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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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不见走马川行雪海边,平沙莽莽黄入天,一川碎石大如斗,随风满地石乱走*……啧,我看这天象,是不是要下?场大雪啊?”邵云朗一手搭在额前?,眯眼眺望着远处。

    他和顾远筝自常州出发,一路疾驰,还是比同批的新兵丁要晚上了几日,刚赶到秋水关便听闻蛮族来犯,相邻关隘芦乡关告急,秋水关守将秦靖蓉将军已?经点了人?马出发驰援了。

    战火一起,关隘内便一切以战事?为重,邵云朗和顾远筝的身份也没人?来详细核查,两人?便被塞进了运送粮草的辎重队伍里,几百人?运粮去芦乡关,路上遇到一伙逃难却迷失了方向的流民,便又带着这几十人?一同赶路。

    这是出发的第二天,安营扎寨时,邵云朗和顾远筝负责将随军搬运的栅栏围到营房外侧。

    顾远筝把绳索绑紧,闻言也抬头看了眼天色。

    天边云层翻涌,其下?山峦苍灰,朔风卷起雪尘,呼啸着穿过?远处的山谷,偶有鹞鹰起落,几息间又掩入云。

    “是要下?雪。”顾远筝伸手,让邵云朗搭着他的手从坡上下?来,又转而?去看邵云朗绑的绳扣,确定?没问题后,他轻笑道:“五果然聪明,学什么都极快。”

    两人?就着冰凉的雪搓干净手,并肩折返回营地,邵云朗拉起下?颌处防风的面罩,声音被风吹的有些含糊,“你怎么什么都会?军营里的门?门?道道都这么清楚,这可不是书里能看来的吧?”

    两人?都穿着低等兵卒粗陋的棉衣甲胄,但?却因身高腿长,硬是把这灰扑扑的衣服穿出几分落拓潇洒的味道。

    听他询问,顾远筝微微偏头道:“几年前?,我爹曾把我和我家二弟一并扔到军营里锤炼,我的枪法也是那时候和老师学的。”

    邵云朗闻言睁大眼睛,好奇的凑过?去,“你上过?战场没?”

    “还没有……”顾远筝摇头,“那几年边关清平,倒不似如今这般。”

    自庆安帝有意牵制四方兵力后,军费开支一减再?减,从北疆到西南一带的关隘已?经好几年没拨军费修葺过?了,秋水关还是秦靖蓉自掏腰包每年修补。

    蛮族不是傻子,他们?像一群蛰伏的狼,敏锐的嗅到了血腥味,前?几年的风平浪静,就是在积蓄反扑的力量。

    严耀一死,他们?终于开始展露爪牙了。

    想到严耀,邵云朗呼出一团白气,见周围没人?,他手臂一动?牵住顾远筝的手,声:“我舅舅还有个弟弟,我相信他还活着,是个不足周岁的男孩,耳后有个红色月牙胎记,你……能不能帮我在青州找一找他?”

    顾远筝反握住他的手,两人?十指交握,掌心?温度相互熨贴着彼此。

    “自然可以。”顾远筝颔首,又笑问:“也不能平白出力,五你算用什么换?”

    “先欠着吧。”邵云朗哼了一声,“驿站里你不要,营帐里睡了五六个人?你还想干什么?这冰天雪地的,出去个野战还不冻掉……唔,什么塞我嘴里了。”

    是块桂花糖,也不知道顾远筝从哪里摸出来的,甜味丝丝缕缕填满了口腔,让每天啃冻大饼的邵云朗眼睛瞬间亮了。

    顾远筝收手放到嘴边,舌尖一扫碰过?邵云朗嘴唇的手指,黑眸盈满笑意。

    邵云朗:“……”

    他看着那点嫣红乍一浮现?,又隐没在唇齿间。

    顾远筝若无其事?的放下?手,扬眉道:“我看你真?是学什么都快,这荤话学的也快。”

    邵云朗喉结滚了滚,红着耳根别开视线,脸颊因为塞着糖块鼓鼓的,话也有些含糊。

    “好你个顾远,勾引我……”

    顾远筝笑了笑,正要什么,邵云朗突然放开了他的手。

    转角走出个男人?,边走边整理棉裤,大概是刚放了水,见了顾远筝二人?,那男人?络腮胡子一炸,瞪着眼睛骂道:“又是你们?两个少爷羔子,每次吃饭都赶不上热的!等着爷爷喂你们?呢?”

    然而?邵云朗早就摸明白了他的脾气,笑眯眯的上前?勾住这壮汉的脖子,嬉笑道:“老蔡!顾远他藏了糖,可好吃了,你要不要?”

    蔡淼哼了一声,抬脚踹邵云朗屁股,“少来这套,是不是那几个老兵油子又把自己的活推给你们?几个新人?了?嘿!你还笑,回去一口热乎的都吃不上,还有心?思笑呢?!”

    “这不是有你给我们?做主吗?”邵云朗问:“吃糖吗?”

    蔡淼斜他一眼,“哪呢?”

    邵云朗张嘴:“啊——要么?”

    “你个兔崽子!”蔡淼举着蒲扇巴掌追着邵云朗绕着营帐跑。

    蔡淼是个老兵,也是他们?的“排头”,带的十人?中,新兵老兵掺半,往年老兵支使新人?做些体?力活,老蔡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今年倒是破了例管起闲事?。

    用蔡淼的话,他看邵云朗就顺眼,长得俊,身手好,话也得趣。

    身边皆是战场上并肩作战的袍泽弟兄,再?勾心?斗角也不过?是让新人?多干点活,顾远筝看着邵云朗和蔡淼笑闹,唇角也不自觉的漫上一些笑意。

    有的人?,天生就该属于这里,属于与子同袍的军营,属于烽烟四起的沙场,比如征北将军严耀,也比如此刻的邵云朗。

    草草的吃了口干粮,急行军一天的辎重队伍安排好巡逻的人?,其他人?都回了帐子里,草草铺了些御寒的杂物,便和衣抓紧时间睡觉。

    邵云朗被顾远筝塞进一个角落里,顾远筝睡在外面,便将缝隙里漏进来的风给挡了个严实。

    行军一天,邵云朗也没推拒,周围环境昏暗,他仗着顾远筝把他挡的严实,抬头亲了口顾远筝的下?巴。

    “下?次我睡外面。”邵云朗着哈欠道:“哪有那么娇弱,别把我当?地坤,呃……”

    他猛然想起来,他好像还真?是个地坤。

    这些天,他不是在筹谋权利,就是在奔波辗转,现?下?端妃那几句堪称仓促的解释才缓缓自脑海里浮现?出来。

    邵云朗背脊一僵。

    顾远筝原本都合眼了,半圈在怀里的人?突然向上一窜,脑袋直接撞到了他下?巴。

    顾远筝哼了一声,听见邵云朗声的抽了口气,这场景似曾相识,还没等他怀念一二,邵云朗又往上蹭了蹭,原本枕着他胳膊的脑袋挪到了他眼前?。

    一片昏暗里,顾远筝一头雾水的等着邵云朗下?一步动?作。

    “顾远啊……”邵云朗声的叫他的化名,同时扭着脖子问:“你闻到什么味儿没有?”

    顾远筝垂眸,目光落在邵云朗后颈上。

    他若是个地坤,这种动?作大概就是明晃晃的邀请了,可即便他是个泽兑,这个动?作对顾远筝来,仍带着十分的诱惑。

    天乾几乎是本能的磨了下?牙。

    他想咬。

    但?最终也只是亲了一下?,然后把人?按回去。

    他身后还有三个天乾和六个泽兑,动?作太大实在容易被发现?,同时他声问邵云朗,“没味道,怎么了?”

    邵云朗不死心?,又问了一遍,“当?真?没味道?你上次不是有酒香?”

    顾远筝迟疑道:“兴许是闻错了?”

    他喜欢的人?既然是个泽兑,他就不该表现?出对地坤信引太过?痴迷的样子,否则邵云朗难免会觉得不舒服。

    上次在画舫上,邵云朗也不知从哪里沾染了地坤的信引,顾远筝承认,那个酒香的信引确实与他十分契合,甚至勾的他险些失控。

    但?人?就是人?,若靠气味寻找伴侣,又和飞禽走兽有什么区别?

    顾远筝是不信什么契合度的,因此又笃定?的重复了一遍,“闻错了。”

    邵云朗:“……”

    所以是他想错了?他那所谓的命定?之人?竟不是顾远筝?

    作者有话要:今天是顾远筝同学反向上分的一天。

    当不知道殿下的信引是酒香时:

    顾:荒唐!人怎么能只靠味道去找所爱之人?!又不是仅凭着本能的牲口!

    邵:←_←

    知道之后:

    顾:我们是天作之合,注定要在一起,陛下,我是你的……

    邵:牲口【微笑.jpg】

    (最近家里出了点事,搞得我焦头烂额,嘴角都起泡了,咕咕了一天还更新这么短,抱歉啦宝宝们,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