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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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管事们吃饭?”贾林背对着门口,轻笑。

    管家道:“是的,齐家名下的管事掌柜的都受到了邀请,以前也有这规矩,只是前两年齐老爷去世,齐府没男丁主持,才取消了,今年齐夫人突然又要宴请诸位管事,估计是觉察到了什么吧!”

    贾林心知肚明:“是怕管事们都像刘弼一样不受控制吧!”

    管家轻蔑地笑了:“应该是,不过也觉察得太晚了!”

    “虽然晚,可这女人终归是个祸害,她可比她那个蠢女儿厉害多了。”家里摩挲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语气幽幽,像黑夜中悉悉索索爬行的毒蛇般不怀好意,“刘弼已经暴露,她留着终归是个祸害!”

    管家抬头看了他一眼,试探道:“老爷,那的这就安排人去解决了她?”

    贾林摆手:“此事何须咱们动手。不是还有寇正元吗?被赶出家门的赘婿心怀怨恨,借宴请之机混入齐府,捅死了前丈母娘,这可跟咱们半点关系都没有!”

    管家大张着嘴,惊叹地一拍手:“老爷此计甚妙,一箭双雕!的这就去安排!”

    ——

    举报了贾齐两府之后,寇正元的生活并没有什么变化。他能提供的线索很有限,都是些道听途的消息,见问不出更深的消息后,府衙便让他回去了。

    无处可去的寇正元只能又回到破庙,跟一群乞丐抢食。

    残疾、沦为乞丐,这样的日子,是寇正元从未想到过的。他一直雄心勃勃,觉得自己迟早能出人头地,光宗耀祖,为父洗清冤屈,重登高位。

    可现实给了他惨痛的一击!看着断掉的右手,他这辈子别想再靠功名翻身了,寇正元心里恨极了,恨贾修文的阴险毒辣,恨许殊的见死不救。

    他心里疯狂地想报复他们。可哪怕他去府衙告了这两家,他们还是安然无恙,只有他每日躲在在破旧四面漏风的弃庙中,像阴沟里见不得人的老鼠一样,苟且偷生。

    就在这时候,寇正元听了一个消息。

    “知道吗?贾家要跟齐家结亲了?”

    “真的假的?你听谁的?那齐家姑娘不是招了个赘婿吗?齐家就这么一个闺女,贾家也只有一个儿子,这两家肯定不肯答应让闺女嫁人,也不会答应儿子做上门女婿的!”

    “嘿,真的,前几天我亲眼看到那个贾公子跟媒人上齐家。听都商量好了,以后生的第二个儿子姓齐!”

    “那这样还可以啊,不过那赘婿呢?”

    “听是休了。我前几天去齐家外面要饭,听下人议论,是齐姑娘怀孕了,前面那个赘婿的,好像不准备要这个孩子!”

    “那贾齐两家的婚事应该八、九不离十了。你们那赘婿都干了什么?怎么惹得齐家将他给休了?若是没休多好啊,儿子有了,婆娘有了,以后齐家还不是他了算。”

    “老田,你羡慕啦?”

    “那可不,要是齐家姑娘能看上我,我保准服服帖帖的,她们娘俩什么就是什么。先讨好了丈母娘,等丈母娘一归西,那齐家还不是我算了!”

    “你就做梦吧,人齐府家大业大,能看上个瘪三!”

    ……

    大家笑笑,城里这些大户人家的闲言碎语是他们贫瘠生活中难得的调料。

    者无心,听者有意。

    寇正元脑子里不自觉地浮现出乞丐老田的畅想,许殊不在了,齐晶晶性子那么软,以后齐府就是他了算。他不用再当乞丐,吃了上顿没下顿。

    对,只有没有了许殊,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要不是许殊看不起他是个穷书生,下人们又怎么敢给他甩脸色。

    只要没有了许殊,他就能重新过回衣来张手,饭来张口,想买什么古籍就买什么古籍的日子。而且是许殊太恶毒,要杀了他的孩子,他是迫不得已的……

    寇正元在心里做好了建设,第二天出去乞讨就围着齐家转,可一整天,齐家的大门都紧闭着,即便有人出来,又马上关上了,他根本没有接触到许殊的机会。

    第三天,寇正元犹不死心,照旧在齐家徘徊。不多时,他就发现他的机会来了,因为今天齐府大门大开,门前车水马龙,各管事相继到齐府,齐管家亲自出来迎接这些客人,好不热闹。

    人多就意味着有空子可以钻。寇正元悄悄去偷了件衣服,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低垂着头,装作管事带来的随从,趁人不注意,溜进了齐府。

    齐家这日格外热闹,前院中间摆满了一张张红漆八仙桌,上面摆放着热气腾腾的饭菜。

    齐管家将一个个管事领入座位,笑着招呼大家:“稍微等等,码头的刘管事他们还没到,等他们过来,咱们便开席!”

    其他管事连忙客套了一番,大家坐在一块儿聊天今年的业绩,相互吹嘘吹嘘,家里有儿女年龄相仿的,还彼此探消息,看能不能结个亲。

    没人发现,齐府中的女主人早就悄悄坐马车出了府。

    许殊今天坐的是一辆租来的马车,没有齐府的标志,赶车的也是从庄子上叫来的一个陌生面孔。

    估摸着时间,她便悄悄出了城。

    快走到城门口时,兰掀起帘子的一角,声:“夫人,那是码头刘管事他们的马车吧?咱们上次好像坐过。”

    许殊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两车交错时,许殊确实看到了熟悉的马车,后面还跟着几辆,看样子刘管事把码头上其他管事也一并带去了。

    时间紧迫,许殊催促道:“让车夫赶快点!”

    马儿加快步伐出了城,天色阴了下来。冬天本就天黑得早,更何况这几日天气阴沉,因此申时三刻天就阴了下来,黑云笼罩在玉州城上空,视线逐渐暗了下来,路上几乎没什么行人。

    这样,后面忽然响起马蹄声就非常引人注目了。

    兰掀开帘子往后瞧:“夫人,又来了一辆马车,他们好快,快到我们跟前。”

    话间,马车已经追了上来,跟他们的马车并行,然后帘子掀起,露出了詹师爷那张熟悉的脸:“齐夫人,巧!”

    许殊很意外,往后看了一眼,见只有一辆马车,很诧异:“没想到是胡大人和詹师爷,你们没带人吗?”

    詹师爷忙道:“他们已经先去了,齐夫人放心就是。咱们加快速度去码头吧!”

    许殊应下,让车夫加快了速度。

    两辆马车疾驰,两刻钟后,先后到达了码头。

    这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白日喧嚣的码头安静下来,只有路边的铺子里还亮着一些灯光,而码头上找活干的脚夫早不见了踪影。

    下马车后,许殊去跟胡大人和詹师爷见完了礼后,便开始行动。

    “胡大人,咱们现在就开始搜查吧?”许殊提议,她将自己提前安排的人叫了过来,以史三娘为首,总共有十八个人,男女都有,都是最近这段时日安排到码头的,对码头周边的环境极熟。

    詹师爷也将官府派来人叫了过来,总共有二十多个,身上都别着刀。

    詹师爷问:“齐夫人,你可有调查清楚过,从哪里开始查?”

    虽然他们人手不少,但码头的范围也不,若要地毯式的搜索很难,尤其是现在天黑了,更是增加了搜索的难度。

    许殊早有准备,将一副自己画的简易图拿了出来,指出她圈起来的这几个点:“这一片,还有这里,分别是李家、张家、贾家在码头这边的铺子,还有这里属于码头的仓库!这几个地方是最有可能藏货的。”

    因为这四个地方不但属于最可疑的四家,而且面积很大。刘弼在码头上这些年,没少给那三家便利,不知道他用了些什么手段,让几家的铺子连在了一起,而且每家的店铺都不,是由好几个铺子组合成的,三家十几个铺子,练成一片,有几百上千个平方,储物的空间自然也很大。

    “那走吧!”詹师爷道。

    一行人先去了铺子,许殊、胡大人和詹师爷守在外面,由下面的人进去进行地毯式的搜索。

    如此大的动静,自然惊动了码头上的人。

    张、贾、李三家的管事连忙上前询问是怎么回事,但都被詹师爷一句“官府巡查”给挡了回去。

    几个管事敢怒不敢言,连忙悄悄让人去通知刘弼。

    刘弼不在,吩咐了刘兴留在码头管事。

    刘兴正沉浸在温柔乡里,大冬天的被人叫起来,本来老大不情愿,但听齐夫人和官府人来了,顿时一惊,慌慌张张地穿上衣服,开门,便系腰带边问道:“你什么?齐夫人也来了?没看错?”

    “没错,虽然齐夫人没发话,但的绝不会认错,上次她来码头,还是兴爷你陪着的。”伙计笃定地道。

    “靠!”刘兴骂了一句,脸色大变,连忙叫来下面的人,“派个人去看看齐夫人他们来了多少人?另外,再派个人骑马速速去城里,告诉二爷,中计了,夫人在此!”

    等人下去后,他仓促整理了一下衣服,赶紧下楼,准备去见许殊,看能不能拖延点时间。夫人这次显然是有备而来,还故意支走了二爷和众管事,自己必须得拖住他们,尽可能等到二爷回来!

    刘兴匆忙跑了过去,看到许殊就咋咋呼呼地行礼:“夫人,你来了,怎么不唤的一声?夫人是在找什么吗?告诉人一声,人帮你找!”

    詹师爷挑眉,看了一眼刘兴,用眼神询问,这是何人。

    既然已经被刘兴发现了,许殊索性多给他点压力。便笑盈盈地:“刘兴,不必多礼,我们来找什么,想必你心中有数。这是胡大人和詹师爷,你今日若检举有功,还能从轻处罚,不然被咱们搜出铁证,那时候就谁都保不住你了。”

    刘兴双腿一软,差点摔在地上。

    他赶紧跪下磕头,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人见过胡大人和詹师爷!”

    胡大人没作声,詹师爷淡淡地:“起来吧,齐夫人所言就是府衙的态度,你若知趣,便提前招来!”

    刘兴垂下眸子,遮住眼底的恐慌:“大人,人不知你们所言何事?能否给人提个醒!”

    不见棺材不落泪!

    许殊和詹师爷都没搭理他。

    久久没等到声音,刘兴心里七上八下的,手不自觉地蜷紧,在心里不停地祈祷,二爷能够早点回来!

    没有人话,黑夜里,只有火把燃烧的声音。

    过了许久,搜查的人将里面给翻了个遍还是没有发现,出来汇报道:“大人,里面没有可疑物品!”

    “走!”詹师爷一挥手,大家赶往下一个地方,仓库。

    齐家在码头上建了五个大仓库,十个一些的仓库,有两个自用,剩下的都租给了城中大户和过往商旅。

    临近过年,有一半的仓库是空的,剩下的都租出去了。

    许殊先让人去检查齐家的两个仓库,然后让人拿来了仓库的租赁记录,一一核查,很快便从里面挑出了几个比较可疑的仓库,三号,六号,八号和十四号仓库。

    这四个仓库都长期被四名不同的商人租赁,已经好几年没换过人了。若要藏东西,为了不被别人发现,他们肯定会选固定的仓库。

    这四个仓库中,两个大仓库,两个仓库。

    许殊决定亲自去看这四个仓库和齐家的两个仓库,她对詹师爷:“我觉得这几个仓库比较可疑,想亲自去看看。”

    胡大人和詹师爷觉得她分析得很有道理,便决定一同前去。

    他们将四十几个人分成了两队,一队去搜其他仓库,一队跟着许殊几人去搜这六个仓库。

    刘兴还是跟在后面,而且还热情地表示:“两位大人,夫人,仓库里装的是什么,人都知道,你们问我就行了!”

    “我们想亲自去看看!”许殊谢绝了他。

    刘兴只好跟在后头不话。

    他们先去的三号仓库,里面空荡荡的,地上还有一些煤灰和散落的细碎炭块。

    刘兴连忙:“这个仓库先前是装炭的,不过炭都送进城里,仓库便空了下来!”

    仓库一眼就能望到头,大家找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

    又转战下一个仓库,四个仓库都查过了,什么都没发现。

    最后来到齐家的大仓库。这个仓库占地好几百平,进去照样空荡荡的,地上残留着煤灰,还很新鲜,意味着不久前,这里堆放过炭。

    还是这样?许殊侧头看了一眼跟在后面的刘兴,虽然他表现得畏畏缩缩的,看许殊却没从他身上看到一点害怕。

    莫非真是他们猜错了?

    许殊不信,直觉告诉她,东西肯定就藏在码头,这里的可能性最大,因为他们刚查过的五个仓库,四个装过炭,证明这几个仓库就是李、贾、张、齐四家在用。

    她沿着仓库的边缘,慢慢走过,一边走一边看,没有,什么都没有!

    许殊眯起眼,目光一一扫过仓库,还是一无所获。她不信邪,忽地叫道:“来人,敲一敲墙,发现不对劲儿的地方,都给我砸了!”

    “夫人,不可,这好好的仓库怎么能砸了!”刘兴着急地劝道。

    许殊瞥了他一眼:“这是我齐家的仓库,又没租给他人,自家的东西,如何砸不得?砸?”

    搜查的人果然发现了一处比较空的地方,拿起锤子砸开后却什么都没发现,反而砸坏了一面墙。

    许殊立即扭头看向刘兴,虽然刘兴极力克制住情绪,但许殊还是从他抖动的肩膀中看出了他的幸灾乐祸。

    这下不光许殊情绪不好,詹师爷和胡大人的脸色都不好看。

    最可疑的两个地方快找遍了,还是一无所获,莫非今晚他们要白来了?

    实在找不出东西,大家没办法,只能出去。

    许殊跟着往外走,因为在想事情,心不在焉,快走到门口时,她不心踩到了一块炭,摔在了地上。

    “夫人……”兰惊呼出声,赶紧上前扶她。

    胡大人和詹师爷也纷纷停下脚步,关切地望着她。

    “等一下!”许殊举起下意识撑在地上的那只手,手上除了黑黑的煤灰,还夹杂着些许白色的东西,“这是什么?”

    胡大人和詹师爷连忙过来,蹲下身,轻轻拨开炭灰,发现地面上还有确实有些白色的粉末状东西,分量不多,混在黑黑的煤灰中,若非蹲下近距离观看,否则根本不会发现。

    刘兴蠕动了一下嘴巴:“这仓库前阵子储存过面粉,可能是搬运的时候掉了的吧!”

    詹师爷用食指沾了一点,放在舌头上舔了舔,脸当即变色:“咸的!”

    这话一出,胡大人和许殊脸上皆露出狂喜的神色,刘兴撒谎了,这里分明是藏过盐,跟他们预料的不差。

    “将这子捆了,搜,仔细给搜,尤其是地面!”胡大人厉声喝道。

    刘兴吓傻了,赶紧:“这里确实放过盐,可这也不能明什么啊,大人,的冤枉,冤枉啊!”

    没人理他,许殊和胡大人、詹师爷也纷纷蹲下身清理地面。

    为了防潮,仓库地板上铺的是青石板,将地面上的尘土炭灰清理干净后,他们发现其中一处石板跟旁的比起来,拼接处的裂缝要稍微大一点点,而且缝隙周围不像其他石板已经连接在了一起,看起来就有猫腻。

    让人撬开一看,果不其然,这仓库下面竟是空的,用火把一照,下方竟是个比仓库略一些的空间。

    大家下去之后发现,仓库下面的防潮不比上面做得差,铺的都是石板,就连墙壁上也砌的也是砖。而地面上,没有煤灰,只散落着一层米白色的东西。詹师爷又沾了点尝了一下,确认道:“都是盐,这下面藏过大量的食盐!”

    许殊看向刘兴:“你还有什么要的?”

    刘兴垂着脑袋,咬死不肯承认:“夫人明鉴,的也不知道仓库下面有这东西!”

    许殊几人急于求证,没搭理他,返回了先前有煤灰的三个仓库,皆在仓库入口一仗内的地方发现了地下室的入口,而这三个地下室里都有残存的食盐痕迹,证明他们找对了方向。

    仓库之所以没清理干净地面上的煤灰就是为了掩盖地上有猫腻的石板,怕被他们给发现了。

    但捉贼捉脏,光是这并不能证明他们四方联合倒卖私盐,以此治刘兴一行人的罪。

    要想定罪,还得找出这笔藏着的私盐。

    可十五个仓库都搜了个遍,没一处错过,却还是没发现找到私盐的踪迹。

    本以为是柳暗花明,谁知道找出了真相,却欠缺最关键的一环。

    许殊一行都极为不甘心。

    詹师爷提议:“那刘兴定然知道,不若就在此提审他!”

    胡大人允了此事,让人将刘兴带了上来。

    可刘兴也是个硬骨头,无论他们好歹,用刑许诺,他都不肯招。

    眼看时间就这样过去,三人心里皆焦躁不已。胡大人下了命令:“召集码头上所有的人都集合起来,今晚暂且关押在仓库,派几个人守着,但凡能提供有用线索的,朝廷重重有赏!”

    这个点,还在码头要么是商旅,要么是各家店铺的掌柜伙计。因为年关到了,天气寒冷,商旅并不多。

    将人集齐之后,胡大人让许殊在这里找线索,他跟詹师爷则领着人,挨家挨户地搜。那么多艘船的私盐,只要还在码头,定然能找出蛛丝马迹。

    ——

    齐府,院子里灯火通明,上方拉了棚子,遮雪避风,院子的四角,还安置了炭盆,哪怕是露天,也并不寒冷。

    众掌柜管事坐了六七桌,各色美酒佳肴流水一般端上来,处处都洋溢着欢乐的气氛。

    酒过三巡,还是齐管家在招待大家,一直不见许殊的影子。

    刘弼这桌码头的管事们有些急了:“二爷,怎么回事?夫人咋还不出来?再晚点,城门关了,咱们今晚就回不去了。”

    他们中的有些人在城里安置了家,但也有不少是近些年才随刘弼发家的,也没挪地方,就在城外买了地,建了新房子安置家人。

    刘弼也觉得不大对劲儿,敲了敲桌子:“问问齐管家,夫人什么时候过来。”

    主家不出现,他们也不好提出告辞。

    等齐管家过来的时候,有个管事便问道:“齐管家,夫人呢?咱们酒都快喝完了,怎么还不见夫人?”

    齐管家笑呵呵地:“东家有点事,我去请她过来,诸位稍候!”

    罢,往内院走去。

    与外院一墙之隔的暖阁里,齐晶晶局促不安地捏着手帕,看到齐管家进来,她立即起身上前道:“齐管家,我现在出去吗?”

    齐管家摆手:“不着急,再拖他们一会儿,城门马上就要关了!”

    这样,刘弼等人就不得不在城中住一宿,给夫人他们争取到更多的时间。

    齐晶晶点了点头:“好,那我再等等。”

    齐管家安抚她:“姑娘不必慌张,你是东家,以后迟早要接手齐家的产业,他们见了你都得行礼,今晚就当提前演练了。”

    齐晶晶深吸了一口气,用力点头:“嗯,齐管家,你出去忙吧,时间到了我就出去!”

    这话刚落,内院忽然传来一道尖恐的叫声。

    “姑娘在这里等着,的去看看是怎么回事。”齐管家连忙道,“姑娘看看情况,要是外面的管事们出现了骚动,你便出去,按咱们的计划来!”

    齐晶晶点头,担忧地看了一眼内院的方向。

    这大晚上的,发出如此的惊恐的叫声,还持续不断,定然是出事了。

    齐管家领着两个家丁,提着灯笼就往内院而去。

    外院的管事和掌柜们听到这声音,静默了一瞬,然后纷纷议论起来,还有人叫来伺候的下人问是什么情况。

    眼看外院闹哄哄的,齐晶晶抿了抿唇,领着丫鬟走了出去。

    “大家静静!”

    看到她出现,管事们皆停止了话。

    齐晶晶笑着:“府中出了点事,齐管家去处理了,让我来招呼大家。过去的一年,诸位掌柜和管事辛苦了,我代表齐家感谢大家。”

    着,她挥了挥手。

    身后的两个丫鬟立即端着托盘上来。

    托盘里是一个个喜庆的红封,不用,大家也知道里面装的是银子。这是东家过年发给他们的奖励。

    丫鬟一桌桌地去挨个给管事们发奖励。

    刘弼等人盯着看了两眼,狐疑地:“怎么是这丫头,夫人呢?”

    “里面那叫声会不会跟夫人有关?”码头上另外一个管事问道。

    刘弼紧皱着眉头:“若是夫人出了事,这丫头还能笑得出来吗?”

    对哦,齐姑娘笑容满面地站在这里,就明夫人没事。不然依她的城府,早哭着跑进去了。

    “我们问问吧!”铺子上的一个掌柜道。

    刘弼没反对,算是默认了。

    于是那人站了起来,笑着拱手道:“姑娘,夫人呢?今日为何不见夫人?”

    齐晶晶笑道:“我娘感染了风寒,身子有些不舒服,便让我今日招待诸位管事。大家尽情地喝酒,一会儿府上安排了人送大家回去,若住在城外的,我们也在隔壁客栈开了房间,大家今晚可以去客栈休息一晚。”

    可以安排得非常周到了,但刘弼的脸却骤然拉了下来,浑身散发着一种低气压,快速道:“找个借口速速走人!”

    那个管事按着自己的额头:“这样啊,东家想得真周到,人有些不胜酒力,再喝下去就要失态了,劳烦姑娘安排人领我们去客栈。”

    齐晶晶叫来一个家丁:“阿旺,你送他们去客栈。”

    叫阿旺的年轻人连忙过来将刘弼一行带了出去。

    客栈不远,就在齐府隔了一条巷子的街道上。一出府,着喝高了的刘弼等人却健步如飞,不到半刻钟就进了客栈,然后发走了阿旺。

    “二爷,现在怎么办?”

    刘弼没搭理他们,而是问客栈伙计:“什么时辰了?”

    伙计看了一眼沙漏:“酉时三刻了!”

    “那城门什么时辰关闭?”其实他心里隐隐已经有了答案,但还是不甘心,顺口问了伙计一句。

    伙计笑道:“酉时整,几位爷睡一晚起来,城门就开了。”

    他们已经等不及那个时候了。

    刘弼领着人快速出了门。

    伙计不解地追了出来:“几位爷,你们钱都交了,不住店吗?一会儿宵禁了!”

    “不住,钱也不要了。”刘弼利落地赶走了伙计。

    到了前方街道的一处死角,刘弼急速道:“咱们很可能中了齐夫人的调虎离山之计。我去贾府,你们分两路,去李家和张家,让他们速速到贾府,商量对策。”

    “好,二爷,你也不用担心,东西咱们藏的那么隐秘,他们不可能发现的。”一个管事信心满满地道。

    刘弼眉头紧皱:“他们有一整晚的时间,这可不好,先去叫人吧。”

    大家兵分三路,朝三个不同的方向奔去。

    ——

    码头这边,许殊等人,顶着寒风,花费了大半夜的功夫,将码头搜了个遍,竟还是没找到食盐。

    而被关押在两个仓库中的几百个人虽提供了一些线索,但都没什么用。

    詹师爷不甘心,让人又将刘兴带了上来,脱了他身上的袄子,只着一件单衣,将其丢在街上。

    可这刘兴也是个能忍的,冻得嘴皮子发青,浑身直哆嗦,他还是咬紧牙关什么都不肯。

    毕竟没有切实的证据,也不能闹出人命,詹师爷只得作罢,让人将冻得快晕过去的刘兴带了下去,气恼地踹了一脚地上的石子:“明明知道他们都干了什么,竟还是抓不住他们的把柄!”

    胡大人和许殊都没话。

    是啊,眼看胜利就在眼前,结果却总差了那么一点,随着黎明的到来,他们若还找不出证据,以后再想抓住这群人的辫子就更难了。

    而且他们背后的势力很可能会反扑,届时别许殊,可能胡大人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许殊也很愁,她在脑子里仔细回忆了一下剧情,那位周钦差到底是怎么抓住他们把柄的?可恶毒丈母娘只有自己的剧情,一知半解,稀里糊涂的,连具体的事情都没搞清楚,更别提这些细节了。

    可就这么放弃吗?

    许殊不甘心,她喃喃自语:“一定有办法的,咱们再想想有没有什么疏漏的地方?”

    詹师爷看着身后黑暗的街道,苦恼地:“咱们把所有的房子都搜查了一遍,到处都找过了,什么都没有。莫非这么多的盐还能长翅膀飞了不成?”

    自然是不可能飞了,定然还藏在这码头的某一处角落。

    许殊仔细在脑海里检查是否有疏漏的地方,可每个角落,每个店铺他们都搜过了,确实没一处漏掉的。

    莫非这些食盐已经被运走了,他们晚来一步?

    许殊叹了口气,揉了揉额头,抬头望着远方逐渐放明的天空,很是郁闷。天快亮了,他们这一晚白忙和了。

    收回目光时,许殊的眼睛扫过了码头,看到河面上影影绰绰,像怪兽一般矗立的船只。

    一个大胆的念头涌现在她的脑海中。

    “胡大人,詹师爷,还有一处咱们没搜过!”

    听到她激动的声音,二人齐刷刷地望过去,詹师爷问道:“我记得都搜过了,夫人所的是何处?”

    许殊抬手往河面一指:“那些船咱们没搜过。从今天搜仓库来看,地面上的炭灰很新鲜,应是这几日才弄上市的,咱们可不可以怀疑,是他们提前将私盐转移到了船上。”

    胡大人和詹师爷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轻轻点了点头,很有这个可能,除了仓库,能容下那么多私盐的地方就只有船只了。而且船上的保密性不比仓库差。

    都到这一步了,哪怕再麻烦,他们也要去查查。

    “来人,去请些水性好的船员过来帮忙。”詹师爷吩咐道。

    不一会儿,衙役带来了十几个水性好的船员,上了码头。

    因为船都停在湖面,大家坐上了一艘齐家的船,请的是外地商旅的船员来开船,挨个朝水面上的船只划去,后面还跟着一艘船,两个船员带着两个衙役,靠近大船便上去搜查。

    连续搜了七八艘船都没有任何发现。

    直到第九艘船,衙役还没上去,留守在穿上的人外衣都没披,听见响动跑了出来,见是他们吓得脸色发白,当即就跪在了地上:“大人饶命,大人饶命,的都是听命行事……”

    听到这话,许殊等人立即上了船,发现他们挑的时间非常妙,这个点,船上只有两个看货的,没有其他人,他们俩也没法将船开走,上去就什么都交代了。

    将这两人扣押后,许殊跟着胡大人他们进了船舱,一把拉开了舱门,露出了堆积如山的袋子,将整个船舱塞得满满的。衙役上前,拔刀划开其中一个袋子,米黄色的盐哗哗哗地滚了下来,撒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