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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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禁军从顾远筝的书房里搜出了不少叶桓的“回信”,邵云朗看着那些像模像样的信件,头?疼的捏了捏眉心。

    叶桓被刑部带走了,顾远筝在此事查清之?前,先在家里闭门思过。

    诸位大臣对此勉强算是满意?了,毕竟皇帝的脸色已经够难看的了,要是再得寸进尺的把?顾相也送进刑部大狱,怕是少不了三五人?要一同进去作陪。

    顾远筝回府后,相府大门便紧闭着,谢绝外客拜访,只有刑部的官员来过几次,到了下午该问?的也差不多都?问?过了,便再没人?进出。

    他估量着时间?,觉得陛下该登门问?罪了,遂放下手中书卷,换了身?衣服,重新绾了发?髻,然后去了后院。

    一刻钟后,伸进院子里的枝桠颤动,陛下于墙头?探出个脑袋,隐约听见阿陶压低的声音,絮叨的叫着您可别摔下来。

    “怕什么?”邵云朗踩着树干翻上墙头?,动作潇洒利落,“朕十七那年就爬过这墙,如今身?经百战,还能摔在这?”

    他一抬头?,看清院子里长身?玉立的那人?,一时失了声。

    顾远筝竟穿了一身?鎏金海棠暗纹的锦袍,底色还是胭脂,他从未穿过这般鲜亮明艳的颜色,骤然上身?只衬得他五官愈发?明晰精致,肤色莹然如玉。

    像传里集月色为饰,裁云霞为衣的仙人?,于黄昏时分越过将?要闭合的天门,飘然踏至滚滚红尘。

    简直……

    太卑鄙!

    又想用美?人?计!

    邵云朗愤怒的从墙上跳下来,大步走过去,捏着顾远筝的下巴,凶恶道?:“你今天别想用这招蒙混过关!”

    他忍不住凑近重重的亲了亲顾远筝的唇。

    顾远筝抬手扶住他的脖颈,加深了这个吻,修长的手指插-进蜷曲的长发?里,轻轻揉按着。

    片刻后,两人?分开时,顾远筝拇指蹭过陛下嫣红的唇,低笑道?:“很有用不是吗?五还生气吗?”

    邵云朗冷笑一声,一点旁边的石凳道?:“你少动手动脚的,老老实实的坐下,朕有事问?你。”

    他全然忘了方才明明是他先动的。

    顾远筝也不拆穿,乖顺的坐下了,抬头?望着邵云朗轻声道?:“陛下要问?郢王南下之?事,臣到底知不知情?”

    他敛起笑意?正色道?:“臣知情,却知道?的晚了几日,彼时叶桓的信件已经送出,郢王南下已成定局,臣只能在叛军中安插人?手,同时及早准备京中布防,臣不会拿江山社?稷开玩笑。”

    “算你有分寸。”邵云朗哼了一声,“那些信件我看了,笔迹仿的确实毫无破绽,我本想着能仿你的字不算什么本事,但他竟然能将?你的一些行文?习惯也仿出来?”

    邵云朗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顾卿,此人?知你甚深啊?”

    “五,你在吃醋吗?”顾远筝笑了笑,伸手勾住邵云朗的指,拉过来细细把?玩,“他养父是庆安二?十五年的工部尚书,叫石轨。”

    邵云朗对此人?有些印象,但也知道?的不多,毕竟那时候他常年都?在西南喝白毛风,听顾远筝提起,略有些迟疑道?:“这人?是不是被邵云霆冤杀了?”

    “对,此前群臣对邵云霆已经多有不满,猜疑的种子已经埋了下去,只差一人?将?它催发?成芽。”顾远筝淡淡道?:“石轨就是这催发?之?人?,他为人?忠厚,他一生只做了一件错事,就是被邵云霆胁迫着伪造盐引,实情败露后,便被邵云霆推出来顶罪,于问?罪的前夜,阖府自-焚,惨烈异常。”

    这便和老三口中“养父一家被杀”对上了,叶桓的养父应当就是石尚书。

    “又是放火这一套……”邵云朗嫌恶的皱眉:“伪造盐引是重罪,却也不至于牵累亲眷性命,至多流放边地,他竟不给人?留活路?”

    顾远筝:“正是因为足够惨烈,邵云霆才自此失了人?心。”

    邵云朗扬眉,“这事和你有关系?不然叶桓盯着你干什么?”

    “因为火是我放的,石轨是我杀的。”顾远筝漫不经心的在邵云朗掌心画了个叉,“但叶桓是怎么看到的,我便不知了。”

    邵云朗抓住他那根修长的手指,神色骤然凝重起来,他俯身?盯着顾远筝的眼睛,沉声道?:“你杀了石家全家?”

    “若非如此,不足以撼动太子一党的根基。”顾远筝直视那双茶色眼眸,凉薄的轻笑一声,“陛下要为叶桓申冤?”

    “顾远筝!你做这种混账事?!”邵云朗甩开他的手,焦躁的转了一圈,似是想找个趁手的东西招呼他一下,没找到又转了回来,一把?揪住了他的领子。

    顾远筝被他拎着站了起来,对上邵云朗燃着怒火的眼睛,和红了的眼眶。

    他声音发?抖,不易察觉的有些哽咽,“你做这种事,对得起你自己吗?!”

    似是没想到他会这么,顾远筝神色怔愣一瞬,他喉结滚了滚,方才低声道?:“我以为,你会厌恶我如此行事……”

    “你这么做是为了谁?!我他娘的一辈子也不会厌恶你!”邵云朗冷声道?:“但你做了孽,死后等着下地狱吧。”

    顾远筝沉默了一瞬,嘴唇动了动,“我知道?……”

    “我陪着你。”邵云朗哑声道?:“刀山火海大不了我背你走。”

    他在西南仗,每一天都?在死人?,那时他觉得庆幸,顾远筝留在京城也是好?的,至少没有明枪暗箭。

    可想来雍京城内,那么多只搅弄风云的手,乾坤未定之?前,谁又不是如临深渊,一步踏错便是尸骨无存。

    他在战场上,后背尚且能交付给袍泽弟兄,可顾远筝在这里,却是虎狼环饲,想要和他们一争高下,就要变得比他们更凶恶狡猾。

    如邵云霆之?流,做这种事他们只会为阴谋得逞而沾沾自喜,可顾远筝与他们不同,不知道?多少个深夜,他会也此辗转难眠。

    “会做噩梦吗?”邵云朗轻声问?。

    “不会。”顾远筝干脆道?:“我就杀了石轨一人?,他家里人?我送北疆去了,做什么噩梦?”

    邵云朗:“……”

    他好?半天才听明白顾远筝了什么,迟缓的眨了眨眼睛,方才还在强忍着的眼泪吧嗒一下滚出来,邵云朗挂着那滴眼泪,僵硬的扭头?问?:“你什么?”

    顾远筝举起手退了一步,“邵云霆买通衙役,要在路上把?石家人?杀干净以绝后患,我与石轨达成交易,他将?完整的证据交给我,我救他家人?逃出生天,当然他的尸体必须要有,一则是为了取信邵云霆,二?是因为他本就是该死之?人?……”

    他看邵云朗脸色不对,立刻露出个深情款款的笑意?,眸光似潋滟春水般荡了过去,试探道?:“陛下……”

    “顾远筝——!!”

    院里炸出一声咆哮,惊得靠树盹的阿陶一机灵,赶紧笨手笨脚的也爬上墙头?,只见他家陛下脱了靴子,抡圆了扔出去,正中顾相胸口,留下了脚印子。

    “哎呦……”阿陶不敢大声叫,只能压着嗓子:“陛下,仪态!哎呦!这怎么又脱一只啊……”

    顾远筝避过丢过来的第二?只靴子,迎面又对上邵云朗挥过来的拳头?。

    自他受伤以来,邵云朗便把?他当成个瓷瓶般心翼翼的,这还是多年来第一次动手,可见是真?气的狠了。

    他扣住邵云朗的手腕,又捏住另一只招呼过来的拳头?,顺势将?人?一扭,圈进了怀里,为此硬是被邵云朗用手肘砸了好?几下。

    真?是一点也不留情,顾远筝倒吸口冷气,将?人?抱的更紧,俯身?一口叼住邵云朗的后颈。

    “我-操……”

    邵云朗半是呻-吟半是骂的哼了一声,被唇舌厮磨的那一块儿皮肉格外的敏-感,他背脊一麻,仍是不甘示弱的踢了两下顾远筝的腿。

    顾远筝低低的笑,缱绻缠-绵的吻稀碎的落在邵云朗后颈,又挪到耳廓处亲了亲。

    一声叹息伴着气流钻进邵云朗的耳朵里,顾远筝轻声道?:“石家那件事我想了很久,自然是全杀了稳妥,若有一人?走漏风声,邵云霆都?会即刻发?现我暗中的所?有部署,届时非但搬不倒他,还会引火烧身?。”

    他见邵云朗不再挣扎,干脆将?人?抱起来,只穿着袜子踏在地上会着凉。

    将?人?抱到石桌上,又捡回丢了老远的靴子,半蹲下掐着脚踝拍掉袜子上的灰土,顾远筝拎着靴子给他套上。

    “那些年与太子斗的厉害,死去的人?里也有无辜者,但若是能救,我还是想着救一救,便当做是赎罪了,总不能破罐子破摔。”顾远筝抬眸,冲着邵云朗笑了笑,“所?以才有方才那番话,想着若有一日寻仇的找上门,五你不要厌弃我。”

    “的什么屁话。”邵云朗骂了一声,把?人?拉起来,“疼吗?”

    顾远筝拍了拍胸口鞋印,点头?道?:“疼。”

    “你活该。”

    话是这么,邵云朗还是伸手给他揉了揉腰腹。

    指尖触到的布料柔滑轻盈,邵云朗盯着那海棠暗纹看了许久,突然想起这不是他年少时最爱的样式吗?

    当时景华宫中共两匹,一匹紫棠色的他裁了件外袍,另一身?……

    “这不是我当年送给妹的吗?怎么穿到你身?上了?”

    顾远筝面不改色的胡扯道?:“我喜欢这个颜色。”

    “你从未穿过这个颜色吧?”邵云朗好?笑道?:“就算你喜欢,你怎么能同孩抢衣服啊?还要脸不要?”

    顾远筝也笑了,黑眸中丝毫没有悔意?,“彼时可不如此时,陛下还什么都?没送过我,凭什么送那丫头?,就该是我的。”

    “啧,不要脸……”邵云朗笑道?:“倒是得我几分真?传。”

    作者有话要:顾远筝:老婆送的布料?拿来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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