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造化境强者速度何其之快,不过瞬息便已赶到。
只见周围爆炸的火浪绵延百丈,无数生灵草木化为灰烬,庞漩心中惊骇,区区灵台镜竟能爆发出如此强大的实力,一边迅速挥手搅动灵力风旋将烈火白烟一掌驱散。
而在那爆炸中央赫然是一个足有十丈大的巨坑,周围一半的山峰被炸得稀碎,一个灰白的身影正挥开碎石,踉踉跄跄的从坑底站起。
一身灰袍已经破破烂烂,原本披散的白发烧毁了一半,右手肩膀低垂,殷红的鲜血一滴一滴的从手掌处往下流淌,这个一向从容的老怪第一次这样狼狈不堪。
庞漩忍不住愣了片刻。
——这还是这么多年以来,她第一次看见身为沧澜帝国第一强者的老妖怪伤的这么重。
更为可怕的是,造成这般伤口的还是两个年纪不到二十的青年。
不对——
她突然感受到什么,脸色骤然变得惨白——这残破的战场之中,除了这老家伙,再没有其他任何人的气息。
若她所料不错,那两个子怕是——
“天阴老狗!”庞漩脸色铁青,手中青芒骤然大盛:“就算那子再不成器也是我沧澜帝国皇室的血脉!”
“呵......”天阴老怪面皮微微抽搐了一下,从口中吐出一口血沫,还没来得及反驳,耳边已经传来一声声势浩大的嘶鸣。
不远处,褐色斑点的巨蟒张开巨口,巨尾扫动间无数山脉夷为平川,而其中一双原本碧青的蛇瞳渐渐转化为暴怒的血红色,因为——
龙血的气息,消失了。
——
被黑芒卷进去的那一瞬间,沈长越心里还在疯狂吐槽,但当真正接触到道门时,他就已经完全分不出任何神智来想其他。
因为实在,太痛了。
紊乱的气流锋利如刀,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卷进去搅的稀碎,风劲切骨割肤,刺的他连眼睛都睁不开,只能拼命往前,但越往前就越痛苦,他几乎能感受到风刃切开了他的咽喉。
原著里面描述过,这是天魔之门外的乱流阵,虽然威力惊人,但因修为而异,不同修为所抵抗的强度不同,当初主角第一次进去的时候也是九死一生,最后凭借着自己的毅力硬生生抗了过来。
主角能行,自己为什么不行?!
沈长越死死咬着牙,艰难的往前继续迈步。
撑不过去是一死,被排斥出去还是难逃一死,倒不如再拼一把!
此阵靠的就是毅力,虽然沿途会生不如死,但一直坚持就有一线生机,若是一旦放弃,就当真会被卷入无尽乱流抹杀,化为此阵的养分。
也就在此时,一丝一丝的黑气悄然缠绕上青年的躯体。
沈长越已经被痛苦折磨的快要支撑不住,恍惚间前方出现了一丝光亮。
纯净洁白的微光,他从光亮里看见一片雪白的房间,护士将白白胖胖的婴儿交到一对年轻夫妇的手里,刚刚从手术室里出来的女人满脸疲惫,却还是尽力向他伸出手来。
那是——
沈长越鬼使神差的伸出手,还没碰到,画面一下子就变了。
的孩子蹲在槐花树下做一本奥数题,却怎么也得不到正确的答案。
年轻的妇人过来摸了摸他的头,温言软玉的朝他笑:“好了,既然不会就算了吧,不要勉强自己,就算不会做,越越也是我们最乖的宝贝。”
沈长越突然鼻子一酸,想要走过去,画面却再次一转。
那是一个晴空万里的夏天,年轻的夫妇带着儿子去郊游,在过高架桥的时候刹车突然失灵,失去控制的撞上了一片的护栏,夫妇二人牢牢护着自己怀里的儿子,从高架桥上坠落......
“不——”
那是,父母。
沈长越踉跄的往前走过去,却什么都没追到,就在此时,前方朦胧的白雾里出现了模模糊糊的人影,朝他再次伸出手来。
“过来吧,做不到就算了......”
“长越,没什么可怕的......”
“没事的,做不到就放弃吧,过来,我们一直在这儿......”
“过来啊......”
声音温柔又诱惑,像是的少年无数次在噩梦里梦见的景象,早早离开的家人朝他伸出手来,接他去一家团聚......
“长越,过来,要什么我们都给你好不好?”
“真的.....给我吗?”青年颤抖着想要伸出手去够那不切实际的幻想。
“当然,过来,过来我们就一家团聚了,没有什么能让我们一家分开......”幻象中的声音慈爱的不真实。
......
轩辕罹无声的看着青年慢慢走偏了方向,原本稀薄的黑气已经顺着青年的脚踝攀爬至胸口,渐渐由稀薄变得凝实,不由露出一丝嘲讽的冷笑,缓缓闭上了眼。
“不过如此。”
——不过是个心志不坚之辈,亏他最后犹豫一瞬还是将人带了进来。
他本来的算确实是自己在最后一刻逃入天魔之门,让他死在外面,正好留下一具骸骨做个假象。
到时候尸身被炸的稀碎,谁又能知道到底是谁?
可却没有想到这人都快死了,竟然在最后一瞬间还想着过来救自己,他不明白非亲非故,这人为什么一开始对他痛下杀手,又突然拼死相救,但最后一刻他确实犹豫了。
他作为天魔之门的主人,其实算能操纵其出入的,只要他当时不愿意让沈长越进入,这人就恐怕必死无疑,分明不该救的,却在最后到底还是犹豫一瞬。
现在看起来倒是他多此一举了,熬不过乱流阵,带进来也只是枉然。
他勉强提起一丝力气,算从这人怀里挣脱出来。
刚刚血祭完,他也确实只剩下了一口气,这时候跟着这个明显被蛊惑着失了心智的人往乱流阵暴风眼里走,他还没那么想不开。
只是刚刚挣脱出来两只胳膊,一只手就下意识默默把他箍紧了一点。
轩辕罹:“......”
他眼底的寒光微微闪烁了一下,不能确定这人是临死还想拉着他陪葬,还是单纯的失了神智还想救他性命。
他还在犹豫着自己要不要给他一下子,就感觉到这人似乎是微微颤抖了一下,然后猛地顿住了脚步。
“别动——”头顶传来沙哑颤抖的声音。
黑气渐渐从袍角退散,重新显露出残破的月白长袍,被黑气笼罩的青年还在挣扎着,头上豆大的汗珠一颗一颗的往下砸。
不,不对——
父母希望我不要过于执着,是遇见力所不能及的事要学会量力而行,可他们从来不是教我遇事放弃——
青年眼中的挣扎越来越剧烈,一丝一缕的白芒从眼底慢慢浮现——不,父母明明过,要我好好活下去,而不是让我放弃生机——
——辜负他们的期望,懦弱的走向死亡。
他想念家人,可家人从不期望他沉湎过去,止步不前。
青年骤然睁开双眼,眼底黑气彻底消散,隐藏其中的绝望和悲伤也都消失无踪,反而渐渐趋于坚定,这才发现自己早已偏离了原先的轨道,反而向着暴风眼越走越近。
——再往前五十步恐怕就是彻底被绞成碎片的结局。
沈长越被惊出了一身冷汗,下意识的抓紧了手里的东西。
他手里刚好抱着一个快死的轩辕罹。
轩辕罹看见青年竟然在最后关头醒过来,不由露出一抹异色。
——竟然,这么快就克服了心魔?
天魔之魔的入门考验是由心而生,映照人心最渴求的欲望和最脆弱的柔软。
他自被关在禁地里长大,无欲无求,这扇天魔之门是他自印刻在灵魂深处的神器,如果换成现在满身戾气的自己,能不能走出来也尚未可知。
此人,心智坚定恐怕不同寻常。
沈长越剧烈的喘了两口气,缓缓迈动沉重的脚步,避开中间幽深的风暴眼,朝着另外的方向艰难跋涉。
身体上的痛苦绝无虚假,这样撕裂血肉的酷刑持续了足足半个时辰。
直到沈长越在潜意识里觉得自己已经被风刃削的只剩下一副骸骨之时,这酷刑终于宣告结束,风沙渐弱,天魔之门终于露出全貌。
首先展露出来的是一个巨大空旷的黑色平原,一眼望不见尽头,而在这广阔平原之上,赫然矗立着一道古朴雄伟的大门。
门高百丈,宽九丈,门顶是浩瀚星河,万千星辰,门下是无数化为石雕的魔兽阴影,咆哮狰狞的被镇压在门下。
经历过上古神魔大战,这件足以震撼天地的神器变得残破不堪,虽然依旧古朴神秘气势凌然。
——这就是无可不吞,无可匹敌的上古尊神遗留的第一神器天魔之门。
但恕沈长越直言,是真的,很破。
门一般都是两扇,一道,这门只有一半,而且还是破破烂烂,如果不是沈长越提前看过原著,恐怕要忍不住吐槽这到底是什么野鸡玩意儿。
不过这都是暂时的,等主角找到这门身上的五块缺陷,再从宿敌君手里抢到另一扇大门组合起来,就又是大陆第一神器,吞天噬地的天魔之门。
沈长越喘着粗气一膝盖跪在地上,长达半个时辰的酷刑结束后他也虚脱了。
和平年代长大的青年,真没有这种动不动就九死一生的经历。
汗水湿了衣袍再顺着身体蜿蜒向下,没入了黑色的沙土里。
轩辕罹给了他一丝喘息之间,然后冷漠无情的道:“带我过去。”
他刚刚血祭完了差不多就是只剩一口气,如果没带着沈长越进来,他大概就是先在乱流阵里熬过一两个月,再慢慢爬进黑魔平原里,但现在有免费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沈长越噎了一下,感叹大腿你是真不把人当人看啊,但还是任劳任怨的爬了起来。
——他也挺想近距离看看号称第一神器的天魔之门长啥样。
虽然坑比作者曾经水了几千字具体描述过这件神器,但脑补的再多,肯定都不如眼见为实。
靠的越近,苍凉古朴的气息越发浓厚,那高达百丈的残破巨门上不知被什么人用鲜血写下四个苍劲雄浑大字。
“——天道无亲。”
沈长越只是单单念出来就仿佛能感受到当初写这字的大能心中的
其中血淋淋的不甘和怨恨似乎能破石而出,仅仅只是留下四个大字都隐隐逼得沈长越呼吸不畅。
这种过去不知多少万年残存的威压都如此犀利,可见当初留下这四个字的人实力是何等强悍。
传这黑川平原是上古交战时的一处战场,因为戾气太重,亡魂不散,所以被天漠之门吞噬以后无法消化,只能镇压。
此刻看见生人,被镇压的残魂开始疯狂咆哮。
沈长越一个离合镜都受不了,但被轩辕罹的血溅到一点就瞬间哑火。
......问就是主角光环。
门内是一座巍峨的高塔,漆黑的塔身直入云霄,没入流淌的星河里,看不清到底有多少层,只有塔前屹立着一块古老的石碑,其上书三个大字。
——镇魔塔。
沈长越:“......?”
等等,似乎有哪里不太对的样子?
他怎么记得,好像原著里,背后那座塔虽然残破不堪,但是通体古朴银白,绘有龙纹?这怎么还带变色的?还是他的金鱼脑子又记错了?
但根本没等他发表意见,轩辕罹就已经挣脱他的搀扶,开始踉跄着往前走去,他一身的血,宛如一个血人,几乎是用手攀爬着接触到塔身。
然后黑芒一闪人影直接就消失了。
徒留沈长越一人现场懵逼,差点爆粗口。
“等等——”
龙傲天,你是不是遗失了什么腿部挂件?有你这样有用的时候就当代步工具人,用完就扔毫无感情的吗?简直狼心狗肺啊!
沈长越内心崩溃,完了还是赶紧跟上去,被吸进黑塔的时候他的灵魂都几乎被过滤撕扯了一遍,冥冥之中他似乎能感受到一道不带任何感情的目光从里到外巡视了他一遍。
就在他被撕扯进黑塔的一瞬间,已经到达四层的轩辕罹慢慢睁开了眼。
在他周围,无尽的黑气开始涌入他残破的身躯,修复伤痕累累的躯体和经脉,青年盘膝而坐,被塔中光亮映照的漆黑的眼眸危险的闪烁了一下。
——竟然也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