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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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赛后采访环节江鹤明显心不在焉,比以往更敷衍,主持人还是那个赛前采访他的,江鹤没给什么好脸色,呛得主持人差点手卡都没拿稳。他草草结束采访,捞上大衣往身上套,然后疾步往外走,出门的时候刚好撞到kill的夏天和十八,他和夏天颔首了个招呼,十八亮着他那双星星眼就凑了过来。

    “鹤神!你好厉害啊!”

    “最后那波也太秀了吧!”

    江鹤扶额,夏天赶紧拽着丢人的孩子往自个这里拉,一边面带歉意地朝江鹤笑了笑,江鹤摆了摆手,表示已经习惯了,他抬头往后挑了眼眸子,正好看到原桓榷正不知道和顾绪在讲些什么,跟在后面交头接耳,两颗脑袋凑得很近,江鹤面色一冷,把外套拉紧,步子迈的很重,在地上敲出咚咚咚的声音,面无表情从原桓榷身边走过去。

    奖金厚厚一笔,虽然还没到账,但江鹤还是带着战队的几个朋友出去搓了一顿,战队经理都在,江鹤心情不佳,便擅自做主拿了酒,因为明天是周末的假,倒也没人阻止他,除了程宁,其他几个都拎着酒杯喝了个尽兴。

    跟幼儿园孩堵气似的,江鹤朝喝的烂醉的几个人招了招手,了个酒嗝,断断续续:“过,过来,拍个合照。”

    “拍什么合照啊?你们都喝多了,收拾收拾准备回去吧。”程宁本来想喝两杯,都被自己生生制止了,这群祖宗太能闹腾了,要是没人收拾烂摊子,不知道要惹出什么事来。

    “快点!”江鹤厉声道,他醉态百出,一把揽住流年的肩膀,往自己怀里塞,“来来来,拍个照了,都贴着我,你们三个,都过来贴着我拍!”

    “还要贴着你拍。”程宁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跟个娘们似的。”

    然后非常自觉挤进摄像头里,比了个耶。

    江鹤又了个酒嗝,眸间满是水雾,半个人都倒在程宁身上,话都不清,举着手机问他:“拍得好,不好?拍得好…好吗?”

    程宁看了一眼照片,然后翻了个白眼,拿手机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按的快门,其他几个人也不老实,动来动去,照片模糊,都看不清脸。

    “拍得好拍得好。”程宁敷衍道,“哎流年你别把头往江鹤肚子里钻啊,他是你妈啊?没看见他都要吐了吗?”

    江鹤把流年的脑袋瓜子往外一推,捧起手机慢吞吞点到朋友圈界面,稀里糊涂配了文案,然后发了一条朋友圈。他晃晃悠悠起身,吸了吸鼻子,朝程宁伸手,声嘟囔道:“我们也有合照。”

    “干嘛?”程宁忙着扶住流年,这子压根喝不了几口,非要跟着江鹤干酒,现在醉得坐都坐不稳,他暂时没空搭理突然形象转变到乖乖朋友的江鹤。

    江鹤手机突然嗡嗡震了震,他捧起手机,睁着水雾朦胧的眼睛,艰难辨认上面的字,看不懂,直接接通吧。

    “喂?干嘛?”江鹤学着程宁刚刚的语气。

    原桓榷都感觉酒味隔着电话线传到他这边的空气里了,他揉了揉太阳穴,问:“回基地没?”

    “干嘛?”江鹤凶巴巴重复。

    “怎么这么晚还在外面喝酒?程宁呢?”

    “找程宁干嘛?”

    “……”

    江鹤慢吞吞了个酒嗝,他的声音因为酒精的催化而变得有些松软,柔柔贴在话筒那边,跟炸毛的泡面似的,伸着猫爪子,以为自己凶神恶煞,实际上只是在别人心尖上挠痒痒。

    “你又想管我?你管我干嘛?”

    “我没管你。”

    “你是谁啊!”

    “……原桓榷。”

    “原桓榷?谁啊?不认识!是干嘛的?我只认识FB流年,联盟第一突击手!牛不牛!”

    原桓榷额头青筋爆裂,他简直想顺着网线爬过去掐死江鹤,本来就是看到江鹤发到朋友圈那张乱七八糟的照片,拍得特别模糊,但还是能辨认出最中间那个穿着黑色棉衣的是江鹤,脸颊一片红晕,而流年就死不要脸地把脑袋往他肚子上拱,气的原桓榷差点掀桌而起,一通电话过去。他妈的!下次流年别想活着从他面前爬进决赛圈。

    他按耐住暴躁的情绪,尽量把声音放柔:“你喝了多少?”

    “两瓶……”

    两瓶啤酒至于醉成这样?

    “白的……”

    ……

    “你什么时候回去?”

    “干嘛?”又来了。

    原桓榷忍无可忍,拎起床边的钥匙:“你在哪?我来接你。”

    “干嘛来接我?”

    原桓榷套了个外套,懒得换拖鞋了,他轻轻出了房门,下楼的时候发现顾绪还在玩游戏,他举起手做了个嘘的动作,柔声对电话那头:“哥,别让我担心。”

    一声哥把江鹤喊得一愣一愣的,他抿了抿薄唇,大脑里翻涌起波涛汹涌的酒意,他难受得哼咛了两声,然后吸了吸鼻子。

    “我不用你来接。”也不知道他是清醒还是醉着的,但大抵是意识混乱,也没了平日里那股见到谁都要用锋芒扎死你的劲,话语气竟然有点委屈巴巴,“我们又不是一个战队的。”

    原桓榷出基地门的脚步愣在原地,要是现在去接江鹤,那里有他现在的队友,而自己一个隔壁战队的,有资格从他队友手上把人带走吗?他艰难的滚了滚喉结,哑声道:“好像也是。”

    “干嘛?你要哭啦?”江鹤抹了抹鼻子,奶声奶气问。

    原桓榷被他弄得哭笑不得:“没有。”

    “干嘛这么可怜?”就跟泡面吃不到鱼干,然后嗷呜嗷呜发出的声音一样,叫得人心里头直痒痒。

    “不可怜。”

    “干嘛给我电话?”

    “因为吃醋了。”外头的风让原桓榷格外清醒,他轻轻勾了勾唇,明明是酸得要命的爱而不得,竟还能品出一点甜蜜。江鹤喝醉了,也不知道明天能不能意识清醒地回忆起所有的对话,但这一刻原桓榷就是特别想告诉他,他吃醋了,他嫉妒了,嫉妒流年代替了他的位置,当江鹤的朋友。

    “你吃饺子呢?”

    “恩?”

    “吃饺子才放醋。”

    “……那我每天都在吃饺子。”

    那头好像准备收拾收拾走了,程宁吆喝着他们跟上,有经理他们过来帮忙驾着醉醺醺的酒鬼上车,江鹤坐在后排昏昏欲睡,但手机还是下意识贴在耳边。原桓榷收了车钥匙,转身回了基地,里头温柔的暖风瞬间包裹住他,让他声音也不住放柔了些,问道:

    “结束了?”

    江鹤吸了吸鼻子:“干嘛还不挂电话?”

    “不想挂。”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然后传来一句:

    “干嘛不拿第一名?”

    原桓榷愣了愣,是在今天的solo赛,他舔了舔下唇:“你太厉害了。”

    “骗子。”

    “没有骗你,我觉得你最厉害。”

    江鹤明显被取悦到了,哼哼唧唧的尾音都在扬起,那头程宁好像问了句江鹤在跟谁电话,被他凶巴巴骂回去:“干嘛管我?”

    原桓榷轻笑出声,他已经没办法直视这两个字了。

    “干嘛笑我?”

    原桓榷把刚套上准备出门的外套脱下来,躺会床上跟江鹤聊天:“因为你太可爱了。”

    原桓榷也记不清那天江鹤问了多少个干嘛了,反正他每一个都认认真真回答,陪江鹤聊了快两个时,一直到对方被挪回床上,盖好被子,昏昏沉沉睡去,原桓榷都舍不得挂断电话,最后还是江鹤的手机没电关机了,电话那头才传来忙音。

    江鹤一觉睡到了下午,肚子饿得厉害,他扶着脑袋缓缓坐起来,铺天盖地是身上难闻的酒味,江鹤嫌弃地皱了皱眉,起身找了两件衣服去洗澡,洗澡之前还把没电关机的手机给插起充电器。

    下床走路头都是重重的,江鹤拧着眉脱掉衣服,等水温合适了之后才进去洗澡。

    一个热乎的澡洗下来舒服多了,江鹤甩了甩酸痛的肩膀,趴到床上去摸手机,开机之后发现原桓榷给他发了两条微信。

    【原桓榷:醒来记得喝点蜂蜜水醒酒。】

    还有一条是不久前发的。

    【原桓榷:醒了吗?】

    江鹤太阳穴突突地难受,他皱着眉头看着手机里一百多分钟的通话记录,郁闷地用舌头顶了顶腮帮子。

    今天是周日,下午有半天假,江鹤下楼的时候只有流年还待在基地单排上分,见着江鹤脸色难看地下来,他停下手里操作的人物,问道:“鹤哥,你起来啦?”

    江鹤闷闷恩了一声,坐到自己机子面前,灌了一大口水。

    “你还没吃东西吧?程哥他们出去买东西了,要不要给你点个外卖先垫垫肚子。”

    江鹤挪了挪凳子:“不用,昨天喝太急了,胃还没缓过来,你在干嘛?”

    干嘛……

    你管我干嘛?

    干嘛来接我?

    干嘛?你要哭啦?

    干嘛这么可怜?

    干嘛给我电话?

    干嘛不拿第一名?

    干嘛管我?

    干嘛笑我?

    ……

    江鹤喉咙一哽,脸色渐渐被憋成不正常的红色,半晌,他才慢吞吞爆了句粗口:

    “我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