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是她

A+A-

    夜晚的风有点凉,泛黄的路灯将牌匾上名字拉扯出朦胧胧的虚影,黑夜深沉静谧,她甚至能听到自己略重的呼吸声。

    怎么也没想到

    周岩的心上人。

    ……是她。

    怎么可能呢?

    他是会将感情放在心里不宣之于口的人吗?

    宴星沂想不明白周岩的心思,这么多年,她好像从来没有弄懂过他。

    盯着自己的名字看了好一会儿,宴星沂最终选择将牌匾放回去,周岩不想让她知道的事,她不会主动问,而且,现在还不是时候,也许他们之间,是时候要保持距离了。

    仰头看夜空的弯月,周岩的锦囊挂在树上,飘荡在夜色里在对月亮诉心事,就让它留在这里好了,也算美好过。

    宴星沂往回走,回到民宿,出门前没带手机,上面多出十来个未接来电,都是周岩。

    她给拨过去,接通后听到他沉凉的声音,伴着显而易见的焦急,“在哪?”

    “房间里。”

    “刚才呢?”

    “出去走走。”

    男人沉声:“开门。”

    宴星沂看了门一眼,他在外面?

    过去开门,周岩果然在外头,脸色沉,不知道为什么头发有些凌乱,领带也歪,宴星沂挺意外,周岩是一个十分注重自我管理的人,怎么可能让自己这么狼狈。

    “你怎么了?”

    看到她安然无恙在自己眼前,周岩紊乱的气息才慢慢归于平静,声音仍旧冷,“没事。”

    难道是为了找她才弄成这样?宴星沂看了看手表,她出去的时间其实不长,也才半时,他怎么急成这样子?

    “进来吧。”她侧过身。

    周岩不言不语的睨着她。

    宴星沂被盯得有点不适,“不进来的话,晚安。”

    她将门关上,周岩忽然伸手拦住要合上的门,走进去,他走到阳台点支烟,回头看她,“去睡。”

    “你呢?”

    “在这。”

    “你不回去睡觉?”

    周岩看眼她房里的沙发,宴星沂笑得无奈,“你要在这里睡?”

    “不行?”吐出一口烟雾,他垂眸盯着指尖的烟,懒散的弹了下烟灰,对她的诧异不以为意。

    刚才回来后本想确定她有没有睡觉,了十几个电话没人接,过来才发现她房里空无一人,他找了半时,半时的时间里每分每秒都心神不宁,现在回去睡也睡不着,索性在这里守着她,心能安。

    宴星沂如果没有看到刚才那个锦囊,一定会以为周岩对她的关心不过是哥哥对妹妹的关心,可是现在她无法忽视,原来这不是亲情,而是爱情,他的喜欢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随你。”

    她回了卧室,把门关上,周岩看着她关得紧紧的门,略微烦躁的又抽出一支烟。

    一道门隔着两个人,宴星沂并没有睡着,周岩当然也没有睡。凌的风冷,他抽烟抽得嗓子有点疼,快天亮的时候去浴室,将身上烟味冲掉后出来给她准备早饭。

    宴星沂盯着天花板看了整晚,在五点的时候听到外面的敲门声,周岩低沉声音穿透门传进来。

    “醒了么?”

    知道她浅眠,一点声音就吵醒。

    宴星沂嗯了声。

    “出来吃东西,带你看日出。”

    宴星沂应声好,几分钟后穿着睡袍走出来,周岩看到她穿着,微不可查的拧眉,他也不是第一次给她做早饭,从前她起床面对他,几乎都穿着单薄的睡裙,因为当他是亲近的人,所以没在意太多,现在她在睡裙外面还裹一层睡袍,遮得严严实实,走到他面前,还客气的声谢谢,周岩的眉皱得愈发紧。

    他本就不爱笑,平时大多数都表情淡淡,心情不好的时候尤其阴沉,宴星沂当然能看出他的不悦,装不知道,低着头喝牛奶。

    他在吐司上涂好她喜欢的沙拉酱递过去,宴星沂声谢谢,正要接,周岩手臂往回收半寸,她没拿到,抬眸看到他深沉的眼。

    “怎么了?”

    “你有点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

    “从前可不会跟我这么多谢谢。”

    “从前太白眼狼,以后不会了。”

    周岩心内咀嚼着她的两个字,以后?

    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不喜欢。”把吐司放她碗里,他垂眸去削水果,“你最好还是和从前一样。”

    “哥哥,你可真难伺候。”

    周岩不可置否。

    **

    吃完早饭,他带她去后山,他们来得不早不晚,除却他们还有很多情侣等在这里。

    天还蒙蒙亮,万物尚在沉睡。

    宴星沂没看过日出,有些新奇的盯着天边。

    早上温度低,她肩上忽然一重,偏头看到周岩把带来的绒毛毯披她身上。

    他也没看她,咬着根烟,垂着眼脱外衣垫在石头上,把她拉到上面坐下,宴星沂发觉他站在风口,替她挡住了大部分的凉风,而他明明只穿着单薄的衬衣。

    风吹得他头发有点乱,失去平常稳重的样子,男人眼眸微眯,咬着根烟的样子像多年前玩世不恭的大少爷,宴星沂忽然的想念。

    “哥哥。”

    他垂眸:“嗯。”

    “坐。”

    灰蒙蒙的光线里,她含笑看着他,风吹乱她头发,拂过鼻尖和下巴,皮肤白,乌发浓,唇红齿白,漂亮得不真实。

    周岩纵使已经看了十年,依旧看不够,轻易就有点走神。克制的收回目光,刚坐在她身边,宴星沂忽然抓住他手,“快看!”

    太阳从山岗缓慢的爬起来,金色的光笼罩在山川和树荫,蔓延过来,洒在他们的脸上,大家都在欢呼拍照,宴星沂也看得入神。

    周岩却只看着她握着自己的手,那么紧,那么依赖。他想将手掌盖在上面,宴星沂却忽然收回去,周岩微愣,抬眸看到她拿出手机拍日出,唇角挂着浅淡的笑,像是真的喜欢。

    周岩拿起她的手去触碰阳光,温暖落在掌心里。

    宴星沂不解的看着他。

    他用食指点在她掌心,缓慢地写出一个字,把她手指合拢。

    “星沂。”

    “嗯?”

    “光在你手里。”

    他刚才写的,是一个“光”字。

    关于她最近的心情,他其实都明白。

    宴星沂出神的看着他,人群里忽然传来欢呼声,原来是人们朝着初升的太阳在呐喊。

    周岩对她,“你也试试。”

    “试什么?”

    “喊出来。”

    “喊什么?”

    “随便。”

    宴星沂没做过这样的事,有些拘谨,周岩笑了声,在地上捡起颗石子,用凸出来的那一面在旁边石头上刻字。

    宴星沂低下头,一字一字跃入眼帘。

    ——愿你开心。

    “愿谁开心?”她明知故问。

    周岩写完将石子扔开,暖色的光落在他冷白的侧脸,衬得这张脸更加深邃英俊,他的目光从光线里穿过来,平静而温柔的四个字,“我的星沂。”

    不是任何人。

    是他的星沂。

    宴星沂愣了愣。

    太阳越升越高,周围的人渐渐离开,一群闹的年轻人从宴星沂身侧离开时碰到她,她被推倒下去,却没有意想中的疼痛,周岩先她一步垫在了身下,他大约是被石头硌到,眉心皱了一下。

    宴星沂趴在他怀里没动静,周岩瞧她愣神,嗓音含着点笑意:“怎么?还没躺够?”

    宴星沂赶忙起身,像躲避什么似的,没去看周岩,她只是忽然想起从前,那时候的他曾为了她险些断送双腿。

    那是一次彩排,她为即将开始的隆重演出而一遍遍练习,音乐一遍遍的回响,她一遍遍的踮起脚尖旋转,不知疲倦,忘记时间,忘记了所有,也并没有感觉到周围正在发生什么。

    直到重心不稳倒在地上时才意识到,地震了。

    舞室里的人都在慌乱的往外跑,没有人记着她。

    整间房子开始摇晃,房顶的吊灯骤然落下来,她没来得及躲开,一个身影冲过来扑倒她。

    她睁开眼看到鲜血淋漓的周岩,他面色白得吓人,沉着脸吼她快跑。

    那是她为数不多的慌乱哭泣,后来也并没有离开,而是和周岩一起被掩埋在废墟之下,两天两夜后才被搜救队救出来。

    宴星沂并没什么大碍,但周岩因为护着她,生命体征很弱,她什么都不能做,只能跑到他病床前哭,最终还真就把人给哭回来了。

    他醒过来对她的第一句话是嫌她吵。

    明明语气格外不耐烦,可还是不厌其烦地替她擦眼泪。

    他的双腿差点没保住,她愧疚难当,以泪洗面,周岩便每天坚持锻炼,半年后终于能站起来行走。

    她知道后喜极而泣,周岩叹着气凶她不准哭,他讨厌看到她的眼泪,她明白这一点,渐渐不那么爱哭,到现在甚至已经不会哭。

    时到今日她都记得和周岩一起被掩埋在废墟里,害怕得身体颤抖时,他死死抱紧她的那句话——

    “我会陪着你,即便是死。”

    宴星沂深吸一口气,强压不合时宜的眼角酸胀,回头看周岩,他漫不经心的坐起来靠在石头上,手指拍身上的灰,“现在没人,有什么想对太阳的话吗?”

    宴星沂笑:“多傻。”

    “不傻。”他认真的补充:“只要是你做的事,就不会傻。”

    宴星沂低头笑了笑,在周岩心里,她总是最好的。

    “走吧,回去了。”

    周岩也不勉强她做不想做的事。

    他们下山,杨临已经开车过来接,宴星沂坐在窗边看越来越远的寺庙,她没有进去拜过菩萨,所以周岩求的应该不灵验吧。

    “哥哥。”

    “嗯?”

    “我想出国留学。”

    “好。”只要是宴星沂的要求,他从未拒绝过。

    可是她:“我一个人去。”

    周岩拧眉:“一个人?”

    “是,我一个人。哥哥,我长大了,你不能一辈子保护我,我想一个人去留学,可能得几年后才回来,你不用来看我。”

    这么多年无论宴星沂在哪里,周岩就会去哪里,她去环球演出,他就去她演出的地方做最忠实的观众,她想呆在英国,他就陪她在英国,想离开宴非白所在的城市,他陪她离开,想定居清远,他便在这里准备上市公司。

    他的步伐总是在跟随着她,这样很不公平。

    现在宴星沂想把正常的生活还给他,他是一个完整的人,不应该整天围着她转。

    周岩声音没什么温度:“你是长大了,翅膀也硬了。”

    宴星沂没有反驳。

    “国家选好了吗?”

    “还没。”

    “选好告诉我。”

    “我不需要你跟着。”

    周岩侧过眼,毫无温度的目光轻扫过来,不话,只用漆黑深沉的眼凝视她,车内气压低冷,静得只有杨临尽量克制的呼吸声。

    “停车。”

    低沉的命令,杨临急忙踩刹车,他根本不敢往后看,拼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他知道老板现在非常生气,宴星沂是他的全部,他怎么能忍受她不在自己的视线范围里?宴姐这是在挑战他的底线。

    车后座,周岩盯着宴星沂,嗓音低凉:“再一遍。”

    宴星沂一直以来都被他好声好气的宠着,突然被冷待,顿时也来了脾气,“我不要你跟着。”

    “不想看到我?”

    “你可以这么认为。”

    “腻了我?”

    “是。”

    他笑容愈发冷:“宴星沂,你就这么喜欢姜澧?喜欢到,要抛下我,和他一起去留学?”

    宴星沂愣住了,什么跟什么啊?怎么又和姜澧扯上关系了?

    见她不明白,杨临机灵的拿出手机,找出姜澧两天前接受采访时的话,他在采访中表示最近会出国留学,正在准备入学的事。

    宴星沂略微诧异,天底下真有这么巧的事?难怪他会误会,可他为什么会去关注姜澧?

    “吧,准备和他去哪里?”周岩忍着怒火,还算平静的问,可再怎么掩饰,他森冷的目光还是把杨临吓够呛,只盼着宴星沂不要什么话让周总不高兴了。

    如果是从前,宴星沂可能弄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生气,可经过昨晚那个锦囊,她一切都明白了。

    原来周岩,这是在吃醋呀。

    “我不算和他一起。”

    “你撒谎很差劲。”

    “你不相信我?”

    “相信你的理由是什么?”

    “我为什么要和他一起去留学?”

    “你喜欢他。”

    “谁我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