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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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边言捂在被子里,  脑袋发懵,脊背微微弓着,露出来的后脖颈白皙透红,  宛如一条醉虾。

    他没想到沈纪州居然记得这件事情,  更没想到隔了这么久又会重新提起。

    可仔细想来,  虽然以前没见过沈纪州喝醉,可是以他冷静理智的特性,  即便是醉了,  也应该不是会断片的人。

    到底不过是自己自欺欺人,  哪怕沈纪州不记得了这个可能性只有一点点,他都如救命稻草般紧紧抓住,服自己相信了。

    他意识到自己在慌张,所以选择性逃避。

    可是现在好像逃不了了。

    夜色很安静,沈纪州也没有强硬地逼问,沙沙雨声却像是无形的催促,搅得他心乱如麻。

    他为什么要装作没发生过......

    半晌才声咕哝:“这种事情重要么?人喝醉了酒冲动很正常,我又没跟你计较......”

    “可是我希望你计较一下。”

    沈纪州语调轻缓,  可偏偏这种稀松平常的语气最挠人心肠。

    陆边言甚至觉得咄咄逼人,  无处可逃。

    沈纪州今天好像真的不开心了。

    他一想到沈纪州可能在难过,心里就憋得难受。

    可是如果非要把这些事情摊开来弄明白,  他觉得自己也不太行。

    “沈纪州,  从到大,看不见你的时候,我真的不习惯,不开心,干什么都没兴趣,你对我来是很重要的人,  所以我希望将来也能一直看见你,我们还和之前一样行么......你要是不开心了,那我哄哄你,行么?”

    朋友这话带着歉意,心软,试探,难得在他面前服一次软。

    沈纪州心底又软又酸。

    他明白陆边言什么意思,担心有些话得太直白后,连朋友都没得做,但又舍不得自己消失,所以想跟以前一样一直好下去。

    沈纪州轻笑:“你算怎么哄我?”

    陆边言裹在被子里蠕动了下,“哄”这个事情不是他擅长的,如果对方不是沈纪州,他大概这辈子都不可能出这种话。

    怪别扭的。

    “你想怎么哄?”

    沈纪州光看着这颗可爱的后脑勺,就知道这人现在有多么挣扎。

    “你转过来,看着我。”

    既然自己主动要哄人家,就要拿出点哄人的态度,毕竟以前沈纪州哄他的时候可温柔了。

    陆边言咬咬牙,转过身去,和沈纪州面对面。

    还好夜色浓,沈纪州肯定看不清他红成龙虾的脸。不过帐篷就那么大,离得近,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他瓮声瓮气地问:“然后呢......”

    沈纪州气笑了:“是你要哄我,还要我教你?”

    “我没哄过人,没经验。”

    声音,却理直气壮。

    沈纪州真是没脾气,夜色中能看到朋友可爱的脸蛋,还有慌乱的眼神,懵懵的样子真的好可爱。

    他没忍住,伸手刮了下朋友的鼻尖,慢条斯理道:“首先哄人的人不能发脾气,对方什么都要乖乖顺从,提的要求都要满足,直到对方满意为止,能做到么?”

    陆边言眸子在长睫下缓缓转动,听起来不太划算,但是好像有点道理,于是含糊地“嗯”了声。

    沈纪州满意:“那我现在问什么,你都乖乖回答我。”

    “嗯。”

    “之前你帮我压热搜,买断爆料,知道我有可能有黑料的时候,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

    陆边言想都不想:“你不可能有黑料,肯定有内幕。”

    “这么信我?”

    “嗯,信。”

    沈纪州笑了下:“好,下一个问题。”

    “上次玩真心话大冒险,听到我初吻在高中的时候,是什么心情?”

    “关我屁事。”

    “实话。”

    陆边言烦闷地抿了下唇,才闷声闷气:“......有一点点不爽,不过就一点点。”

    “行,一点点也好。”沈纪州在暗夜描摹眼前人的轮廓,沉默几秒,“那我现在告诉你我没亲过别人,会让你开心一点么?”

    陆边言意外地掀起眼皮,那点烦闷突然就淡了下去,不过还是不信任地瞥着眼前人:“你那天谎了?”

    “没。”沈纪州视线往下,落在他唇间,“我只亲过一个人,那次也是你。”

    陆边言下意识抿唇,脑子空白一瞬,疯狂搜索记忆,最后搜索无果。

    沈纪州并不意外,深深看着他:“青蛙王子被公主亲了之后会不会变成王子我不知道,但是被王子亲了之后,真的会变成王子,不是么?”

    陆边言心头咯噔一下。

    不是梦......

    居然不是梦......

    他以为在梦里亲了沈纪州,并且为此不自在了好几天的那个梦,原来是真的......

    居然是真的。

    此时的震惊感,一点都不亚于那天沈纪州喝醉酒亲他的时候。

    他高中的时候就亲过沈纪州?

    亲过十分清醒的沈纪州?

    难怪那只青蛙面具那么眼熟。

    “傻了?”

    沈纪州语气依旧温柔。

    陆边言仿佛被抽干了力气,连口舌都变得干燥,下意识地咽了下。

    “你......你当时怎么没提过这事儿?”

    因为某人亲完人之后不认账,并且不知道发什么神经,第二天非要带着他去陆家庙堂磕头,信誓旦旦地将来要做一辈子的好兄弟。

    他猜想那时候陆边言是隐约察觉到了什么,但是因为醉酒断片压根记不起来。

    即便记不清楚,还这么大的反应,着急跟他摆正关系,他又有什么理由和某人郑重其事的翻牌。

    沈纪州:“因为我知道你不喜欢,也知道你喝了酒就失忆,就像现在这样,我完你也会觉得很震惊。”

    陆边言还有点缓不过神来,手心篡紧被子,压制住紧张和歉疚。

    所以沈纪州生病后,才自己失忆过,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

    原来他真的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

    想到这,陆边言突然有些难过,心里跟堵着什么似的。

    除了愧疚,还有空荡荡的失落,因为如果不是沈纪州生病了,大概永远都不会提起这些事,他也永远不会知道,他们曾经年少荒唐,做过这么亲密的事。

    “沈纪州。”

    “嗯。”

    “我......我跟你道歉,对不起。”

    “你没欠我。”沈纪州声音微哑,“我上次不是讨回来了么。”

    没觉得朋友亏欠他,不仅是上次讨回来的冲动,还因为那是朋友对他年少时隐秘而野蛮生长的暗恋,施舍的一点甜头。

    事后他满腔酸涩,也满心欢喜,甚至在国外没有陆边言的这三年,靠回想当时短暂的亲密,都会觉得温柔满足。

    提到这个,朋友又缩成了醉虾,羞得红彤彤的,埋着头不好意思话。

    沈纪州心尖被挠得酥麻。

    怎么能这么乖,不怪他总想欺负。

    “最后一个问题。”

    陆边言眨了下眼,竖起圆润泛红的耳朵。

    “我离开的这三年,有没有想我?”

    耳朵彻底红透了,在夜色中压根藏不住。

    他拽着被子,别扭了好一会儿。

    “想......”

    宛如蚊蚁嗡鸣,声音到几乎听不清。

    但沈纪州还是听到了。

    压抑了太久的情绪泛滥开来,终于绷不住了,所有的理智淡漠都溃不成军,只想要宣泄出来。

    一个字。

    他觉得够了。

    他在夜色中伸手,兜住陆边言的后脑勺,倾身上前,把所有的心绪都化作一个吻,将那个字的尾音堵在了唇间。

    不是蜻蜓点水的温柔,带着隐忍的克制,吻得深而重。

    陆边言脑子几乎停止了运转,呼吸都凝滞了,只是绷着神经,感受着沈纪州的呼吸和柔软。

    他没回应,但也没抗拒。

    他好像有点享受,这个吻似乎安抚了他许多的酸楚和歉疚,还有那些汹涌而不知名的朦胧心绪。

    怎么会有人如此细致妥帖,又格外温柔,毫无怨言地包容他的傲慢和脾气,关心他的冷暖。

    原来不过是藏着经久而绵长的深情。

    他好像突然明白了过来。

    沈纪州可能真的喜欢他......

    但是这个可能的概率有多大?

    沈纪州当初一走就是三年,没有一个电话,一条信息,哪怕从别人口中捎来的问候,都没有。

    喜欢一个人真的能做到这么绝情么?

    因为他想念过沈纪州无数次,无数无数次。

    在心里骂过他,怨过他,拿着手机犹豫过无数次想要删掉所有联系方式,又觉得显得自己太较真,仿佛他才是那个被抛弃的人。

    所以他知道想念是什么滋味。

    沈纪州如果喜欢他,怎么舍得他受这种苦。

    陆边言越想越憋屈,最后红了眼尾,哽咽出声。

    感受到颤抖气息和声音,沈纪州愣住,心口猛然沉了一下。

    他松开陆边言,垂眸看着他。

    朋友眼角红了,抿着唇,偏过头不看他,眼睫因为受了欺负而委屈的颤抖。

    果然。

    接受不了,生气了。

    沈纪州没觉得很意外,但心中的酸意还是泛了上来。

    他沉默片刻,替陆边言拭去眼角的湿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尽可能温柔:“这次又没经过你的同意,但我不算道歉了。”

    “陆边言,我也想自私一回,为自己争取一次。”

    沈纪州声音沉哑,温柔又诚恳:“哥哥真的很喜欢很喜欢朋友,从懂事儿开始就喜欢。”

    陆边言睫毛微颤,屏住了呼吸。

    “很的时候,觉得言言脾气不好,懒得搭理你,但看见你跟别的朋友玩会不高兴,看到你受罚会难过,看到你被别人欺负会很生气,然后就在心里不情不愿地认下了一个笨弟弟。”

    “开始习惯照顾你,护着你,眼睛随时随地跟着你,看着你长成少年。”

    “对我笑,跟我闹,还总是撒泼耍赖发脾气,但又特别好哄,是我见过最好哄的朋友。”

    “直到我回过神来,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得不正常了。”

    “看着你的时候心脏会砰砰的跳,特别快。抱你的时候会不自在,会紧张,会像快没法呼吸了一样,但又很开心。”

    “你睡在我旁边的时候会整夜失眠,但又舍不得把你扔出去。随时随刻都想看见你,想要离你近一点,再近一点......”

    他声音缓慢缱绻,像在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陆边言,你懂我在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