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根铁柱 坐在他大腿上
官府?
要去报官?
珍珠欲言又止。
一个环佩罢了,夫人首饰匣子里多的是,其实不算什么大事,用不着去官府一遭。
再者若是报官,闹到主子爷那儿也不好听。
珍珠是全心全意为颜茵想着,但却不知她一心想去官府。
颜茵揪紧了手帕,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大些,好显得理直气壮,“我丢了贵重的饰物,又抓着了贼,当然是得交给官府处理。”
被抓住的矮男人眼珠子转了转,“行,那就去官府,反正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没什么可担心的!”
颜茵嘴角露出一个弯弯的弧度。
“官府距离这里有五条街,夫人,要不咱们乘马车去?”珍珠提议。
这提议刚完,被抓住的男人连忙嚷嚷,“要去就走路去,谁晓得你们会不会在马车上塞给我一个环佩,栽桩嫁祸于我?”
珍珠气笑了,“环佩明明是你偷的!”
黑脸家丁全程没有发表意见,脸上表情也无异,看不出是什么态度,颜茵有些忐忑不安。
但转念一想,想到她要去官府,对方没有反驳,应该是同意了。
颜茵拉住珍珠,不让她吵架了,“那就不用马车,我们走路过去。”
五条街其实,也不算远吧......
“你、你们走在前面吧,我想盯着他。”颜茵眼睫飞快扑腾几下。
饭点时分,日上中天,气温比平常要炎热些,颜茵与珍珠着纸伞,两人身上倒还清爽。
反观被抓着的矮男人,不知道是体虚,还是其他原因,额头上汗如雨下。
刚行过两条街,颜茵忽然被人从后面重重推了一下,与此同时,身后还响起一声尖锐的鸟哨。
这下力道不,直接推得颜茵摔在地上。
珍珠大惊,“夫人!”
走在前面的黑脸家丁骤然回头。
鸟哨爆发时,被抓着的矮男人猛地发力,也不晓得他用了什么手法,居然挣脱了。
周围这时不知怎的,窜出好几个贼眉鼠眼的男人。
那一群人目标明确,来得快、消失得也快,只把那毛贼救走后,便匆匆离开,迅速隐没在大街巷的人群中。
黑脸家丁这次没有追,也制止了想追上去的马夫。后者不解,黑脸家丁侧眸示意,马夫扭头一看,眼里掠过错愕。
珍珠把颜茵扶起,目光触及某处时,眼瞳一缩,“夫人你的手!”
颜茵刚刚摔倒的时候,下意识用右手撑了一下,街上青石粗粝,行人来来去去,谁都能踩一脚,这街上是最不缺细的沙石的。
方才那一下擦破了颜茵的掌心。
少女白嫩嫩的掌心沾了灰,其中有一片雪白的皮肉翻起,渗出艳丽的红丝。
颜茵摔懵了,被扶起来、且看到自己掌心后,才后知后觉地感觉疼。
低眸看着掌心夹着沙灰的伤口,颜茵越看越难过,最后忍不住湿了眼眶。
以前在家跌倒了,磕破了皮肉,有父兄、也有阿姐会搀扶她起来,会蜜果又或者糕点哄她。
一切若昨日之事,历历在目。然而如今什么都没有了......
“爷。”
“爷。”
黑脸家丁与马夫同声道。
本来搀着颜茵的珍珠一僵,迅速站直了。
“摔傻了?”男音低沉,尾音却微微扬起,有几分揶揄。
颜茵愣愣地抬起头,只见面前不知何时停了辆马车。
马车以黄梨花木所制,车窗悬了深青色的纱帘,此时纱帘一端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掌撩开,露出男人俊美无俦的脸。
颜茵看着贺沉绛,依旧有点愣神。
想不明白她都出府了,怎么在这还能碰上他?
少女戴着面纱,只露出一双泪光潋滟的狐狸眼,又魅又纯,叫人心颤。
贺沉绛眉梢微扬,“看来是真摔傻了。”
颜茵终于回过神来。
女孩儿的眉头微微拧起,声地回击,“你才傻了。”
她到底不是真正的花楼艺妓,且在家时父亲怜三个孩子早早没了母亲,平时重话都舍不得,更别她上头又有哥姐,千娇百宠的,养了她一身娇气。
颜茵觉得摔了一跤已经够委屈了,还要被人骂傻。
被骂人了?
当然是骂回去。
那话虽是声,但珍珠就在颜茵身旁,贺沉绛与其他几个都是习武之人。
故而每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珍珠脸色变了又变,正要提醒颜茵,那低沉的男音却捷足先来。
“上来。”
车帘子落下。
颜茵抿了抿唇,不太情愿。
珍珠见她磨蹭,都替她着急,边扶着人往马车里塞,边:“夫人,你慢点。”
马车内很是宽敞,里面甚至有一茶桌,桌的前后两侧有软座,最边角的地方还放了个同是黄梨花木做的矮柜。
既沉稳又实用。
身形高大的男人倚靠在软椅上,一双狭长的眼黑如深潭,“到这儿来。”
颜茵站着不动。
她听到一声轻啧,手腕一紧,颜茵还没看清楚怎么回事,人便已经被拉了过去。
跌坐下时,颜茵僵住,一双美目微微睁大。
贺沉绛很自然伸手,将坐在他大腿上的少女圈住,大掌顺着她手臂往下,抓着那截皓腕,将那只灰扑扑的手掌开。
掌心更红了,那片绯红娇艳欲滴,渗出血来,仿佛是被泼洒至宣纸的朱砂。
贺沉绛眼里那缕若有若无的笑意敛去,“出门在外,怎不多注意?难不成眼睛生得那么大,只是为了好看?”
自摔了一跤、发觉身旁无亲人后,颜茵心里郁气更甚,如今又听对方她不长眼,顿时更委屈。
没能去到官府找姜叔叔,被推得摔了一跤不,还被这人摔傻了。
“他从后面推的我,我怎么知道呀!而且他们好多人,神出鬼没的,一会儿就没影了......”颜茵越越控制不住情绪,最后眼泪掉下来。
女孩儿的泪落在面纱上,那鲛纱质的纱布异常顺滑。泪珠从鲛纱上滚落,恰好落在男人手腕上。
贺沉绛整个僵住,那瞬间只觉得手腕之处仿佛燃了火。
烈火灼灼,烧得他的皮肉滋滋作响,那股无形的疼痛沿着筋脉游走,最后毒蛇似的在他心尖咬下一口肉。
贺沉绛额上青筋一抽一抽的跳,“莫要哭了。”
颜茵哪里忍得住,加之又联想起自己现在的处境,珍珠似的金豆豆更是不要钱的掉。
贺沉绛僵住片刻,最后无奈道,“是他从后面推的你,这不怪你。”
顿了顿,贺沉绛补上一句,“莫哭了。”
先前他只看到了她摔倒的那一幕,街道上行人不少,至于是何人推的,贺沉绛并未瞧清楚。
想起离府前被他敲过的红叶,贺沉绛眸子微眯。
对方既有一有二,那么有来不及撤回的第三次,好像也不足为奇。
身在私宅内的红叶了个喷嚏,莫名觉得背后有些凉。
*
马车里。
颜茵吸了吸红彤彤的琼鼻,金豆豆总算不像方才那般掉得厉害了。
男人手臂伸过,从旁边的矮柜里拿出一个瓷瓶,又从旁边取了个水囊,最后将茶桌上的茶盂拿过。
颜茵不想坐这人大腿上,贺沉绛在她这儿依旧贴了个大色鬼的标签。
然而才刚挪了少许,细腰一紧,耳畔男音严肃,“别乱动。”
颜茵不敢动了。
贺沉绛:“手掌开,得把伤口处的沙石洗掉。”
从摔倒后,颜茵便不敢随便动右手了,一直保持着手指微微张开。
“不要那个水。”姑娘低声。
声音软糯糯的,带了些失水过多的干涸的哑,宛若羽毛拂过心头。
贺沉绛不解,“为何?”
颜茵抿了抿唇,然后才低声,“你喝过的。”
贺沉绛被她气笑,“嫌弃爷?”
颜茵不话,她知道这样肯定会让对方不悦。但不悦才好呢,快把她赶下马车。
其实水囊里的水未喝过,但贺沉绛不算告诉她,“嫌弃也没用,手张开。”
几息后,颜茵迟疑的将手伸过,手掌朝上,只见那只手生得冰雕玉琢,连圆润细腻的指尖都染着淡淡的粉。
或许有些怕,沾了尘灰的手颤颤的,宛若一只翅膀受伤的白雀。
贺沉绛将茶盂放在颜茵的手下,而后开水囊,从上将水倒下。
哪怕这只是清水,但颜茵细皮肉嫩,被养得异常娇气,受了痛一般都不懂忍着。
菱唇溢出一声软乎乎的痛呼,颜茵本能地收回手,避开那径自倒下的清水。
然而她才刚动,似乎早有预料般,一只宽厚的大掌从下方伸过,带着厚茧的修长手指强势刺入少女的指缝中。
如入刑的拶子般,让那只娇柔的素手收拳不能,更莫妄自乱动。
“躲什么?这点痛不值一提,你且忍忍。”贺沉绛两手均朝前,颜茵被他困于怀中。
她能闻到一股浅淡的沉香,是与这人气质截然不相符的安神幽远。
颜茵将红艳艳的唇瓣抿得紧紧的,不愿搭理他,亦不想像方才那般露了怯。
水流哗啦啦的下,先落于那只白嫩的手掌中,再润湿手之下的那只大掌,最后才坠于茶盂里。
沙尘被冲开,那片雪白参红的皮肉更加鲜明。
贺沉绛见怀中少女一声不吭,不由侧眸。
少女大半张面容被鲛纱掩盖,露出饱满光洁的天庭,与一双眼睫浓长如鸦羽的眸子。
她的长相比旁人艳丽许多,玉面红唇,秋水剪瞳,分明粉黛不施,却天生秾颜瑰姿。
而此刻,女孩儿浓密的眼睫飞快扑腾,眼角缀着一抹浅薄的红,道不尽的委屈。
她瞧着似又要哭了。
贺沉绛轻啧了声,“真是娇气。”
好么,如此一,少女眼中的水光更甚。
贺沉绛一顿,不再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