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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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服务生在一旁站着,听到杨姝这句话,浑身不自在,微鞠了个躬就走了。

    杨姝单手撑着在桌上,托着下巴,眼睛看着对面的男人。

    他还是那副冷淡的表情,似乎什么都进不到他的心。

    “你在想案子吗?”

    “嗯。”

    “你的世界里是不是只有案子?”

    陈劲看了她一眼,又迅速移到了窗外,没回答。

    不一会儿酒上来了,糯米酒放在一个暖炉里温着,其他三种酒放在陶瓷酒壶里,酒壶的颜色各不相同,用来区分味道。

    杨姝看到桃子酒的酒壶最漂亮,于是先拿起桃子酒,给自己斟了一酒盅。

    酒体微微发黄,入口满满的桃子香气,像是把夏天统统放进了这一口酒里。

    杨姝又试了试木瓜酒和荔枝酒,她还是觉得桃子酒最合心意。

    不一会儿,杨姝就觉得身子开始发热,浑身的血管都通畅了似的,很是舒爽。

    “陈队长,你不觉得我们两个很有缘分吗?”

    陈劲眼神终于肯从窗外移到她的脸上,这才发现杨姝的脸颊已经染上一丝红晕,一直蔓延到耳根的位置,像是天然的腮红,配合上她今天的妆容,看上去竟有种楚楚可怜之感。

    高宇文的话又在他脑中响起——

    寻找刺激,麻痹自己。

    她待在这里,她就回不去她曾经的巅峰了。

    杨姝没想着陈劲能给回话,她就自顾自地起来:“我其实差点儿就决定不来云南了。人生好多事情很神奇,一个的决定能改变挺多东西。”

    “陈队长,你有没有过一种感受,就是想逃避一切。”

    也许是酒精的作用,杨姝了许多她平时不会对人的话。

    直觉告诉她,陈劲一定懂她的感受。

    杨姝又轻轻哼笑一声:“我这话听上去真像个胆鬼。”

    女人微醺的眼神配合着昏暗的灯光,陈劲又想起了周乾发来的那张照片,照片里她就是这样的眼神,仿佛已经看透了一切。

    “杨姝。”他叫了她的名字。

    杨姝还从没听过他这样的语气叫她,于是放下酒杯,看着陈劲的眼睛,不躲不闪。

    “活着本身就是一种勇气,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陈劲难得地出了安慰的话,杨姝先是一愣,随即笑了。

    想不到这男人还会这种心灵鸡汤。

    但话却是大实话。

    杨姝本是右腿搭在左腿上,她稍稍调整了坐姿,换成了左腿在上。

    换的过程中,她的脚尖无意间擦到了陈劲的腿,裸露的皮肤感受到了男人裤子布料的质感,沙沙的。

    而陈劲也因为这个动作,身子僵了僵,眼底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情绪。

    后来二人时不时聊上几句,杨姝点的酒很快就下了一半,她感觉自己已经开始有些晕了,于是决定不喝了。

    结束时陈劲买了单,杨姝站起来的时候已经有些不怎么稳了,陈劲伸手扶了她一把,她才找到平衡。

    “我去趟洗手间。”杨姝站稳之后对陈劲。

    “我在门口等你。”

    “好。”

    陈劲站在门口等着杨姝,酒馆接近关门的时间,服务生出来擦拭门窗,于是陈劲只能到街边的位置等。

    杨姝已经很久没有喝这么多酒了。

    酒精让她的意识飘在半空,任何感觉似乎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她站在镜子前,记忆一下子回到了时候跟父亲一起出去逛商场的时候。

    那时候父亲工作很忙,很长一段时间才会回家陪她一天。

    父亲蹲在她身前问她要去哪儿时,杨姝总是去逛商场。

    而每次母亲都是以浪费时间为由拒绝她和父亲,父亲从来不恼,只母亲忙,让她理解母亲。

    当时杨姝点头听话,真的以为母亲只是忙而已,后来她才知道只是因为父母之间没了感情而已,就这么简单。

    有一次去商场,杨姝去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发现父亲不见了,她到处找都找不到。直到半时后,母亲才到商场里接上她,嘴里埋怨着父亲的工作,每次都是这样,走就走,什么都指望不上。

    于是杨姝那天找不到父亲的失望感一直也无法纾解,后来就被她遗忘了。

    再到后来,每次和父亲逛商场,她想去洗手间的时候都一直憋着,因为她不想让上次那样的情况再出现。

    想到这儿,杨姝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孩子的想法真是奇特又可笑,仿佛她不去洗手间,父亲就会一直在她身边陪着她一样。

    片刻,杨姝收拾好心绪,走了出去。

    酒馆里已经没了客人,只有到处整理的服务生,杨姝走过长长的走廊,穿过卡座和吧台。

    她突然想到陈劲的那句“我在门口等你”,是他一贯的语气,低沉平淡,却让杨姝十分心安。

    带给人们安全感的不是金钱,不是权力,而是不管什么时候你都知道,有另一个人在等你。

    怀着这样的心情,杨姝脚步快了,她想快点看到陈劲。

    可是,当她从酒馆里出来的时候并没有见到人。

    他去哪儿了?

    走了吗?

    怎么突然就消失了?

    那一刻,时空错乱似的,杨姝的心一下就慌了。

    夜风吹来,她顾不上拢身上的衣服,喝了酒的夜,人尤其脆弱,她的情绪瞬间失控。

    时候的记忆再次涌来,失望、焦虑、无助。

    只是孩子可以喊可以闹,杨姝此刻外表却看不出任何不对,只是心跳迅速起来,舌根泛起苦涩,眼底也开始有些模糊了。

    这时,就听到几米外男人的声音响起,伴着夜风,沉沉的:“这儿。”

    杨姝突然转身,循着声音望去。

    陈劲站在路灯下,夜风鼓起他的衬衫,他手里正夹着一支烟,眼睛因为烟雾微微眯起来。

    那一刻,杨姝再也没忍住,一滴液体从眼角滑落,她转头迅速抹去,然后朝陈劲走了过去。

    她的发丝扬在空中,天鹅颈干净白皙,而最让陈劲深陷的无非是那双带着湿意的眼睛,像是过滤了世间所有的尘世烦扰,只剩下欣喜和期盼。

    陈劲来不及思考为什么杨姝此刻的情绪这么浓烈,只是定定看着她,眸色浓黑。

    街上静静的,酒馆里的音乐声传出来。

    “若不是你渴望眼睛,

    若不是我救赎心情,

    在千山万水人海相遇,

    喔,原来你也在这里——”

    时间仿佛定格了一般,眼前的画面一帧一帧地过,陈劲看着杨姝向自己跑来,似乎整个世界都黯淡了,只剩下她带着哭的笑。

    陈劲觉得自己仿佛在阳光照耀的山顶,山风吹拂间,时光静谧美好。

    “我以为你走了。”杨姝跑到他跟前,没停稳差点儿撞进男人的胸膛里。

    陈劲双手托住她,垂眸解释:“服务生擦门窗,所以换了一个地方等。”

    她的皮肤太滑了,陈劲有些想收回手,却又担心她的状态:“能站稳吗?”

    “能。”杨姝抽出手臂,穿上了他的外套,虽然身子来回晃了几下,但还真的没倒。

    “陈队长,你果真没骗我,这酒后劲儿挺大。”

    陈劲敛眸看她,眼窝深邃:“我骗你这个干什么?”

    杨姝突然有了兴趣:“那你骗过我吗?”

    她是醉酒的状态,整个人话带着种慵懒,在这微凉的夏夜里尤其暧昧。

    陈劲摇头:“没有,我不假话。”

    男人回答得很干脆,杨姝此刻还留有一丝清醒,问了句:“为什么?”

    “太累。”陈劲回了两个字,很简洁,他没再给杨姝问问题的机会,又开口,“回去吧,能走吗?”

    “开玩笑,我当然能走。”杨姝挺了挺胸,觉得陈劲真是瞧她了。

    也不知为什么,只要在陈劲面前,她总是会像现在这样,释放出一些孩子的天性。

    可能是因为这男人总是一副家长作风吧,她想。

    “那走吧。”

    陈劲没坚持要扶她,但是手一直护在她身后,和她的身体隔着一段距离。

    果然,杨姝走出去的第三步,高跟鞋陷进了两块砖中间的夹缝里,她整个人瞬间朝前栽去。

    虽然醉了,但她的本能反应还在,双手伸向前方。

    陈劲反应极快,迅速跨步到杨姝身前,事情发生太快,他来不及多想,直接伸手接住了她。

    杨姝双手按在陈劲的胸前,隔着布料也能感受到的结实手感,滚烫硬挺,她瞬间噤了声。

    鼻腔里是男人热汗蒸发出来的体味。

    里面混杂着干干净净的肥皂香,还有烟的味道,闻上去是劲儿很大的那种。

    他的体温太高了,像个火炉一样,杨姝感觉浑身每寸肌肤的温度都在飙升。

    陈劲在那一刻自然也感受到了怀里两团柔软,瀑布般的黑发扑向他的下巴,扫过他的嘴唇,细细麻麻地痒。

    他垂眸看到了她纤细的后颈,路灯下,软细绒毛都能看清,皮肤白得耀眼。

    男人身体僵住。

    “陈队长,”杨姝抬头看他,语气里带着些柔弱,“我好像…崴脚了。”

    陈劲低头看了眼,这才发现她的鞋跟被卡住了,于是慢慢蹲下身子,想帮她把鞋弄出来。

    杨姝被卡的那只脚用不上力,周围也没有树干和别的建筑物,她只能扶着陈劲。

    于是,随着男人慢慢下蹲,她的手从陈劲的胸移到了肩膀。

    总之哪里的肌肉都是紧绷结实的,杨姝觉得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耳朵里只有心跳声。

    陈劲发现鞋跟卡得很紧,拔不出来,于是抬头对她:“脱了吧。”

    “啊?”杨姝此时正处在另外一个状态,听到那个“脱”字,还诧异了一瞬,随后才意识到陈劲的是鞋。

    “你鞋啊,我还以为你是个流氓呢。”

    “……”陈劲看她喝醉了,不算跟她计较。

    下一秒,陈劲伸手去脱杨姝的鞋。

    女人的脚踝纤细修长,跟腱的位置尤其性感,陈劲屏住呼吸,闭了闭眼,一手扶着高跟鞋,另一只手握住她的脚踝,将她的脚拔了出来。

    男人的手掌太厚实了,而且因为常年办案和体训的原因,掌心里不少厚茧,摩擦在杨姝皮肤上,杨姝体内瞬间升腾起一股十分异样的感觉,从脚踝直冲脑顶,比酒精来得还猛烈。

    “陈劲,”杨姝看着男人的头顶,声音低低的,“你真是有毒,你知道吗?”

    陈劲没听清她什么,手里还握着她的脚踝,杨姝整个人重心更不稳了,干脆半弯下腰,将身体的重量压在了陈劲肩膀。

    男人的头发近在咫尺,又黑又硬,根根分明,杨姝用脸轻轻地蹭了蹭,发现触感一点儿也不硬,还挺柔软。

    陈劲此时也是浑身焦灼,全部心思都在怎么把那只高跟鞋□□上。

    多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就算多紧张的案件,他都能集中精力,可现在却总是被分心。

    须臾,陈劲终于把高跟鞋拔了出来,然后又替杨姝穿好鞋,才慢慢站起身,这才发现杨姝正闭着眼休息,一脸享受的表情。

    “陈队长,我好像真的醉了,走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