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云霄一回头，距离自己五六米处的地方，一高一矮两个身影甚为熟悉。

    可不就是那两个曾经在自己家蹭吃蹭喝的倒霉蛋儿？

    可现在自己成了倒霉蛋了！

    更悲哀的是，摔倒的时候，季云霄的脚脖子被自行车斜杠憋了一下，现在不能弯了。季云霄忍着疼吸了一口气，看了一下自己的脚腕，应该是脱臼了。

    季云霄心里可犯愁了，给别人接骨她没问题，但是到了自己这里她就下不了手了。

    只能看看药房有没有药能将就一下了。

    “怎么样？”季成仁赶紧停了车，“还能起来不？”

    “……没事二叔。”季云霄咬牙爬了起来，“脚崴了一下。”

    季云霄屏气凝神，从自己的药房取了一个瓶子，滴了两滴揉了揉。

    以前她经常和导师“切磋”，磕磕碰碰是常有的事，这是她药房的常备药品了，只是这次不灵了。

    抹上药之后，不但火辣辣的肉疼，还肿了起来。

    “这是抹的什么？”季成仁吸了吸鼻子，“怎么一股子辣椒油的味道？”

    “……”季云霄也发现了，这药不知道是水土不服还是过期了，味道还真是难闻！“可能过期了吧？”

    “你上来，这江庄就有个治疗跌损伤的大夫，我带你看看去。”季成仁着把季云霄扶上了三轮车。

    “你们等一下。”

    远处看热闹的两个终于走了过来，开口的是那个大冰蛋儿。

    季云霄呲牙咧嘴没好气，“……弄啥？”

    “鞋子脱了。”江山奇语气也不怎么好。

    “哎，你这谁家孩子啊？”季成仁满心疑惑，又好像在自言自语，“怎么瞅着这么眼熟呢？”

    季云霄觉得自己肯定是中邪了，怎么就能听一个比自己还低半头的鬼头的指挥呢，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按照江山奇的指示把鞋子脱了。

    江山奇应该是对味道比较敏感，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眉，接来了的动作又快又准，抓住季云霄的脚板一拉一推，就那么两下，快得季云霄都忘记了喊疼，人家已经松了手。

    还拿出一块洁白的手绢在那拼命地擦手。

    “没事了，你该洗脚了，都是汗。”

    季云霄：“……我，天天洗……”蹬了一路自行车，能不出汗么！这个死孩子，竟然敢嫌弃？

    季云霄不清是心虚还是尴尬，只觉得脸上有些发烧，抿着嘴瞪了江山奇一眼。

    季云霄心里有些疑惑，刚才孩一推一拿的动作有模有样，这手法……明明就是跟自己那天做的一样！

    “大姐姐，你还疼不？”身后的鬼头笑眯眯地问。

    季云霄试着活动了一下，还真是奇怪了，现在真的一点不疼了，这人的手法虽然是模仿自己，但是出手动作又准又快，几乎能赶上她的师父李傲通了。

    季云霄忍不住又想多看几眼，但只是看到了一个背影，人家已经走远了。

    就是这鬼头还依依不舍，“大姐姐，这个糖给你吃，巧克力。我哥哥这几天一直练习捏脚呢……”

    哈？！

    自己这是无意中教了一个徒弟？

    只是，这徒弟不认她这个师父，还挺没有礼貌。

    两人走后，季成仁才问道：“你认识这俩孩子？”

    “……就是，年前开车到咱们村里的那俩个。”季云霄淡淡地，“当时他的脚崴了，我给治好的……”

    “……嘿嘿，我看着有点眼熟么，那还真是怪巧，你现在又被人家给治好了，真没事？还能骑车不？不行的话咱们就先回家。”

    季云霄活动了一下脚腕，“没事二叔，我觉得已经好了。”

    季云霄跟着季成仁来到江庄，去了之前的几家“老主顾”家里。

    “季来了？今年上工早啊，还没过十五呢！”头发花白的老头大概是季成仁的熟人，一见面就热情地大招呼。

    “江叔，过年好，给您拜个晚年。”季成仁话也客气，“这是我侄女，我大哥家的，以后跟着我跑，云霄，跟江爷爷问好。”

    “江……爷爷，好！”季云霄磕磕巴巴了招呼。

    几人又闲聊了几句便步入正题。

    江家拿出来的药材是墨参。

    “江爷爷，你家这墨参生长期有点短呢，你看这个根部有些瘪，墨参的药效都集中在这，这样的话会影响药效呢……”

    江老头一愣，去年赶上天气不好，这墨参收割的时候就比往常早七八天，但是一般人不会注意这个细节，更何况他家的药材长得不错，其实并不是很明显。

    可眼前这个丫头竟然一语中的，不简单呢。

    “季，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江老头面子有些挂不住，“咱们合作有七八年了吧？我坑过你？”

    “江叔，不是这个意思……”季成仁一边跟季云霄使眼色，一边解释，“我这侄女第一次出门，她不懂呢……”

    “二叔。”季云霄放下了手中的药材，“这种生长期不足的药材是没办法入药的，即便是和好的掺杂在一起勉强能用，药效也会大折扣……”

    江老头自己心里知道自己家的药材有问题，之前他侄子江东元早就告诉他了，但他想着乡野山村没人知道底细还想着侥幸处理了，没想到这丫头一眼看出问题。

    这丫头看着不过十八九岁，能有多大能耐？这个叫江洪山的老头还真是没把她放在眼里，“你这闺女，话可不能乱，今年我家这参个头是点，但是货可是实实的。季，你可想好了，这生意到底做不做。”

    这江洪山在江庄也算是个一不二的人物，如果他家的生意不做，整个江庄的生意也就没了，季成仁皱着眉头左右为难。

    “江爷爷，谁不做生意了？”季云霄笑了，“我的是药效要折扣，那你这价格是不是也得给我们折扣？”

    江老头一梗，气得胡子都站起来了，“……合着你们是来踩价来了？”

    ……

    “二爷爷，二爷爷……”

    几个人正为了价格事情争吵不休，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季云霄一回头，看到了三个人，一个身材高大的白发老人，身边跟着两个孩子，又是江山奇和江雨奇，季云霄就纳闷了，今天这是什么运气？

    数目相对，叽叽喳喳的家伙高兴坏了：“爷爷，我跟你的就是这位大姐姐啊！”

    原来，季成仁的这个“老主顾”正是江东元的亲叔叔，江东元带着父亲江洪峰和两个儿子回家探亲，也正是住在这个叔叔家里。

    江东元跟着叔伯兄弟走亲戚去了，江洪峰每天天不亮就会出门“巡村”，刚才两个孙子就是出门找这老爷子去了。

    老爷子也是满头白发，身材比他兄弟高大，额头深深的皱纹，皮肤黝黑，看着季云霄量了一圈，：“你懂得穴位？”

    啊？

    季云霄茫然点点头，不知道这老爷子是什么意思。

    “那你来看看，我这腿还有办法吗？”

    季云霄这才注意到这个老爷子走路虽然一板一眼，但姿势僵硬，估计膝盖不是很灵活。

    “这个，我，”季云霄顿了一下，“我其实也不是很懂……”

    不知道为什么季云霄总觉得这老爷子身上有种特殊的气场，让她觉得莫名紧张，背后也觉得有股子搜搜的凉风，一回头，那个大冰蛋儿的嘴角微微样着，露出一对好看的酒窝。

    “爷爷，她一下子就把我脚摸好了，应该懂。”大冰蛋儿今天倒是不吝言语。

    季云霄有苦难言，什么叫“摸好了”？这闷葫芦怎么话多了？

    季成仁在一旁悄悄对季云霄：“到底行不行，不行就实话跟人家。”

    事已至此，季云霄也不推辞了，左右捏不坏，试试也无妨。

    “那我就试试看？”季云霄来到江洪峰面前，“爷爷您坐下我看看。”

    几个人来到屋里，季云霄发现老爷子是右腿有问题，就先在右边膝盖血海、阴陵泉两处探查一下，拇指和食指按住两处，逐步加力。

    “唉哟！”

    老爷子疼得大喊了一声。

    “爷爷你的脾胃是不是不太好？”

    老爷子点头。

    季云霄问完又在旁边的梁丘和足三里处按揉了一会，：“你这个右腿疼了很多年了吧？”

    江洪峰叹了口气，“可不是，快三十年了……哎，闺女，你是哪个医院的？”

    季云霄笑了，“江爷爷，我不是医院的，我来你们家就是想买点药材的。”

    季云霄着又换了一个手法给老爷子按摩，江洪峰被按得浑身舒坦，一拍大腿，“买什么，你看看这家里什么你能用上，都拿去！”

    一旁的江二老爷子黑了脸，季成仁傻了眼，而那个刚才使坏的大冰蛋儿则是看得直了眼。

    江山奇目不转睛地看着季云霄的手，恨不得自己能多出一双眼睛，可以全方位地观摩学习。季云霄看在眼里，也不话，继续卖力地给老爷子捏着退，“江爷爷，你这个腿回去拍个片子，看看是不是骨膜狭窄，按摩只能缓解，不能根治呢。”

    “好，好，”江洪峰心情大好，“闺女你今天别走，在我们家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