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十五分熟 新年快乐,薛与梵。
从厕所洗完手出来, 唐洋正在唱情歌,薛与梵将脚边的垃圾桶踢到旁边,专注的欣赏被挨着她落座的周行叙断了。
“你会唱歌吗?”薛与梵有些好奇。
唐洋唱到歌曲高潮那部分, 音量如同海啸瞬间把薛与梵的声音一个浪花拍死在了沙滩上。
周行叙将脸侧过去, 耳朵对着她:“什么?”
包厢里光线昏暗,老歌经过时间的沉淀总更有韵味,歌词在唱‘忘掉爱过的他, 当初喜帖金箔印着那位他’,原唱的和声混着唐洋的声音意外的很好听。
“我。”薛与梵凑到他耳边:“你会不会唱歌?”
他听清楚了,转头的时候人没有靠回去,脸与脸之间只有一个拳头的距离, 鼻息交织在一起, 那包厢里的空调似乎一下子就超功率运转了,带起薛与梵一身的细汗。
周行叙:“没有他们唱得好听。”
没不会唱,这话留了一个尾巴给薛与梵去抓。周行叙看着视线里的人,眼睛一亮,饶有兴趣的模样:“那你等他们唱完了要不来一首?表演表演?”
薛与梵心里着算盘,他没拒绝,只是人慵懒的拿了个抱枕往沙发椅背靠, 抬手将抱枕塞到薛与梵身后,讲话的声音不大, 被唱K的声音盖住了, 只能看见他动了动嘴巴。
薛与梵靠过去,他给她塞抱枕的手臂还没有收回去, 她往后一靠,半巧不巧的像是坐进了他怀里:“什么?我听不见。”
周行叙闻见突然出现的柚子味,喉结滚了一下, 又重复了一遍:“我好。”
然而,薛与梵低估了酒足饭饱催人眠,也忽视了在酒吧那大半杯鸡尾酒在此刻催化睡意起了关键性作用。
那头劲歌情歌都来了一遍,薛与梵窝在沙发上照旧睡得下去。周行叙玩了一会儿手机,久久没察觉到旁边的动静,耳边传来的是纯背景音乐。
抬眸,左任拿着麦克风在给他使眼色,周行叙扭头才发现薛与梵枕着沙发扶手,不知道睡了多久。
那群人准备歇场了,问要不要叫醒她。
周行叙走过去,拉起她的手,因为睡觉,手暖暖的。就十根手指,戒指倒是套了好几个。
各种款式,而且卡在各个位置。有指节上的,有指节下的。
他将灯光挡住了,影子投在她身上。睡着的薛与梵和醒着的时候还是稍微有些反差感。睡着的人多了一丝幼态,脸颊上的肉看着手感极佳。
周行叙将她手握在自己掌心里,晃了晃她的胳膊,入耳是梦呓一般的哼唧声。她蹙着眉,妄图在沙发上翻身继续睡。
没人叫人起床只叫一次的,可左任就看着周行叙叫了一次没成功后,放弃了。
对他们:“你们先走吧。”
-
薛与梵惊醒前,梦见自己悬崖旁边走路,虽然不知道梦里的自己为什么要脑抽的走在悬崖旁边作死。
但下一秒,梦里的她脚一滑,从山上掉了下去。现实中的她腿从狭窄的沙发上掉了下去,梦境和现实重合,一瞬间的失重感让薛与梵惊出一身汗。
一杯闷得配一个酒嗝,一觉之后也要配一个懒腰。
只是脚绷直了之后,手往上一伸,碰到了什么东西。
薛与梵立马从沙发起来,视线对上了一张笑盈盈的脸,他拿着手机,不知道坐在旁边玩了多久。
“醒了?”许久没讲话,周行叙嗓子哑哑的。
薛与梵如同大梦初醒一般环顾着四周,入目是昏暗的包厢,麦克风和点歌机前都没有了人。
视线一扫,看见了面前茶几上的一个苹果。
薛与梵伸手去拿,苹果放在她掌心里,她朝着周行叙晃了晃苹果:“给我的?”
周行叙:“只剩下没有包装的了。”
像是答非所问,但又带了很多信息点,应该是她睡着之后去买的,本来就过不需要了,但是他还是特意去买了一个给她。
薛与梵看着手掌心里那个苹果,普普通通,大概是丢在苹果堆里乱后再也找不到的那种。问他:“几点了?”
周行叙把手机锁屏对着她,快凌四点了。
薛与梵一时间觉得可惜:“都过了平安夜了。”
周行叙没讲话,拿着手机面部解锁没有成功,他无比娴熟的输入了密码,点开相册后,给她看了张照片。屏幕的正中间是沙发上遨游梦境的人,一起入画面的是茶几,以及茶几上那个苹果。
再上面是拍摄的时间。
昨天。
下午11:58分。
平安夜最后两分钟。
他:“我送的时候可没有过。”
还好,照片里她睡相及格了,薛与梵下意识的抓了抓头发整理了一下睡醒后的样子。周行叙收回手机,歪头看她。
薛与梵把苹果放在自己腿上,两只手顺着头发,欲盖弥彰的动作将她的羞赧挡了个三四分:“你居然用十二时制的。”
照片的拍摄时间是下午11:58分,不是23:58分。
周行叙扶额,笑得很无奈:“你关注点很奇怪。”
头发顺完了,沙发上睡了一觉之后,浑身都不太舒服。薛与梵转着手里的苹果,下意识的看向周行叙:“你睡了吗?”
“没有。”周行叙把正在充电的手机拔掉,随手折着手机数据线塞进卫衣的口袋里。
“你怎么不睡一会儿?”薛与梵着哈欠:“因为我磨牙呼噜了吗?”
听她自损,周行叙也不她睡觉其实很乖,好久都不会翻个身,仿佛能用一个姿势睡到天亮。
他笑:“是的呀。”
薛与梵拧起眉头,不太信。这么多年宿舍生活,她从来没听室友过她睡觉动静大。懒懒坐在原位,像是脱力了一样,也不知道周行叙一晚上没睡怎么还有精神的:“他们什么时候走的?”
周行叙想了想,给了个模糊的答案:“十点多吧。”
“你怎么没叫我起来?”薛与梵记得那时候自己应该睡了没多久。
“叫了,没叫醒。”周行叙活动了一下脖子:“这个点早餐店也开门了,要不要吃完早饭我送你回去?”
薛与梵点了点头,点完头就往沙发另一边躺下去:“好。”
他中途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拎着从便利店买的洗漱用品。刷完牙出来,将洗手间让给他。包厢的幕布上正随机放着歌曲的MV,无声的画面只有光线明暗在空间里不断变化。
他的外套脱了放在沙发上,薛与梵看见衣摆马上要拖在地上了,伸手帮他拿起来,却发现外套外面有些潮湿。
薛与梵把外套铺开放在沙发上,整理的时候周行叙已经洗漱完了。
负着手站在不远处看着她:“怎么了?”
“你外套外面怎么潮潮的?”
周行叙没在意,走过去把外套拿了起来穿上:“外面有点雨夹雪。”
“雨夹雪?那今年应该很早就会下雪吧。”薛与梵是首府本地人,见了二十多年首府的冬季,对冬季常有的雪总没有南方人那么热情。
刺骨的寒风在推开店门的那一刻铺面而来,薛与梵握紧了手里的苹果,不御寒的大衣成了寒意来袭是立马缴械投降的懦夫,她吸了吸鼻子跟在周行叙身侧。
难怪他买完东西回来,外套会湿掉。这雨夹雪一点都不。
周行叙注意到了她哆哆嗦嗦的样子:“你在店里等我,我把车开过来。”
五点多的首府,天还没亮。薛与梵重新推开店门,KTV前台的服务员在盹,四下安静的不得了,没有了高峰期的鬼哭狼嚎。
门外的天灰沉沉的,这不是一座适合观赏夜空的城市,象牙塔和霓虹灯扼杀了记忆里的一片繁星,这是高速文明的代价。
老城里的早饭店已经亮起了灯,电车线切割着天空,在家庭社会双方面付出和被压榨的角色已经准备起床了。
突然想到,在自己睡着之前周行叙答应自己要唱歌的,但忘记讲‘明朝有意抱琴来’的人是她。
有人低音嗓的人最适合唱情歌,不知道他会不会唱。
他的车进入了视线里,最后靠着路边闪着灯在等她。薛与梵推开店门,加快了走过去的脚步。
车里的暖气正在制造,薛与梵睡着的时候忘记把外套脱了,现在算是吃到了要风度不要温度的苦头。
“早饭吃什么?”周行叙慢慢看着车,想等她出来之后,好决定自己等会儿走哪条车道。
“我还好,不是很饿。”薛与梵系好安全带,看着感应式的雨刮器没有节奏的挂着前挡风玻璃:“你呢?一晚上没睡不困吗?”
“那我送你回学校。”周行叙胃口一直都很一般,早上如果不是上课去的早了,不吃或者随便吃吃都是常态。
薛与梵不知道他是什么做的,一晚上没睡精神还这么好。反正车里暖气慢慢足之后她又困了。了一个哈欠,嘴巴里都是牙膏的柠檬味道。
脑袋自然的朝着一边垂着,到第三个哈欠的时候,她最终在周行叙非常不错的车技中再一次睡着了。
这次她一睡着周行叙就发现了。趁着红绿灯的间隙,他帮薛与梵调了一下座椅,她大约是家长口中有福气的人,吃得下睡得香。
车开进学校没有多大的问题,他把车停在离宿舍区最近的车位。
薛与梵睡在副驾驶上,手里还握着昨天夜里他特意出去买的苹果。
这事算他越了线,昨天晚上买完苹果,寒风铺面朝他袭来,把他吹清醒了。他本意是报复周景扬的,她到底是无辜的,把人玩了,多少会遭天谴。
虽然周行叙不太信苍天有眼,天道好轮回。
苹果摆在她腿上,原本拿着苹果的两只手因为睡着了,也慢慢松开了,像是护宝一样放在苹果两侧。
周行叙还是像昨天晚上叫她起床一样,将自己手塞到她掌心里,只是现在她手冰冰凉,一点也不像昨天晚上睡着是一样暖乎乎的。
他没怎么和女生牵过手,记忆最深刻是学的时候,在某一年做完广播体操还要跳舞,这舞蹈成为了不少男女生牵手的契机。
但时间已经久远到周行叙都不记得和他牵手的女孩是谁了。
好像是坐在他后面那个女班长,又好像是音乐课代表。
听薛与梵起她的专业,又是锯子又是锤子锉刀的,但她手里一点老茧都没有。周行叙把玩着她手指上戴着的戒指,细细的麻花款式指环,很简单。
他到最后都没有叫醒薛与梵,还是她自己醒的,这一觉睡到了天彻底亮了。
脖子上的酸痛感明显,薛与梵下意识的抬手想揉一揉,只是胳膊一动,她才发现有一只手被人牵着。
男生的手,很大也宽厚。因为弹吉他,指腹上有茧子。
他的椅子放倒在和她差不多的位置,薛与梵一转头就看见了他侧着的脸,倒底也是个人,他眼底也有一些乌青,是昨晚没睡好觉的证明。
睡颜没有观察几秒,他因为薛与梵手上的动静醒了。
左手抬起,搭在他额头上,醒神了几秒后,他才按下座位的调节按钮。薛与梵反握了他的右手,故意五指用力了几下。
是叫她起床的时候,牵的手。后来看她手太凉了,暖着暖着他自己也睡着了。
她睡意浓着,看着牵着的手,傻兮兮的笑了一下,眯着眼睛看着他:“周行叙,你牵我手。”
周行叙恩了一声,也没什么好辩解的:“我本来还想给你脱衣服的。”
话讲得太直白反而不能叫人想歪:“等会儿下了车,你就知道冷了。”
手最后还是松开了,薛与梵两只手温度完全一个天一个地。看着车窗外那个正随着寒风摇曳的樟树,薛与梵吸了吸鼻子:“慷慨赴死去了。”
他笑着从车后排拿了条围巾给她:“系上吧。”
一条灰色格子的围巾,手感摸上去很不错,用不同颜色细线编织出来的品牌LOGO,富贵得很。
围巾对她来稍微有些大了,薛与梵解开安全带,提醒他回去路上心。寒风阵阵,薛与梵将脸埋在围巾里,全新的围巾没有什么味道。雨夹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停的,只留下湿漉漉的地面。
走了几步之后,下意识的回头看去,他还没有走。
在她频频回头下,手机响了。
【周行叙】:不冷吗?走这么慢。
她用手臂夹着苹果,很给面子的大冬天站在风头里给他回了信息。
【薛与梵】:知道了。
看完这三个字,周行叙再抬头,那抹清瘦的身影跑着穿过路障的铁树跑到了气喘吁吁的跑到了宿舍楼下。
重新发动车,周行叙正准备挂挡离开时候,隔着有些远的距离,他看见了今天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早起的周景扬。
他的视线刚从薛与梵身上离开,然后落在远处的自己这里。
接到周景扬电话的时候,周行叙校门口都没有到。
电话接通的时候连称呼都省掉了,像是审犯人一样张口就是质问。周行叙观察着车况回答起来语气听着漫不经心,所以显得有些故意。
“你不相信我得没什么,你就自己去问她呗。”周行叙就是笃定薛与梵懒得搭理周景扬。
事实也是如此,等他挂了电话在家里补完觉之后,连霍慧文都电话来问了,突然好端端怎么周景扬身体又不舒服了。
周行叙拿着手机进浴室洗澡,那周景扬从的胡诌的话,不顺他心意了他就用这招,屡试不爽。
周行叙随口着霍慧文敷衍:“不知道,可能是碰见不干净的东西了吧,还是太爷爷太奶奶又找他了?”
霍慧文有点封建迷信,想了想觉得儿子得有一定的道理,商量着准备带着大儿子去烧个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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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与梵在宿舍补觉补到中午,她们一个宿舍关系都很不错,她睡觉的时候也没有特别吵得动静。等她睡醒之后,床边露出半张脸,八踩上了椅子,问她要不要吃饭:“我们去食堂,要不要给你带饭?”
“麻辣香锅,微辣,深谢大恩。”薛与梵抱拳作揖。
宿舍买饭的去了两个,剩下坐享其成的是方芹和薛与梵。
方芹听见薛与梵和八讲话了,知道她醒了。摘了耳机拍了拍薛与梵的床头:“你今天早上怎么回来了?”
当时化妆扮给自己找的借口就是要回家住,现下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薛与梵顿了一下才开口:“我爸妈不在家,还不如回学校和你们待在一块热闹呢。”
方芹知道薛与梵家的情况,她爸爸是做生意的,一年到头都很忙,她妈妈是补课中心的老师,每个假期周末也见不到人影。方芹没多疑:“也是,大家待在一起热热闹闹一点。一个人在家太冷清了。”
薛与梵洗完漱吃午饭的时候,想到要给八转钱,站在椅子上去够床上的手机,未读消息不少。
都是周景扬的。
今天早上周行叙送自己回来被他看见了。
早上八点,一个很暧昧的时间点。薛与梵老规矩无视掉了他的信息,翻着列表去找八。
下午她在宿舍看看电影画画稿子,翻个身下床去上厕所才发现外面天又黑了。
周行叙他们晚上还有演出,薛与梵没去。洗过澡之后一身清爽的坐在下铺的位置上看他发的朋友圈动态,顺手给他点了赞。
然后退回到聊天列表等他的消息发过来。
三分钟,点完赞后周行叙给她发消息的时间。
比她想象中还短的时间。
【周行叙】:醒了?
【薛与梵】:上午就醒了。
给他回完消息,薛与梵把早上带回来的苹果洗了一下,拿着滴水的苹果去找八借水果刀。八头上裹着干发帽坐姿洒脱:“你也开始减肥了啊?”
“白天运动量太少,总觉得有点积食。”薛与梵接过水果刀又折返回卫生间把水果刀也冲了一遍。
“也是,积食是真的不舒服。但是……”八身子朝后仰,揶揄起了她:“你哪里来的苹果?昨天回家一趟就带回来一个苹果?”
薛与梵哽了一下,手一抖,被削成长长的果皮断了,掉进了垃圾桶里:“就……长得漂亮,路上被人搭讪送了个苹果。”
八拉了拉嘴角,感觉是自己给自己找击:“行,当我没问。美少女的事情我少管。”
薛与梵削完苹果后把水果刀洗干净用纸巾擦掉了水分之后还给了八,看她在看综艺,饶有兴趣的站在旁边啃了大半个苹果看了好一会儿。
还是方芹洗完澡听见薛与梵手机在震动,提醒她:“梵梵,你手机在震。”
薛与梵将果核丢进垃圾桶里,拿起手机看见语音通话上的备注,一个炸弹在心里炸开了。
抽了张纸巾擦了手之后,披上棉服拿着手机去了阳台接电话。
她们宿舍全是单身的,平时有电话不是父母就是外卖快递或是买房售楼的推销电话。都是一些可以待在宿舍里面就能接听的电话,八第一个反应过来,趴在宿舍的移门上,将八卦的本质从头至尾贯彻了起来。
方芹的面膜都没有来得及贴服帖:“什么情况?男人?”
八贴在玻璃门上,什么都听不见:“这什么宿舍?左边吵右边吵,上面吵都听得清清楚楚,怎么阳台搞这么隔音?”
薛与梵在睡衣外面穿了一件长款的羽绒服,羽绒服只到腿处,剩下的脚踝和半截腿还是得在寒风里瑟瑟发抖。
电话那头环境很安静。
薛与梵握着手机撑在阳台的栏杆上:“你那边怎么不吵?”
“出来给你的这个电话。”着,薛与梵听见电话那头传来火机的声音,薛与梵甚至能想象到他吞云吐雾的样子:“我哥来烦你了吗?我今天早上送你被他看见了。”
“烦了。”薛与梵老实:“我没理。”
那头笑了两声,就此两边都安静了,寒风灌入羽绒服,薛与梵往没风的移门处站了站。
电话那头的人咳嗽了两声,她听见洗手的水声。
薛与梵换了只手拿着手机,将被风吹凉的手放进口袋里暖和一下:“我今天下午刷学校论坛,我在元旦晚会节目单上看见你们的名字了。”
他问:“你去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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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晚会,薛与梵去了。
那通和周行叙的电话被薛与梵糊弄过去了,她胡诌是一个同学要把弟弟送进薛与梵妈妈的补课中心去补习。
正巧要赶上寒假,大家也都没有怀疑。
三十一号下了课大家都要回家了,虽然是元旦晚会,但是三十号晚上就开始了。宿舍有八,这种活动不可能少了她,等她随口在宿舍问起有没有人要一起去的时候,薛与梵顺杆下,是可以陪她一起去。
幸好三十号她们下课还算早,去的时候还有几个好位置了虽然比起前排正中间,但也好过蹲过道。
八从口袋里抓了一把巧克力出来给大家分了垫肚子:“今天帅哥的节目时长不拉满都对不起我今天饿着的肚子。”
薛与梵没要巧克力,她今天和方芹是吃了晚饭过来的,结果吃太着急了,现在总感觉最后一个丸子卡在喉咙口了。
会议中心里已经坐满了人,薛与梵拧开矿泉水瓶,喝了两口水想把晚饭压下去。她脚边还放着一个纸袋子,八跷二郎腿的时候没注意,不心踢到了。
八狐疑的朝下看:“梵梵,你带了什么东西?”
“没什么。”薛与梵将袋子拿起来放到自己腿上。
里面是周行叙之前借给自己的那条围巾,薛与梵昨天才从干洗店拿回来,她准备今天有机会还给他的。
他们的节目很靠后,等得八都已经靠在薛与梵肩头睡了一觉了,最后在一阵掌声里垂死病中惊坐起,擦了擦嘴角的口水,一惊一乍的问薛与梵是不是自己错过了。
“没有。”薛与梵帮她理了理头发:“下一个就是了。”
话音刚落,四下的灯光暗了下来。
在一阵窃窃私语和突然冒出来的大胆高声表白之中,幕布慢慢来开。
学校论坛有一个没有科学依据,且楼主发帖时候过不负任何法律责任的帖子。帖子每次运动会结束后或是学校各种文艺汇演结束后总能迎来一波恋爱配对率的高潮。
帖子写的玄乎极了,但薛与梵看了之后想这不就是传中的滤镜吗?
会运动、会乐器、会唱歌的男女生总能为自己加分不少。
今天的不是经常看见的那把黑白拼色的吉他,换了一把原木色和黑色撞色的吉他。
衣服是件很挑人穿的宝蓝色卫衣,衬皮肤的一个颜色,黑色裤子,脚上踩着一双某牌的黑白蓝拼色的球鞋。
他不是一个和观众互动的吉他手,但架不住那副好皮相站在那里就吸引人。
乐队的表演将活动气氛推动了起来,比商演的时间要短,三首歌之后他们就下场了。于是不少观众从下一个节目之后开始陆陆续续离开了。薛与梵拎着袋子借口去上厕所,回来的时候后排已经没有人了。
她没重新去找室友,而是随便在没人的后排找了个座位,有些同情台上卖力表演但只能眼睁睁看着观众慢慢离开的品演员。
薛与梵看得算不上认真,旁边椅子有人坐下来的时候她就发现了。他在宝蓝色的卫衣外面穿了件黑色的夹克,看见了薛与梵手里装着围巾的袋子,抬手捏了捏她那件大衣的厚度:“不冷?”
“宿舍离得近。”薛与梵把袋子递给他:“你等会儿还要开车走?”
“恩。”周行叙接过袋子随手放在旁边,环顾四周,最后三四排已经没人了:“你一个人来的?”
“没有,和我室友一起的。薛与梵指了指隔壁半区靠前的位置。
周行叙:“位置挺靠前的,来得应该挺早的吧,吃晚饭了吗?”
“吃了。”但薛与梵想了想又:“你呢?”
“没有。”
他正对着舞台坐,背景显示屏投出的光,越过几十排椅子最后照在他的脸上,光影因为五官而错落。
薛与梵朝他伸手,在品搞笑的对话中,她声音不大,但在无人的四下存在感很强:“走,带你去吃晚饭。”
他们摸黑从会议中心走了出去,周行叙指腹上有练琴的茧子,但掌心干燥,不像很多男生手汗严重。他手里只剩下一个随冬日夜风飘荡的纸袋子里,袋子里的围巾又跑到了薛与梵脖子上。
不远处有还没走远的人,嗓门大得离得很远还能听见她们在讨论节目的精彩。
华灯初上,他车停得不近,但是不靠近宿舍区,越走人越少。
两个人算不上并肩而行,薛与梵步子稍稍落后他一些,抬头望去只能看见他大半的背影。不过地上的影子有交叠重复的一部分。
夜风将衣角吹起,他看上去穿得也不多,但手掌心里热乎着,连带着薛与梵被握着的手也暖和起来了。
晚饭没在学校后面那条街吃,他开车去了最近的那个商场,还是上次的茶餐厅。薛与梵把围巾解下来时候放回到袋子里,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把袋子再还给他。
今天餐厅里放的不是《旺角卡门》,是另一部粤语片《天若有情》。他们到餐厅的时候,已经放到了结尾,吴倩莲一席婚纱的奔跑镜头不知道有多少女生曾经带入自己的脸幻想过的场景。
周行叙已经吃的不多,他好像是个机器人,吃得不多也可以一晚上不睡。薛与梵本来就是吃饱了去看的演出,全程坐在那里也没有消化的机会,现在对着这一桌的菜,周行叙吃不了多少,她要是再不吃,就得浪费了。
从奶奶就不准薛与梵浪费,她硬是又吃了一些,最后撑得走路都快不了。周行叙坐在对面,似乎喝水都喝饱了,他看了眼时间,随口聊起了她元旦的计划。
薛与梵靠在椅背上,手搭在肚子上,摸着今天的‘战利品’。想了想往年:“先去奶奶家吃饭,然后在家里睡两天就开学了。”
他又问了她们院的考试安排。
六门课,年前考五门,还有一门过年完后再考。考试时间也通知过了,比他们早一天考完解放。
周行叙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问她有没有计划过年去旅游。薛与梵想到了每年虽迟但到的奶奶家多日游,拉了拉嘴角:“在地狱仰望光明。”
周行叙卡着门禁的时间点把薛与梵送了回去,进校园的时候,天空飘了几片雪花下来,和前两天平安夜夜里的雨夹雪不一样了。
临下车前,薛与梵告诉他雪天心驾驶。
今天他好像不着急走,等薛与梵走到宿舍楼下了,隐隐还能看见他的车灯。
薛与梵到宿舍的时候,方芹刚洗完澡,和她在宿舍门口撞见了:“天啊,你跑哪里去了?给你电话你也不接。”
辞在回宿舍的路上就编好了:“吃坏肚子了,去学校医务处了。”
她吃得撑,慢慢走路的那副样子倒也像极了吃坏肚子的人。让食堂二号的砂锅店老板帮忙背了黑锅。
十二月尾巴落了一场雪,雪下了一天一夜,已经慢慢积了起来,首府的大雪也上了热搜,不过薛与梵这个在首府生活了二十多年的本地人一点反应都没有。还不得不提醒她爸来接她的时候注意雪天路滑。
薛老板是个慷他人之慨的好人,放了司机的元旦假期,自己开车来接她。可惜光辉慈父形象没有维持多久,他开错了校区,历经千万苦找到薛与梵后,在她宿舍楼下和人追了尾。
等双方解决完之后,薛与梵坐在副驾驶上把玩着手机,忍不住了她老爸一句:“都叫你注意雪天路滑了。”
薛老板自知理亏,用一千块封了薛与梵的口,让她别给她妈报告。薛与梵收了钱,望向车窗外的时候看见了背着书包往宿舍走的周景扬,猜到他们财管大概刚下课。从口袋里摸出自己的手机,点开了被公众号挤到下面的那个账号。
噼里啪啦了几个字后,删删减减,最后发出去的时候就一行字。
【薛与梵】:雪天路滑,开车注意安全。
消息发出去之后,备注很快就变成了‘正在输入中’。
【周行叙】:刚下课。
【周行叙】:你也是。
每个当爹的都会好奇自己女儿在和谁聊天,薛鸿晖开着车也没有忍住偷偷瞄了一眼,他看不清字,但也知道是微信的聊天界面。
“和谁聊天呢?”
听见自己老爸的话,薛与梵简单得回了周行叙一句‘好的’,就把手机收起来放回外套口袋里了。
薛与梵是同学。
薛鸿晖不知道哪里来的直觉,总觉得不简单,忍不住干起了丢人的‘制敌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刺探之法。
胡诌的话张口就来:“我怎么听你妈妈你最近喜欢上了一个外地的男生?”
这话破绽百出,薛与梵知道自己老爸最好奇自己谈没有谈恋爱。
偏女儿长大了和爸爸就是有点生分,很多知心的话宁可给朋友听都不给家长听,就是给家长听也是给她妈听得,怎么都轮不到他这个当爹的。
薛与梵挑眉,憋笑:“是的啊,就是老妈觉得那个男生一米六跛脚是个瘸子不太好。”
薛鸿晖差点把油门当刹车,心里不信又担心这是真的:“真的假的?”
薛与梵继续逗着她爹:“你问问老妈呗。”
薛鸿晖这才听出是薛与梵在开玩笑,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一回家就听见明明在车上收了他钱的‘同党战友’在向‘敌军出售情报’。
薛与梵还没进屋就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妈’,跑进厨房,朝向卉伸手:“妈,给我两百块我告诉你一个关于老爸的秘密。”
她进屋是从车库的门进来的,闻见饭菜香味就往厨房里跑,也没有往客厅看。
向卉在厨房,油烟机的声音不,等她看见女儿的声音时候,薛与梵已经跑了过来。薛鸿晖车里着暖气,所以她把棉服脱掉了,里面是的内搭是故意做旧做破的V领毛衣,下摆塞在冬装的裙子里,裙子里面是条保暖的光腿神器。
向卉吓得锅盖都差点没拿稳,表情复杂给薛与梵使眼色:“你奶奶来了。”
薛与梵还没有反应过来这句话,客厅里的电视机被关掉了,一瞬间四周安静了不少,一道声音从客厅飘了过来:“回来了?”
薛与梵僵直在原地,被向卉半拉半推的带去了楼梯口:“妈,先叫孩子上楼去换个衣服。”
沙发上的人虽然白发苍苍但精神看上去好得不得了,不似七十多的人。
她脸上没有面目可憎,多年吃斋尊道,她话从不吹胡子瞪眼睛,但就算一池春水一般,也叫薛与梵从就不寒而栗。
“去换了吧,以后不要再穿这种衣服了。”奶奶挥了挥手,又补充了一句:“脸上也不要擦那么红了,去洗把脸。”
薛与梵跑着回了房间,从衣柜里面翻出一套衣服,脱掉身上的裙子和毛衣,将自己塞进那套宛如中年丧夫的寡妇套装里。
手指上的戒指耳朵上的耳钉全部取下来,家里有她备好的卸妆水,她手上动作很快,没多久就把自己脸上的所有妆都卸干净了。
再下楼的时候,正巧向卉准备上楼喊她下来吃饭。
奶奶已经坐在餐桌旁边了,扫了一眼薛与梵的扮后叫她洗个手过来吃饭了。
薛与梵应声后照做,只是千算万算,她忘记自己手上涂了指甲油。
筷子一拿起来,奶奶就看见了。
还是那些翻来覆去了很多遍的话,起太姥姥年轻的时候那些女人为了保命全部都剪掉了头发,扮更是没有的事情。
薛与梵低着头,但拧着眉头,拿着筷子的手垂在桌子上,向卉坐在女儿旁边,捏了捏女儿的胳膊,叫她别顶撞。
但自己却还是为女儿开口了:“妈,梵梵这个年纪正是爱美的时候。同学身边的人都扮,现在时代不一样了。”
“前两天不还有女孩子上新闻,时代变了,但是混账的人一个都没有少。”奶奶执一词,几十年的观点了,没有办法被逆转。
最后还是薛与梵松了口明天一定去店里把指甲上的甲油卸掉,奶奶才没讲话。
那顿饭有薛与梵爱吃的蛋黄鸡翅,糖醋排,最后她一点味道都没有尝出来。
薛鸿晖送老母亲回家,薛与梵站在厨房帮向卉洗碗,看着布满油渍的碗更不起精神了。
向卉从她手里拿过洗碗球:“去休息吧。”
手里的洗碗球易主了,薛与梵没走,靠着料理台看着厨房明晃晃的灯:“妈,我奶奶是这样一个人,你当初为什么还愿意嫁给我爸?”
“因为你爸很尊重我,你奶奶是不好。但是那些不好的经历让她把你爸爸和大伯都教育的特别好,再者我是嫁给你爸爸,不是嫁给你奶奶。你爸爸也不是个愚昧愚孝的人,他会听我的话。”向卉看出女儿的不开心,也理解女儿。人生就一次的二十岁,这个年纪要是灰头土脸以后回忆起来都是遗憾。
“我放寒假能不去奶奶那里吗?”
向卉刷着碗,不行:“我和你爸爸寒假都要忙,寒假是我们补课中心最忙的时候,到时候你一个人在家里早上不起晚上不睡,顿顿点外卖。你去你奶奶那里,至少每顿都是当顿吃的,早睡早起,身体也好。”
仿佛是看一本书,已经被剧透了结局是悲剧。
薛与梵闷闷不乐的回到了房间,第一件事就是把身上那件丑死的衣服脱掉,扔在床上,泄愤的来了两拳。
两拳完之后,卸力一般的倒在了床的另一侧。
手机有软件在推送消息,薛与梵拿起手机,将消息随手划掉,点开购物软件又报复的买了两条裙子。
一条比一条颜色亮,一条比一条裙子短。
最后等头脑清醒了,才发现裙子都是夏天才可以穿的。
无力的起身去洗澡,洗完澡回来宿舍群里热闹的不得了,八家附近还没有禁烟花,她在宿舍群里发了好几段烟花的视频。
首府的城区已经禁烟花好几年了,薛与梵也很久没有看过烟花表演了,但扬声器里传出来的噼里啪啦还是叫她看了几秒就从视频里退出来了。
正准备字的时候,看见大拇指上好看的美甲,心有不舍的从聊天界面切出去,拍了张美甲照片发了条动态。
也没配字,就配了个心碎的表情。
卧室门外传来妈妈的声音,向卉给她切了盘水果,又端了杯水。薛与梵起身去接:“妈,你和我一声,我自己下楼去拿。”
时间对于青年人来还早,但是对于即将奔向半百的人来,白日里上班的疲倦已经在身体里产生了不少的困意:“别生气,吃点水果就赶紧睡觉,明天还要去你奶奶家吃饭呢。”
薛与梵有气无力的哦了一声,重新关上卧室门后,被她随手丢在被子上的手机亮起屏幕。
薛与梵没有那么多计较的,直接把果盘放上床上的电脑桌,一手拿着叉子直接坐在床上开始吃,一手戳着手机屏幕。
是周行叙的消息。
【周行叙】:难过什么?九阴白骨爪没有练成功吗?
他得是自己那张美甲动态的照片,薛与梵有的时候想,她就是双标,他不解风情她不生气,换做他哥就不行。
【薛与梵】:不觉得我的美甲很好看吗?
【周行叙】:好看的,所以你心碎什么?
薛与梵把叉子重新插在蜜瓜上,朝着床头靠过去,字回他。
【薛与梵】:为现代封建糟粕心碎。
消息发过去,他好久没回。
等薛与梵慢慢培养出睡意了,他传过来一段视频,也是烟花。
薛与梵听着扬声器里发出来的鞭炮爆竹声,视频里有产生的白雾,拿着根烟站在镜头里的人不是他,是他们乐队的一个人。
不是多璀璨好看的烟花。
甚至还没有八放出来的烟花阵仗规模大,但她从头看到了尾。
视频看完后,他电话也来了。那头已经没了烟花绽放的响声,薛与梵反而听见一道汽车关门声。
薛与梵从床上坐直了起来,视线落在面前的折叠电脑桌上,拿起金属的叉子,漫不经心的把玩了起来:“首府很多区不是已经禁止放烟花了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上了车,空间变化的原因,导致他话的声音和平时听上去有些不一样:“我在郊区,再开十分钟的车就要到隔壁省去了。”
“都快要元旦了,你不在家感受亲情?跑郊区去放烟花?”
电话那头传来他的笑声:“你在家感受亲情不也心碎了吗?”
拌嘴没过他,薛与梵赌气的来了句‘挂了,我要睡觉了’。电话那头一时间没了声音,薛与梵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期待他来一句‘别挂’或是‘再聊聊,陪陪我’吗?
不过,薛与梵幸好没有期待。他只是沉默了一会儿,了句好:“那你早点睡,我也准备回家了,晚安。”
她这种人,其实很适合谈恋爱,不会因为恋爱中的生气冷战而睡不着觉吃不下饭。薛与梵当晚和周行叙挂了电话之后,吃掉了一盘水果,然后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向卉来喊她起床。
人一生不一定会遇见真爱,但都会遇见睡醒找手机的时候。
薛与梵嘴上应着卧室外向卉喊起床的声音,一边眯着眼睛用盲人摸象那一套手法在伸手可及的地方摸找着手机。
锁屏上的时间已经跳转到了新的年份,薛与梵将清除着通知中心的APP推送消息,当微信出现的时候,她还是下意识的点了进去。
在一众祝福里,他的头像和备注都不是最突出的。
但黑色的像素点堆积出的那三个字,比其他带着花里胡哨emoji表情的备注还容易夺走薛与梵的注意力。
当她重新点开微信后,滞后的推送消息这才亮出横幅通知栏。
【周行叙】:新年快乐,薛与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