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根铁柱 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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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菱角的粗喘让柴阳疑惑忍不住浮上心头。

    这家布店差不多大, 加之里面有座椅可供客人休息,无论如何,菱角也不该是这副跑了一大段路程的模样。

    脑中电光掠过, 联想起之前贺沉绛与他过的,柴阳想明白了。

    柴阳在看菱角, 颜茵却在看他。

    她心虚。

    既是捎了信所以心虚,也是因为特地让对方站在门口、看着街上人来人往等了一刻钟。

    而这一看,颜茵惊觉柴阳的深沉得厉害。

    他在看菱角,莫不是发现了什么?

    这个发现让颜茵心里像是揣了一只活蹦乱跳的兔子, 把她一颗心都颠得七上八下的。

    柴阳若有所觉, 扭头看去,颜茵连忙移开眼。

    “夫人, 时间不早了,回去吧。”柴阳罕见的开口。

    他确实急着回去, 只有把这两位送回江府后,才能腾出时间做别的事。

    比如去镖局问问。

    颜茵眼神开始飘忽, “不着急, 难得出来一看,再逛逛。”

    她当然知道柴阳这般着急回去是为了什么, 正因如此, 才更加不能放人。

    押镖的马车已经出发了, 颜茵想尽可能让马车走远些。

    所以柴阳必须拖住!

    主子这般了, 柴阳也无可奈何, 只能陪着颜茵继续逛。

    东瞧瞧西看看,纯粹就是逛街,一路都没买东西。

    柴阳剑眉微皱,但很快展平。

    除去各大节日不禁宵外, 各地城镇乡野皆是天黑就各自回家。

    颜茵踩着黄昏的余晖回到江府,这一回来,柴阳立马将手中的布匹交接出去,然后只在颜茵一个转眸的功夫,迅速没影了。

    颜茵:“......”

    抿了抿唇,颜茵回屋里。

    屋内,身形挺拔的男人坐在桌边,夕阳的余晖映在他刀削斧刻的俊容上,半明半暗,风流敛去,显露出几许威严来。

    颜茵进屋的脚步一顿。

    贺沉绛闻声侧眸,瞧见她现在屋门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像一只警惕的猫儿。

    哪怕屋里有暖暖的窝、有美味的鱼干,但那里也有具有杀伤力的大狗。

    猫儿只敢在门口看着。

    “站那儿做什么?进来,我有事要与你。”贺沉绛对颜茵招招手。

    这些天他一直早出晚归,在忙着处理毒草,精力全都在扬州之事与毒草上,很忙碌、也很充实。

    忙到鲜少有时间能回忆那一夜。

    但如今忙完了,某些让人热血喷张的画面像是浮木一样疯狂上涌、最后占据他的大半心神。

    贺沉绛深觉不妙,倘若放任发展,对方会严重干扰他的心神,故而稍作一番思考后,他决定与她谈一谈。

    颜茵慢吞吞的走进屋中。

    菱角与赵嬷嬷去了厨房忙碌,屋内只剩两人。

    颜茵在贺沉绛对面入座,思绪逐渐飘散。

    外面宵禁了,百姓不得随意出门,而柴阳还未来得及找汇报,所以季子安应该还不知晓她去过镖局......

    贺沉绛开口,“过些时日我会回京,你随我一同回去。”

    颜茵猛地回神。

    回京??

    要回去了呀,可是她此次离京是为了去洛阳给二姐明情况,如今目的都未达成,如何能......

    不对,傍晚时她给二姐捎信了。

    信中虽未事无巨细的明,但紧要情况她都与二姐了,倘若二姐瞧见了,那么她一定会明白。

    所以她该回京去了?

    可如果中途出了岔子,二姐未看见信呢?

    但以她如今处境,要亲自去洛阳一趟谈何容易?

    一会儿想这、一会儿想那,颜茵心里七上八下的,举棋不定。

    心里纠结,而颜茵又不是懂得藏情绪的人,当即黛眉轻皱。

    贺沉绛将她的神情收入眼中,眸光淡淡,“此次回京,短时间内不会再离开。待入了京以后,我会予你另外办置一座阁院,你且先住着。”

    颜茵愣住。

    对方这话没太明白,但认真想想,其中并不难懂。

    他是想把她当外室养。

    外室是比妾更为低贱的存在,有些人甚至觉得那花楼里的花魁,都能比外室高上几分。

    花魁声明动,纨绔无人不知,争相讨好。而外室低如泥尘,倘若一朝不幸香消玉殒,那多半是一卷草帘草草葬了。

    死后别入男方的寺堂了,如若被人知晓了,不准还有人拍手称快呢。

    要是一般女子,被安置做了外室,心里定是郁闷又心梗。

    但颜茵还真不属于这个范畴之内。

    “岁岁”这身份是假的,既然如此,谁还管落在该身份上的荣辱?

    再者颜茵对贺沉绛并没多少好感。

    住在外面,不能天天见到他?

    还有这种好事呀?!

    所以颜茵愣过以后,乖乖点头应下,“好呢。”

    贺沉绛看她这般的乖,心里反而没有因为事情顺利的舒畅感。

    反而觉得不得劲,浑身不得劲。

    男人沉默片刻,薄唇微张,但有些话到底没出口。

    帝王无私,为帝者不能有任何软肋,尤其如今朝局上波澜尤多。

    他与她的亲密接触,在他荣登大宝之前,都该止于那一晚。

    已经足够了,暂且就此为止吧。

    等日后尘埃落定,他再......

    贺沉绛沉声:“如无意外,后日我们启程。”

    颜茵喃喃道:“后日啊。”

    还有一天,看来明天要外出一趟,准备些东西。

    “大姐、大姑爷,晚膳来了。”菱角轻快的声音传来。

    两人谈话止住。

    ***

    看着屋中留下的书信,张氏两眼一闭,在婆子的惊呼中,直接被吓晕过去。

    那嬷嬷不认字,不晓得书信了什么,且如今也顾不上去瞧了,连忙指使着丫鬟去喊郎中。

    好一番安顿,张氏才幽幽醒来,一醒来便捂住胸口,“作孽啊!我怎教养出这样的女儿,真是作孽啊!”

    与人私奔?

    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把江家的脸面扔在地上狠狠践踏。

    别人会如何看江家,会如何看她的两个兄长??

    婆子惊疑,“夫人?”

    张氏左思右想,最后一咬牙对身旁婆子,“你即刻去主院一趟,把大娘子喊过来,不要我晕的事,就我......我有要事要寻她。”

    管家的是罗氏,江听雪与人私奔这事绝不可能一直瞒下去,那倒不如当即与罗氏了,让对方一起算。

    张氏不是不爱女儿,但她还有两个儿子,比起以前一直安安静静、性子内敛的江听雪,她更爱俩儿子。

    大儿子有才学,是读书的料子,以后不准还能上京赶考呢。二儿子虽文不成无也不成,但嘴甜,能哄人开心。

    这般一比较,女儿就落到了下乘。

    披着夜色,婆子应声离开。

    江家别院闹过一轮后,重归寂静,这种寂静直到“江岁岁”与“季子安”要回河东都未曾被破。

    颜茵来时匆忙且简单,这要离开了,倒比来时隆重些,其实没隆重多少,因为贺沉绛决定走水路回去。

    马车上不了船只,遂江和畅命人将他们送到渡口。

    再由家丁将一箱箱行李搬上船。

    此行回京,贺沉绛选的是型沙船,沙船的宽、大、扁,让它非常适合在水浅多滩的地方航行。

    比如颜茵面前这一艘沙船,它长十米有余,船头方方,船底平如直线,艄亦是方方正正,一看便十分稳。

    许多走海江航道的商人,都会选择适航性强的沙船,贺沉绛毫不犹豫从众,以此让自己不那么惹眼。

    告别江家一行人后,颜茵跟随贺沉绛登船。

    从外面看,这沙船普普通通,若将其扔在沙船堆里,都不一定能立马将之找出来。

    但登船进入内舱后,瞬间能发现其内别有洞天,不上多奢华,但里面很雅致,是那种大气的典雅。

    空气中氤氲着浅淡的檀香,冲散了河水的浑浊腥味,除了船身偶尔微晃,一切都很不错。

    哗啦啦几声,桅杆上的粗壮长绳松开,一面面麻色的船帆被风吹起。

    船帆鼓出一个弧形,像是一块新出炉的发糕。

    扬帆起航。

    ***

    内舱里人不少,从头至尾没出现在江家的岳氏兄弟等人,颜茵在内舱看见他们了。

    反倒是那个之前跟了一路的黑脸侍卫,他似乎从离开江府时就没出现过。

    而除去一众男人外,这当中还有一个站在岳河身边的少女。

    她的年岁跟颜茵差不多大,模样清秀,头上梳着双髻。

    听岳河,这是特地买来伺候她的丫鬟,丫鬟原来叫满,后面叫什么名字随她。

    人给她了,就由她安排,毕竟这艘船上只有她与满,剩下的都是男人。

    颜茵觉得满这个名字挺好,喊起来也顺口,干脆没让改了。

    领着满,颜茵询问了她的房间位置后,当即带着丫头过去。

    “夫人,您要找什么,奴婢帮您找。”满见颜茵在翻行李箱,当即毛遂自荐。

    颜茵从箱子里拿出一个包裹,“不用啦,我找到了。”

    颜茵开布袋瞧了瞧。

    虽然行李箱被从马车上卸下来,又搬到船舱里,但还好她昨天买的桃子没有被碰坏。

    不然她还得想方设法下船一趟去买桃子......

    敏锐的听见一道脚步声,来者步伐沉稳,这脚步声近日颜茵听过的次数不少,当即她一惊,连忙将桃子塞回去。

    几乎是颜茵刚把布袋放好,后一瞬间,一道高大的身形出现在房间门口。

    未完全阖上的房门被推开。

    满先前已经被岳河交代过,如今看见贺沉绛,连忙行礼。

    贺沉绛:“你先下去。”

    满应声,利落退下。

    颜茵站在行李木匣旁边,用眼角余光偷偷瞄了眼木匣子,见布袋在里面有些显眼,连忙悄悄挪了挪位。

    贺沉绛倒没注意她的行李木匣,而是迈步走向桌椅,“过来,跟你简单京城之事。”

    在发现颜茵并非柳三娘的那般是某公子哥的爱姬后,贺沉绛连带着推翻所有从飞燕楼得来的消息。

    她没有过别的男人,所以此前到底是否居住在京中,这还有待商榷。

    既然如此,那提前给她京城也好,省得她去到那儿两眼一抹黑。

    颜茵把行李匣子的盖子盖上后,这才走过去坐好。

    贺沉绛:“入了京后你暂且住在北街,那处不算偏僻,也没这么多规矩。平日出门可以,但必须带家丁......”

    没那么多规矩,这意思是达官贵人较少,都是京中一些普通老百姓。

    最后贺沉绛似想起什么,又:“倘若瞧见一个手持赤鞭、身着红衣的少女,千万别往前凑,有多远走多远,那是平乐郡主,她平日疯得很。”

    顿了顿,贺沉绛想起前些天接到的密报,不由笑了笑,“不过最近她抢了颜家长子做新郎,正忙着讨好心上人,多半不会像以前那样到处溜达。”

    颜茵目光猛地一缩,惊得红艳艳的唇瓣都合不上。

    什、什么?

    兄长娶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