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沧源城作为边境城还没有被战火波及,一切虽然警惕倒也没有到草木皆兵的地步。
这里实力最强也不过只有凝神镜,造化镜在这个偏远的城里都是绝世强者,没有人知道从这里走出了整个大陆最为顶尖的强者。
圣者轩辕玄,魔帝轩辕罹。
两个青年无声无息的来到这里,街上依然络绎不绝,沈长越拉着无所适从的人进了一家面馆点了一碗魔兽肉面。
汤汁吸的饱满,魔兽肉也香气四溢,沈长越把自己碗里的肉夹了一片过去放在轩辕罹碗里。
青年抬头看他,在不沾染戾气的时候他甚至是带着一点纯粹的,看着人的时候像是一束光照过来。
沈长越突然有些心疼。
自己不在的这些时候,他一个人该是怎样崩溃疯狂,又陷入过怎样撕心裂肺的绝望。
“你的生辰,我们还没来得及吃一碗长寿面。”
甚至话都没有完就彻底阴阳两隔,幸好,现在回来了。
轩辕罹眼眸微动,有些生疏的拿起碗筷,遍布伤痕的手上还有巨大的豁口,看的人心惊胆战,沈长越又夹了一片自己碗里的肉给他,没忍住哑了声音。
“阿罹,生辰快乐。”
这是一句迟来的祝贺。
“以后年年岁岁,我都会陪着你一起过。”
这是他能给出的,最郑重的承诺。
轩辕罹微微一愣,半晌低下头去。
这样的承诺没有人给过他,轩辕玄曾经过,但他食言的彻底,甚至到了可笑的程度,他和沈长越之间的隔阂只有最初的恨,如今明白不是他,一切隔阂都不再存在。
更何况即便是当初还有隔阂的时候他们都未曾走到兵戎相见的程度。
巷子里的面味道不错,热气腾腾,熏的人心都开始发烫。
一碗面吃完有人过来收东西,灵力低微的普通人瞧见桌子上摆放的灵石眼睛瞬间一亮,刚接手过来抬头就不见人影,刚刚还在原地的两个俊秀人物已经如尘烟消散。
下一刻,恐怖的灵力威压笼罩整个沧源城,十丈天空之上,一条通体如火般的巨蛇凭空出现,恐怖的气息只是泄露出一丝就让人几乎无法呼吸。
占据沧源城的贺兰家族冒着巨压上前,不过数步就被压的倒退吐血。
“父亲!”
“族长!”
年轻的族人在这恐怖的威压下瑟瑟发抖,他们那点境界在如此巨大的实力差距下宛如蝼蚁仰望苍穹。
而在那条如火一般的巨蛇头顶,一个白袍人影无声悬浮其上,周遭恐怖的灵力汇聚成一道天河,巨蛇吐出猩红的蛇信,嘶嘶声震的人心溃散。
“怎么会......怎么会有魔族冲破屏障......”
这里一直远离尘嚣,安静度日,实力低微之人甚至站不住脚,直接匍匐下去。
“十息之内,离开此地——”
被灵力裹挟的声音瞬息之间传遍方圆数千里,恐怖的穿透力突破了一切密室和闭关之地,那声音冷淡威严却并不伤及性命,无数在闭关中的人被强行唤醒,不过半日所有能离开的人尽数离去,在性命面前,家财都变得无足轻重。
火云凶戾的眉眼半闭着,在不出去吓人的时候它看起来甚至是乖顺的,伏在半山腰上拿沈长越的灵石牙祭。
它即将突破,而在不久之后最后的决战到来之时,为了守护魔子,它将是挡在最前方之人,魔族前锋,森天巨蟒。
沈长越站在山顶之上,静静看着这片秀丽的山林,浓郁的灵力藏于深山,可称得上一句人杰地灵。
长风吹起了他月白色的长袍,人群如同逃难的虫蚁,在可敌天地的威势下只能背井离乡。
“希望来日,我们还能看见这里重建。”
虽然不知他们是否还能看见所谓来日,轩辕罹站在他身边沉默不语,良久才答。
“会的。”
火云闻言悄悄睁眼,想了想,巨大的头颅挨近了他们些许。
来日方长,来日太过漫长,长的看不见尽头,而远处黑云压城,风雨欲来。
时间紧迫,在所有人尽数被清出这片山脉以后轩辕罹便立刻进入轩辕古墓。
消息是阻拦不住的,几乎是火云的气息在沧澜出现的那一刻起所有人都知道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即将落幕。
最后一战,地点是沧澜。
经过了数万年的磋磨哪怕是上古圣者的陵墓也显得斑驳沧桑,参天大树在古墓之上生长枯萎了一轮又一轮,只有这座古墓亘古无声矗立在此。
轩辕罹进入时是一个下雨天,大雨在距离他身侧半尺之处时便仿佛是被什么无声分开,规则与天地灵力都隐隐为他开路。
沈长越还是为他撑了一把伞,深秋雨幕重重,火云变成巴掌大一条,蹲在早已斑驳残缺的入口石像之上,不舍的嘶嘶吐着蛇信子。
轩辕古墓,他的出生之地,受难之地,也是他最后的归处。
风势愈急,大雨噼里啪啦的在斑驳的石墙上,青苔遍布,哪怕过去了万年曾经的封印依然依靠着汲取天地灵力牢不可破。
轩辕罹眼眸深了深,半晌,微微阖目坦然进入。
这里确实是他一生噩梦不错,可再长的噩梦都有尽头,都要从噩梦里苏醒。
轩辕玄已涅槃成圣,比起在外等着被斩杀当场他宁愿放手一搏。
进入前他最后回来看了一眼沈长越,青年始终是温润如玉的,朝他微微颔首。
“我等着你回来。”
无论前方是何等的艰难险阻,我都会在这里,灯着你归来。
轩辕罹心中紧张肃穆的情绪稍定,抬手覆盖在那灵阵之上。
无尽黑暗瞬间包裹住了他。
他很很的时候曾经在这里呆过很久很久,没有见过外面的阳光,也没有看过花是怎样盛开,水是怎样流动,四季是如何变换。
那时候只有作为兄长的轩辕玄,给他只有捕猎和黑暗的人生里照进了一缕光芒。
他睁开眼,面前是少年的轩辕玄在朝他招手,所有都时光都在倒退,似乎一切都是古墓内一场不切实际的幻梦。
“阿罹,快过来啊——”
少年笑的天真快意,他还是一条的蛇,不懂教化,只贪恋哥哥怀里的甜糕。
轩辕玄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少年双手撑住膝盖,喘的上气不接下气,擦着额头的汗水喊他。
“阿罹——”
下一刻,轩辕罹全身血肉崩碎成泥,泯灭人世。
——
灵塔。
十方学院的院长叹息一声,声音里是掩盖不住的焦急:“您还要再等吗?”
祂已经进入轩辕古墓,万一再突破到时整个人族恐将再无宁日。
坐在上首的青年紧紧盯着水镜里面的画面,淅淅沥沥的大雨落满了山川,他想起来的却是很多很多年以前,他曾经在这样连天雨幕里带着他的阿罹在满山林间避雨。
原来一晃眼早就已经物是人非。
他再也无法心软了,若是阿罹没有那个野心,能够安安稳稳的一辈子止步不前蜷缩在魔族境内,有自己这远高于他的实力震慑,自己或许还能保下他。
可阿罹永远都不愿意屈居人下,他再突破为魔帝,到时就当真是大陆浩劫。
为了千千万万人,为了整个大陆,他就是再下下去手,也必须要下手。
青年修长的指节抚过水镜,眼底涌动着诡异的叹息。
“阿罹......”
你看,到了最后,我们终究还是要回家的。
这一次你再也不用怕了。
他眼中有诡异的哀伤和柔和,目光却仿佛穿过了万里层云,抵达了轩辕古墓。
人族当今唯一的圣者闭目片刻,从高台上站起,宽阔的长袖被长风吹的猎猎,浩荡灵力穿过苍穹。
这一战,已无可避免!
——
作为如今突破圣者的大陆第一人,轩辕玄的速度不可谓不快,大雨滂沱,天地间只有连绵不绝的雨声敲在耳畔。
身着月白色长袍的青年盘膝而坐,守候在轩辕古墓前,一条浑身赤如红玉的蛇乖巧的盘踞在他的袍角,占据了一块地方。
大雨落在树梢之上又从宽厚的枝叶滴落,啪嗒一声滴落在一片青苔之中,一道闪电恰在此时凌空劈下,映亮黑夜。
静坐的青年缓缓睁开眼,远处大雨之中有一白袍男子负手而立。
凄冷的夜风吹起了他的长发,青年眉目深邃气质卓然,眼中似乎有几分极深的惆怅,他的容貌跟轩辕罹是相似的,却又仿佛截然不同。
——轩辕罹的眉目太过锐利,他却暗自藏锋。
他们一母同胞,他们眉目相似,却又南辕北辙。
像是命运从中划开的一道无法跨越的天堑。
此刻,这人族最为强势之人在夜色当中静默的注视着这座存在万年的坟墓,此刻他血脉相连的弟弟在里面。
不知为何沈长越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一种莫名诡异的释然与悲伤。
但很快这种悲伤就不存在了,因为轩辕玄回过了头。
神魔第一龙傲天的目光在离开轩辕古墓到那一刻完全变了,诡谲慈悲的神色在觑见沈长越的那一刻起彻底崩碎。
像是淬满了怨毒的刀,恨不能一刀一刀剐尽沈长越身上的血肉,叫他永世不得超生。
“很好,”在短暂失态的扭曲神色后轩辕玄闭上了眼,唯有袖中手指紧攥成拳,他不怒反笑,声音低沉,“很好......”
他一连了两个很好,庞然的灵力却仿佛控制不住一般在空间炸裂开来,身侧大雨无声蒸发,像是被这第一强者之怒无声震开。
“原来,他窃四大学院灵脉,毁天地灵络,竟然是为了你——”
违背天地准则,他原以为是阿罹为了他自己突破疯狂收敛天材地宝,原来,竟是为了这个混账——
狠厉的目光一寸一寸扫过沈长越全身上下,而后蓦地沉沉闭目,面皮都仿佛在抽搐。
“他竟然,将你硬生生推至了分神境!”
修炼一途,越到后来便越艰辛,人族这些年穷尽一切到底只培养出来寥寥几人分神,轩辕罹竟然揽尽天地奇珍异宝,硬生生将这样一个废物,拉到了分神!
他如此作为,日后,必受天谴。
沈长越并不理会轩辕玄一脸疯狂吊诡的神色,只缓缓从地上起身,三尺青峰在雨夜里亮起清润一线,挡在轩辕古墓之前。
“要进去,除非,跨过我的尸体。”
在他身后,火云逐渐蜕皮生长,无数魔兽从黑暗中睁开幽幽的双目。
而在他对面的山顶,人族最后的巅峰战力,已尽数抵达。
四大学院,倾巢而出,只为这最后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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