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地惊喜之后，沈枝想到了宋景时怎么会这个时候过来。

    她看着窗外没动，接着给宋景时发消息。

    沈枝：【你怎么来了？】

    今天除夕，一般人都会在家里守岁吧？

    宋景时怎么会突然到这儿来。

    宋景时：【现在外面零下十度，你要我在这儿给你回答？】远处黑乎乎的，沈枝看不清楚，以为他是在车上等着自己。

    正常人等人也应该在车里吧？

    沈枝没多想，随便找了件长外套穿上就出去了。

    等出了门以后，果然看见宋景时在车外等着，沈枝皱着眉头快步朝他走过去：“你为什么不在车里面等？”

    她话的时候吐出来的都是雾气。

    这该是近几年水城最冷的一个除夕了，前几天下了雪，眼下还没化。

    她眼神就差直接写上“你有毛病”这四个大字了。

    宋景时身上穿着黑色的大衣，沈枝怎么看怎么觉得单薄。

    他眉目疏淡，见沈枝过来了也没着急上车，在她头上揉了一把：“这不是怕等不到人吗？”

    什么鬼？

    沈枝疑惑地看了宋景时一眼。

    其实宋景时是很适合冬天的，尤其是在这样的寒冬里，身后是残枝和街道，路边枯叶上白雪未化，霜雪融化在他眉间，眼尾沾着一点儿水珠。

    他就像冬，如玉风清，眉眼间有一种看过了凡尘之后沉淀下来的温和与肆意，叫人的目光忍不住寻他而去。

    “外面不是没下雪吗？你怎么跟淋了雪一样？”沈枝声嘟囔了一句，自己往车上走了。

    宋景时没听见她什么，见她已经自觉上了副驾，绕了半圈又回到了驾驶位上。

    等坐在车上的时候，沈枝才想起来问宋景时：“去哪里啊？”

    “不对，你还没回答我呢，你大过年的怎么会来我家？”沈枝出声询问，宋景时这个样子不像是沈文运叫来的，他好像根本就没进门。

    “今天话挺多。”宋景时没回答她的问题，淡淡评价道。

    沈枝却知道，宋景时为什么这句话。

    前阵子宋景时追自己，但其实也没有什么明显的追的举动，不过每天早晚饭是必须得逼她跟着他一起吃的。

    沈枝对他怀着一份警惕之心，虽然和他一起吃饭，但是很少开口和他话。

    这样一来，两人之前相处的那一段时间，更多的时候都是沉默以对的。

    沈枝一时间没了话，宋景时也专心开着车，没有跟沈枝话的意思。

    最后还是沈枝先开的口，在一个红灯的时候：“你是不是刚在家里吃完饭出来的？”

    宋景时像是没想到她会突然开口，在她第二个字的时候就已经转头看向沈枝了。

    听完沈枝的话，宋景时愣了一下，才点头：“嗯。”

    沈枝眼睫毛耷拉下来，没有多少表情。

    让人看不出来她在想什么。

    沈枝看着周边逐渐熟悉的街道，知道宋景时要带她去哪儿了。

    他们两个一进酒吧，就直接往楼上的包厢去。

    服务生帮他们把门开，里面正闹腾着，沈枝隔着门都听见了周南的声音。

    周南看见他们两个一起来的时候一点儿都没有惊讶，反而是很正常地问候了一句：“来了？”

    宋景时“嗯”了一声，就带着沈枝进去坐下了。

    “呦，宋景时带妹子来了？”周南不意外，不代表其他人不意外。

    两人一起进来就已经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更不要跟在宋景时身后的这个女生长得还这么好看！

    “哎，不是我，我觉得这妹妹有点儿眼熟。”其中一个大大咧咧的随口道。

    周南一把拍了那人后脑勺一下：“眼睛呢？枝枝妹妹认不出来了？”

    “卧槽！真的假的？还真是，姑娘真是越长越好看了！”

    “真的，我刚认出来了就没敢认，居然真的回来了。”

    “枝枝终于回来了，你不知道之前你不在的时候我多想你呢。”

    周南一解释，他们才陆陆续续惊叹。

    他们刚才看见宋景时带着一个女生来就已经很惊讶了，这会儿听是沈枝之后，眼睛里面的惊讶就更甚了。

    他们坐在这儿的人，谁不知道当初宋景时有多照顾这个姑娘。

    后来两人突然闹掰的事情他们也都见证过了。

    他们本来以为这段莫名的关系里面，受伤害的一定是那个姑娘。

    沈枝爱得太单纯、太热烈，她不灼伤别人，就会烧伤自己。

    然而沈枝离开之后，他们才明白。

    受伤的人好像是宋景时。

    姑娘情窦初开喜欢了一个人，不管明恋还是暗恋，爱了也就爱了。

    宋景时身为长辈，他要是敢越界，那就是真胡来了。

    他们一直以为宋景时看得清楚，虽然对姑娘好，但没往那一步想。

    但姑娘走后宋景时的颓废他们都看在眼里，宋景时才是栽得最狠的那个人。

    他们这些人有的是根本不在家里过除夕的，有的是在家里吃了饭过来的，总之都是一起守岁的。

    沈枝看着他们有些变化的脸，还是大部分还是能记得。

    她笑了笑，跟认识的几个人一一招呼。

    有人突然出声问了一句：“宋景时之前除夕可从来都不在，今天不仅来了，还带了侄女来，了不得啊！”

    他这话一出来，包厢莫名就安静了一下。

    周南朝那人扔了个嫌弃的目光。

    不知道是不是沈枝的错觉，总之她整个人默了一下。

    沈枝抬头看了一眼那个人，之前没见过，应该是位新朋友，可能是旁边的人刚跟他科普完自己是谁。

    她目光没多在那人身上停留，又看了一眼宋景时。

    宋景时这时候开口：“不是侄女。”

    包厢里面更静了。

    “是我在追的人。”宋景时大大方方地宣布。

    在场的人安静了一会儿，不知道是谁先欢呼了一声，紧接着其他人也跟着喊了起来。

    他们看着宋景时和沈枝的目光里面全是趣。

    这件事情过去，大家又恢复了正常的玩闹。

    宋景时没怎么唱歌，就坐在沈枝身旁，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们聊天。

    他们和沈枝分开了很久，没事儿就有一个过来跟沈枝喝酒。

    宋景时一边聊天，一边拦着沈枝喝酒。

    周南拿着酒杯挤兑宋景时：“看这么紧啊哥？今天大家高兴，你自己不喜欢喝酒，别扫了别人的兴好吗？”

    沈枝今天本来就心情不好，到了这儿之后稍微缓和了一些，但也没算滴酒不沾。

    她看向宋景时，知道他这是关心自己，于是商量道：“就喝一点点？”

    周南也笑：“是低度数的果酒，放心吧。”

    沈枝闻言喝了一口，果然甜甜的。

    虽然是果酒，喝得多了以后，沈枝的心绪有些散，她看着包厢里面的灯光，目光也有些虚晃。

    宋景时察觉到沈枝的安静，出声问她：“怎么了？难受？”

    沈枝对上宋景时的目光，察觉到他目光当中全是关心，她摇了摇头。

    思绪飘散到几年前。

    那会儿宋景时的朋友里面，沈枝最熟悉的就是周南。

    她也是过年在家待得难受。

    周南给沈枝发了个消息，他们一群人在酒吧玩，都是平时见到的那些朋友，叫她也一起来。

    沈枝当时在家里待得烦闷，就答应了下来。

    她就是那会儿，对周南这个人多了好感，觉得这人看着放荡不羁，其实还挺会照顾人的。

    那会儿她正和宋景时因为了什么事吵架来着。

    跟宋景时无关，就是沈枝自己跟自己赌气。

    那一次，应该是宋景时给周南发的消息吧。

    他不用问，就知道她除夕在家里是什么样的情况。

    跟这一次一样，他总是不动声色地保护着她的自尊心。

    所以刚才在车上的时候，她的问题他才没有回答。

    “宋景时，我突然觉得你好好。”沈枝突然出声道。

    宋景时听见她的声音，看着她水灵灵的一双杏眼，良久，才笑了，有些无奈：“你才知道？”

    沈枝没吭声，当然不是才知道。

    她撒了谎，她其实从一开始认识他的时候就觉得他好了。

    不然也不会惦记了他那么久。

    宋景时看着姑娘红着脸低着头的样子，猜到她可能是醉了。

    他低头同她对对视：“我这么好，那要不要我当你男朋友？”

    灯光越发炫目了些，五颜六色的灯光在宋景时的脸上，沈枝只觉得一会儿一个样的好看。

    他本身就生得白，五官跟精雕细刻出来的一样，眉眼如画，琥珀色的眼瞳流转着情动的光彩，再往下，视线经过高挺的鼻梁和他微抿着的薄唇。怎么会有这样好看的人呢？看一眼就像是在勾人。

    这会儿这样专注地盯着自己，一双眼睛跟狐狸一样危险，沈枝却浑然不觉。

    或者，不是不觉，她抱着玩儿的心理，想要试试靠近的后果是什么。

    好像她再凑近一些就能碰上那狐狸光滑的皮毛，她试探性地往前倾了倾。

    那狐狸眼睛满足地眯了起来，好像在鼓励着她再往前一样。

    沈枝盯着那张觊觎已久的脸，突然凑近，在眼角落下一吻。

    “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