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偏偏 他说:“温晓跳楼了。”
近几天以来, 温晓收到了无数的快递,几乎快要堆满整个客厅。她失神的半跪在那一堆一堆的包装严实的快递盒子前,突然, “扑腾扑腾”两声,压在最下面的一个快递动弹了两下, 将她堆码整齐的一道壁垒炸平。
“装鬼吗?”温晓眼神沿着这寂静的客厅走了一圈,未有一束阳光射进来,今天是个阴雨天。
“我偏不信这个邪!”她疯狂的从最底下掏出一个快递,未曾停下来喘一口气, 拿着剪刀“哗啦”一声从中间划开。
“用鬼吓我?你们就这本事!真是好笑!”将手伸了进去, “我温晓怕过什么,我就不信, 我会折在你们这些人手里,真是……啊!!!”
一只被开膛了的兔子, 浑身的白毛染成了血红色,她刚用手提出来的时候还睁着眼睛, 只是简短的睁开了半秒便“啪啦”一下软在她手里。
“啊!!!!!”温晓不要命的甩开, “吧嗒”一下甩在洁白的墙壁,顺着墙壁滑下去, 留下几道血印, 如同是被劈开了爪子, “滋”的一声划在她的心口。
“谁?”温晓趴在地上, 接近抽噎般的吼:“到底是谁!你们要干什么, 你们究竟要干什么!”
回应她的,只有自己的回音。她侧头看向客厅整个一面的大镜子,这是当初她为了矫正自己的仪态装的,整个客厅几乎被透明的镜子包裹, 四面八方,是数不完的疯女人,让她一遍又一遍的正视自己。
不论是南兮,还是严炔,又或者乔莫峰,无一例外都是一些人的白月光,他们都拥有成千上万的粉丝,可是温晓,却在简短的时间里将这些人树为劲敌。
网络的口水之战渐渐演变为现实的疯狂报复,她的家门口一天二十四时被人监视,无一例外,全是讨伐。
这几天,她相继收到了死老鼠,遗像、甚至冥币。更为恐怖的是,每到夜晚,她都能听到一个女孩在唱着阴森的曲,唱着唱着就会哭。
“对不起……”温晓每晚都会磕头认错,她不知道那声音究竟是谁的,甚至无法分辨这究竟是自己的幻觉还是真实存在。
再坏的人,也怕旧人入梦。
她不间断的大把大把喝着安眠药,可每到深夜,却总是睁着眼睛瑟瑟发抖。
她害怕黑夜,开始追求彻夜的灯火通明,她努力地,倔强的,想要在这场漩涡中生存下来。从没有哪一刻,她对于生这般渴望。
灯光刺眼,投射在地面上,墙壁上的血迹,一阵晕眩。她慢吞吞的从地上爬起来,转身刚要往卧室走,“啪”的一声陷入了一片黑暗。
不知是哪个神秘人,断掉了她房子里的电,她不禁大叫,听到自己的回声,仿佛是一声声的绝望。
抖抖索索的摸到自己的手机,望着还不到百分之十的电,莫名的笑的有点苍白。她坚定的拨通了她的最后一通电话,她想好了,不祈求,不哭诉,只是简单地,简单的再听听他的声音。
可当真的电话接通,听到那个倍感思恋的声音传来的时候,她丢弃了所有的冷静。哭喊:“莫峰,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那边沉默,连一声喘息都没有发出,温晓不死心的喊:“我真的害怕,莫峰,有人在敲我的门,这里没有电,很黑,你知道我怕黑……”
“他们寄死老鼠死兔子给我,他们都堵在门口,我根本出不去,我……”
“跟我什么关系?”无比冷静,夹着一丝不耐烦,断了温晓所有的期待,一下子没收了她仅剩的温暖。
乔莫峰继续道:“我早就过,世上之事都有因果报应,如今只是你报应到了,谁都救不了你!”
温晓凄笑,他撇的那样清,不带半点缓然。
“我对你不好吗乔莫峰?”她质问,垂眼泪滴落在地板,“我不够爱你吗?我做了很多错事,伤害了很多人,但我从来都没有,都没有想要伤害你!你怎么就……对我这么残忍?”
“为什么?事到如今温晓你却问我为什么?”乔莫峰冷笑,“你从来都不曾了解我,你也不会知道南兮对我来讲意味着什么。”
指甲嵌进肉里,她全身颤抖,问:“即便你跟她永无可能,即便她那么深爱严炔,你也无所谓吗?”
“是!”乔莫峰坚定的语气毋庸置疑,“都无所谓,我要她这一生幸福安康的活着!如果她希望我不再扰,不再出现在她面前,即便日后再也不见,我也要祝她此生平安!只要她想要,只要我能给,我都会……”
“嘟嘟”的忙音,终是耗完了最后一点光亮。
灯枯油灭,这一生,又何尝不是如此。
只要她想要,只要我能给……
温晓嘴角轻蔑的上扬,自言自语道:“乔莫峰,你果真是太看我了。”
似笑非笑,终是卸下了所有的负担,突然的,想到了一个恶作剧,来戏弄这些人。
只是啊只是,你会不会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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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微亮,南兮又做噩梦了,与一些千奇百怪的怪物纠缠了一整晚。
她还没完全醒明白,先接到了林霍的电话。
“南兮,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情,你要做好准备。”
南兮一怔,问:“严炔怎么了?”
“不是严炔。”林霍道:“我怕你看到消息受惊,这个事情还是由我亲自跟你比较好,我现在就在你门外,你先开门。”
到底多大的事,值得林霍这般不放心直接跑到她门口看着了?
南兮慢吞吞的穿鞋下床,:“你吧,我也不是承受力这么差的一个人。”
南兮下了楼,走到客厅,手刚摸到门把,刚拉开一条门缝,林霍的声音就传了进来。
他:“温晓跳楼了。”
南兮的双手不自觉的握紧,一句话“轰”的一声炸开了她隐匿已久的镣铐。
一脚踏下去,成空。
恩恩怨怨,最终不过阴阳相隔。
所有都可以释怀,释怀这个世界所有的不善。
温晓大约是在晚上十一点钟从窗户跳下去的,当场死亡。她房子里那些匿名而来的快递警方全部取了案,除此以外,再无其他。
她什么都没有留下,没有一字半句的交托。最后一通电话是给乔莫峰的,乔莫峰被警方传唤做了笔录。
温晓的葬礼是公开的,这是她家人的意思。她这一生无奈于平凡,永无知足的追求,就连最后的那拼命一搏,也是鼓足勇气的。
她的灵堂外三三两两摆上了鲜花,是她的粉丝为她做的。生前丑鄙不堪无人愿意接纳,死后也算是收获了一点什么。里里外外哭声不断,是她仅剩的价值。
她一直都很想知道自己在乔莫峰的眼里究竟值几分,就连往下跳的那最后几秒里想的还是乔莫峰会不会后悔,会不会至死都记着她。
在这一点上,她应该是赌赢了的。
如果没有后来那些事,乔莫峰从未想过放弃她。初见温晓的时候,她的身上有一股奇特的光芒,是那种永不服输的坚韧。她会成功,这是乔莫峰第一次见到温晓就笃定的事情,她一定会成功。
可是谁知道,温晓到最后只剩下了成功二字,除此以外的其他她都为自己迫不及待的成功垫了路,包括良知!
她太不择手段,为达目的誓不罢休。她可以不去计较交换的筹码,只要你能让我赢,故而越陷越深,直到一种自己再也做不了主的场面。有的时候想,她太单纯了,她大大的低估了坏人可以坏到的程度,甚至,她想去学那些坏人,将那些阴谋算计学的有模有样!
究竟是谁教坏了她,又是谁率先放弃了她?
乔莫峰静立于灵堂前,将这三五年来来回回细数了一遍。温晓的死,要负责任的人太多了,仔细算来,每个人的手上都留有鲜血,最后她用自杀一个人全部承接了去。
转身,南兮立于身后,手里抱着一束鲜花。她不是专门来看温晓的,只是只有在这里才能找得到乔莫峰罢了。
南兮将手中的花静然横放在墓碑前,静静的驻足了两秒,然后转身问身后人:“这段日子你去哪里了?”
“我一路在逃。”乔莫峰道:“拼了命的在跑,但是她用这种方式阻断了我逃跑的路线,我必须得停下脚步好好看看,再好好的去看看她。也许太迟了,显得荒唐可笑,却是我眼下唯一可以做的事情。”
南兮试着去安慰他:“你不用太自责,不是你的错……”
可乔莫峰却摇头:“不,南兮,你不知道,那天晚上她电话给我,我本来是可以救她的,但是我没有这样做,事实上,我不想那么做。一直以来,我都太高估了她,黑暗淹没不透她,死老鼠死兔子的恶作剧只是恶作剧……但其实不是,她喜欢兔子,喜欢那种白绒绒的白兔,她怕黑,怕到极致!我都知道,我知道她所有的喜好跟恐惧,但我还是没有向她伸出手。如果要在活着的人中选一个罪魁祸首,不是那些粉转黑的疯狂粉丝,而是我,一定是我!总有人要来承担后果的,我逃不掉!”
垂眼,是无比哀痛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