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吱——

    头顶的棺材板一点一点被掀开。从头顶传来了一阵一阵的冷风。空气里弥漫了水腥味。

    冷风从风回雪的后颈灌进来，汗毛陡然竖起。

    一只细细的手伸进了棺材里面，贴着棺材板细细搜寻着什么。每搜寻一下，就会用手指敲棺材板。

    哒。哒。哒。

    风回雪手脚绷紧，只感觉头顶的那只爪子几乎已经贴着他的皮肤了。

    滴答滴答的水滴落在他的头顶。

    过了一会儿，那阴气终于散开了。风回雪也憋不住了，连忙坐起来大口呼吸。

    “那是什么？”

    那个阴冷的东西已经走了，只在地下室的地板上留下一道拖长黏糊糊的水痕。水痕的方向一直延伸到门口。

    “水鬼上岸了。”

    “你还不起来？”风回雪看着安然躺平的清水，不免几分嫌弃。

    “你压着我，我怎么起。”

    “哦。那我出去。”棺材里面毕竟挤着难受，风回雪作势要爬出去。

    “别。”清水连忙拉住他，“先别出去。水鬼还在外面，在找活人。”

    “水鬼是什么？”

    “河里的鬼东西。这些鬼东西一到了月亮升起的时候就会出现。如果夜里碰见水鬼，就会死。镇上的人从来不会在夜里出门。”

    “那刚才……”

    “待在这里会安全很多。水鬼闻不到活人的味道就走了。”

    他到这里，风回雪便看了他一眼。女仆大姐并不是人，是个鬼。

    “为什么这样看着我？在怀疑我？怀疑我什么？”

    “怀疑你不是人。”风回雪直接了出来。

    清水听完笑了。

    “是甄府里的人跟你的吧。其实也没错，我确实也算是个死人。”

    风回雪指间微微僵硬。

    “你试试我有没有呼吸？”

    “这玩笑可不好笑。”风回雪道。他确实没感觉到清水身上有呼吸，就连温度都低于常人。

    “我是一个棺材仔。知道什么是棺材仔吗？人死后，死亡的孕妇在棺材里出生的孩子就是棺材仔。”

    “我在棺材里面出生，所以他们都很怕我。他们都我是鬼。你怕不怕？”清水的声音逐渐变得尖细，“你要不要看看我的真面目？”

    原本普普通通的白色面具幻化成了一个奸笑的表情。

    清水抬起手，一点一点揭开自己的面具。

    死亡的气息越来越浓郁——面具下似乎是遮不住的死气。

    “不看，滚！”风回雪一掌拍了过去，把清水晕了。

    额。风回雪没想到自己一巴掌就把人给晕了，还有点不好意思。他爬出棺材，棺材盖上满是鲜红的掌印。

    风回雪将手按在上面比对了掌印。

    指骨的长度来看，不过十来岁左右。这水鬼看来是个孩鬼。

    这是什么？风回雪看见水渍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便蹲在地上检查。

    “是水草？”

    因为是水鬼，所以缠了几根水草吗？

    似乎有点合理，但是……

    风回雪蹲在地上观察，忽然看见棺材底下写着一行字。

    【不要在夜里出去。那根本不是水鬼。】

    ？意味不明的话。看字迹的刻痕，起码出现在这里很多年了。字迹极其扭曲，像是孩子的涂鸦。

    风回雪正要起身，忽然周身一阵冰凉，隔着悬空架在木架上的棺材看过去，出现了一双青黑色的脚。

    对面站着谁？

    “嘻嘻。”

    孩的笑声。

    “嘻嘻，来玩呀~大哥哥跟我一起来玩呀~”

    咕噜咕噜一只弹珠滚到风回雪的脚下。

    “嘻嘻。大哥哥帮我捡一下弹珠呀~”底下伸出了一双手，摊开等着风回雪捡起弹珠。

    “不好意思，我是个瞎子，看不到。”

    风回雪嗖地跳回了棺材，迅速把棺材盖盖上，趴在被晕的清水胸前一动不动，仔细听着外面的声音。

    扣扣扣。鬼敲棺材。越敲越用力，越敲越暴躁。

    “大哥哥！你出来呀！出来！出来！”

    敲了半天，也只能无能狂怒，看来那个鬼不能爬进这棺材里面。

    风回雪了个哈欠，精神松懈了许多，不多时渐渐地睡着了。

    等他醒来，只感觉全身胳膊都睡得又酸又痛。里面黑黢黢的，他推开棺材盖，那只鬼已经不见了。

    “醒了没？”风回雪把清水拍醒。

    “嗯。”

    风回雪爬出来道：“醒了就出来。”

    “腿都压麻了。”

    脚底一硬。挪开脚一看，是一颗红色的弹珠。

    正坐起身的清水扫到风回雪手里的弹珠，很明显有一瞬间惊讶了一下，但随即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出来。

    风回雪收起弹珠。没再什么。

    风回雪回到客人住宿区，便见到大发哥在敲他的门。

    “高中生？还在吗？开一下门！”

    “我在这里。”

    大发哥回头，松了口气。

    “你没事啊。吓死我了，一直敲门都没人来开门，还以为你怎么了……”

    “我没事。”

    一群玩家都着哈欠走出房间。显然昨晚睡得并不好。

    “昨天谁房间一直在敲门啊。好吵！”有人抱怨道。

    “没有啊。不是我。”

    “也不是我。我睡觉可安静了，声音明明是从那个高中生那边传来的。”有人指着风回雪道。

    风回雪：“我不知道。我昨天不在房间里，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是不是少了人？”大发哥数了数人数，发现还有人没来，“谁没有到。”

    “是乐。啊对了，乐的房间不就是在高中生的隔壁吗？你们听到的敲门的声音会不会就是乐房间的啊……”

    此话一出，玩家的脸色骤变。

    “不、不是吧。”

    “去看看吧。”大发哥沉重道，显然已经有了不好的算。

    大发哥上前敲门：“在里面吗？快开门。”

    没有人应答。

    “你们看那是什么？”

    隔着门上安装的毛玻璃依稀能够看见房间顶上电风扇似乎挂了什么东西。

    看不清，只能看到一个模糊人一样的影子。

    那个影子随着风扇来回旋转。

    毛玻璃的位置大概在两米多高的地方。

    这个高度不可能是正常能够看到人影的范围。

    “把门撞开吧。”

    几人合力，终于把门撞开——

    房间一片凌乱，乐被挂在电风扇底下，随着还在运转的电风扇不停旋转。他的眼睛还没有闭上，每次转到门口的方向，都仿佛盯着其他人。

    胆子的人直接坐倒在地。

    “真的死人了啊。”那个新人是第一次见到真正死在副本里的人，害怕地哭了出来。

    风回雪关掉风扇开关。乐的尸体终于不再继续旋转。因为尸体的重量，扇叶已经被完全压弯了。

    “要不要把他放下来……”新人呆呆地问。

    “放下来吧。这样挂着不好看。”大发哥着，搬了张椅子，正要上去时，风回雪主动揽了这个工作。

    “你这么瘦？高中生，你不要太逞能。”

    “没问题。”风回雪已经爬到椅子上，将乐的身体抱了下来。

    很意外。

    竟然并不轻。

    甚至比正常人的体重还要重一些。明明昨天乐的身体还轻得过分。

    把乐的尸体包下来，风回雪的衣服湿了一大块。

    “为什么乐的衣服上都是水？哪来的那么多水？”大发哥惊讶道。

    “他的身上……这是水草。”大发哥从乐的头发里扯出几根水草，“为什么会有水草。”

    “是水鬼来过了吧。我听甄府的人过，夜里不要出去，会有水鬼出没。可是乐根本没有出去过！”话的人叫兵，住在乐房间的对面。

    他战战兢兢道：“我昨天看到了。”

    兵起昨晚上的事情。

    “我不敢睡着。然后快十二点的时候，我听到有哗啦啦的水声，我就搬了条凳子站在门后偷看，然后我看到……”

    “看到什么？”

    兵害怕地看了风回雪一眼，躲在大发哥后面。

    “我看到了他。”兵指向风回雪。

    “我？”风回雪笑了，“不可能。我不在房间。”

    “那你昨晚在哪里？你不在房间里，肯定去了别的地方。”兵瞪着风回雪，“我昨天明明看到你。穿着高中校服，站在乐的门口。你全身都是湿透的，看起来非常奇怪。”

    众人怀疑地看向风回雪。

    大发哥又惊又疑：“他的是真的吗？”

    “你觉得呢。我昨天和大姐住在一起。而且我的校服湿了以后，我根本就没再穿了。”

    大发哥点点头，又有些道理，但是兵也没必要这个时候撒谎诬赖风回雪。

    “你的那件校服呢，让我们看看。”兵突然。

    风回雪思索了片刻，点头答应了。众人来到风回雪的房间，但是那件校服已经不见了。风回雪并不意外。

    “是不是你藏起来了……”兵几乎快哭了，“我没有撒谎，我亲眼看见的。”

    大发哥左右为难地看着风回雪和兵。

    谁的真话，谁的假话？

    他该相信谁。

    或许……

    “还有一个可能。”一直沉默不语的锅盖头突然，“这个副本不是玩家对抗副本，玩家之间并不是敌人，玩家不会没事去害玩家。只有鬼怪才会对玩家有敌意。”

    “所以……”大发哥不明其理。

    “那么如果高中生就是鬼怪呢。”

    众人一齐看向了风回雪。

    “衣服是高中校服，还是湿的。进入副本的那一天，高中生就已经死在了河里。”

    “和我们到达甄府的高中生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