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姑娘,发生什么事了,你脸色怎么这么白?身子不舒服吗?咱们就近找个医馆让大夫给你把把脉吧。”玉见陆瑶从脸色煞白,曲起的手指死死攥着手绢,因为太用力泛着白,很是担忧。
陆瑶勉力挤出个笑容:“没事,就是有些冷。走吧,上车。”
玉只好将她扶上了马车。
坐稳后,陆瑶揉了揉额头:“去宫里一趟。”
她自是不情愿帮太子情的。她巴不得齐王回来之后,两虎相斗,斗个两败俱伤,最好全都死了,她便再无隐忧了。
可现在太子势大,她不敢跟他撕破脸,只能虚以委蛇。而且她也很想知道姑姑到底有何算,所以决定还是走这一趟。
只是到了皇宫,却被宫人给拦住了:“薛大奶奶,娘娘这几日身体抱恙,不方便见客,你请回吧!”
陆瑶抿了抿唇:“娘娘生病了吗?那我改日再来。”
宫人微笑,出口的话却不是那么中听:“薛大奶奶,娘娘了,你以后无诏不可入宫!”
陆瑶惊讶地睁着樱桃嘴,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姑姑怎么会不见我,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宫人面无表情地提醒她:“薛大奶奶,宫内禁止喧哗,天气寒冷,你还是请回吧!”
玉有些害怕,拽了拽陆瑶:“姑娘,你现在可是双身子,咱们先回去吧!”
陆瑶见穿着甲衣的侍卫煞神一样矗立在宫门口,抿了抿唇,认命地返回了马车。
车子驶到半路,她忽然叫住了车夫:“去一趟陆国公府。”
玉忧心忡忡地看着陆瑶:“姑娘,今天咱们已经出来许久了,这天都快黑了,先回府吧,明日让姑爷陪你回去。”
陆瑶心里装着事,不安极了,哪等得到明天,她固执地摇了摇头:“国公府又不远,我许久没见爹娘了。”
只是马车还没到国公府就出了点意外,途中遇到一匹疾驰的马,为了避开,车夫勒住了绳子,马车骤然停下来,陆瑶没坐稳,因为惯性往前冲撞到了车壁上,吓得捂住肚子喊疼。
玉吓懵了,赶紧去找大夫,车夫则回去通知府里的人。
这事自然也惊动了许殊,她吐掉了瓜子皮,问了一句:“没事吧?”
素云刚才如意居回来:“回夫人,大夫刚看过了,大奶奶动了胎气,需要卧床静养一段时日!”
“哦,那就好。”许殊点点头,又召来秦管事问话。
秦管事一直安排了人盯着陆瑶,自是清楚她今天的行程。
许殊听完陆瑶今天都去了什么地方之后,心里有数了,无奈地摇头:“她跟着瞎掺和什么?”
齐王回京,皇后态度暧昧,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京城这天要变了,避都来不及,她还到处探,是嫌麻烦不够多吗。
秦管事垂首道:“许是想进宫找皇后娘娘问问情况吧!”
许殊啧啧:“这个时候,皇后不见她是为她好。”
多少双眼睛盯着中宫,皇后不见陆瑶,陆瑶便什么都不知,旁人也没法拿她做筏子,她只需要安心静养身体就是。聪明的,这时候就该躲着不出门,老老实实呆在家,顾忌着薛家,无论是太子还是齐王,都不能拿她怎么样。
可她自以为聪明,偏偏要四处探吗,还大张旗鼓的,一点掩饰都没有。也不想想,京中目前这样的局势,是她一个深闺孕妇插手得了的吗?
秦管事不好接这话,咳了一声:“也不知他们今日见面了些什么?”
许殊淡淡一笑:“左右不过就那点事,如今太子的眼中钉可不是咱们,盯着便成,不用太紧张,她翻不出什么浪花。”
现如今齐王回京,太子恐怕要集中精力对付他,暂时没功夫搭理他们薛家。正好,陆瑶这一动胎气,薛煦州恐是不能走了,她也可以试着进行下一步的计划了。
秦管事想着陆瑶干的那些事,一桩桩一件件,都是没脑子的事,便道:“夫人所言甚是。”
——
次日,薛煦州又来见了许殊,了一下陆瑶的身体情况,然后禀明了自己的决定:“娘,你得对,云州那边有诸位叔伯和煦明在,近日又无大规模的战事,儿暂且留在京中观望一下局势也不错。”
得可真动听,明明是不放心陆瑶,还偏扯什么大局。英雄气短,儿女情长,薛煦州上辈子肯定欠了陆瑶。
不过这事正合许殊的意,自是不会戳穿他,还笑盈盈地顺着:“也好,如今齐王进京,便是我这种妇道人家,也听了不少事。这家里没个男丁,你媳妇又怀了身子,要真出了什么乱子,府里肯定要乱。你留下来,府里有了主心骨,我也安心不少。”
听她跟陆瑶的辞不谋而合,薛煦州觉得自己做了个英明的决定,让自己最重要的两个亲人都放心不少,遂笑道:“娘安心,有儿在,不管什么风波都不会牵连到咱们府上。”
许殊赞许地点头:“你自就懂事,我当然放心。不过虽然云州那边没战事,可一军主帅不可长期空置。我有个想法,不若让煦明暂时代你执掌帅印吧,也好安定军心。”
此事太过突然,薛煦州怔了一下:“娘怎么会提这个。煦明才去大营一年,这就代掌帅印,怕是不能服众!”
他的考量也没有问题。
不过许殊没那么多时间去等了,而且这次是个很好的机会,错过这次,再想名正言顺悄无声息地让薛煦明蚕食薛煦州在军中的影响力就很难了。
毕竟,薛煦州不可能一直呆在京城,等他回去,除非他战死或者伤残,否则薛煦明想掌管帅印,绝不可能。
所以她自提出这点开始,就在心里想了好几个办法服薛煦州,而且还不会引起他的警觉。
“如何不能服众?”许殊慢条斯理地反驳他,“你父去世时,你才十四岁便扛起了薛家军的大旗。煦明已经十六了,比你当初大了两岁,他也在军中磨练了一年,况且还有刘将军等一众老将从旁辅佐,最近又无大的战事,你担心什么?”
话虽如此,薛煦州还是觉得隐隐有些不妥。不过他倒没想其他的,毕竟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和弟弟,除了陆瑶这事,家里人感情一直很好,没什么矛盾。
“娘,儿没什么担心的,只是这么大的事,你容我再想想。”
许殊没紧逼他,只是悠悠地叹了口气,声音骤然低了好几分:“煦州,你当我愿意让煦明上战场?你爹、你祖父、你三叔……咱们薛氏一门,多少男儿埋骨沙场。若是可以,我宁愿咱们一家粗茶淡饭,只要能平平安安,全家人在一起比什么都强,可谁让你们生在了薛家!”
见她着着流了眼泪,薛煦州有点慌,赶紧道:“娘,你别哭了,我听你的,我听你的还不成吗?儿知道,你都是为我们兄弟好。”
许殊摆手,拿起手绢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你听娘完。以前是娘狭隘了,这几年,你一直征战,娘没有一个晚上睡过好觉,娘经常梦到你浑身是伤。可娘也不能让你回来,如今薛氏一族嫡系人丁凋零,就你跟煦明,这是你们肩上的责任。”
“战场上的事瞬息万变,刀枪无眼。你爹武艺高强,驰骋沙场二十年,可还是着了敌人的道,抛下我们母子走了。娘实在是担心哪日你们兄弟中有人步了你爹的后尘,这偌大的薛家怎么办?”
听到这里,薛煦州明白了许殊的顾虑。
他沉默了许久道:“娘得有道理,煦明是该担负起责任了。”
战场上的事谁得准,今日还在一起痛快饮酒的兄弟,不得明日就成了黄土一杯。如今陆瑶才刚怀孕,她腹中的孩子要长大成人得十几年后了,这期间,只剩他们兄弟守望相助,若哪日他有个意外,就得煦明挑起大梁。
薛家军虽然名义上受大燕皇室管辖,可近百年来都是他们薛家嫡支担任主帅,从某种程度上是他们薛家的私军都不为过。军中将士也只认薛家人,为防万一,是该早日让煦明也得到军中将士的认可,这样万一他哪怕真的出了事,煦明也能快速顶替他支撑起薛家军。
听他松了口,许殊欣慰地笑了,温柔的目光中还含着泪:“你当娘为何要让杨大姑娘跟着去云州?不让她碍你媳妇的眼是其一,最要紧的还是希望她能早日怀孕,咱们家这两辈人丁实在是太不兴旺了。娘虽不喜你那媳妇,可她都已经进门,怀了咱们薛氏的子嗣,你劝她安分点,好生在家里养着,平平安安把孩子生下来。你平日里也多陪陪她,让她别胡思乱想。”
听到这里,薛煦明是又感动又惭愧:“娘,是儿不孝,让你操心了。”
许殊摆手:“母子之间,哪有隔夜仇。过去的都过去了,好生过日子吧。对了,如今京城局势不明,咱们薛家不宜掺和进去,煦明代你执掌帅印一事,暂且别透露出去,免得生事端。等煦明回京成亲走的时候,你再将文书给他便是。”
薛煦州点头:“娘,儿明白你的顾虑,此事儿不会对外传,等煦明成婚后儿再将文书悄悄给他,并给刘将军他们修书一份,将此事安排妥当。娘,你就别操心了。”
得了他这个准话,许殊心情大好,含笑夸道:“你素来稳妥,娘自是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