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林蓁蓁一把“薅”了进去, 芸娘睁大眼睛，没能控制住表情，带着几分难以置信。

    有那么一瞬间, 芸娘都感觉到自己的鞋底都离了地，她再怎么瘦弱，也是个成年女性, 而且在王府养了这么久，她都胖了不少, 王妃居然能够……关是这么一想, 她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林蓁蓁坐在面对着门口的位置上, 看芸娘还傻傻地站在原地, 招手示意人过来。

    在其他人家里, 作为侍妾姨娘都是要好好伺候当家主母，芸娘之前虽然没有伺候过王妃用膳, 但是也知道规矩，乖乖走到旁边, 思考着记忆里王妃的口味，准备拿起公筷, 伺候林蓁蓁吃饭。

    “不用伺候我, ”林蓁蓁叫芸娘过来一起吃饭也是看她脸色不好，临时起意, 并没有想太多，“我叫你, 是让你过来和我一起吃的。”

    在林蓁蓁话间，丫鬟们端着几个托盘进来，把做好的早点放到桌上，还有一个砂锅。

    食物一端上来, 芸娘闻见一股从未闻见过的香味，肚子也不争气地发出了抗议声。

    芸娘的脸“轰”地一下就红了起来，捂着背叛自己的肚子，恨不得当场找个洞钻进去，逃离现场，无脸见人了。

    林蓁蓁就像是没有听见这声音，让丫鬟多拿来一副碗筷，摆放到旁边，淡定地对着芸娘道：“坐吧，这是命令。”

    “是。”

    这话一出，芸娘顾不上羞涩，心翼翼地观察着林蓁蓁的脸色，缓缓坐下，用pi股坐圆凳一半的空间，头都不敢抬太高，就担心自己出任何的一点差错，惹得主子不痛快。

    一碗熬得浓稠的黑米粥放到芸娘的面前，热腾腾的，还冒着热气。

    芸娘还从未见过这么黑乎乎的粥，有些惊讶，但是飘来的香气又告诉她，这碗粥的味道肯定不错。

    不仅仅是这碗粥，那金黄色巴掌大撒着葱花的鸡蛋灌饼、汤汁鲜美的灌汤包、以及一份喷香的拌面都在不断诱惑着食客，让人看着就食指大动。

    这些都是林蓁蓁高新聘请的厨师做的，林蓁蓁提供做法食谱或者给出一个想法，厨师模仿着做出来。

    不要瞧了古代人的智慧，即使没有现代的一些调味，但是他们也能够找到类似的食材，又因为食材新鲜、纯天然，做出来的食物一点也不比现代五星级厨师做出来的差。

    就好比林蓁蓁最近的新宠——灌汤包，里面用的馅料就是一等一的好东西，用的汤都是厨师提前备下高汤，轻轻一口咬下去，让人不自觉地微眯双眼，享受着美味在舌尖味蕾上炸开的感觉。

    美味确实吸引人，芸娘也清楚自己的身份，在林蓁蓁不紧不慢地填饱肚子时，芸娘就低着头，全程喝着分给自己的粥，没敢夹其他的东西。

    林蓁蓁喜欢甜的，厨师煮粥的时候，自然就在黑米粥里加了冰糖，热乎乎的粥还有糖分很好抚慰了芸娘的胃，就连本来晕乎乎的脑袋也好了许多。

    芸娘不清楚自己这是低血糖犯了，还以为是粥用的材料比较珍贵，才有这么好的效果。

    怀着虔诚的心，芸娘喝粥的速度更慢了，想要好好品尝自己从未喝过的黑色米粥。

    林蓁蓁也没多什么，等到用完早饭，让下人把吃干净的碗碟收好，准备到外面散散步，消消食。

    芸娘识趣，连忙把自己制作的荷包奉上，又了一些讨巧的话，就不扰林蓁蓁的闲情雅致，乖巧退下了。

    伺候芸娘的丫鬟在屋子里等了这么久，按照以往，芸夫人这个时候早就回来了，怎么今天就这么慢？

    在丫鬟胡思乱想，越想越害怕的时候，再次往门口的路看去，就看到她的主子有些魂不守舍地从路上回来，心中一咯噔，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急忙走上前去，问道，“主子，您怎么现在才回来？一切可还顺利？”

    芸娘转了转眼珠子，看向着急看着她的丫鬟，“顺利。”

    丫鬟没想太多，听到顺利，就松了一口气，拍拍胸脯，“那就好，主子您出门急，没吃早饭，我现在就去……”

    “不用了，”芸娘在丫鬟震惊的目光中，出自己刚刚的经历，“我陪王妃吃过早饭了，你不用去准备。”

    丫鬟：“？？？”

    丫鬟结结巴巴道：“主……主子，您刚刚什么？”

    芸娘也觉得有些梦幻，她是什么身份，王妃是什么身份，她居然能够还和王妃一起吃饭，关是想想，芸娘走回来的路上腿都有些发飘。

    从那天以后，芸娘就和以前一样，乖巧地窝在自己的院子里，除了按时请安和看儿子外，就很少出门。

    只是随着夏天的来临，天气一点点热了。

    林蓁蓁出手大方，王府里上上下下的待遇都提高不少，芸娘今年的冰块份例也增加了一些，但是也没有奢侈到冰块可以随意使用的地步，都是最热的大中午和睡觉前使用。

    因此，这天吃完晚饭，稍微动弹一下，芸娘就出了一身的汗。

    屋子晒了一整天的太阳，在屋子里待着还没有外头凉快，芸娘带着丫鬟一起出门，吹吹夏日晚风，散散步，聊聊天，倒也凉快。

    没走上多久，芸娘就听到了远处水榭传来“咿咿呀呀”的唱戏声。

    “主子您可要去瞧瞧热闹？”

    见芸娘盯着水榭那边的方向，身边的丫鬟问道。

    王妃请人来唱戏，并没有禁止别人观看，有时候有几个丫鬟会趁着夜晚休息时间，偷偷躲在远点的地方看，王妃宽容，也会随她们。

    芸娘收回视线，摇摇头，“不用，你再陪我走走，就该回去了。”

    ……

    原身爱看唱戏，古代也没有太多消遣的玩意儿，自从进入夏日后，林蓁蓁就懒得出门看戏，索性就花钱请了梨园的戏班子，让凤仙到她的王府上来唱戏。

    凤仙能够在短短时间内，就在京城响名头，唱功自然是了得，今日唱的这一出是《霸王别姬》，扮演虞姬的凤仙拿着扇子，莲步轻移，一瞥一笑皆是风情。

    林蓁蓁坐在下首，手指轻轻着节拍，目不转睛地看着台上的凤仙，身后是扇的丫鬟，时不时吃一颗丫鬟剥皮递过来的葡萄，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曲儿，比股纨绔子弟还要来得潇洒。

    而在林蓁蓁的旁边，是被奶娘抱在怀里的赵大壮朋友。

    经过这些日子的调养，王大壮朋友是被养得白白胖胖的，圆溜溜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看着台上头戴珠翠的凤仙，也不怕生，每每凤仙靠近观众席时，就会很激动地些自己新学会的词语，含含糊糊的也听不清楚，纯粹傻乐，凑个热闹。

    林蓁蓁咽下一颗葡萄，看着旁边傻乐的赵大壮，伸出手指，轻轻捏了捏孩子的脸，没用力，“大壮，喜欢吗？”

    赵大壮朋友满满算也才一岁多，但是身边伺候的人伺候得精细，也教得好，已经会一些词语，表达自己的情感。

    如今看自己最喜欢的母亲同自己话，赵大壮咧开嘴，露出自己长了好几颗的乳牙，“喜……喜欢母亲。”

    “就你嘴甜，”谁不喜欢听好话，林蓁蓁心情好，给了赵大壮朋友一颗他早就眼馋许久的葡萄，让奶娘盯着点喂，转头对戏班子的人道，“连少爷都唱得好，该赏，来人。”

    林蓁蓁一出手，就是好几锭白银赏。

    凤仙她们现在最喜欢的，就是来宸王府唱戏。

    每次唱戏，大方的王妃娘娘关是给的赏银子，都足够她们戏班子上上下下的人吃好几天的肉。

    如今听到林蓁蓁又要赏，唱完戏的凤仙带着整个戏班子的人连脸上的油彩都没卸，出来给林蓁蓁谢恩。

    用赵明谦的钱赏起来，林蓁蓁是毫不心疼，她提前做过调查，这凤仙的戏班子大部分都是女子。

    在这样的世道，女子本就艰难，还收养了不少的孤儿，她的赏银给出去，也算是给了一定帮助，给得值。

    戏唱了几天，等戏班子离开王府回到梨园时，凤仙和班主两个人数着王府给的赏银，笑得合不拢嘴，“有了这笔钱，即使不开张，都够我们戏班子生活好几个月，底下的孩子们今年冬天都能够买上一件新的棉衣。”

    “嗯，”凤仙她们当初也是因为在别的地方招惹了别人，待不下去，才想着到京城来拼一把，没想到还真让她们成功留了下来，生活有奔头，眼睛亮晶晶地道，“我争取多唱唱戏，给戏班子多赚点钱。”

    女班主想到她们这些日子的苦，握住凤仙的手，感慨道，“苦了你了。”

    “不辛苦。”

    一想到是为了戏班子，是为了她们的“家”，凤仙浑身就充满了动力。，

    人来到这个世界上，就是为了活着，努力活着，凤仙她们戏班子是如此，芸娘也同样是如此，她们虽然普通，但是也不普通。

    林蓁蓁作为一棵树，却也欣赏这样的人。

    就好比芸娘，外表胆怯，做事情却很认真仔细，会讨好她，安安分分，是个聪明的。

    夏日到了，水上的荷花开了，这日，林蓁蓁在水榭里练字。

    林蓁蓁用毛笔誊写了一段诗文后，转头看向每个月十分规律来请安的芸娘，突然问道，“可识字？”

    没想到林蓁蓁会突然问她这个问题，芸娘斟酌了下语言，回答道，“识得一些。”

    “那字写得如何？”

    芸娘诚实地摇头，“不好看。”

    像是来了兴趣，林蓁蓁把毛笔往芸娘的手里一塞，“写几个字给我瞧瞧。”

    “是，奴婢献丑了。”

    就像是芸娘的，她的字一点也不好看，就连初学者的也不如，黑色的墨汁在白色的纸张上歪七扭八地写了几个大字。

    林蓁蓁誊写的诗文还放在旁边，娟秀的簪花楷与如同幼儿涂抹的字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羞得芸娘几乎不敢看林蓁蓁的脸色，写完了字十分自觉地跪地请罪，“还请王妃赎罪。”

    “你跪什么？”

    “奴婢……字丑。”

    林蓁蓁看了眼纸张上的字迹，笑道，“你这字确实不行，没练过，连握笔的姿势都不太对。”

    “这样吧，我给你请个先生，你好好学学，到时候再练给我看。”

    芸娘：“？？？”

    “反正大壮长大后，也是要请先生的，就当作是为大壮先试试先生的水平，如果不行，本王妃就换人，总能够换到合适的。”

    想一出是一出，林蓁蓁越想越觉得这个想法不错，转头就传令下去，安排下人去寻找合适的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