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偏偏 “因为我只得到了你一个人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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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夜下了一整夜的雨,南兮睡的并不好,迷迷糊糊的一直处于半醒状态,在这期间,旧人们挨个来跟她招呼,一张张面容扭曲着,哀嚎着,她挥都挥不走。

    睁眼的时候,眼皮重的像是了一晚上架,浑身酸痛的厉害。

    她翻了个身,拉开一半窗帘,侧了侧身从低矮的窗户口正好看到她的房东穆妍扭着蛮腰哼着歌一跳一跳消失在巷子末尾。

    南兮无力的笑,也不知,又跟谁恋爱了。

    突然想起昨日里在上床之前将案柜前那盆死的有些透的仙人掌给顺手扔在了门外,心想穆妍不会给她连盆一起扔了吧,再怎么着,那盆估摸着还值两个钱,她还能用来种大蒜。

    一把揭开被子,咯噔咯噔三步并两步的跑下床,连鞋都来不及穿,赤着脚一把拉开门,被眼前出现的突兀的一双皮鞋晃瞎了眼。

    视线再往上,严炔悠然的把玩着手中一片枯死的仙人掌根,抬眼看了南兮一眼,再将手中的东西“啪啦”往两边一扔,瞅准了一点缝隙,把自己挤了进来。

    傲娇的紧。

    屋内乱乱糟糟,原本就是极其狭的一间卧室,她的东西又多,乱七八糟的堆积成山。

    几乎瞬间严炔就意识到他把自己挤进来是个多么错误的决定了,只觉呼吸有点困难,涨着脸略微皱了皱眉。

    南兮后跟着冲进来先是大步走过去挡在严炔面前将一堆的内衣往里收了收,压在乱七八糟的衣服下面。

    就在这时,身后一个悠悠的声音传来:“别折腾了,我没别的优点,就是眼睛好,尺寸,B?”

    王八蛋!南兮脸腾的一下就红了,这么些年,脸皮还是没什么长进。

    她定了定神不客气的问:“你怎么知道这里的?”

    严炔略显惊讶,推着轮椅转了个圈,半分认真半分戏谑:“老太太要牵着我鼻子走,总不能自两窟窿再给她穿根绳塞到手里,反抗不见得有用,好歹绳子的另一头得握在自己手里。我虽然懒散,但是调查一个未婚妻住址这种事还是能腾得出手,你别告诉我,自始至终都没想要调查这突然多出来的未婚夫的情况。”

    “当然调查过,只是没结果。”

    南兮老老实实的答,她所谓的调查,也就是通过关琳的口了。虽然关琳不负众望给她带来了不少关于严炔匪夷所思的传闻,不过眼下,她实在是问不出口,无法辨别它的真假。

    “不过我一直在想……”严炔呼吸有些急促,脸色也微微泛白,压低了声音咳嗽两声指着窗户道:“你能把窗子开吗?”

    南兮愣了半晌,转眼看到严炔脸色实在难看,便随手将两个窗子都开到最大,清凉的风瞬间灌了进来。她隐约看到,严炔大口的呼吸了两口,特像那种抽大烟的瘾君子。

    “我一直在想,为什么是你?”严炔接着问。

    “嗯?”南兮愣在那里转身看着严炔。

    “老太太的交易里,我跟严悸是二选一,而你,却是连备选都没有。”

    “可是选择权在你而不在我,你最该去问的,也不应该是我。”南兮木讷的回答。

    林慧的交易很简单,谁愿意跟南兮结婚严氏就归谁,南兮看似唯一没有备选,但交易却并不是南兮选谁严氏就送谁,这是不一样的。

    买一赠一,她也是赠的那个。

    南兮瞅着他被包成木乃伊的腿,轻轻踢了踢轮椅,问:“你这腿,装的?”

    “嘶……”严炔倒吸一口凉气,:“撞的。”

    南兮翻了个白眼,让你浪!

    “至于为什么这个人是你,我不想多加探究。”严炔抬头看着她,愣了半晌毫无头绪的来了一句:“但我还是觉得有必要在最后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南兮自觉莫名其妙,不解:“什么问题?”

    “初为人夫,有什么可以指教的?”

    他笑,一双妖艳的桃花眼含苞待放,有点好看,南兮狠狠吞了吞口水。

    “既然没什么指教的,那劳烦,走一趟?”

    南兮:“……”

    见南兮愣着不动,严炔显然没有耐心,失了笑,冷冷淡淡道:“未婚妻叫着不别扭?合法一些,以后就是老婆了,还省一个字。”

    “啊?”

    “啊什么啊,民政局亮了绿灯,就差你了。”

    突然又是妖孽一样的笑,晃的南兮找不到东南西北。

    见南兮如雕塑依旧一动不动,严炔耐了耐性子,就这点时间,他一生的耐心都耗里面了。

    “我在你门口坐了三个时,与那垂死仙人掌两看生厌,能不能给点反应?”

    “三个时?”南兮终于从石化状态中反应了过来,显然不信,“三个时前天都没亮!”

    严炔很认真的思索了半分,继而很认真的抬头问:“我曾听迎亲必须得在天还未亮就得把新娘先带走,难道不是这样?你哪里人,难道这不是一个通用的习俗?”

    南兮终于忍不住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很是真挚的问了一句:“严炔,你时候是不是被摔过?”

    民政局,迎亲,新娘?南兮都不知道严炔的嘴里还能崩出来什么名词。

    “可惜你老公人缘不好,没有迎亲队伍,就这么一光杆司令,还坐在轮椅上,待会还得麻烦你推着轮椅走一趟。”

    “你吃错药了?”南兮实属无奈。

    “我是认真的。”严炔为表真心,动了动手,从轮椅一侧拿出来一本户口本以及……鼓鼓囊囊的钱包,工工整整,准备的妥当。

    南兮终于瘫了,有点结巴问:“不是,好像……有点什么问题。”

    “不用跟老太太反抗,她的话比圣旨都圣旨,婚迟早得结,你是等着老太太置办一场轰动且华丽的婚礼呢还是主动权交在自己手里悄无声息的拿张结婚证交差?”

    严炔的话的确很有服力,南兮想都不用想定然更倾向于后者,悄无声息结婚再离婚,必然是最好的结局。

    “走吧。”严炔晃了晃钱包,眯着眼笑,“算我请你。”

    .

    “两位……”

    “结婚。”严炔抢答。

    南兮木讷,到这里来的不是结婚难道还能是买菜么。

    她愁苦着一张脸走神,民政局工作人员脸色变了又变,心翼翼的问:“姐,您……是自愿的吗?”

    南兮“嗯”了一声,还没来得及回答,严炔先不乐意了,“怎么话的?怎么就不是自愿的,我看着那么像犯罪分子?”

    南兮一手捂着脸,偏头:“闭嘴严炔!”

    严炔显然不愿闭嘴,再道:“没看到我老婆一路辛辛苦苦推着轮椅进来的吗?就算你眼神再不好,怎么怎么看,吃亏的都是我,我更像被绑架的那个人,你怎么……”

    “再不闭嘴我你!”南兮巴掌高高举起,举过严炔头顶,狠狠的盯着他。

    严炔终于安静了。南兮恨不得给严炔的嘴上一把锁,莫名其妙怎么这么多废话,巴不得被人围观他才甘心,南兮真想把她那张脸遮起来不丢这个人。

    很是敷衍回:“你别管他,我是自愿的。”

    “那……先生您呢?”出于礼貌,工作人员心翼翼的问。

    “非常自愿!”严炔笑答,又是一张妖祸众生的脸,南兮眼睁睁看着工作人员的脸由铁青再到一点点泛红。

    一切进行的很快,比南兮想象中要快很多,很是随意的换了工作人员给的衣服,南兮心中疑惑,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从早睁眼到现在,缺少了哪一个步骤。

    “来,两位新人往这边看一下,笑一下好吗?一、二……”

    “等等!”南兮突然想起来缺什么了,眼巴巴的瞅着一脸惊愕的摄影大哥,心翼翼的问:“我能先洗把脸吗?”

    她眼角处大概是还粘着一块眼屎,紧巴巴的。

    工作人员:“……”

    半晌才勉强道:“呃……可以。”

    得到了允许,南兮一溜烟的跑了,好在今日来领结婚证的目前就他们这一对,工作人员还有些耐心。

    南兮想,今天这个日子必然不是一个良辰吉日,保不定那日历本上就写着“不易婚假”四个字,严炔倒还真是会选日子。

    严炔蹙着眉,越皱越紧,到最后脸直接成了黑色,瞅着站在自己跟前一直举着照相机不放的摄影师,冷不丁的问:“您拍空气呢?”

    摄影师被这突如其来的嫌弃弄得有些迷茫,严炔再道:“镜头恐惧症懂不懂?”

    “抱歉……”摄影师僵硬着一只手还没放下来,南兮便洗好脸出来了,摄影师犹豫良久讪讪的又举起了摄像机。

    “两位可不可以笑一下?”面前两个人互相望一眼,嫌弃的别过眼,对于摄影师的提醒无动于衷。

    摄影师扶额,遇到了他职业生涯的瓶颈。又想起一位还是有镜头恐惧症的,让他对着镜头笑仿佛是在为难他,于是委婉的再次提醒:“不然,两位靠的紧一点也行…….”

    南兮朝她旁边看了看,她和严炔中间绝对还能再挤进来半个陈方。

    没等她做出反应,严炔先行挪了挪轮椅,抬手毫不客气的板着南兮的脸往另一边靠了靠,两颗脑袋撞到一起,在南兮“嘶”的一片抽气声中,“咔嚓”一声,算是交差了。

    严炔的手冰凉冰凉的,凉的有些不正常,透着一丝鬼气,仿佛是一个没有流淌新鲜血液的怪物,被遗留在阴冷的窄通道,整个人阴的脸色惨白,手指处骨骼凸出。

    南兮怔怔的望着左方那张越来越惨白的脸,突然工作人员的一声“恭喜”将她拽回了当下。

    两本滚烫滚烫的结婚证交于南兮手里,严炔似乎是变脸失败,扯了扯笑容发现笑的既勉强又诡异,干脆沉着脸对工作人员道:“恭喜要再虔诚一些。”

    “啊?”工作人员茫然,回头被严炔那张惨白的脸吓了不轻。

    “因为我只得到了你一个人的祝福。”

    撂下这么一句话,轮椅咯吱咯吱的声音响起,严炔转而便从门外出去了。

    南兮紧跟在他身后,突然有一刻,她觉得眼前这个背影如同一个乞丐,在祈求旁人的祝福,哪怕是一句很客气的“恭喜”也能让他刻在脑子里。

    他曾经失去过什么呢,是爱,是温暖,是承认,是认可,还是善待?

    如若你再靠近一点他那颗冰冷的心,你会发现这些他都曾失去,终其一生,也未能治愈烂掉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