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众怅然注目良久, 他二人绝世神采，如同烙印, 烙在了每一位人心底。

    了尘独立破碎的寺门前，嘴角溢出一缕血丝，方才那一道绝代?无双的同归剑意，伤了他的肺腑，这老僧目光幽幽如古潭，凝视着那一双远去的飘逸身?姿, 长空中，远远传来周扬的悠悠吟诵。

    “道德三?皇五帝，功名夏后商周, 英雄五伯闹春秋，秦汉兴亡过手。青史几行名姓，北邙无数荒丘，前人田地后人收，甚龙争虎斗。”

    了尘苍老双目渐渐露出复杂之色，这一刻, 他对于自己的所作所为终于有了丝丝动摇, 他屹立当?场，细细品着这首词，不知不觉跟着吟诵出声：“前人田地后人收, 甚龙争虎斗。”

    有人沉思，有人怅然，有人凝视, 有人激动，有人恍惚，有人感慨, 也有人疑惑发问：“武道至宝到底在哪里？”

    却一直没有人理会?他的问话，直到众人看?不见那两道皎如日?月的英姿，才有人慨然叹道：“悠悠一曲人间道，煌煌至宝战少林，杨宫主和楚宫主早已倾囊尽出，赠与了我等，至于领会?多少，便看?各人造化吧！”

    ……

    大中祥符九年四月二十三?，注定是个难忘的日?子。

    少林寺被人破了山门，碎了牌匾，伤了罗汉僧，可谓被人踩在脸上摁地摩擦。

    可是少林寺无声无息，没有任何反应。

    围观了那一场惊世之战的武林同道，无不化身?为书人，逢人便要逮着上三?天三?夜。而被逮着听的人，则是越听越精神，越听越遗憾。遗憾没能亲眼目睹这一惊天大战。

    武道学宫战少林，一战天下惊。

    当?是时，武道学宫联手丐帮八千帮众、七宝镖行百名镖师，吸引来数千武林同道，燎原大势迫少林，而后周扬携手楚馨宁现身?，舌灿莲花战群僧，至此，无论此战胜或不胜，少林大势已去，再也无法囚禁二人。

    而后周扬一曲《人间道》战胜了尘的佛光普照，屹立于不败之地，而真?正将此战掀上巅峰的，是二人于洞中合创的势——“同归”，犹如天外飞仙，一举挫败群僧，震惊天下，令无数英雄竞折腰。

    踏少林、败罗汉、碎牌匾，二人于万人从中，携手同归，飘然而去，徒留江湖传闻纷纷。

    围观诸众，无不被此惊天一战深深触动，一时之间，敬慕之情如潮水汹涌，武道学宫之大势，真?正形成。

    ……

    “师姐，你猜我此时此刻，最想做什?么？”

    周扬携着楚馨宁的手，漫步在大宋都城汴梁，二人戴着帷帽，以防被城中的武林人士认出来。

    有了这层遮掩，周扬便大大方方牵着楚馨宁，信步而行，他被囚禁长达八个月，如今看?什?么都觉得新?鲜，一双神采飞扬的眸子四处量。

    楚馨宁感受他十指交缠的亲密，唇畔挂着浅浅笑意，十多年的矜庄自持，此刻为他丢弃的一干二净。

    周扬四处量，眼中尽是好奇，偶尔侧脸与楚馨宁对视，彼此目光便如同蜜糖黏在一起，默契一笑又自移开，个中之甜蜜，唯有当?事人才能体悟。

    若非街上人来人往，两人便是对望一天也不嫌腻。

    “是不是想去喝酒？”楚馨宁的目光，始终追随着他。

    周扬笑的眉眼弯弯：“知我者，非师姐莫属。”

    当?即兴致勃勃拉着楚馨宁，街头买烧鸡，街中买菜，街尾找酒垆。

    “老板，来两碗烧酒！”

    周扬丢去两枚大钱，找了个僻静的位置，用衣袖将凳子擦拭干净，而后拉着楚馨宁坐下。

    “砰！”

    酒垆老板娘脾气不大好，将两碗浑浊的酒水重?重?放下，而后又去柜台旁招揽生?意。

    周扬丝毫不恼，只想在这个僻静处同楚馨宁一起喝盅酒。

    他将买来的烧鸡撕成条，摆出菜，笑眯眯看?着楚馨宁：“师姐，今天先委屈你坐在这街头店中，陪我喝几盅。”

    二人端起酒碗，碰了碰，而后各自咂摸了一口。

    这街头店生?意明?显不好，酒水自然不会?好到哪里去，喝到口中满是酸涩。

    不过周扬极为兴奋，他夹起菜吃了几口，又嚼下一大块鸡肉，压住口中酸涩，旋又瞧着楚馨宁，见她被这劣质酒水涩的眉头轻皱，不由笑起来。

    “子抑，为何不去酒楼？”楚馨宁放下酒碗，也夹了口菜。

    二人身?处汴梁西一条专门贩卖吃食的街道，街上有酒垆、胡饼铺子、炸果?摊、包子铺、汤饼摊、豆腐坊、炊饼，都是本地居民自家?营生?的一些吃食店，青石板路面被磨的如同镜子般光滑，三?三?两两的行人车马穿行其中，各种食物的香味弥漫在空气中，使得这条街道充满了柴米油盐酱醋茶的温情，周扬深深嗅了嗅空气，感慨道：“师姐，这是人间烟火气啊，我喜欢这种感觉，有温度、有味道、有炊烟、有吵闹声。”

    他转过脸，看?着楚馨宁，眼睛里都是温柔的笑意：“还有你。”

    明?明?只是很寻常的字眼，楚馨宁却感觉心跳骤然加速，她忙端起酒，同周扬碰杯：“子抑，我敬你。”

    周扬捕捉到了她眼神中的那一丝羞意和紧张，心道，与师姐谈恋爱的感觉真?好。以前他像是单相思，现在虽然两个人马上要成亲，可是不妨碍他谈情爱嘛。

    周扬笑眯眯地与她碰了碰酒碗，开心地喝了一大口，酸涩的差点呛到。

    “你喝慢点。”楚馨宁忙抚了抚他后背。

    周扬仍是笑眯眯地看?着她：“师姐，我刚刚出洞，重?获自由，你是不是应该送我一个礼物？”

    这？可是自己完全?没有想到这个，压根没有准备，可如何是好？楚馨宁有些慌乱，还有些歉疚：“子抑，对不住，我忘了，等回去我补给你好吗？”

    “不要，就要现在，现在就送我。”周扬却不依不饶起来，揪着她衣袖轻轻摇晃。

    见他如时候在武当?山一般，冲着自己耍赖索求，楚馨宁心中甜丝丝的，问他：“那你想要什?么礼物？”

    周扬侧过脸，指了指脸颊：“我想要师姐亲亲。”

    楚馨宁脸红了，子抑总是这么厚脸皮，这街道上人来人往，怎么可以？她红着脸，不肯再应周扬。

    周扬信手出一道气机，将二人笼罩起来，又拽了拽她袖子：“师姐，我要礼物嘛。”

    虽则有了气机屏蔽，可是身?边的人来人往、喧哗声依旧清晰可见，楚馨宁芳心挣扎，被这羞人的要求给搅扰的面红耳赤。

    “师姐，呜呜，都不心疼我了……”周扬假模假样地哼唧两声，拿眼偷偷瞧着楚馨宁。

    似乎幽幽叹了口气，旋即一个温热湿润的吻，落在了他脸颊上。周扬顿时满足地眉眼弯弯，唇角上翘，浑身?上下都在诉着开心。

    他忙凑过去，吧嗒一下，在楚馨宁泛红的雪颊上亲了一大口。

    “师姐，礼尚往来哦。”

    “你真?是个赖皮。”楚馨宁被他闹的心慌意乱，嗔怒地瞪了他一眼。

    周扬十分受用，端起酒碗，又喝了一大口。喝完就笑眯眯地看?着楚馨宁，然后又喝一口，一碗酒很快就要见底。

    “师姐，以后日?日?都要陪着我，好么？”劣酒，却很烈，周扬久久未曾饮酒，此时连喝几大口，双颊泛红，把住楚馨宁的手臂，趁机央求。

    “好，以后日?日?陪着你。”楚馨宁美目蕴满宠溺，唇角噙着笑，瞧着他，此时此刻，莫此等要求，周扬凡有所求，她也定是尽皆应允。

    “师姐以前总是一心练剑，想要同你多话，也不肯。”周扬扒着她手臂不肯松开，又端起酒碗喝了一大口，絮絮叨叨，控诉佳人以前对自己的忽视。

    楚馨宁思及以前点点滴滴，自己确实一心扑在习武练剑上，虽则对周扬最为不同最为牵挂，可陪伴他的时间也并不多。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习武之人，没有日?夜不辍的苦练，哪有现在的峰巅美景。

    见这人仗着酒劲，叙不满，她不由露出捉狭笑意：“子抑，你这是同我撒娇吗？”

    “我哪有，我就是……我不管，师姐是我的，以后只能陪着我伴着我，一时一刻都不能离开我。”大约是喝了酒，酒劲上头，周扬舌头都有些伸不直，越发地开始耍赖了。

    楚馨宁的酒自喝了一口，便没再动，桌上的餐食，她也没再动筷，直把温柔目光瞧着周扬，仿佛这人才是她的酒她的菜。

    “好，都依你。”她语气宠溺，自袖兜内取出洁白丝帕，替他擦了擦唇角的酒渍。

    却不防被周扬趁机捉住玉手，就此握在掌心，再也不肯松开，朦胧醉眼瞧着楚馨宁，俊脸染上两团酡红，央求道：“师姐，你喂我吃菜。”

    “砰。”楚馨宁心跳仿佛漏了一拍。

    此时此刻的周扬是她从未见过的迷醉神态，许是那双颊上染了酡红，俊逸中显出女儿家?的妩媚，语气也是从未有过的娇软，楚馨宁觉得自己有些口干舌燥。

    握剑十几年的手，竟然有些发颤，连忙伸箸夹了菜送到他嘴边，周扬则眯着大眼接入口中，吃的甚是欢快，如同一只被主人投喂的猫咪。

    人来人往的街头，他二人一个喂一个食，便仿佛已做了好多年夫妻的情深伉俪，自然而然，落落大方。

    “师姐，你真?好。”周扬一边吃，一边甜甜地道。

    楚馨宁笑意盈盈地瞧着他，如水目光照耀在他身?上，柔情四溢的眼睛仿佛会?话一般，不开口便已诉尽心意，陋巷偏街，人来车往，喧闹吵嚷，她眼中只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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