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偏偏 “我是你老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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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严炔的关系,南兮失眠了,一直到后半夜,她都没能彻底入睡,脑袋昏昏沉沉的做着稀奇古怪的梦。

    闭上眼,老朋友便挨个来招呼。

    她做了一个久远的梦,旧人统统入梦。

    黝黑的孤儿院门口,不断的挥手再见,可了再见的后来便再也没有见过,一个都没有。

    她从就是个倔孩子,不会好听的话,没有学会让步。因为如此,没有哪对夫妇愿意认领,留到最后成了大龄儿童,更加的希望渺茫。

    对于一个流浪儿来,家是她一生的向往,以至于后来有家庭愿意接纳她时,便一心扑到了那所谓的亲情上。

    她像后妈似的接手南劼的吃穿住行,不到一年养父母相继去世,她发过誓要护南劼长大。

    “我要你发誓!”她的养母韩文熙撑着最后一口气,拽着南兮的衣袖,泪顺着她脸颊流淌下来,她声嘶力竭的摆功劳:“南兮,我养了你这么久,我养你,你要报答我!”

    一年的养育之恩,她用余生来报答。

    韩文熙哭着喊:“我的劼可怎么办啊,爸爸妈妈照顾不了你,可要怎么长大?”

    可是,我也没有爸爸妈妈,我从没有都没有过。

    韩文熙捏着南兮一只手仿佛要掐断,大声喊:“我的劼才六岁!”

    南兮哽咽:“我不过十五岁……”

    她迟迟未发誓,韩文熙咽最后一口气时还死死的盯着南兮,是祈求,是恨,还是不甘,南兮一直都没能看得清楚。

    “姐姐……”

    南劼哭的喘不过气,两只手摇着南兮的胳膊仰着头问:“姐姐,妈妈走了吗?”

    “走了。”南兮面无表情,看不出什么过分的哀伤。

    她转身抱了抱南劼,:“别哭,她会看着你的,在另外一个地方看着你。”

    “姐姐也要走吗?”南劼哭着问:“姐姐陪着南劼好不好,就在身边陪着我,我不要你去别的地方。”

    南兮:“好。”

    一年的养育之恩不值得她拿余生做赌注,与韩文熙的感情也不足以让她发此毒誓,但南劼值得,故而这么多年她与南劼相依为命。

    “现在的学生,仗着自己有两分姿色,一来就勾引自己的老师,迫使她老师被学校开除,真不要脸!”

    戳着她脊梁骨的议论持续了将近大半年,那个时候,南兮没有朋友,没有家人,她忍着泪,直到乔莫峰抱着他的东西递交了辞呈。

    他:“南兮,我离开,跟你没有任何关系,这是我自己的决定,我希望你能留下来,未来某一天,我希望南兮两个字能红遍全国。”

    乔莫峰是她当时的音乐老师,校园里的风云人物,弹得一手的好钢琴。南兮第一次见他便觉得这个人完美的不像话,他将楚楚可怜的南兮心翼翼的捧在手心,破碎的瓷娃娃得到了短暂的旅舍。

    后来,随着乔莫峰的离开,瓷娃娃落了地,摔了一身的血。南劼跌落血泊,是那样易碎,她捡不起碎片,拼凑不成完整模样。

    大三那年,她还是退学了,她开始晕血,开始失眠,开始无限的失去……

    回头,乔莫峰在笑,笑完了又接着哭,他哭的狼狈。

    总是重复着同一句话,他:“对不起啊,对不起南兮。”

    可她不想要对不起,她使劲的挥着衣袖,想要挥走眼前这一片雾霾,到头来,却仍旧深陷泥潭,洗都洗不清。

    让她彻底清醒的,还是罗嘉良的电话,一通医院的催命电话将她催的明明白白。

    南兮忘记罗嘉良什么了,挂了电话脑海里只记得一句,他:“南劼动了。”

    南劼的主治医生叫罗嘉良,常年一套医用白大衣,鼻梁间架着一金框眼镜,举手投足之间是八百近视眼都能看出的教养,怎么,斯文的有点另类。

    外面不知何时正淅淅沥沥下着雨,南兮大半夜爬起来就往医院冲,到的时候雨水顺着前额的刘海肆无忌惮的流淌,罗嘉良被南兮这幅鬼样子吓的不轻。

    “南劼……”南兮长喘气:“醒了?”

    罗嘉良抬眼看了一眼,一声不吭的拽着南兮的头发拧了两圈,直到南兮有些发晕他才停下来。

    “是动了。”他笑,笑出一口大白牙。

    “动了?”南兮差点破声,再问:“动了是什么意思,醒了?他醒了?”

    “动了不是醒了,起码能明他是有意识的,你之前苦口婆心的给他讲了那么多话,多多少少是听进去了的。”

    南兮后脖颈此刻不知道是冷汗还是雨水,心想,还是不要听进去的好。这两年在某一方面她把南劼当发泄桶,想想看,她都了些什么。

    什么姐姐被踢了?姐姐搬了家,眼下住在一个臭胡同里?甚至,姐姐要结婚了,跟一个你没见过面的人?万一南劼真听进去了,这得是过的多惨?

    “你什么反应?”罗嘉良瞅着南兮蹙眉快要哭出来的神情,再问:“最近几个月不缺医药费了?我昨天特意去问了,交的倒及时。”

    南兮讪讪的点了点头,:“最近还好,不过罗医生我欠你的那点可能还……”

    “你不用管我。”罗嘉良断问:“不是没能成团出道吗,怎么还好的?”

    “就还好。”最近发生太多事,每一件都像是做梦似的,解释也解释不清楚,南兮干脆省了大部分过程,直接道:“我现在签约严氏了,虽然也是刚签完字,但总的来,就还好。”

    一切,总归是朝着好的一面在走。

    罗嘉良这些年帮了她太多,渐渐的两人以朋友互称,在某一些事上她并不会瞒着他,何况,她签约严氏的事本就不是个秘密。

    “严氏?”倒是罗嘉良,像是没听清楚似的又问了一遍:“你是,你签约严氏?”

    “是啊,怎么了?”

    “是严悸还是……严炔?”他问。

    “你认识?”南兮多少有点惊讶,罗嘉良怎么怎么看都不像是个这般八卦还关注娱乐新闻的人物,他这幅一身正气的模样,与那波人完全不是同类。

    罗嘉良笑了,摇头:“严氏那么多人,有一两个老朋友不至于让你这般奇怪吧?”转而看向门口,招了招手道:“来诺诺,站门口干什么?”

    南兮疑惑回头,只见一个三四岁的男孩从门口挤了进来。他手里拿着一个很大的平板,得两只手同用才能拿的稳,他的皮肤很白,是那种不正常的白,也很瘦,顶着一个锅盖头怯怯懦懦的看了南兮一眼,再转向罗嘉良,软软的问:“嘉良哥哥,护士姐姐你刚刚在找我。”

    “是啊,我找你。”罗嘉良将那孩子抱在自己腿上问:“你妈妈什么时候来?准确的我找你妈妈。”

    男孩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他妈妈什么时候来,转而又像想起了什么一样,再次开口道:“嘉良哥哥你找妈妈什么事,妈妈很忙,你告诉我吧,我见到妈妈了一定记得跟她。”

    罗嘉良笑:“也没有那么着急,诺诺最近感觉怎么样,还疼吗?”

    “不疼。”继而咯咯咯的笑,他的眼睛很大,可能是因为太瘦,一眼过去两只大眼显得有些突兀。

    “那去玩吧。”罗嘉良将那孩子从自己腿上放下来,叮嘱:“不要玩的太久,要注意休息。”

    那孩子点点头便跑了。

    “你的病人?”南兮问。

    罗嘉良点头:“他与这里的人格格不入,妈妈也不常见,性格太孤僻,别看他人一个,化疗那么痛苦在他妈妈面前连哼都不哼一声,牙关咬的比谁都紧。”

    “化疗?”南兮没料到罗嘉良会这么,“他是……”

    “姐姐?”糯米团子在门口探出一个脑袋,眼巴巴瞅着南兮。

    南兮一脸懵,指了指自己:“我?”

    “嗯。”诺诺点了点头,南兮迟疑的走出门外,半蹲在诺诺面前,只见他指了指自己手中的平板,有心翼翼的指了指南兮的口袋。

    南兮低头看了看,她兜里的耳机线掉出来了,便试探性的问:“诺诺,你是想要这个耳机吗?”

    意外的他摇了摇头,:“借。”

    南兮笑,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道:“姐姐送你好不好?”

    诺诺神色变了,颇为愤怒的一把拍下南兮的手,怒气冲冲:“不好!”

    “你这孩子……”南兮嘀咕:“变脸的本事是跟严炔学的吗?”

    罢,再度毫不客气的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毫无疑问再度被诺诺嫌弃。

    “怎么啦?不喜欢我摸你脑袋?”

    “那样会长不高的。”他别扭道。

    “谁的,那都是骗人的,你会长很高的。”南兮揪着诺诺的耳朵象征性的往上提了提:“你看,我还会拔苗助长嘞,你会长的比你爸妈都高,比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长得快。”

    “真的吗姐姐?”诺诺似乎来了兴致,问:“那我长那么高的时候是不是就不用再待在医院了?”

    “呃......”南兮愣了,这个问题还真不好回答,便道:“医院也有很高很高的人啊,你看嘉良哥哥是不是很高大。”

    “姐姐骗人!”诺诺噘着嘴不满道:“在医院,诺诺就长不了那么高了。”

    “怎……怎么?”

    “姐姐,诺诺会死的。”他的甚是倔强。

    南兮大脑一瞬间死机,再不忍心看一眼。

    她甚至都没听到诺诺接下来了什么,耳朵嗡嗡直响,兜里的手机欢快的哼着歌,一个陌生的号码,一个陌生的声音,似乎带着怒气,只问了两个字:“在哪?”

    “嗯?”南兮口齿有些没绕过来,凶巴巴道:“你管我在哪,你谁啊?”

    严炔忍了忍自己要摔手机的冲动,冲着手机吼了一句:“我是你老公!”

    一声吼的南兮差点就过去了,迟钝的大脑一下子被严炔给吼清楚了,站在门口点头哈腰的道歉:“是是是,我错了,我的错,我马上回来,马上,在路上了……”

    挂了电话又自顾自的问:我凭什么?

    没理出来个为什么,该回家了倒是真的,二话不扭头就走。

    罗嘉良闻声走了出来,:“外面下雨了吧,你先等等,我去给你拿把伞。”

    当他转身取了把伞再回头的时候走廊已经没有南兮的影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