，咱们后天回去，陪我在宁川逛逛。”

    夏宥没拒绝，他很珍惜在宁川的日子，尤其是有尚北临陪着的日子。这个地方他生活了十几年，大街巷都藏着记忆。

    夏宥带着尚北临去吃他最喜欢的吃，带他去逛宁川的景点，买了很多要带回京安的礼物，最后路过高中校园，他在门口站了很久。夏宥的高中并没有丰富多彩，平淡地过完高一，高二分班，高三开始半工半读照顾生病的许家玉。

    夏宥有时候觉得自己成长得很快，还没来得及经历懵懂就清醒了。回顾高中，除了繁多的卷子和夏季教室里沉闷的电风扇，还有每天放学后奔赴医院的忙碌，好像没有别的深刻记忆。

    考上京安大学是他缓过来的第一口气，在他的规划里只有生活和学业，青春悸动和憧憬他都没有过，所以当尚北临闯进他的生活时他惊慌无措又奋力地去珍惜。

    尚北临在街边店买了葱拌臭豆腐，递给坐在校门外发呆的夏宥，“臭豆腐非要加葱么？嫌味道不够浓？”

    夏宥接过，见尚北临蹙着眉一脸嫌弃，他故意递过去逗他，“也有不放葱的，你非要买这个？尝尝呗。”

    “我才不要，实在不懂葱有什么好吃的，一股味儿。”尚北临着从兜里掏出纸巾，帮夏宥擦掉嘴角的油渍，“十八岁了啊，吃东西还要人给你擦口水。”

    夏宥边吃边笑。尚北临的嘴永远在怼人的路上，话语里却字字藏着宠爱。在遇到尚北临之前，夏宥太久没有体验过当孩儿的感觉了。

    “哥，你跟你的高中同学还有联系吗？”

    尚北临两步跨上台阶，挨着他坐下，“有啊，秦子焦不就是么？”

    夏宥：“你们认识多少年了？”

    尚北临粗略地回想了下，“初中到大学，十年了吧。”

    夏宥默默地点点头。

    十年太长了，不是每个人都能有幸拥有那么长久的情谊，夏宥觉得那是奢望，他想要的只是最普通的，哪怕只是回宁川有个熟悉的人也挺好，但即便这样他也没做到，想想还是有几分失落。

    “坐了半时了，要不进去走走？”尚北临用手摁住他的脑袋，将那张沮丧的脸转向校门，“今天周末，我去问问保卫大爷能不能进。”

    “算了。”夏宥拉住他的手，“走吧哥，没什么看的。”

    尚北临拉起他，“真不想回去看看？”

    “进去了也就那样，天黑了，晚上冷得很。”夏宥看向路口的公交站牌，“哥，陪我坐公交回家？”

    这条路这趟公交，夏宥乘了三年。

    他挨着窗户坐，窗外的夜景在路灯下缓慢后退，建筑还是那些建筑，有些店面却转行了。脖子被人轻轻捏了下，他转头，尚北临往他嘴里喂了颗糖。

    “甜的。”

    他盯着尚北临看了片刻，方才的点滴失落很快就消失殆尽。

    回到家，两人缩在客厅地毯上看电影。尚北临接了个电话，是蒋作林来的，告知他项目被一家互联网跨国企业看中，对方愿意和他们签署合同，聘请他们整个团队继续担任产品的研发工作。

    夏宥在一旁听着，脸上的喜悦藏不住，等尚北临挂断电话直接扑上去，“哥！恭喜你！一流企业啊！”

    尚北临被他扑得往后仰，抵在沙发上，怕夏宥摔倒用手臂扶着他，“怎么跟猫儿似的。聘请名单里边有你，也恭喜我们夏十一。”

    “真的？！也有我？那我以后可以和你一起工作了？”夏宥又惊又喜，他在团队里只付出了点皮毛，也从来没和尚北临签订过合约，他是以纯工的心态帮尚北临的，居然还有这种好事儿？

    “真的不能更真了。”尚北临被这人压得不能动弹，他捻起夏宥的后领把他往后拎，“你进团队的第一天，我就给你上报到学校创业部了，只要团队不把你的名字从名单里边划掉，以后无论发展到哪一步都有你的功劳。”

    夏宥凑上亲了他一口，尚北临笑了，“不怪我私自把你的发展轨迹和我挂钩吧？”

    “当然不了。哥，就算名单里边没有我，将来我也会想办法离你近一点，你赖不掉我。”

    “谁要赖掉你，我乐意你缠着。”尚北临勾住他的后颈凑上去，“这么开心，玩点刺激的？”

    “什么？”

    夏宥话完被尚北临擒住了命脉，他脸色瞬间爆红，“......别在客厅，回房间。”

    ......

    夜深人静，房间里呢喃的喘息久久未歇。

    “挺能忍，进步了啊。”尚北临亲亲他，笑着起身去浴室洗手。

    夏宥喘匀了气息，两眼无神盯着房间门口，外面传来流水在池壁的哗哗声。他翻身下床，找了一圈在床脚地毯上找到内裤，羞耻地捡起想穿上，反应过来腿上还有需要处理的东西，又去床头扯纸巾。

    尚北临回到房间看到的正是这一幕，夏宥慌忙站直用纸巾挡住。尚北临没走过去，靠在门边笑着抱胸看他，“这是什么淫.乱的案发现场，你闭着眼睛的时候我什么没看过？想遮掩什么？”

    夏宥光脚丫黏在原地，不知道该挪哪只脚，最后自暴自弃地往外走，经过门口时被尚北临挡住。

    “哥...你让开，我去洗澡。”

    尚北临视线在他身上游走，“腿软么？需要帮忙么？”

    “不需要。”夏宥咬牙切齿，最后忍无可忍搂住尚北临的腰，“那你呢...要不要帮忙？”

    尚北临愣了下，把他的手从腰上拿下来，“滚蛋，明早还赶飞机呢，回去再收拾你。”

    飞机在京安降落时是中午十一点。

    两人大包包回到家，秦子焦正在饭桌上孝敬尚明泽和江语岚。见到人回来，除了那只茶杯犬没人上前迎接。

    夏宥蹲下抓起狗，尚北临把东西放在客厅，嚷嚷道：“不是了要回来吃午饭么？好歹再等几分钟啊。十一，洗手吃饭。”

    “好。”

    “夏宥回去祭奠，你跟着去干什么？”尚明泽，“又不是旅游，这不是扰人家吗？”

    夏宥咽下嘴里的饭，“不扰，哥能陪着我我很开心的。”

    来蹭饭的秦子焦啧啧道：“二人世界一定很快乐吧？”

    夏宥抬头不爽地瞪秦子焦，尚北临却顺着他的话，“那可不是一般的快乐。”

    尚明泽：“两个大子谈什么二人世界。”

    江语岚给他夹了块排骨，“这你就不懂了。”

    “哎！我今天可不是单纯来蹭饭的，咱们的项目终于尘埃落定，必须要好好庆祝。我们看了一家农家乐，下周末一起去玩怎么样？”

    “下周末？”尚北临倒了杯水给夏宥，问他：“周末有空吗？没空再调时间。”

    夏宥点头，“有空。”

    有些课时较短的课程在这两周相继结课，夏宥白天没课的时候去图书馆复习备考，晚上回实验室干活，每晚下班回家许吉安都等在书房求补课。

    尚北临主动把补课的任务揽到了自己身上，夏宥每天都很疲惫，晚上洗漱完倒头就睡。尚北临补完课会去夏宥房间蹭床，又担心扰到他没有乱折腾。

    尚北临发现这白眼狼一忙起来就清心寡欲，都不粘他了。

    夏宥一开始晚上睡觉还会锁门，尚北临总变着法的逼他开门，夏宥索性就随他去了。

    “十一。”尚北临蹑手蹑脚地钻进被窝，天气冷，他从身后抱住暖炉，“明天周末，下午才去农家乐，这么早睡得着么？”

    夏宥一动不动，呢喃出声：“困......”

    尚北临蹭他的后颈，手不安分地瞎折腾。“热热身就不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