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和这个妖族少年口中, 九嶷算是明白方才那掌柜为何突然噤声。

    直到溜进妖族金殿后，她就被那自称妖族少主的家伙，往手里塞了一盘所谓进贡给妖君的“血汤”。

    “你把它送进去。”少年朝里一指。

    九嶷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进去, 就瞧见一座萦绕着黑雾的大殿, 隐隐能感受到一股不祥的气息。

    尤其是熟悉的感觉，让她禁不住猛地看向身旁笑眯眯的少年。

    随后她在对方不解的目光下, 挠了挠头，试探出声：“……这里？”

    如果她猜得没错的话……

    果然, 她话刚出口，对面的少年便朝她挑眉一笑, “替妖君献药的机会可不容错过，不是吗？”

    九嶷挑眉：

    “没错。”

    从潜进妖族领地，到进入妖君寝宫都顺利得不可思议。

    而更让九嶷惊诧的是, 寝宫内化作一滩浑浊乌水的床榻。

    只见那乌水在她靠近之际，毫无动弹之意。

    就在她警惕出声前, 那处传来了嘶哑的闷声。

    “出去……”

    九嶷闻言一愣。

    只见在她不远处的乌水之中, 正隐隐暴露出一颗黑色珠子，若不是大殿外反光进来，恐怕她还注意不到。

    而最令她诧异的，是珠子散发的微弱气息。

    “出去！！”

    尖锐的声音像是在屋内炸开, 九嶷自然听出了话中的急切。

    她在低下头, 最后出了殿门之前，余光仍然若有所思地扫过那颗黑色珠子。

    等她重新回到殿外的时候，却发现原本光秃秃的大殿周围, 此刻萦绕着一股浓郁的气息。

    九嶷皱了皱鼻子。

    是与之前在那人参妖的一模一样，妖的气息。

    虽然她在进入妖族领地，便已经挥之不去, 可此刻却隐隐藏着几分蠢蠢欲动。

    不过九嶷也很快反应过来。

    在长矛对准她之前，长袖一落，便匿了踪迹。

    在来之前，她也是将所有的可能性都预测过，妖族毕竟与月城不同。

    随时可能出现不可掌控的事情。

    就比如现在：

    她这边动静刚歇，那边的长矛便掉了个方向，直指她方才右边的宫殿。

    在九嶷惊诧的注视下，数缕看不清明细的妖气纷纷涌入，原本沉睡的大殿此刻就像被黑雾所笼罩。

    而与此同时，她也注意到了妖气之后暴露出来的少年。

    正是那自称妖族少主的家伙。

    只见他冷漠地注视着眼前的宫殿，“这么多年了，也该结束了。”

    九嶷这才明白，红雾在她来之前的一次通讯。

    从她的口中得知，如今的妖族看似强大，在她的调查下才发现，实则外强中干。

    妖族的元老们这些年早就看清了那新任妖君的真面目，混淆控制他们不，甚至还以妖族族内的幼子来作为濡养其的傀儡。

    也只有那些被蒙在鼓里，仍然以新妖君为主的妖族们还傻乎乎的为他所用。

    谁曾想，被人卖了还不知道好坏。

    那些凡是被派出去完成不了任务的妖族，一旦回来，就会遭受非人的待遇。

    直到重新成为一个真正的傀儡，而那时候他们就会彻底听命与那“人类”妖君。

    总之一句话，妖族早就有人看他不顺眼了，而这次的妖族大军其实换句话来，更是傀儡大军。

    只不过，九嶷没有想到她一来就赶上了。

    况且——

    她挑了挑眉。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方才那黑珠子多少有些眼熟。

    “妖君已经被困，今日若能把他这地方搅个天翻地覆，”那边的少年意气风发，宽袖一挥，又是几缕妖气，“少不了诸位的好处。”

    他这边话音刚落，那些本就摩拳擦掌的妖族更加兴奋。

    他们被压抑着，等这一天不知道等了多久。

    他们的儿女、妖侣，多少被这所谓的妖君所蛊惑，成为一个人不人妖不妖鬼不鬼的无灵魂傀儡。

    愤怒是最好的调剂品。

    不过片刻功夫，原本萦绕在宫殿的不详黑雾此刻已经被逼退了大半。

    九嶷就站在不远处，默默地观看这一场好似无声的哑剧。

    直到里面毫无声息后，她才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

    她抬眼一看，原本漆黑的珠子此刻已经透明，缓缓地落在那妖族少年的手中。

    九嶷皱眉。

    【是你之前交予红雾的情绪球，如今也算是没有白给。】

    系统的声音适时响起。

    看来这就是红雾之前给她的计划，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在这么短时间内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妥当。

    尤其是被困在情绪球里的妖君。

    不过，总觉得事情有些过于简单了。

    九嶷盯着少年手中把玩的透明情绪球。此刻已经是颗珠子了。

    那妖君真有这么容易就被消灭了？

    时迟那时快，也不知道是系统提醒的声音足够尖锐，还是九嶷的反应足够迅速。

    在她余光瞥见一抹淡淡的黑雾时，她就已经狠狠掐住了那算钻进她体内的东西。

    这边动静不，原本把玩着玻璃珠渐升疑惑的妖族少主自然也察觉到了。

    同样，也自然注意到了九嶷手里试图挣扎逃窜的黑雾。

    雾气像是有实体般，被她掐住。

    九嶷瞥了眼看过来的少年，抬手刚要将手里的东西给甩进那玻璃珠内，但很快又像是意识到什么，停下了动作。

    她问系统：这家伙能灭掉吗？

    【能。】

    系统言简意赅，很快又补充：【带回月城。】

    九嶷明白了，在那边少年过来之际将手中黑雾拍进腰间的禁锢符。

    她抬头时，笑道：“恭喜新妖君？”

    按妖族传统，若是现任妖君被灭，那么在没有特殊情况下，一般都是由妖族少主继任。

    而显然，方才的妖族对他可以是极其的遵从。

    少年闻言只是扬眉一笑，但也没有多问方才那黑雾的情况。

    “你就是红雾的那位吧？”他到这，扬了扬玻璃珠，“要不是你这东西，也许咱们也没那么容易收场。”

    他的轻描淡写，可九嶷又怎么会不知道，她和红雾这次也不过是推波助澜。

    若是没有他们原本的铺垫在前，恐怕也不会有现在这样的容易。

    九嶷耳畔响起系统汇报的月城情况，也不想在妖族过多的耽搁。

    干脆直接开，“你们的妖族大军——”

    话还没完，就听见殿外上空一声巨响。

    两人抬头，瞧见的却是九嶷熟悉的一袭红衣。

    巨鹰之上，倒映着金辉光芒。

    红雾回来了。

    九嶷愣神之际，只听见耳边少年笑道：“既然那前妖君已死，脱离了他原本的躯壳，我妖族子民自然也就不再是为他所用的傀儡。”

    所以，不需要九嶷多言，妖界上空盘旋的羽翼妖族便明了一切。

    妖族大军全部撤退。

    *

    九嶷回到月城的时候仍然觉得好似在梦中，原本的担忧预想都没有出现。

    月城一片繁荣，百姓们在她回来之时七嘴八舌的述着方才妖军的昙花一现。

    就像是他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空谈。

    但很快，她就不这样想了。

    在她离开之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百姓和修士们此刻都是其乐融融。

    而之前恢复正常，仍然不想撤退的妖族们都被早已坚不可摧的城墙拦在城墙外。

    袁老放置的东西让他们吃了不少苦头。

    宗门弟子设下的埋伏，也发挥了大作用。

    九嶷只见街道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禽类，是月城森林土生土长的动物。

    百姓们迫不及待地把那些能饲养的赶进了自家院子。

    猛兽放归山林，其他的则摆出一道。

    就等着九嶷回家，做一顿大餐。

    好奇提着兔子耳朵的谢决抬头，眉眼被金辉勾勒，笑道：“回到了？”

    九嶷眨了眨眼，走过去。

    “你捏它耳朵，当心它揍你。”

    “放心，不可能的——嗷！它踢我！”

    “噗。”

    “傻子。”

    *

    谢决丢掉野兔子，刚要扭头，就发现身旁的人已经站了起来，算往街道里面走。

    他被刺眼的阳光弄得眯了眯眼，“找袁老？”

    九嶷脑海里早就有了一个模糊的概念，之前没有时间想，而现在总算是有了机会。

    看她这模样，谢决也来了兴趣，“算搞什么？”

    已经走了好几步路的姑娘挥了挥手，清脆的声音跟随风飘来，模糊又坚定：

    “……搞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