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二十五分熟 浪费开房那钱干嘛?我家没……
薛与梵跑了。
像个炮仗一样, 临阵脱逃之前还往他胳膊上又来了一拳头。
周行叙还是头一次站在女生宿舍楼下干目送这事,旁边一位男生明显比他有经验,往左边走了走, 女生宿舍楼有一竖排的玻璃窗, 不知道是设计感还是为了采光好。
又或许是两者皆追求。
站在那里能看见上楼的女生,周行叙走过去的时候,薛与梵已经到了二楼了, 不是观赏的最佳位置,但还是仰着头看着她彻底消失在视线里。
薛与梵到宿舍,时间已经不早了。
八以为她是忙到现在这么晚,薛与梵把熏上辣味的外套脱下来, 随手搭在自己的椅子上, 今天头发也得洗了。
薛与梵找着换洗的衣服:“没有,结束之后他们请客吃饭的。”
又问八肚子有没有好一点。
八还不错,至少上厕所的数次减少:“怎么请客吃饭这种好事从来没有轮到我呢?我怎么每次去就干苦力?”
薛与梵往手腕上套了根皮筋,笑:“颜值红利?”
八夸她美:“那美女周六跟我吃个饭,我好好报答你?”
“不行,我这周末要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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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清明,首府就得下几场雨, 扫墓那天天也阴着,他们一家人需要先去奶奶家把奶奶接上, 再一起去墓地。
薛与梵和向卉坐在老薛车上, 快到奶奶家的时候,薛与梵随口问了一声:“大伯家今天去吗?”
“没听你大伯不去, 应该不和我们一起去,可能时间凑不到一起去。”向卉带着眼镜,拿着手机, 正在看表格里的学生的考试排名,那蹙眉的样子不知道是因为坐车开字头晕眼花还是学生考得太差了。
等奶奶上了车,大伯家的话题大家都很有眼力见地不提了。
墓地是北环高架桥下去后的先人居里。
薛与梵捧着一束白菊,和向卉走在一起。薛鸿晖搀扶着薛与梵奶奶走在前面。
走着走着,距离之间多了几步台阶,向卉挽着薛与梵,声嘀咕了一句:“你二姐自从生了孩子之后就没有来看过你奶奶了。”
薛与梵:“当初奶奶那么她,这也不能怪二姐,要我我也不来。”
薛与梵到现在还记得,二姐哪怕是挨了奶奶,挨了奶奶的骂,依旧像个胜利者一样在雨天罚站在飘雨的走廊上,她像个反抗压迫成功的无畏战士。
哪怕身上衣衫不整,她看上去狼狈不堪,哪怕面前至亲的奶奶今天要把她淹死在后面那条河里,她都一言不发,仰着头不肯认错。
向卉瞥她:“但是你要和你二姐一样,你就等着我被你气死吧。”
“那我要嫁给孩子他爹呢?”薛与梵问。
向卉松了口:“原本断你两条腿,现在给你留一条腿,就断一条。”
薛与梵和爷爷的关系不亲近,幼儿园的时候爷爷就去世了,她现在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记忆,将手里的白菊放在大理石的墓碑上,听着奶奶抹着眼泪哭了几声。
从墓地离开的时候,天开始飘起了毛毛雨。
回去的路上,奶奶又起了今天没来的大伯一家,重点的□□对象当然是二姐。
从未婚生子往前,到下车前,到了二姐读书时候谈恋爱,从不听她管教所以现在活成这样子。
太姥姥的恐惧充满了羊水,恐惧又化作养分通过脐带连接着还是婴孩的奶奶,最后太姥姥用‘恐惧’的奶水将奶奶养大。
奶奶身上所有的细胞都是恐惧的,是灰色的。薛与梵听着奶奶的话,却侧着脸看着窗外,好一会儿都不曾有雨珠落在车窗上了。
那是清明最后一天的最后一场细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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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一过,天也暖起来了。
学校要办运动会,这种事和薛与梵向来没有多大关系。但也有人积极响应系部主任慷慨激昂的发言,响应号召为系争光。
班长来游,薛与梵装聋作哑了好几天,最后勉强同意去当一下午的观众。答应完后,薛与梵戴着耳机继续画设计稿,余光里一杯奶茶搁在了她桌上。
抬头把耳机摘了,不解的看向班长:“怎么?当个观众把你感动到请我喝奶茶?”
“请美女喝奶茶我的荣幸。”班长笑:“不过买了材料之后囊中羞涩,以后有机会我一定请你。这杯是一个男生叫我送给你的,是谢谢你上次送他去医院。”
有了后半句话,薛与梵就知道是谁了。
奶茶原封不动的被薛与梵放在了最后面的空位置上,结果突然一日三餐都来了,班长不知道收了周景扬什么好处,快递员的身份当得不亦乐乎。
班长把刚拿来的蛋糕放在她手边:“成就一段姻缘,积福的。”
“我不喜欢他,你下次别帮他送了,否则我扎你人了。”薛与梵把蛋糕丢还到班长手里:“拿走。”
“人万一不是表白,只是出于感谢呢?毕竟救命之恩,感谢你是应该的。”班长又把蛋糕放回去了,保证下次不帮忙了。
隔天,东西是周景扬自己送的。
薛与梵被他在教学楼门口拦下来了,他为上次喊她吃饭和再之前她帮助自己叫救护车的事情谢谢她。
他自作聪明,以为搬出霍慧文就管用了:“不是追求你,只是我妈妈叫我一定要好好谢谢你,请你吃东西是应该的。”
话已经尽量得客套和礼貌了:“你如果想要好好谢谢,你就不要给我送这些东西了,要感谢就去感谢医生,就算我当时不叫救护车也有人会叫救护车,我没有做什么值得你感谢的事情。”
完,薛与梵拉着旁边看戏的方芹走了。
最近天气转暖了,她在针织的薄外套里已经穿起了裙子,桃花花瓣卷着裙摆,扬在空中。
周景扬看着走远的背影,想到了之前从川菜馆回来,女生宿舍楼下站一起的男男女女众多,偏她和她旁边的周行叙是最显眼的。
她不是平常对自己面无表情的样子,她会闹,被逗了还会抬手给对方没什么杀伤力的一拳头。
他们看上去是那么熟络。
清明假期在家周景扬和周行叙碰见了,周行叙对他来了那么一句:“我和薛与梵没在一起,你要追你就追呗,你要先追到了我就喊嫂子。”
行啊,追。
不就是追求个人嘛。
那天老妈在厨房蒸青团和青糕,周景扬和周行叙各占了一个沙发,周景扬突然没头没尾的来了句:“我有的时候觉得很不公平。”
周行叙觉得听了今年最好笑的一个笑话。
从周景扬就听嘴坏的亲戚,是因为在霍慧文肚子里的时候周行叙蛮横,抢走了太多的营养才导致他身体这么差。
时候,他只有医院和家两点一线。
而周行叙活在他灰色的两点以外,他可以上幼儿园,可以去参加春游,他去接触同龄的朋友,他每天都在经历有趣的生活,今天是学校植树节,他去种树了。今天幼儿园老师又讲了新故事。今天幼儿园里谁和谁架了,谁和谁哭鼻子了。周行叙每天回来都会出不同的事情。
而他有的只是被冰冷的医疗一次又一次的‘开膛破肚’,然后躺在床上静养休息。
没有健康的身体,但他得到了霍慧文更多的爱。
霍慧文给自己母爱和偏袒,相对应的霍慧文给了周行叙一个健康的身体。
周景扬觉得这一直都是公平的,在这之前,他从来没有抱怨和恨过为什么是自己身体不好,周行叙不是躺在病床上的那一个。
他有时候会很开心,在画画课上他被周行叙画在纸上,一家四口。
直到有一天,周景扬动完手术插着鼻管,躺在床上,他听见周行叙质问霍慧文的偏心,听着外面的争吵声,周景扬头一次不理解周行叙,为什么有了健康的身体,弟弟又贪心的想要分走母爱?
这会破公平。
他想,既然周行叙贪心的往前走一步,那么他也要往前跨一步。
现在他不过是想让他离薛与梵远一点。
结果却是他现在坐在沙发上,在发生了和薛与梵晚上在女生宿舍楼下笑笑后,还装作一个无事人一样的:“我和薛与梵没在一起,你要追你就追呗,你要先追到了我就喊嫂子。”
周景扬想问,那如果他没有先追到,是不是就得喊弟妹了?
高中毕业,周行叙可以去毕业旅游。上了大学,他立刻就有了新车,可以住在外面。他却不可以,他依旧被这具身体限制了自由。
周景扬想,那自己也要相对应的补偿。
霍慧文在厨房青团青糕好了,叫他们洗手吃一点。
周景扬没有应声,只是喊住了起身的周行叙:“我要是没有追到,你也不可以和她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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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有了周景扬这一出,晚上薛与梵吃饭都觉得少了点胃口。
八在宿舍听方芹今天周景扬的事情,用筷子插着一个肉丸,听得津津有味:“拒绝了?然后就没有了?我被活动社奴役了一整天,居然听了个结局索然无味的八卦。”
佳佳躺在床上,趴在床沿边,参与话题:“不过梵梵你要坚守住,周景扬这套追人方法和你前男友一样,你千万不要重蹈覆辙。”
薛与梵:“放心,我现在没有谈恋爱的算。”
“搞不懂,我要有你这张脸这个身材我肯定谈恋爱,无缝接轨那种。”八嚼了两口淀粉含量都快超过肉的肉丸,叹了口气。
薛与梵笑:“然后你就发现你自己可能又要挂了老王的课。”
美好幻想因为一个老王就此破灭。
只要不是实训周,薛与梵的课表就还有可以睡午觉的空闲时间段。下午方芹有社团活动,佳佳去上了选修课,难得的睡午觉好机会被八一通电话搅没了。
“梵梵你在宿舍吗?你看看我桌子,就是我放书的那一排,是不是有一本发展史的书?和书放一起的有一个活动备案?”
薛与梵让她稍等,自己掀开蚊帐下了铺,按照八的法,是找了一个‘听辩风声’的活动备案。
八一听备案表在,瞬间松了一口气:“对对对,就是那个听辩风声。你现在有空帮我送过来吗?我在会议中心,拜托拜托了,你来我请你喝奶茶。”
薛与梵拢了拢头发,弯腰把帆布鞋里早上穿过的袜子拿出来,也不嫌弃自己,重新穿上:“奶茶就算了,下周垃圾你帮我倒。我现在给你送过去。”
“以身相许,你是我此生唯一。”八捧着手机在电话那头连亲了十下。
薛与梵嫌弃的把手机拿远了一点,不知道怎么就想到了那天自己和周行叙在宿舍楼下看人接吻,当时她觉得看别人亲没有美感,得自己参与。
现下参与到了八的隔岸送来的吻,薛与梵想,也不是所有自己参与的都有美感。
也得看合作伙伴。
然而在会议中心外面等来的不是八,而是周景扬,和他莫名其妙的表白。
他要追求自己。
薛与梵后退了一步:“我求你不要。”
周景扬:“总要给个机会。”
薛与梵:“我虽然没给你机会,但是我给你脸了。”
抬眸,她看见不远处拿着手机不知道是在拍照还是录像的聂蔓。薛与梵还是相信八的,同宿舍快三年了。八是什么样的人她知道,明摆着八现在也是别人当棋子了把她骗来的。
薛与梵把八电话里要的备案给了周景扬:“周景扬,你只在别人眼里看上去很不错。”
但她不是不知情的别人。
也不是没私心公正不偏袒的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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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不爽。
想到被骗出来表白让她失去了睡觉机会,她就更不爽了。快步沿着会议中心的台阶下去,边走边回头望,没看见周景扬跟上来的身影,她也没有放慢脚步。
四月下旬的天,两点半的太阳挂在上天,路过篮球场,有男生铁球没进后,骂了句脏话。
直到走得有些气喘了,薛与梵才放慢脚步,抬手挡在额前遮阳。这动作没有让自己好受多少,视线倒是受到了阻碍。
她先是看见一双鞋,距离越来越近也没有见鞋的主人移开,薛与梵这才抬头。
他穿得倒是凉快,长袖短裤联名鞋,不知道是冷还是热。背了把吉他,大约是要来宿舍楼旁边的社团活动室训练。
因为被表白的事情,薛与梵有点火气,开口语气也不好:“挡路了。”
他没让,在薛与梵更生气的前一秒,他开口了:“我哥今天和你表白了?”
薛与梵惊讶他怎么这么快就收到了消息,总不会是兄友弟恭,周景扬表白失败后去找弟弟要安慰的那种剧本。
他接着:“要不要跟我去开个房找张床坐坐聊聊天?”
听完,薛与梵觉得是冰山融化,巨大的冰块砸落冰湖的震撼程度。
他得坦然,仿佛真是叫她去聊天的。
篮球场上的对抗还在继续,教室里趴倒睡觉的学生的意识里还在自我安慰,这不是虚度光阴,这是春困夏倦。
周行叙也还站在她面前,在等她的回答。
薛与梵喉咙一痒,将有碍视线的手放下了:“不要。”
‘不要’两个字完,她对上周行叙的眼睛,只:“浪费开房那钱干嘛?我家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