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田老爹中毒 小娘子,你猜今日田娘子的……
五十斤猪肉全要后臀肉,加上两副肠衣……容可要做的自然是——
“做香肠!”
李大富挠了挠头:“香肠是什么?猪大肠吗?那你只要肠衣?”
面对李大富的迷惑三连,容可偏偏了脑袋,一时竟不知从何开始解释。
到做香肠,容可还是受了赵管家的点醒。
那日赵管家,这猪肉是他们国公府下人都不喜吃的菜,话语间的嫌弃让她意识到了自己猪猪大业的困境之一——时人对于猪肉的不认可。
容可问李大富:“李大叔,你屠宰猪羊,最清楚市价不过?请问如今市场上,羊肉能卖多少钱,猪肉又能卖多少钱?”
李大富挠了挠头:“也要看肉质和部位,这羊腿和羊肋的价就不同,与猪的就更不一样了。”
“那按你收来的价呢?”
李大富很坦诚:“成羊收来,一只要三千文。成猪大约要千文。”
容可点点头,又:“但成年母羊大约百斤重,不到成年母猪的二分之一,但价格却翻了三倍还多。”
话到此处,容可想的已经不言而喻了——当今,猪肉价贱。
此前这个观念在荣华酒楼的菜单中也有所印证,当下最为流行、最为昂贵的菜肴当是以羊肉为主,其次是鱼鲜,再次是鸡鸭,最次才是猪肉。
究其原因,大约有二。
第一就是菜式简单。
容可来之前在街上多方查问,加上之前在荣华酒楼看过的菜单,发现眼下大众对猪肉的做法,与李大富一般,还普遍停留在简单朴素的烧肉和白灼上。
再者,由于饲养方法不如后世科学先进,此时的猪肉味道大,肉质不如羊肉和鸡鸭。所以尽管猪肉在中等人家占有一定的消费量,但要论美食,却无人提起与猪有关的菜。
猪肉没有名气,而且一直处于肉类食材鄙视链的末端……
“如果维持这样的现状,我就算猪养得膘满臀肥,卖不出好价也是无用。”容可如此道。
李大富一筹莫展地挠了挠脑袋,最后只能安慰她:“但……总不会亏的。”
容可摇摇头,她想要追求的可不只是收支平衡、足够温饱。
所以她下定决心,要一手养猪,一手为猪肉扬名,两手抓两手硬。而这五十斤的香肠,正是她响为猪肉正名的第一炮。
容可充满信心地:“我相信这香肠能够改变大家对于猪肉的看法,我要让大家一想起猪肉便想到美味,要让这猪肉成为家家餐桌上的常见菜肴。”
李大嫂在旁边听了一路,此时忍不住惊呼:“乖乖,这香肠到底是什么好吃的?”
容可唇边的梨涡一深,道:“非常好吃的一种食物。等做好了,我送来给大叔大嫂尝尝。”
五十斤的猪后臀肉并不是随时都能订到,尤其是在容可还要求肉质新鲜、紧实等等,李大富许诺后日给她送去村中。于是她付了定金便与寻来的忠直一道回去了。
路上,忠直和她了一件奇怪的事。只是他先卖了一个关子:“娘子,你猜今日田娘子的背篓里装着的是什么?”
容可轻轻皱眉,回忆了一番。
早上他们遇见田大郎和田娘子的时候,他们身前身后足足背了四个大背篓,步伐沉重迟缓,看着背负极重的样子。但每个背篓顶上都用白菜压着粗布,遮得严严实实,看不见粗布之下背篓里到底装了什么。
她轻轻摇了摇头。
忠直见状得意一笑,解开谜底:“田娘子今日进城是去卖菇的!”
“四个背篓都是?怎么快就采了那么多?”容可有些奇怪。
忠直点点头:“四个背篓全是!来真奇怪,她昨日来学分辨毒菇的法子,晚间过了申时才回去,怎么今早就能采了如此多的香菇进城卖?”
这不可能。
容可还大致记得山上香菇分布的地方和数量,一夜之内不可能采集到如此多。
她思考着,低声道:“只有一种可能……”
他们家提前去采了所有有可能无毒的菇,然后田娘子学得了分辨之法回家之后才进行筛选。
忠直也想到了:“不会吧,这么缺德,这可是为了钱把全村的人都得罪了?光是自己发财,断了其他人的财路!”
容可沉默了片刻,道:“快些驾车。是与不是,回去看看就知道了。”
如果是她以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那村中应该一派平静。但若真是如她猜测那样,村中此刻应该已经争吵了起来。
“可丫头!可丫头出大事了——!!”
果然,容可与忠直的牛车才到村口,李大娘就举着火把冲了过来:“出大事了!”
容可跳下车来,扶住李大娘:“发生什么事了?”
“田、田……”李大娘是一路跑来的,冬日里额上还冒出了汗珠,气喘吁吁地不出完整的话来。
“您慢些,是田娘子怎么了?”
李大娘一边喘一边道:“不是!是……”
“是田老爹晕了!”赵宝柱同几个年轻汉子扛着床板上的田老爹跑过来,“可丫头,你快些卸货,来不及套牛了,我们先用你这牛车送田老爹去县里看大夫!”
他一脸着急,容可忙点头,立刻让忠直也下车一起搬货清空板车。一边搬着,一边问:“田老爹是怎么了?”
此时李大娘终于喘匀气来,:“不知道是吃坏了什么东西,一开始还怪笑,现在整个人都昏了过去,口吐白沫吓人得很!田大两夫妇也不在家,两个娃吓坏了,满村哭着喊人救命。”
怪笑、口吐白沫……
容可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转身到田老爹身边,伸手掰开了他的眼皮。
双眼瞳孔缩!
这是误食毒菇的症状,得立刻催吐,让他把毒蘑菇给吐出来。
此刻,田老爹已经被转移到了板车上。容可却抢先一步拉住了缰绳,转头向她家猪舍奔去:“他吃了毒菇!来不及去县城了,跟我走!”
旁边帮忙的还有些犹豫,赵宝柱只愣了片刻就跟上前,但忠直更快,已经抢先替容可牵牛了。一众人紧赶着奔到猪舍前,容可甩掉缰绳,吩咐忠直:“扶起田老爹,掰开他的嘴!”
着就头也不回地先往猪舍里奔去。
片刻之后她跑回来,举着一只恶臭无比的木瓢。
忠直整个人裂开,而且身体下意识往后倒退了一步。但赵宝柱等庄稼汉子,常年与肥水交道,此时倒比他镇定许多,接手扶稳了田老爹,并且牢牢掰开他的嘴。
容可冲上前,将木瓢中的粪水灌进了田老爹的嘴里。
她只来得及灌下一半,就被猛地撞开,来人大吼着:“你要对我爹做什么!”
容可被撞开,手上一松,木瓢飞了出去,砸到了撞她之人的头上。田大郎顶着满头恶臭湿黄,整个人如同炮筒一样被点炸了,抬脚上前竟要去踹地上的容可。
但反被忠直一脚踹开,他嫌恶地看了看脚尖上沾着的污秽,大声骂田大:“狗咬吕洞宾!我家娘子是在救你爹!”
着,田老爹那边应声有了反应,他哇地一声将胃里的饼渣、毒菇和刚被灌下的粪水全吐了出来,吐在了倒在身边的儿子头上。
而吐得一干二净的田老爹此刻也终于醒转过来,努力睁了睁眼睛,看着一身恶臭的儿子,恍恍惚惚地发问:“儿啊,你掉粪坑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