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警告 不值得同情
曹盈手上握着阿娇的把柄, 而这把柄正来自于窦婴。
窦婴从前常往太皇太后那里去,对于有血缘之亲的辈阿娇也颇为疼爱。
如今阿娇失了庇护,他又肩起了少府之责, 免不了对她关注一二, 也为阿娇行些方便的事。
然而这一关注,他就发现了问题。
窦婴发现竟似有男人来往于阿娇的内室间。
担心是自己过于捕风捉影, 窦婴一开始的时候没敢声张,只是自己略做了探。
终于是叫他知道了真相。
“阿娇倒是没有和男人偷情。”窦婴声音沉重地告诉曹盈这件事, 因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如果当真阿娇敢于在深宫藏男人,即便再疼爱阿娇, 他也不敢隐瞒下这件事。
因为那样不定就会祸乱皇室的血统。
之所以他没有向上回报,是因为那个穿着男装的并不是男人,而是个身段袅娜的女子。
“翁主应也见过她。就是陪着阿娇一起长大的侍女楚服, 阿娇让她换上了男装。我去问的时候,阿娇也不避讳向我, 她就是深宫寂寞, 既见不得陛下,干脆就与楚服假称夫妻。”
将阿娇配给刘彻这件事主要是馆陶公主的主意,但是他与太皇太后也在幕后推动着,毕竟他们当初都认为只有这样才能让刘彻顺从。
如果认真论下来, 阿娇如今悲惨不得丈夫爱重的处境, 不止是她自己的性格问题,也有他们的错处。
因这愧疚心,明知道即便不是真的男子居于阿娇宫中也是不妥的, 窦婴也沉默没有告知刘彻和王太后。
告知曹盈,或许窦婴心中也有希望经曹盈去缓和这件事的想法。
毕竟纸包不住火,阿娇又不收敛着来, 她与楚服的事情迟早都会泄露出去。
阿娇让侍女假扮成自己的丈夫,对于真正的丈夫刘彻来同样是羞辱。
对于窦婴这样隐晦的想法,曹盈当面就点破了。
她告知窦婴,她不会想办法周旋:“我与皇后的关系不好,且皇后娘娘多次害疼爱我的卫娘娘,我也不可能帮她。”
曹盈得合情合理,窦婴也没再强迫,毕竟与如今性格越发恶劣的阿娇相比,他与曹盈的情分其实更深。
他如今的身家性命得以保全,再度走上仕途都有曹盈的功劳,这份恩情窦婴是记着的。
当下曹盈得知了阿娇在幕后对卫子夫使绊子,便要拿捏着这把柄去见阿娇。
阿娇的宫室门可罗雀,宫中的人惯来捧高踩低,即便是皇后,不讨刘彻的喜欢,他们也冷淡对待。
可以如今阿娇的体面全靠着馆陶公主经常送来与她的钱财维持着,这一次散播卫子夫的谣言想来也是花费了不少的。
替她看守宫门的宫人都只懒倦地半阖这眼倚着墙,还是等曹盈走到他眼前,他才发现的:“安和翁主?”
认出是如今得宠又有势的安和翁主,他立刻就堆起了笑道:“翁主是想要见皇后娘娘吗?”
曹盈颔首让他帮忙通传一声,他便一溜烟快步走进了阿娇的宫室中。
这让曹盈不可避免地还是对阿娇生出了些怜悯心。
这午睡的点,她原还想着若是阿娇还睡着,自己在外略等等也是应该的。
没想到阿娇自己宫里的宫人都已经不去顾阿娇是否在休息了。
好一会儿,头饰松乱、衣裳也未全穿好的楚服带着这神情上已经蔫蔫的宫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曹盈的眼皮跳了跳,楚服这样的扮一眼就能看得出是才换了衣服出来的。
难不成平日里阿娇都是不避宫中下人就让楚服扮作男人的吗?
她的视线滑至追随楚服出来的宫人身上,见他对楚服的神色中带着忿忿与不屑,便猜出了端倪。
曹盈一时有些无语,她都不知道该是阿娇的心机不够深,还是她的胆子太大了。
阿娇自己宫中的下人对她不够衷心就罢了,她自己与侍女苟且做些会触怒刘彻的事情,竟也不多遮掩着。
告知了窦婴,还叫她自己宫中的下人全都知道。
“安和翁主从前进宫可向来不来问候我家娘娘,怎的如今竟想着来了?”
楚服到底是在阿娇身边侍候多年了,即便如今阿娇失势,她也仍维持着趾高气扬,话语中也是在刺向曹盈。
“无事的时候,我就不来让皇后娘娘心情不好了。”
曹盈微微仰起头,望着楚服匆匆扑了一层粉的脸,不算客气地道:“我来了,怕是就要惹得皇后娘娘心情不佳了。”
楚服本来考虑着曹盈自卫子夫那里来,是想要转圜着求自己这边不要再针对卫子夫了。
这才想着先给曹盈一个下马威。
哪知道曹盈完全没有摆出低姿态来哀求,淡淡的两句话反倒将她自己气得够呛。
“翁主是不是太得意了些?”楚服磨着后槽牙勉强平静地质问曹盈:“你一个辈还敢来惹我家娘娘生气?”
已经失势了的皇后阿娇不能与曹盈正面抗衡,她便想用阿娇的辈分强压曹盈。
然而曹盈并不吃这一套。
她又不真是一个被吓一吓就会哭的孩子,阿娇与她的血缘远,且她早与阿娇论过尊卑,哪能被楚服给唬住。
“你堵门是不想让我进去吗?”曹盈没再绕着楚服的话题来讨论,只是问楚服让不让开:“还是皇后娘娘让你堵门不许我进去?”
“我家娘娘午休时间你也来叨扰,我便是不让你进去又如何了?”楚服仍勉强维持着硬气。
“不如何,如果不能和皇后娘娘讨论一下你们两之间的亲密关系,我就只能去向舅舅问了。”曹盈口气淡漠地道:“我好奇。”
楚服的呼吸一窒,气势也弱了下去:“我与我家娘娘能有什么亲密关系,不过是我家娘娘与我情分深些罢了。”
她一边一边心中带恨地思索起是宫中的谁出卖了自己与阿娇,一时想谁都觉得可疑。
“所以我是来讨论的。”
曹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来意,楚服咬着唇犹豫片刻,终于还是让开了门:“我家娘娘已经被这不长眼的狗奴给吵醒了,翁主既然想要来事,就进来吧。”
楚服还是有些怕的。
自己与自家娘娘扮夫妻的事情,要是真被曹盈告到刘彻那里去,别的不,自己肯定是要丢掉性命的。
她念起平日里自己与阿娇从不避着旁人地亲密话,心中陡然生出了巨大的恐惧感。
自己与阿娇扮夫妻的事到底还是只有阿娇宫室里的人知道的。
这些人都是馆陶公主曾经安排下的,懒倦不做事有可能,但是未料到还会出背主向外告密的。
阿娇正面无表情地趴在床上,未换衣服起身,头发也未挽起,只手指压在一颗玉质圆珠上正把玩着。
曹盈自然地寻了张椅子坐下,并不急着向阿娇明来意。
楚服倒是因恐惧心急急地向阿娇耳语了许多话,似是将方才曹盈恐吓她的话都添油加醋告诉了阿娇。
阿娇皱起眉,双臂撑在床上坐起身来:“你不常进宫来都知道了,是我那表舅告诉你的?”
她其实也不是个笨人,想了想曹盈可能获知信息的源头,就想到了窦婴身上去。
未等到曹盈回答,楚服就已经惊讶问道了:“连窦大人都知道了?”
阿娇嘴角下撇,不太喜欢楚服这样一惊一乍的样子。
她午睡被惊此刻头都有些昏,便以食指摁压在她自己的太阳穴上,不甚在意地道:“你穿男装的时候被表舅瞧见了。他来向我问,我就直接了。”
“娘娘啊娘娘!”楚服一想到这件事连少府窦婴都知晓了,甚至已不能再算后宫丑事了就一阵慌乱:“你怎么就老实了呢!”
如果没有阿娇地老实交代,楚服这边还能狡辩是自己喜欢上了男装之类的话——但阿娇自己都向窦婴承认了的话,根本就不留狡辩余地了。
“有什么大不了的。”阿娇让楚服不要大惊怪,道:“世间哪里会有夫妻明明相距咫尺,却一年到头都不见面的?刘彻既然不愿意见我,我又出不得宫去,寻你来作我的丈夫又如何了。”
民间夫妻不和,尚且还有和离的可能,她这个皇后却是不可能再寻一个如意郎君了。
想到这一层,曹盈到底又对她生出了些许同情。
只不过这同情在她向阿娇请求不要再为难卫子夫后,就消失了。
“卫子夫那灾星,我恨不得她死,如今不过是让人传几句话膈应膈应她,你竟就找到我殿上来。”
一提起卫子夫,阿娇先前的平静就维持不住了,连带着表情都有些扭曲。
她已将这些年遭受的诸多苦难全都算在了卫子夫的身上。
虽然卫子夫没有真的对她做出过什么事,但是在阿娇心中已是要和卫子夫不死不休了。
曹盈想要和她讲道理也不通。
且曹盈也看出来阿娇如今根本就是不管不顾刘彻会不会厌恶、愤怒她了。
因此她只得利用阿娇对楚服的情谊,警告道:“皇后娘娘不在乎舅舅对你发火,也不想从此身边连一个可信的人也没有了吧。”
阿娇听了她的话语,看向面露哀求之色的侍女楚服,沉默了一会儿。
她如今真的只有楚服这一个可以同仇敌忾心里话的人了。
“罢了。”阿娇扯起嘴角露出一个冷酷的笑容:“我不花钱去传话也好,替我自己省些钱玩闹。反正那卫子夫也就只有生女儿的命,这次之后也就该失宠了。”
一个失宠的妃子,她还不是随便拿捏?
曹盈见她一副执迷不悟、死不悔改的模样垂了眸子。
依自己前世的记忆,舅舅刘彻得子应该也就是今年,卫子夫这一胎就会是刘彻的第一个儿子。
阿娇如此恨卫子夫,还是需得防着她知晓卫子夫诞子后的疯狂才行。
疯子很可怜,但是一个会害人的疯子不值得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