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房山
新皇定的是宫里最名不见经传的五皇子,他的生母早在几年前便已经家道中落,后来又因为膝下有皇子,被邵思秋陷害进了冷宫。
邵淮亲自去将他们接了出来。
无权无势的母子二人,对于他来无疑是最好掌控的。
登基大典结束的夜宴上,邵淮转头看着上面那位只有几岁大懵懵懂懂的新皇,不自觉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原本,坐在那个位置的人,该是宣儿的。原本,他该与许烟月一同看着那孩子富贵一生。
如今却是什么也不剩下了。
他又多喝了两杯酒,原本自律的人,今日却有些克制不了自己。虽是新皇登基,但是四周官员大臣们奉承的都是自己,他几乎是拥有着天下人梦寐以求的东西,却丝毫不觉得快乐。
邵淮的指腹轻轻摩擦杯身,他现在,想回府见许烟月了,哪怕那人再也不会给自己温情,也好过自己一个人在这看不见头的名利场里。
“大人,”有人向他敬酒,“新皇年幼,未来诸事还要仰仗丞相大人了,下官在这里敬大人一杯。”
邵淮半天没动作,那人以为自己这是没奉承到位,悻悻地准备收,原本缄默不语的男人却突然端起了杯子。
“言重了,是要仰仗大家一起尽心。”完又是一杯下肚。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官员喜笑颜开地喝了酒。
有了这个开头,前来敬酒的人也络绎不绝。邵淮都不拒绝,一杯一杯地地饮尽。
等他回去时,已经醉得路都走不稳了。
“大人,”钱平几次想搀扶他都被他推开,只能跟在后面问他,“今日还去夫人那里吗?”
“去。”他回得毫不犹豫,然而走了两步又停下来低头溴了溴自己这满身的酒气,停住了脚步。喝醉了酒的他脸上表情生动了许多,所以此刻也能看到脸上的纠结,似乎是预想到了许烟月会皱眉的样子。
“还是不”语气停顿一下,又改口,“等我沐浴过后再去。”
他一个人去沐浴更衣才去了主间,一进门,本来已经躺下的许烟月又睁开了眼睛。
她坐起来,看着男人向这边走过来,男人脚步都是虚浮的,中间还撞翻了一个椅子,乖乖扶好了才又走过来。
邵淮摇摇晃晃地到了床边后,第一件事就是把伸向她的眉间按住:“我就知道你要皱眉,”他似乎是在为自己辩解,“我没喝多少,而且沐浴过了,没有味道,你闻。”
看他真的把自己凑过来,许烟月往床里退了退。
邵淮眼里闪过一丝受伤,但也马上跟了过去。许烟月一动,脚上的金链摩擦作响,邵淮向下看到这锁链时,眼里露出迷茫。
“是我做的吗?”语气里竟然有些不可置信。
他们夫妻这么多年,许烟月还真是第一次见他喝醉的样子:“不是你还能是谁?”
“我怎么对你做这种事情?”邵淮一边着,一边在身上翻钥匙,半天才终于摸到。
许烟月看着不知道发什么疯的男人,想了想还是把脚伸了过去,果然,男人主动给她开了锁。
“你别生气,对不起。”邵淮心翼翼的声音里带着讨好,等他把金锁去了,许烟月正要收脚,他却突然又把脚拽了回来。
锁链的地方还带着淤青,那是许烟月之前挣扎时留下的。
“你别动,我给你上药。”邵淮声音低哑。
许烟月冷笑:“你自己做的事情,如今装什么好心。”
邵淮没有话,只是认真地上药,然后自己脱衣,抱着许烟月躺下。
他是真的醉得不轻,许烟月看着他,慢慢握住放在旁边的金链。
她现在是可以杀了这个人的,杀了他,自己也解脱了。放在邵淮脖子上时,邵淮睁开了眼睛。
他仿佛看不到近在咫尺的锁链,只是直直地看着许烟月,眼角突然流出了泪:“月儿,我喜欢你。”
许烟月与他对视了一会儿,顿了顿打算收回来,却被他紧紧拽住了。
“月儿,我喜欢你。”他一直重复着这句话,“你不是过,我只要哄哄你,你就不会跟我生气了吗?我还要怎么哄你呢?”
邵淮着又亲上了握着的她的,许烟月嫌恶地抽了回来。
即使喝醉了,男人似乎也感受到了她的不耐烦,便心地贴着她不再有多的动作。
没一会儿,邵淮便沉沉地睡去了,许烟月起了身。
钱平正守在门口,见她出来了忙拦住了:“夫人,你要去哪?”
“我不想跟喝醉酒的男人睡一起,给我准备厢房。”
钱平听了她的话差点气得直吐血:“夫人,大人刚刚已经特意沐浴更衣了,还请您委屈委屈。”他加重了语气,已经是咬牙切齿了。
许烟月看着他,那眼神颇为无辜:“我倒是不介意委屈委屈,就是他现在一点知觉都没有了,我怕一个失伤了他。”
钱平一时还真无言以对,跟她对峙半晌,终于妥协:“知道了,的这就去给您收拾厢房。”
这院里的厢房是邵淮现在临时的办公之地,钱平特意看上了一眼,桌上都是普通的奏折,他也不敢让许烟月去别的院里,只得命人收拾出了这间。
许烟月等到下人都走开了,才来了书桌旁。
这屋子她熟,很快就找到了安格,里面是一封书信。
她借着桌上微弱的灯光打开了信封,是唐文望寄来的,信上的内容让她不自觉捏紧了一些,心也是一沉。
若是真让他们得逞了,
甘晖礼他们怕是房山都过不了了。房山太守不满邵淮,这是自己作为枕边人都没发现过的。
许烟月思绪复杂,将书信放了回去后才重新躺下。
她需要想办法把消息带出去才行。
第二日邵淮醒来时,头还有些痛,他的习惯性地摸了摸旁边的位置,空无一人的床榻和被打开后扔在一边的锁链,让他几乎是马上就清醒过来,也一下子慌了神。
他甚至来不及去想这府里如今被严加看守,许烟月根本不可能逃出去,只是下意识就紧张地叫人。
“来人!”
钱平马上推门而进:“大人!”
“夫人呢?”
“夫人夫人去厢房了。”钱平简直不知道该如何起,他有一肚子的牢骚想发,“大人您昨天回来又是沐浴,又是更衣,结果夫人还是”
“厢房是吗?”邵淮打断了他的话。
钱平突然就闭了嘴。眼前邵淮那惶恐而无措的样子,是他从未见过的,就仿佛已经站在悬崖边上的人,自己一句话若是错了就能把他推下去。
钱平马上不敢多言了:“是的,在厢房呢。”
听了他的话,邵淮又愣了一会儿才像是回过神,他拿起金链便往厢房去了。
许烟月已经醒了,她刚起来坐起来,看着邵淮面色阴沉地进来,眼里闪着隐隐疯狂的光。
他拿着锁链走了过来:“月儿,乖,”他用着哄骗孩吃糖一般的语气,“过来,把这个戴上。”
没人知道邵淮的不安,不锁上是不行的,锁了才能安心,他仿若丧失了理智,只剩了这么一个念头。
许烟月也不反抗,径直把脚递过去,邵淮看到的时候,愣在了那里。
他原本就是爱把玩这双如玉般晶润可爱的双脚,那一只就能握住的感觉,就仿佛牢牢把人抓在了里。
可如今,那原本白皙的皮肤,脚踝处却满是伤痕,青紫交错着甚至带上了血迹,看着着实可怖。
他只愣了一瞬,下一刻几乎是暴怒地把女人压在床上,忍着怒气一字一句地问:“你到底在干什么?啊?”他从来没这么生气过,锁许烟月的金链,他是确认过了不会伤人的,那伤口,明显是被人故意弄上去的,邵淮气得脑袋都在发涨,“你的身体经得住你折腾吗?”
许烟月满不在意的样子,她确实是故意又将脚踝那里弄了新伤,这会儿看着邵淮发怒的样子也只是漫不经心地笑:“你不是要锁吗?那就继续锁啊?我是死是活,开不开心还有什么重要的吗?”
她推开邵淮,将锁链往自己脚上戴,被邵淮一把抓住。
“好了,好了,”男人终究还是妥了协,紧紧抱住她轻哄,“我们不戴了,是我错了,以后都不戴这个了。”
他将锁链扔远,鼻腔里酸涩得想哭。
邵淮拿这个人一点办法都没有,就算是可以用许若涵,他又哪里真的敢把许若涵怎么样。
不知道是安抚她还是安抚自己,邵淮胡乱地在她发顶亲了亲,才开始叫人:“钱平,去把我药膏拿来。”
许烟月垂眸,看着他给自己上药。
“最近不要见水。”邵淮低头细细叮嘱她,觉得她大概也不会听,便想着等会儿再吩咐下人。
他上好了药没有立即离开,只是坐在床边。
“赵熠会在三天后下葬皇陵。”邵淮绞尽脑汁地还是想让她开心开心,“你如果不高兴他葬在皇陵,日后我会把尸体运回来。”
许烟月眼睛亮了亮,却也没有立即回应。
钱平的声音从外面心翼翼传来:“大人,该上早朝了。”
邵淮似乎是叹了口气:“你在府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别再”他不下去,目光扫了一眼她受伤的脚踝又收了回来,“我先去上早朝了。”
他刚起身,突然被拉住。
邵淮愣了一瞬间,他回头,许烟月慢慢抽回了,脸上虽然还有一丝别扭,却已经柔和了许多,指腹摩擦间似乎还能感觉到逗留。
“那我等你回来一起用膳。”
邵淮觉着自己大概是酒还没醒,不然就是仍在做梦,可就算如此,哪怕是许烟月稍微软化一下态度,他刚刚的火气就完全没了踪影。
他低头,去亲了亲床上的人,这次许烟月没有拒绝,他也不敢太过火,怕破坏了此刻的温情,只地蜻蜓点水般略过。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难以自持的激动,被这样一会儿冷一会儿热地折磨,真的是要被逼疯了,他这么想着。
“你想吃什么,我让厨房做,”邵淮几乎是下意识就已经软了语气,“这几日朝中已经清闲了很多,我马上就会下朝回来了。”
许烟月微微点头。
这的回应,却让邵淮觉着心里放开了烟花,他清楚许烟月这样做定是有目的的,知道她是在蒙骗自己,可此刻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今日的丞相大人心情明显好了许多,大家都有所察觉。
有人趁想要讨他欢心,便提议:“新皇登基,大赦天下,只是林家罪无可赦,臣以为不应该被放。”
稍微聪明一点的人都已经在摇头了,这人只看到了林家与邵淮势不两立,却不知道这两家还有亲戚关系呢!谁敢掺和?
果然,原本心情不错的邵淮沉了沉脸色:“林大人德重功高,乃股肱之臣,着此案重新审理,不可冤枉了老臣。”
其他人纷纷点头:“是,丞相大人英明。”
看来丞相大人轻易是不会动林家了。
邵淮早朝一结束便匆匆回了府,许烟月果然在等他用膳。
她看着朝服都未换下的男人,暂时掩饰住了眼里的反感。
“不换一下衣服吗?”许烟月起身迎过去问着。
邵淮亲昵地蹭了蹭她的面颊,反正不管女人是出于什么私心,他都不想错过现在难得的温情。
“你帮我换。”
许烟月顿了一下,还是开始替他宽衣。邵淮眸色渐暗,两人身体每一次不经意地触碰,都让他战栗不止。
“赵熠下葬,我想去看看。”许烟月的声音突然传来,打断了他满脑子的旖旎。
邵淮喉结滚了滚,尽量得委婉:“你去做什么?到时候人多眼杂,会冲撞你的。等日后我把他尸体弄出来,你想怎么泄愤都随你好不好?”
许烟月顿了顿,然后竟是毫不犹豫地就要抽走。
邵淮赶紧拉住:“怎么没两句就急了?”他心里无奈,让许烟月出去太过冒险,可他又实在是舍不得女人这样对他温顺的样子。
“我想亲眼看着。”许烟月也不退让。
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出去的会,邵府看守太严,不出去,就没有会跟谢以联络了。
邵淮沉默着,既不松,也不答应。
许烟月踮起脚,在他唇上亲了亲:“好不好?”
柔柔软软的声音带着祈求,与当初恩爱时并无二致。邵淮在她退开之前,一伸,人便重新落入怀中。
他俯身亲了下去,大概是知道这次许烟月有求于自己,会任自己为所欲为,所以他的动作也粗鲁了一些。
许烟月闭着眼睛,她安慰自己,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没必要这么在意,所以顺从地任由男人的唇进入,与自己唇齿交缠。然而邵淮就像是察觉到了她的走神,亲吻的动作不停,也开始四处游走。
直到许烟月几乎要呼吸不过来了,她才开始去推邵淮的胸膛,却一点也撼动不得。
邵淮一只便抓住了在自己胸前乱动的,看到女人眼里已经起了水雾,他才感到心满意足。
一吻结束,许烟月脑子几乎都成了空白,还是没忘记问他:“你同意了?”
邵淮真是又好气又好笑,最终抱着她叹了口气:“我还能怎么拒绝?你想去就去是了。”
赵熠下葬皇陵的当天,文武百官送行,全城百姓都跪在街道两侧。
邵淮自然是舍不得许烟月去跪的,只把她安排在了队伍必经之路的茶楼上。
许烟月的位置,足够看到下面的人群,她虽然视线看着,心思却飘向了别处。
赵熠如今就是一个死人了,下葬到哪里,她是完全不关心的。出来只是想寻一个送出消息的会,可是她暗自扫了扫四周,到处都是邵淮的人。
队伍快要离开街道时,突然起了混乱,前排的马不知是出了什么状况,像是受了惊不受控制地四处逃窜。
有人赶紧去拉,现场一时混乱起来。
钱平探出身子看了一眼,对上不远处邵淮的视线,瞬间了然,转身对许烟月开口:“夫人,下面好像出了问题,我去看看。”
许烟月点头:“去吧。”
钱平一下子就带走了将近一半的人,许烟月紧紧拽着衣角,他是故意的!应该是这段时间都没能找到谢以的踪迹,所以现在将计就计,故意留出破绽,想等谢以的出现。
偏偏现在,许烟月也只能赌这个可能。
这时,楼梯那边传来了动静,是一个二端茶上来了,被人给拦住了:“我来给夫人送茶。”
拦住他的人看了看他的脸,把茶盘接了过来:“交给我就行了,你下去吧。”
“诶诶,好的!那各位官爷要来一杯吗?”二讨好地问道。
“让你滚就滚,别废话。”
见他这么不耐烦,二低头连连道歉:“是是是,的这就走。”
然而抬头的一瞬间,里突然寒光闪过,这一刀直逼咽喉,面前的人上的托盘倒地,茶水刚刚四溅出来,就被血染成了红色。
许烟月一愣,谢以的人?不,她很快就否定了,那人眼里流露的是憎恨,看向自己时的眼神,恨不得要把自己生吞活剥了。
许烟月就像是被毒蛇盯住了一般,心里生出寒意。
好在其他人也马上反应过来了。
“有刺客!保护夫人!”
兵器碰撞的声音响起,许烟月看着地上不断增多的的血迹和尸体,有些反胃,人也轻轻后退了两步。
刺客是两个人,意外地武功高强。为了留出破绽给谢以,刚刚钱平一走,就没留下多少人。此刻竟然也一个个地倒下了。
原先那二愤恨地看着角落里的许烟月:“你也别怪我,邵淮那狗贼杀我全家,今天我也要杀了你,让他知道失去亲人的痛苦!”
完又重新举起了刀。
许烟月又后退了两步,她本以为自己对这个世界已经没了留恋,可如今临近死亡,她才发现,她还是想活着,不仅仅是因为大仇未报,哪怕是为了自己,她也想活着。
眼前突然一黑,一只覆在了她的眼睛上,冰凉的触感,却带着莫名的安全感。
下一刻,面前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应该是那人倒下了,甚至还有温热的液体溅在了自己脸上,但是很快就被身后的人拭去。
“老三!”一声撕心裂肺的声音传来,应该是那个刺客的同伙。
“谢以。”许烟月叫了一声。
“嗯。”谢以放在她眼睛上的并未拿开,“闭上眼睛,难受就别看。”
许烟月听话地闭上了眼睛,谢以把她拉去了身后,与另一名刺客纠缠起来。
很快剩下一人也应声倒下。
许烟月已经平复了心情,虽然这满地的狼藉仍然让她难受,可此刻也顾不得了:“你要快些走了。”周围传来阵阵脚步声,应该是钱平带人回来了,她急忙拉住谢以的,将一开始写好的纸条塞进他里,“把我当做人质,我送你出城。”
邵淮的人已经已经上来了,然而领头的不是钱平,竟是邵淮亲自回来了,他从进来开始,视线便一直盯着那两人拉着的上,孤鹜的眼神看得人心生寒意。
“月儿,”邵淮平静的声音里压抑着滔天的怒气,“过来。”
他下那些人的武器都已经亮出来了,许烟月当然不会过去,她拉了拉谢以,眼带恳求。
谢以却对她笑了笑:“夫人,你过去吧。不用担心我。刀剑无眼,我怕伤到你。”
许烟月也急了,轻声劝他:“我不会有事的。若邵淮真的不管我,你就丢下我。他若有顾忌,你出城会更容易一些。”
“我不能拿你冒险,更不会对你刀剑相向,”谢以却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固执,“你过去,再等等我,下一次,我一定会带你彻底离开。”
邵淮几乎要咬碎了牙,这个人,这是在他眼前干什么?居然敢当着他的面勾引自己的妻子。一定要杀了他!一定要杀了他!
他压下满腔的杀意,努力让自己声音平稳:“月儿,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你在那里会被伤到,快过来。”
听了他的话,谢以也皱了皱眉,下意识后退了两步。
许烟月咬牙,这个死脑筋!
她从怀里抽出自己早已准备好的匕首,架在了脖子上。她狠狠心一用力,马上就有血流了出来。
“月儿!”邵淮终于丢了冷静,他看着许烟月受伤的地方,心疼又恼火。居然要为了那个男人伤害自己吗?
“放他走。”
许烟月早就想好了,如果谢以真的出现,哪怕是以死相逼,也要让他安全离开。
然而最先做出反应的却不是邵淮,许烟月的刀刃被一双握住,一直挪到了安全的距离。
许烟月看着他握着刀刃的被划伤流出血液,心也跟着疼起来,她急得想哭:“谢以!”
谢以转过她的脸,直视她的眼睛:“不需要为了我这样。相信我好吗?我不会有事的。”
他话一完,轻轻一推,就把许烟月推向了邵淮那边。邵淮自然是马上就接住了,趁着她还没回过神的功夫,迅速将许烟月里的匕首打掉。
许烟月没有动作,只是看着与众人打斗着翻身逃出窗外的人。
谢以
很快,她像是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邵淮:“刚刚,是他救了我。邵淮,你若是把他杀了”
邵淮指抵在了她的嘴上:“你别多想了,也别再话。我怕我控制不住自己,你先好好睡一觉,剩下的事情交给我。”
他也不等许烟月再开口,在她后颈出落下,女人便晕在了他的怀里。
“大人。”
“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今天要是或者跑了,你就提着人头来见我。”邵淮的杀意终于不再隐藏,他想起刚刚许烟月的眼神,便觉得胸口喘不过气。
他现在甚至不想去追究两个人到底是什么关系,不想深究许烟月对那个人到底是什么感情,反正,只要谢以死了就好了,那个男人必须死。
“是!”钱平领命马上追了过去。
许烟月再次醒来的时候,身上的伤都已经被包扎好了。
她一转头,邵淮就坐在不远处的地方。
许烟月想到了谢以,她压抑着担心没有开口,只是自己下床走向了桌旁,喉咙太过干哑,她需要润润喉。
邵淮仿佛看出了她的用意,伸替她倒了一杯水。许烟月喝了一口,温度刚刚好。
“你不问吗?”邵淮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应该很担心吧?那个男人?”
他自己都没察觉到这语气有多怪,只是想到那个男人真的冒死来了,成了许烟月的救命恩人,还有许烟月看他的眼神,胸口就被嫉妒泡得发涨,让他一定想要点什么。
许烟月看了他一眼:“问了你会实话吗?了我也不会信的,我一定会亲自确定。”
邵淮嘲讽地笑了一声:“你可以不信。他已经逃走了,但是,天涯海角,我一定追杀到他。”
“哦?”许烟月把杯子放下,“你口口声声的爱,就是让我差点因为你那些破恩怨,因为你想要引出谢以而死掉。”看着对面的男人因为自己的话面色苍白了一瞬,她心情颇好地扬起唇角。
邵淮确实是理亏,他本意是想谢以会趁着防守松弛的时候出现,却不想也给了仇家可乘之。
“我已经去查那人的底细了,我是不会放过他们的。”
许烟月无所谓的样子,她想起谢以看着自己时深沉的眼睛。
“相信我,我不会有事的。”
心蓦然跳动了几下,她摸了摸脖子上的伤口,她相信了,所以谢以,你也一定要平安。
许烟月塞给谢以的,除了纸条,还有邵淮的一个令牌。
先皇下葬皇陵,本就混乱,不可能封城,所以谢以很快就逃离了京城。
只是躲避追杀还是不可避免地受了伤。
房山太守也接到了邵淮的追杀令,但他已经回了甘晖礼的书信,为了不被怀疑也不敢大肆追杀,只能加强了出入城的排查。
他不知道的是,许烟月当日除了给了他纸条,更有邵淮的一个令牌。
谢以拿着丞相大人的令牌,哪里还有人敢盘查,匆匆地就放了行。
甘晖礼接到下人的报告,是京城来了人,还是之前也来过的。
他一时没想到是谁,但还是让人请进来了。
谢以进来时,他笑了出来:“原来是谢先生。”之前就是谢以随着林家人来游了他起兵清君侧,“怎么?林大人这是对本将军不放心,还特意派你前来吗?”
“将军多虑了!在下此次前来,是有其他事情相报。”
等他完,甘晖礼也是一身冷汗:“祝鸿德那子敢这么算计我?亏我和他父亲有些交情,竟然完全没有怀疑。既然不投降,就等我带兵踏破房山!”
“将军,”谢以淡淡开口,“房山地形易守难攻,您如今的人马,要拿下确实是早晚的事情,但一时半会儿定没办法。”
“那谢先生的意思是?”
甘晖礼心里也隐隐有了想法。
谢以自然知道他也不傻:“甘将军不是也想到了吗?祝鸿德愿意大开城门,对于我们来,也是会。”
甘晖礼心照不宣地笑了:“谢先生与本将军的想法也不谋而合。”他是武将,敏锐地发现了谢以气息的不正常。
“谢先生可是受伤了?”
谢以无谓地笑了笑:“一点伤,还劳烦甘将军为在下请一名大夫了。”
“这是自然!”甘晖礼马上扬声叫人,“来人!叫军医。”
军医治疗的时候,甘晖礼也在旁边看上了两眼。这年轻人一直装得像没事人似的,可是脱了衣服才能看见身上都伤成了什么样子。
刀伤与剑伤纵横交错,有几处甚至都可以看到骨头了。
然而面前的人却也只是微微皱眉,原本以为只是一个文人而已,却不想还有这样的气魄。他的心里有了几分赏识。
“你能躲过邵淮的追杀从京城到这里,也是有几分本事。这本事应该用到为国效力上,不知谢先生有没有意愿入我麾下。”
谢以忍下了那一阵痛意才开口:“多谢将军赏识,只是我已经有了主人,在主仆情分未尽之前,不会离开。”
还是个有情有义的!甘晖礼被拒绝也不恼,只是笑:“好!那若是以后改变了主意,这里随时欢迎你。”
他只当谢以是林家人,寻思等进了京城也可以问林老爷子要人,这般胆识和身,不来军营可惜了。
谢以在这里养了几日的伤,心里却一直惦记着京城。
好在甘晖礼与祝鸿德已经书信沟通完毕,没几日甘晖礼就带大军来了房山城外。
就像之前商议的那般,祝鸿德开了城门。但是表示大军舟车劳顿辛苦,提议整顿休息两日。
房山城内自然是容不下这么多人,所以大军驻扎在外,只有甘晖礼带着部队人马进了城。
“甘将军!”祝鸿德亲自带人在城门内迎接,“我这可算是把您盼来了。”
甘晖礼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围,这里不是动的好时,他下了按兵不动的暗示,与祝鸿德周旋:“此次能得到祝大人的帮助,本将军一定铭记在心。他日清君侧,诛杀了邵淮那奸贼,论功行赏自然少不了大人的。”
他这会儿倒是得真心实意了,如果祝鸿德真的投诚,他也是愿意给个会的。
毕竟他们两家早些年确实有些交情。
祝鸿德满脸堆笑喜不胜收的样子:“到时候就有劳将军了。”
他在城中大摆筵席,夜间邀请甘晖礼等人一起,台下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更有舞女衣袂飘飘。
“甘将军,”祝鸿德举起里的酒杯,“在下在此敬将军一杯,祝将军此次大事得成。”
甘晖礼笑了笑:“祝大人好意本将军心领了。只是奸贼未除,此刻实在无心饮酒作乐。”
祝鸿德脸上的笑意隐去三分:“一杯酒而已,哪里谈得上饮酒作乐。还是甘将军不肯给这个面子吗?”
“祝大人若是诚心,本将军自然会给面子。”甘晖礼也沉下了脸色。
场面一时紧张起来,暗处的士兵都握紧了武器,似乎只等里面的人一声令下了。
“将军这是什么意思?莫不是怀疑在下?”
甘晖礼冷笑着没有回答,门口却跌跌撞撞地走进来一人:“大人!不好了!城城破了!”
似乎是为了应证他的话,外面火光四起,响起各种兵器交接及嘶喊声。
祝鸿德霍然起身:“什么情况?”
“城里突然冒出来一批人马,抢占城门后放了叛军进城!”
祝鸿德不可置信,甘晖礼就带了一队人马,全在自己的掌控之下,哪里冒出来的其他人马?
他看了一眼甘晖礼,甘晖礼笑着突然拽过一个下人,里的酒不由分就倒进了他的嘴里。
那下人还没反应过来,酒一入腹,很快就口吐白沫。
“祝大人的这个面子,本将军可真是给不起啊!”甘晖礼冷笑。
他带来进来的人,除了明面上的,谢以带着的一队人藏在粮草马车里。趁着他们放松警惕,攻占了城门。
他本来不想让谢以来的,那人却非要坚持。甘晖礼看出来了,他对于攻打京城很是急切。想来也是,林家锒铛入狱,他大概是救主心切吧。
祝鸿德也算是看出来事情这是泄露了,当即转了态度:“甘将军!在下只是一时糊涂,我这就大开城门为您让道。”
“哼!”甘晖礼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你的城门都已经开了?再这个不觉得太迟了吗?”
祝鸿德看着脖子上的刀,不自觉地流出冷汗,情急之下突然叫到:“唐文望!将军!唐文望正在我的府上!你放了我,我马上带你去找他。”
唐文望,那可是邵淮旁边的一条恶犬啊!甘晖礼沉思片刻果然收了刀,外面攻城的人也已经进来了,火把的亮度照亮了整个府。
“将军!”副将跪在地上。
甘晖礼满意地收回了刀,城已破,杀不杀祝鸿德已经不重要了。
“带着他去找唐文望,不能把他放跑了。就用这位唐大人,来祭旗吧。”
“是。”
下边的人马上带着他去找唐文望了,然而他们还是晚了一步,唐文望似乎是早就察觉到了不对,先一步不知躲去了哪里。
城中如今一片混乱,想要找到他倒也不容易,甘晖礼就算惋惜也只能就此作罢了。
谢以站在城头,看着下面欢呼庆祝的众人,他很快,就要回到京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