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番外·少年初长成(4)【慎入,含小辈c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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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朔方原上的风融化了峰山的冰雪,泗水春汛,若原本的河道是个豆蔻年华细瘦的姑娘,那现在便像个日渐丰盈的少女。

    在此处驻扎的大昭军队,每年都会因春汛向北撤回,两月后再?于?泗水畔扎营,年年如此,已有十多?年。

    然而今年本该撤回的四营人马却迟迟未归,守将却因喝酒记错了换防的日子?没有上报异状,醒过酒来又怕严灵绪怪罪下来,便瞒着这消息又派人去探,结果又搭进去一营。

    这下算是瞒不住了,那草包想递消息时,却递不回来了,不知何时,他们竟已经被蛮族包围了,最后只有一队人马杀出重围,屁滚尿流的跑回秋水关。

    宇文涟回京述职,严灵绪面?对?这哭哭啼啼的草包只冷笑一声,反问道:

    “贻误战机,你拼着命跑回来,是觉得?本侯比蛮人更心慈手软,能?留你一条狗命吗?”

    遂拔刀将人砍了祭旗,并连夜整军严阵以待,次日一早,浩浩荡荡的蛮族军队集结北上,至此,朔方原上十几年的平静终被破,新草之上又染血色。

    晟启二十一年,初春,大批辎重运抵秋水关,表明了陛下以及朝廷对?这场战争的态度,自太-祖开国至今,这还是头一次朝堂、边疆拧成了一股绳。

    蛮人的新任的东辽王不是个有才干的人,但他偏偏有两个极为优秀的儿子?,大王子?骁勇善战,王子?胸有韬略,这两人让宇文涟都不禁感叹,蛮人竟然长脑子?了。

    初期战事顺利,大昭迅速夺回了泗水失地,还乘胜追击夺回了辞州,满朝文武皆是欢欣鼓舞,但皇帝的脸色却并没有多?少喜色。

    辞州这块地,当年邵云朗便和宇文涟陈述过利害了,但如今要夺回星衍十一州,按住蛮族的狼头让他们称臣,这一步却又不得?不走。

    下了朝,瑞郡王和太子?都留了下来,两人一副有话要的样子?。

    邵铭麒上个月刚过了成人礼,便被他父皇揪着临朝听政,此时承云殿内剩下的都是自家人,邵云朗端坐的身形松懈下来,有些疲惫的捏了捏眉心。

    有一人自屏风后走出,站在他身后,替他松了钗髻,用发带松松的拢着长发,指腹力度适中的揉按着头上的穴位。

    庄鹤轩拱手道:“顾叔叔。”

    顾远筝颔首,又低眸看了眼邵云朗,“陛下,接下来一个月还有的消磨,若还像昨晚那般熬夜,身体会吃不消的。”

    “有什么吃不消的?”邵云朗哼了一声,心道你他娘的折腾一夜老子?也受着了,现在装什么大尾巴狼。

    但下面?还站着两个眼巴巴的辈,他不好这话,只抬眼问:“你们俩还有事?”

    “舅舅。”庄鹤轩上前?一步,沉声道:“辞州战况必然胶着,我看今天大部分朝臣的态度倒是过于?乐观了,过两日战报传回来,只怕他们又要不懂装懂的弹劾安北侯征战不力……”

    “就这?”邵云朗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灵绪那边怎么看他的,文官不懂,朕还不懂吗?由着他们蹦跶去,弹劾的折子?回去就是了。”

    “不单是这个。”庄鹤轩笑了,桃花眼一弯就是在什么鬼主意,“舅舅,我倒是觉得?您可以不动声色,将这些折子?压下来,等捱过了这段日子?,西南传来捷报,您再?发一通脾气,当着他们的面?念一念这些折子?,估计从此以后他们也就不敢轻易跳出来指手画脚了……”

    邵云朗撑着下巴听完,轻笑出声,“到时候再?给西南犒军,兵部、户部也能?出手大方些?你倒是能?给你灵绪哥哥讨便宜。”

    “哪里的话。”庄鹤轩眨眼,甜笑道:“也是为了让舅舅日后耳根子?清静。”

    “也行。”邵云朗拉着顾远筝的手,旁若无人的抓过来捏了两下,“阿远你先?别按了,过来坐一会儿。”

    屏风后能?藏个人,却放不下凳子?椅子?,顾远筝确实站了有一会儿了,但也就和朝臣们站的时间相当而已,邵铭麒动了动有些酸的腿,忍不住出声道:“父皇,我站的也好累啊。”

    然后他看见他老子?嫌弃的翻了个白眼,嗤笑道:“你看这椅子?能?坐下三人?嫌累你坐地上。”

    邵铭麒:“……”

    他身为独生?子?本该拥有的溺爱呢?

    父爱如山体滑坡。

    然而片刻后,还是有人给邵铭麒和庄鹤轩搬来了椅子?,邵铭麒坐下后,便开始一五一十的汇报户部调运粮草的情况。

    有人大抵觉得?储君年少,各项明目上略有出入也也无妨,殊不知邵铭麒自的算数课业就是户部的账本子?,顾远筝手把手教的,哪里缺斤短两他都看在眼里。

    他完,抬眼却见他父皇一手支着额头,似是睡着了。

    顾远筝摆手,轻声道:“数额不大,不必声张,如今战时不能?轻易换人,麒儿你且盯着,秋后再?算账。”

    “好。”邵铭麒起身,声道:“爹,那我们先?走了。”

    顾远筝点头:“去吧。”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承云殿,顾远筝才俯身,将人抱起来,走向后面?休憩用的偏殿。

    他一动,邵云朗便醒了,半睁着眼看他,半晌低低的笑出声。

    顾远筝也不自觉的勾了勾唇角,垂眸看他,经年不变的深情如今似乎已经酿成了醇烈的酒,盛在他眸中,稍一对?视邵云朗便觉得?自己?要醉了。

    “陛下笑什么?”顾远筝问。

    “笑我家老顾,怎么还越来越俊了?”他咂舌道:“成熟男人的魅力啊,可真让人受不了。”

    “陛下听账本困得?很,起闲话倒是精神?。”顾远筝将人放在矮榻上,俯身给他脱了靴子?,“听阿陶,你昨夜开窗看奏折?若热了命人将地龙……”

    他的责备没完,便被陛下轻车熟路的一吻堵了回去。

    “我错了。”邵云朗看似诚恳道。

    然而那茶色眼瞳里半分悔色都没有,看得?顾远筝想发笑。

    邵云朗属于?被岁月厚待的人,与?邵铭麒站在一处容貌上好似一对?儿兄弟,但多?年掌权让他养成了一种上位者独有的气质,举重若轻、从容不迫,却也威严迫人。

    也只有在顾远筝面?前?,他仍是自己?,笑的肆意风流,旁人若见了大概不会觉得?他是皇帝,而是哪里来的游侠刀客,风流浪子?。

    “你错了,但你不改。”

    顾远筝也靠上矮榻,一手自他背脊滑落,指尖落在他后腰上,那片刺青有些褪色,氤氲成了浅淡温柔的青。

    “反正我都不改,你就别教训我了呗,浪费口舌,嘴留着做点别的不好?”邵云朗哼笑一声,抽了骨头似的靠在他身上。

    两人极为默契的摸了奏折来看,不同的是顾远筝看过的都整整齐齐的码在一旁,而邵云朗手边乱七八糟的扔了一片。

    屋里炭火轻响一两声,邵云朗抬手,顾远筝便给他递茶。

    奏折大多?是战报,还有因西南战事又起,转而北上的流民。

    倒是有封折子?与?众不同,看得?邵云朗忍不住笑出声。

    “阿远,你看这个。”邵云朗将折子?递给他,却忍不住先?了那上面?的内容,边边笑,“储君年岁渐长,应及早筹备婚事……不是,他们是觉得?劝不动我,转而我儿子?的主意了?”

    “劝你?”顾远筝敏锐的挑眉,“谁劝的?”

    “咳咳……孩,孩。”邵云朗将话题拉回来,“话,严灵绪怎么回事儿?我跟他提了好几次了,让他早点找个喜欢的人定下来,让严家后继有人,他一直推脱,边境战事未平,他无心个人私事?”

    邵云朗满脸莫名,又神?秘兮兮的凑过去问顾远筝,“阿远,他是不是伤到哪里了?怎么年纪清心寡欲的?”

    顾远筝沉默了。

    要如何告诉邵云朗,严灵绪有心上人了,而且就在他眼皮子?底下,两人搞不好早就洞房花烛过了,但想要严家后继有人,似乎不大可能?。

    半晌,顾远筝艰涩道:“五,早年你也曾过,亲情不单是靠血缘维系的,而且辈的事,让他们自己?做主吧,他若是真做错了什么,你也……别太生?气。”

    他是严灵绪和庄鹤轩的老师,也是他们的长辈,能?帮的就这么多?了,剩下的……

    那两个胆大包天的崽子?就自求多?福吧。

    “他做错什么?”邵云朗狐疑的看他一眼,“总觉得?你好像知道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东西。”

    顾远筝只是微笑。

    ……

    秋季,辞州胶着的局面?陡然发生?变化,安北侯严灵绪以自身为饵,诱蛮族大将赤那格勒贸然突进,最终亲斩赤那首级。

    此前?不停弹劾严灵绪不作为的文官们被狠狠的了一巴掌,庄鹤轩穿着郡王朝服,脸上挂着得?体的笑,笑眯眯的看着他舅舅劈头盖脸的把那些拖后腿的老东西们骂了一通。

    笑着笑着,他笑不出来了。

    他舅舅的生?气不是装的,是真的有事在心里,而这些人又正好撞上了。

    他与?邵铭麒对?视了一眼,在太子?殿下眼里看到了同样的疑惑。

    了胜仗,怎么舅舅/父皇还真的和这群酸儒生?气?这不对?劲啊……

    等下了朝,承云殿里只剩下自家人时,邵云朗才沉着脸色道:“灵绪受伤了,伤的不轻,西南那边不适合他养伤,阿远已经写信给顾三了,让他回来亲自给灵绪医治。”

    邵铭麒脸色霎时难看起来,了胜仗的喜悦荡然无存,俊美深邃的眉眼沉肃下来时,那一点因年少而生?出的活泼和轻浮便看不见了,有了一种肖似顾远筝的沉稳。

    若不是伤得?危及性命,宫中太医自然可以应付,而请他三叔亲自出山……

    邵铭麒抬眸道:“父皇,需要什么珍奇药材吗?我去找!”

    “问你爹要单子?去。”邵云朗叹了口气,他心里也急,但具体情形如何,还要等人回来才知道,想着让庄鹤轩带人去迎一迎,扭头便看见庄鹤轩苍白到有些吓人的脸色。

    他像是太阳下晒久了的锦缎,鲜艳的颜色霎时从他唇上退去,黑沉沉的一双眼阴郁的吓人,像暴雨来临前?的海面?。

    邵云朗知道他与?严灵绪感情很好,然而在这瞬间,仍是察觉到了一些微妙的情绪。

    只是不等他深究,庄鹤轩已经转身向大殿外走,扔下一句带着颤音的“我去接他回来”。

    ……

    严灵绪确实伤的极重。

    他被暗箭中伤,几乎是擦着心脏过去的,这外伤虽凶险,但也没伤到脏器,而他之所以千里迢迢也要归京,是因为那箭簇上有毒,使人畏寒,毒发时体温极低,若是留在天寒地冻的西南,怕是会因此丢了性命。

    庄鹤轩是带人去迎,然而出了京城,那些人便跟不上他了,他的马是邵云朗那匹马王的后代,跑起来势若奔雷,饶是如此,他中途也换了两次马,在车队刚进宁州地界时,他便赶到了。

    主帅受伤会致使军心不稳,因而没几人知道严侯已经归京了,宇文涟知道严灵绪是邵云朗一手带大的,她自然不敢怠慢,马车里铺了五六层兽皮,下层垫了稻草,上层是棉花,尽可能?的将颠簸降至最低。

    庄鹤轩掀开厚重的帘子?时,严灵绪就半躺在软枕上,看见他时先?是怔愣,再?是慌乱,毫无血色的唇动了动,竟然抬手挡了一下胸口的绷带。

    牵动未完全?愈合的伤口,疼得?他轻声吸气。

    “别动。”庄鹤轩哑着嗓子?轻轻捏住他的手腕,他在外面?烤了许久的火,确保身上没了寒气,这才进了马车。

    这车里宽敞,但他一进去便也拥挤了几分,因伤口还在渗血,狭的空间里尽是血腥气和浓郁的沉水香味道。

    这味道在过去三年间无数个夜晚都曾绕在鼻端,凶狠得?像只不甘心蛰-伏的兽,总是试图抵抗他的信引的入侵,无法彻底结契的不满足让庄鹤轩忍不住一次又一次的压制,想让他臣服。

    严灵绪他在床-上是个疯子?,然而那些时候的所有情绪加起来,都不及现在来的激-烈。

    只差分毫,他便再?也等不到这个人了。

    “庄鹤轩?”严灵绪晃了晃手腕,紧张道:“疯子??你怎么脸色这么难看?你怎么瘦了这么多??你……”

    一根手指抵在他唇上,庄鹤轩轻声道:“嘘,哥,先?别话,我要忍不住哭了……”

    这明明是在示弱的一句话,却包含着森冷的杀意,仿佛他的不是要哭,而是要杀人。

    严灵绪便安静下来,心里无比愁苦的叹了口气。

    这还没到他晚上毒发的时候呢,到时候可怎么办?

    庄鹤轩心的绕过他,代替了那只软枕,让严灵绪靠进他怀里,低头看那纱布上渗出来的血迹,轻声问:“有半月了?为何还在流血?”

    严灵绪想了想,觉得?也瞒不过这祖宗,只好道:“半夜毒发时,冷得?就想缩着,捆上也没用,这么一挣动,总也长不好。”

    失血又睡不好让他有些精力不济,放松的靠进庄鹤轩怀里,半阖着眼睛道:“顾家三爷不是回来了?你放心,这毒比不上你的金豆子?,要不了我的命。”

    天乾的强势的信引注定他们不愿意臣服于?另一人,当初就是怕这混蛋难受,他才主动躺平,哪知道这混蛋在床-上和床下就是两个人。

    可没办法,看见他含着泡眼泪,严灵绪就心软。

    这次倒是没哭……

    但还不如哭一场呢,严灵绪懊恼的想。

    到了傍晚,找了个落脚的店,随从们便开始忙里忙外,屋里燃着炭盆,被子?里塞着二十几个暖手炉,来来往往的人忙出了一身热汗,严灵绪的脸色却越来越差。

    庄鹤轩只穿着中衣,发丝间都冒出了热汗,而陷在棉被里的严灵绪已经开始牙关颤了。

    他抱住严灵绪,感受到那不正常的体温,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便如同被一把无形的刀子?一点点的凌迟。

    “轩……”严灵绪磕磕绊绊的:“哥……没事……别怕……”

    但很快,他便不出话了。

    炙热的体温让严灵绪不住的想用力抱紧他,可庄鹤轩却不敢让他用力,怕他牵动伤口,只能?死?死?的抓住他的手腕,腿压着他的腿。

    到了后半夜,庄鹤轩才明白那毒并非危言耸听,怀里的人渐渐没了挣扎,有些僵直的躺着,若是不知情的人看见这一幕,定然会以为……

    恐惧感如同泥沼,阴冷黏腻的自脚踝漫上,将人一点点吞噬,庄鹤轩将耳朵贴在严灵绪胸口附近,听着那缓慢的心跳,一下一下叩击着耳膜,浑身的战栗感才稍微退去一些。

    “哥……”细碎的吻落在微凉的颈侧、耳廓、鼻尖、嘴唇,庄鹤轩喃喃道:“没事的,天快亮了……”

    等到天光破晓,紧绷了一夜的庄鹤轩终于?缓缓的放开了严灵绪的手腕,一晚没合的眼睛胀疼的厉害,他凝视着窗棂外透出的一点光线,突然想起了一件与?此时并不相关的事情。

    他突然理解了沈锐,理解了那种抛却一切也要追随一人的决绝。

    ……

    蛮人恐怕是想借这古怪的毒,来要挟邵云朗,但顾远书?来了之后看了一眼,然后他只是微微笑着,用温和的语气出倨傲的话。

    “有些麻烦,解毒容易,但怕是要半年才能?彻底拔除余毒,让他回京是对?的,他身体底子?极好,养上半年也就无碍了。”顾远书?拱手道:“陛下,我要为他施针,请找个人帮我扶着他……”

    不等邵云朗开口,庄鹤轩便哑声道:“我来吧。”

    一行人又匆匆进了房间。

    邵云朗悬着的心放下些许,反手拎住要溜开的邵铭麒。

    今日顾远筝没来,病床前?围上十个人,也比不上一个大夫有用,所以他把事情安排妥当,就去了承云殿处理政务,邵云朗心里的疑团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大,又问不到顾远筝,于?是揪着邵铭麒的后领,看似父子?两人勾肩搭背,实则半胁迫的把人拎到了水榭里。

    邵云朗一挥手,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

    阿陶带着人悄无声息的出了水榭,留下这父子?俩。

    邵铭麒那双茶色的眼睛转了一圈,拿起一旁的苹果塞进邵云朗手里,“父皇,吃苹果哈哈。”

    他先?把父皇的手占上,这样一会儿他父皇真要动手揍他,只剩一只手他还能?躲一躲。

    嘿,他可真是个机灵鬼。

    邵云朗缓缓眯起眼睛,上下量一遍他衣冠楚楚、仪表堂堂的好大儿,慢声细语道:“年年,你不觉得?轩儿过于?紧张了吗?”

    “有吗?”邵铭麒干笑,心道轩哥,今天我就为了我们的兄弟情豁出去了,要还是没瞒住,你可别怪弟弟。

    他故作疑惑道:“叔受伤大家都很难受吧?父皇你没发现我也很紧张吗?我们从一起长大,感情自然很好嘛。”

    “哦……”邵云朗若有所思,挑眉道:“那你怎么没夜不能?寐、食不下咽、魂不守舍、瘦了一圈呢?”

    他每一句便逼近一步,最后“啪”的把苹果怼在亲儿子?脑门上,“他俩什么时候搞到一起去的?!”

    邵铭麒揉着脑门上的红印,撅嘴道:“父皇,你也知道他俩都搞到一起去了,那种时候怎么可能?带着我啊?”

    邵云朗:“……”

    他抬腿一脚踢在邵铭麒屁股上,咬牙道:“怎么你还想插上一脚?年轻玩的挺野啊?!”

    邵铭麒见他老子?也没反应过度,心下松了一口气,边躲边笑道:“父皇!我没有啊!你放心!我只喜欢香香软软的地坤!”

    当年谁还不是只喜欢娇软地坤来着……

    邵云朗扶额,一时无语,半晌才牙疼似的呻-吟道:“这叫什么事……”

    邵铭麒凑过去,按着邵云朗坐下,给他捏着肩膀,笑眯眯道:“父皇,轩哥和叔都是文能?定国,武能?安-邦的栋梁之材,将来准能?青史留名,这都是你的功劳!”

    “你也别拍马屁。”邵云朗哼了一声,半晌才道:“朕一时半会儿还有点缓不过来,他俩这辈分也不对?啊……不对?,辈分不重要,朕还以为严灵绪哪里出问题了,他瞒得?倒是严实!就算朕知道了,还能?把他俩掐死?不成?”

    “我觉得?他们是怕您失望吧。”邵铭麒缓缓道:“他俩不惧世?人毁誉,唯一怕的……应该就是您会失望吧。”

    邵云朗沉默片刻,一巴掌拍在他手背上,起身冷声道:“你收拾收拾,准备去承云殿监国,事你自己?拿主意,大事和你爹商议一二。”

    邵铭麒:“父皇?你干嘛去?”

    “朕要御驾亲征。”邵云朗冷笑道:“去朔方原上会会那两个蛮族崽子?,没长三个脑袋也敢伤朕的弟弟,也不掂量掂量脖子?上一个狗头够不够朕砍的。”

    他玄金色的袖子?一甩,大步出了水榭,留下怔愣的邵铭麒。

    不愧是他爹,就是……

    救命!他替轩哥和叔个情,怎么还给自己?揽过来一摊子?事呢?

    太子?殿下揉着被拍红的手背满心惆怅的叹了口气。

    御驾亲征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更何况如今中原安定,朝中还有太子?和皇后,朝臣们象征性的劝了两句,也就各忙各的去了。

    临出发前?一夜,邵云朗去看了一眼严灵绪。

    庄鹤轩这会儿不在,去给严灵绪煎药去了,他现在有点风声鹤唳的意思,恨不得?什么事都亲力亲为,也不知这毛病什么时候能?好。

    严灵绪见他进来,还要起身行礼,被邵云朗一手按住了。

    “就你从礼数多?。”邵云朗一撩衣摆,坐在一旁的凳子?上,眸光沉沉的落在他身上,“朕要去西南,你没什么想同朕的?”

    “哥。”严灵绪抿了下唇,轻声道:“这仇我自己?报。”

    “不单是为了给你报仇。”邵云朗眼底一片森寒,冷声道:“可罗布归顺了东辽王,朕与?他还有一笔陈年旧账,惦记了好多?年……你没别的要?趁着受伤,朕揍不了你,还不赶紧。”

    严灵绪看了他许久,两双茶色眼瞳对?视着,半晌他还是挣扎着坐直了些,垂头道:“哥,我和轩在一起了,这事儿怪我,你别骂他。”

    邵云朗哧的一笑,“得?了吧,你就是有这种心思,也只会自己?藏着掖着,能?到今天这一步,必然是庄鹤轩那崽子?勾搭的你。”

    严灵绪头埋的更低,声音低沉沙哑,“哥,我的错。”

    “朕也没什么,你不用急着认错。”邵云朗自一旁的玉盘里拿出一只橘子?,撕开橘子?皮,淡淡果香便蔓延开,冲淡了鼻腔里的沉水香气息。

    那让人略感沉滞的信引,倒是明白的告诉邵云朗,《从军行》都读不全?的孩已经长大了。

    “日后难免要有些流言蜚语。”邵云朗把橘子?放到严灵绪手里,“你要护好轩,不然朕饶不了你。”

    严灵绪抬头,欲言又止半晌,最后点头道:“我知道了。”

    邵云朗走后,偏殿里探出一颗脑袋。

    邵铭麒嘿嘿笑着凑过来,“叔,我什么来着,趁着受伤赶紧,我父皇他现在下不了手。”

    严灵绪看着手里的橘子?,半个月以来的重重心事竟然就这么轻描淡写的过去了,他哥不仅没斥责他,话里话外分明还有遮遮掩掩的维护之意。

    这个人对?他来亦兄亦父,能?得?到邵云朗的准许,对?严灵绪来很重要。

    就是……

    他哥好像把某些东西,想反了。

    ……

    出征当日,庄鹤轩竟然也跟着邵云朗一起去了,太子?送完人,回龙宸殿找顾远筝,找了一圈才在大殿后的演武场上找到练枪的人。

    那杆邵铭麒觊觎已久的长-枪,在顾远筝手中势若游龙,枪影烁烁间似有风雷动,横扫时惊起一地落叶,即便多?年未饱饮鲜血,枪尖上仍带着凛凛杀意。

    邵铭麒托着下巴坐在台阶上,见他爹收势了,才满眼不解的问:“爹,你竟然同意我父皇亲征?他怎么服你的?”

    挺拔颀长的身影微微一顿,才若无其事道:“你父皇许久没回过西南了,就让他出去撒个欢野几天……”

    “啊啾——”朔方原上,邵云朗揉了揉鼻尖,嘀咕道:“感觉有人在想我,肯定是我家阿远。”

    与?他并辔的庄鹤轩闻声看向他,“舅舅,塞外风沙大,你这么多?年没回来了,还受的住吗?”

    “我看你是找抽。”

    邵云朗扬了扬手里的马鞭,却也只是比划一下,这些年除了在功夫上让三只崽挨些摔,其他时候邵云朗也只是嘴上。

    “你跟过来干什么?”邵云朗懒洋洋的瞥了他一眼,“不把严灵绪挂裤腰带上,你能?放心吗?”

    庄鹤轩笑了两声,桃花眼惬意的眯了起来,慢悠悠道:“君子?报仇,一年都晚,我跟着舅舅历练历练,顺便……”

    他眼底一片冰封霜降似的冷意,“给那二位蛮族王子?备一份厚礼。”

    这年冬,可罗布奉命率兵强攻秋水关,却于?半路中了大昭的埋伏,被生?擒。

    蛮族那边等着大昭与?他们用人质谈判,也定主意若是要价太高,那可罗布就弃了罢了,一个部族价值多?少他们心里有数。

    可大昭迟迟没有提出交换条件。

    就在可罗布的部族已经按捺不住、人心惶惶时,一匹快马拖着个破布袋回来了,袋子?里装的正是可罗布王。

    只是他双腿上的肉被剔了个干净,膝盖以下只余两根伶仃白骨,要掉不掉的啷当着,就算能?捡回一条命,余生?也只能?在轮椅上度过了。

    晟启二十二年开春,严灵绪返回秋水关,此时西南战局已然和年前?不同,蛮族那两兄弟不知为了什么,竟然决裂了,大王子?杀了东辽王夺位,王子?不甘示弱的带走了一大批壮年。

    分裂的蛮族便不足为惧,前?线捷报屡屡传来,但严灵绪仍对?他们为何决裂而感到狐疑,总觉得?这个时机太巧妙了。

    “哥哥想知道?”庄鹤轩冲着他狡黠眨眼,凑过去附在他耳边声道:“今夜我去你帐中告诉你。”

    严灵绪咳了一声,“战时,别胡闹。”

    然而他们久别重逢,他纵然拉不下脸,心里却还是想的,庄鹤轩只是弯着桃花眼笑,夜半时分果然还是摸过来了。

    “哥哥,别叫出声啊。”他的眼睛在夜色中亮的惊人,像只饿了许久才尝到血腥味的狼崽子?,“哥哥想知道蛮族那两位王子?是怎么决裂的?很简单呀,因为他们不似我们这般……亲密无间啊。”

    严灵绪闷哼一声,低声骂道:“你他娘的别在这时候……叫我哥……”

    “你不喜欢?”庄鹤轩亲吻他的紧咬着的唇,笑道:“那……按辈分,叫舅好了。”

    “滚!”

    ……

    晟启二十三年隆冬,与?新年爆竹声一同炸响整个大昭的,还有收复星衍十一州的消息。

    不知多?少老臣,在上元宫宴上老泪纵横,那一晚有许多?人喝醉了,却不包括注定名垂青史的皇帝陛下。

    他装着醉,让邵铭麒留下镇场,自己?拉着顾远筝早早跑到织金河畔去看花灯去了。

    两人并肩而行,同样玄色的披风几乎不分彼此,披风之下,两人双手交握,邵云朗勾了勾顾远筝的手心,笑着问他:“如今星衍十一州收复,本该名垂青史的顾相有什么想法么?”

    顾远筝抬手给他把大氅敛的严实些,神?色仍是淡淡的,但纯黑瞳仁里映着炸开的烟火,璀璨的包裹住眼中的人影。

    “你……”邵云朗咳了一声,“老夫老妻了,别用眼神?勾人。”

    顾远筝笑了笑,牵着他的手,继续往前?走,“我虽不是贤臣,却也是个贤后,若陛下名留青史,想必千年之后,你我的名字仍会被后人写在一处,如此,我便十分满足了。”

    “也是。”邵云朗也笑了,仰头看了一眼被烟火映衬的寥落的星星,突然道:“阿远,我退位吧,让邵铭麒那子?做这倒霉皇帝。”

    顾远筝知道这不是玩笑话,若问初心,邵云朗本就不想坐到那个位置上,于?是他便低声应道:“好……那退下来之后,五想去哪里?”

    “去云州、宁州、去看新收复的十一州……”邵云朗越眼睛便越明亮,晃了晃两人牵着的手,“这本来就是你我年少时的计划,只是推迟了许久,老顾你身子?骨还能?禁住风吹雨吧?”

    顾远筝淡淡道:“能?不能?,陛下应该最清楚才是。”

    “哈哈哈……”邵云朗干笑两声,换了个话题道:“就是可怜臭子?了,啧啧……毕竟他个废物?还没找到能?帮他批奏折的皇后呢。”

    远在宫禁中与?群臣推杯换盏的邵铭麒了个喷嚏。

    揉了揉鼻子?,他嘀咕道:“怎么感觉好像有人在算计我呢……”

    作者有话要:年年:咕呱咕呱~~

    庄郡王的番外我应该能一次写完,要是长的话,就后天一起发,么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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