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枝以为他们会去什么地方玩，但是没有想到来到了一栋高楼跟前。

    她隐隐感觉到什么。

    直到宋景时带她进去的时候，沈枝才确定了那种猜想。

    因为是过年期间，所以公司里面只留了少数的几个人。

    楼层里面显得有些空。

    沈枝知道宋景时开公司，但是没想过他能有这么大的成就，她好像明白沈文运刚才的表情了。

    他从来赚钱的头脑很精明。

    沈枝跟着宋景时乘电梯停到了九楼。

    她不知道这一层是干什么的，只紧紧跟在宋景时的身后。

    里面的一扇门开，一个男人从里面走出来，面色稍冷，在看见宋景时的时候也没有多大的表情，好像大年初一他来这里也很正常一样。

    但是在目光触及到沈枝的时候，男人表情变了下。

    他张口无声了句什么，深知通过口型辨别出来是一句“卧槽”。

    江焕走到跟前来跟宋景时招呼：“来了？”他的目光却放在宋景时身旁的沈枝身上，眼睛里就差把八卦两个字写上了，“这位是？”

    宋景时现在不可能再沈枝是朋友的女儿，要朋友，他们两个也算不上。

    沈枝饶有兴趣地看着宋景时，想看看他能出什么来。

    “哪儿来那么多八卦心？”宋景时只淡淡反问了一句，江焕顿时不敢再多看沈枝了。

    他举手求饶，表示自己去吃饭了。

    宋景时就要带沈枝往里面走。

    结果一回头，发现沈枝还站在原来的地方，看着他的眼神里面还带了点儿怨气？

    宋景时大概猜到了她为什么会是这样的表情，这种猜想让他心底泛起一点欢愉，但是又不敢高兴过头。

    他走到沈枝跟前，故做不知：“怎么了？”

    “没怎么，走吧。”沈枝没看他，直接往里面去了。

    这个地方有些近似于实验室，里面是他们最新的器械研究。

    宋景时看着沈枝好奇的目光，知道她大概大学之后就没有进过类似的实验室了。

    他走在她的身边一一给她介绍。

    沈枝一开始是抱着新奇的态度去听的，后来还真的听得挺感兴趣的。

    她平时接触这些东西不多，更何况宋景时他们公司研究的更是生物医学的前沿科技，沈枝就更没听过了。

    她听着听着，突然就问了一句：“那你当时为什么放弃了医生来开公司？”

    宋景时毕业后是在医院里面做过一段时间的外科医生的。

    沈枝有时候觉得他实在适合医生这个职业，有时候又觉得做医生有点不太符合他的性格。

    “因为一次医疗事故。”宋景时开口。

    沈枝惊讶地朝宋景时看过去，她只是顺着心里的想法随口问了一句，没有想到还真的有原因。

    她下意识有点担心，医疗事故，这件看起来好像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发生了对于很多人来就是巨大的伤害。

    “那年医院送来了一个八岁的女孩，胃癌。”宋景时用他一贯平淡冷静的声音叙述道，”

    “那是个很乐观孩子，见了谁都笑，发生在大人身上都要难受的事情，可是她不要人逗，还反过来安慰她的奶奶。”

    宋景时着，看了沈枝一眼，那会儿沈枝刚出国两个月。

    他明明觉得自己也没有多想她的，但是却在那个孩儿身上看到了她的影子。

    “她们经济条件不好，在医院待了几天之后走了，后来终于凑够了钱，又来了。”宋景时没有详细叙述这中间的过程，但这简单的几句话，却曾经可能是一个倾家荡产的发生。

    “手术失败了？”沈枝试探问道。

    “手术很成功。我现在还记得孩儿奶奶脸上的笑容，那个孩儿其实是她捡来的，她们两个人相依为命，其实也用不着这么拼命的。”宋景时用他特有的凉薄语气叙述。

    但他要是真那么凉薄，就不会将这件事情记到了现在。

    “女孩儿是在回家后第三天因为伤口感染去世的。”宋景时平静地补充这个残忍的结局。

    “怎么会这样？”沈枝惊讶地问道，有点不敢相信这样的事情发生。

    “孩很懂事，知道这个手术花了不少钱，所以没住几天院就要求回家了，她奶奶当时犹豫了一会儿，也答应了。”

    “女孩发现感染是在半夜她奶奶白天不在，送到医院来以后，已经抢救不过来了。”

    “她还那么，她奶奶也不好过吧？”沈枝心情不太畅快了。

    “嗯。”宋景时看着沈枝难受的表情，没她奶奶当天抱着女孩的尸体回去就撞死了的事情。

    “你参与了那次手术？”沈枝试探性地问道。

    虽然她一直默认宋景时的心理承受能力很好，也默认医生见多了这样的事情，早已经习以为常。

    但那是活生生的生命，那样鲜活的生命在眼前消失，任谁来面对都不会多好受。

    “嗯。”宋景时点头，“这样的事情在那之前也发生过不少，那个时候让我觉得我还有更多可能多事情可以做。”

    所以他毅然决然地离开了医院，其实也不算离开。

    “刚才那个人最近在做的就是这种液体活检，如果成功的话，这种感染的机率会大大减，而且可以减少肺穿刺的并发症发生机率。“即便是离开医院，也可以换一种方式救护病人。

    这是沈枝听了他的话之后的第一个想法，她在这一瞬间就明白了宋景时的全部努力是为了什么。

    “而且，还有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宋景时低头看着沈枝的眼睛道。

    沈枝这会儿已经彻底被宋景时话动，他现在在沈枝的心中是一个绝对的伟人形象，这导致沈枝看他的时候目光下意识带着之前的那种仰慕：“什么？”

    她的声音中充满了刚才的意难平还有对与宋景时事业的好奇。

    “当医生太穷了，娶不起媳妇。”宋景时收起了刚才的一本正经，突然懒散地往身后的桌上依靠，眼中含着笑意看向沈枝。

    沈枝还沉浸在刚才的情绪当中，一开始还表情人真地听着，等这句话完了，她才反应过来。

    宋景时这狗东西，居然捉弄自己。

    娶不起媳妇就娶不起媳妇呗，这话干嘛看着自己的脸？

    沈枝后知后觉地将脸往后缩了缩，就跟没听懂他这句话的指向性一般，开口发问：“但是我记得我们家现在的重心是在人工智能这一方面，你们合作，是沈家要转行了？”

    “不是要转行，现在人工智能大热，不得不，沈家的目光很长远。医疗器械这些年也在往人工智能这方面发展，虽然不可避免的还是有人在，但是难度和安全度要比之前降低和进步许多。”

    沈枝似懂非懂地点头。

    宋景时带着她在实验室转了一圈之后，在离开的时候，江焕正好吃完饭回来了。

    他看见两人还在，又多看了沈枝一眼。

    “看完了？”

    “嗯，刚算走。”宋景时平淡道。

    江焕一边点头一边挥手往里走：“老板再见，老板娘再见！”

    沈枝原本都已经走出门了，听见他这话，生生磕了一下，停下了步子。

    宋景时像是没听见一样，扶了沈枝一把，看她的眼神好像在疑惑她怎么平地上也能把自己绊倒。

    江焕看着两人离开，在他们的八卦群里发消息。

    赚钱哪有什么够不够：【老板刚才带着老板娘来巡查了！】爆狗头：【真的！！？卧槽，我们居然都能有老板娘了，焕狗却还是单身。】赚钱哪有什么够不够：【你怎么话呢？我这为了生物医学事业献身。】雪花飘：【焕狗该不会加班加出幻想了吧？老板会有女朋友？】江焕就知道他们不信：【老板在大年初一来公司，不是为了工作，是为了带一个姑娘参观，这已经够诡异的了好吗？】为你点一首凉凉：【那女生好看吗？凶吗？我一直很难以想象老板身边带一个女孩会是什么样子。】他们甚至一度觉得，或许有一天他们老板会带着一个男人在身边，那他们简直毫不意外。

    赚钱哪有什么够不够：【长得贼他妈好看，跟洋娃娃一样，特别乖！也不是乖，就是很有气质懂吧？懂吧，跟仙女一样。】爆狗头：【老板牛逼。】

    雪花飘：【老板牛逼。】

    沈枝这会儿已经被宋景时送回了家里。

    她已经下定决心不算回沈家了。

    每次吃饭都是一次对自己的阴阳怪气大会，沈枝听多了，觉得挺没意思的。

    不过她有点奇怪的是，沈文运这一次居然没有给自己发消息，更没有电话过来。

    可能是忙着赚钱吧。沈枝理所当然地想着。

    沈枝原以为自己在这种万家团圆的时候一个人待着可能会觉得寂寞孤独，但事实是，她一个人待在家里比去沈宅舒服太多了。

    而且过了大年三十和新年的第一天，那种被世界抛弃的感觉好像也没有那么沉重。

    沈枝又一次想起了宋景时。

    也全是因为宋景时，沈枝才不觉得自己这里冷清。

    明明是应该跟家人团聚的日子，宋景时却和之前一样，早晚都来叫她吃饭。

    沈枝每天早上被宋景时叫醒，其实是不太情愿的，但是一想到宋景时的目的，沈枝就没办法拒绝他。

    宋景时还是那个宋景时，照顾人的时候从来都不多。

    他像是春季里绵绵的细雨，润物无声，一样的玲珑剔透。

    宋景时愿意这样，不代表他的家里人就同意。

    在大年初四的早上，宋景时坐在沈枝对面吃饭的时候，接到了来自宋老先生的电话。

    宋景时看了一眼来电就去阳台接电话了，大概是猜到了宋老先生不会这么好糊弄。

    沈枝听不见电话那边了什么，但是可以确定的是宋景时肯定被训了。

    沈枝没见过宋老先生，但是通过多方面的传来看，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先生，当然，在教育宋景时的问题上，就不是这样了，那是格外的严苛。

    宋景时接完电话回来，跟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沈枝担心地问道：“宋老先生是不是训你了？”

    “没有，别瞎想。”宋景时散漫地笑了一下，手上的动作停了下。

    “宋景时，我吃完早饭想出去玩。”沈枝看着宋景时的眼睛道。

    宋景时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的早饭，没看沈枝的表情，应得很快：“行啊，去哪儿玩儿，我送你。”

    “我想跟你一起出去。”沈枝强调。

    “那恐怕不行，我一会儿还有事。”宋景时无奈地笑了下，“你可真会挑时间。”

    宋景时的眼神里面是真的遗憾，拒绝得也是真的痛快。

    “去哪儿不能带上我？”沈枝就知道他会拒绝自己，等到就是他有事儿这句话。

    宋景时奇怪地看了沈枝一眼：“回家，你去吗？”

    宋景时这么确定地跟沈枝了，就是因为知道她不会愿意在这个时候去宋家。

    “去。”沈枝肯定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