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60根铁柱 他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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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脑中骤然出现的画面一度让谢沉绛头痛欲裂, 像是有人拿着揉成一团的、外面裹着荆棘的锦布一股脑的往他脑子里塞。

    他看见了许多零碎的画面,绝大多数是关于他与她的。

    有时候瞧见她比如今的模样年长些,约莫是十七八岁, 漂亮的眉头拧得很紧,像是遇见什么让她不高兴的事。

    而自己则站在一旁, 手里竟拿的是一个女儿家才用的脂粉匣子。

    但一晃眼,谢沉绛瞧见了一张全然陌生的脸,那是一个有着塞外血统的年轻男人。

    浅棕色的眼瞳如同野兽之瞳,那人站在她面前, 而自己多半是位于二楼那样的高处静静地瞧着他们。

    谢沉绛忍着脑中炸开的胀痛感, 一双充满红血丝的眼眸迅速扫过房间面上的标号。

    二号上房并不难找,谢沉绛很快就找到了。

    这家客栈算不得顶好, 哪怕是上房都比京城中的客栈要差得多。

    看着略为朴素的雕花房门,谢沉绛二话不, 直接抬脚就踹。

    “呯”的一下,直接把房门上的木板踹崩了一块。

    后面紧随而来的暗卫看得心惊肉跳。他们印象之中的殿下从来都沉稳从容, 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沉着, 何时这样急切过?

    这外观看起来不咋样的房门,质量竟奇异的不错, 挨了谢沉绛一脚, 除了上面一块木板裂开, 竟然没有被踹破。

    谢沉绛脸色更难看, 但没等他踹第二脚, 房门被开了。

    身形高大的塞外胡人有着一双浅棕色的眼瞳,在苍穹已经完全暗下来的夜里像狼的眼睛。

    他身上穿着绫罗绸缎,像一位事业有成的富商,只不过此刻男人上衣的衣襟有些凌乱。

    这开门的, 自然是狄雍。

    看见狄雍这张脸的那个瞬间,谢沉绛脑子嗡的一声响,仿佛被人用一把重锤狠狠击太阳穴。

    万万没想到方才只出现在他脑中的人,如今竟站在了他眼前。

    刚才这般暴戾的踹门让房中的狄雍已有警觉,如今门一开,他看见外面的是谢沉绛,他亦心头一惊。

    实在没想明白,为何本该去了秋狝的谢沉绛,会出现在此处?

    疑惑归疑惑,也不妨碍狄雍攻击,当下他二话不,迅速抽出腰间的短刀。

    抬刀就刺。

    凌厉的一击,携着破风而来,谢沉绛眼瞳收紧如针,抬手作挡。

    他手上有一块玄铁造的护腕,坚硬得很。此刻与对方的短刀摩擦,有刺眼的火花在其中迸射。

    谢沉绛眼里的血丝更多了几分,一双眼的眼白仿佛是浸了朱砂一样的红。他也抽出袖中的短刀,直接与面前这个让他下意识无比厌恶的胡人在厢房门前搏斗了起来。

    他们得激烈,呯呯作响,想不被发现都难。

    旁边几个房间住的全都是狄雍的下属,如今闻声纷纷出来。

    而谢沉绛带来的人亦跟着他一同上楼,双方见领头的起来了,想也不想就加入战局。

    一时之间,走廊之上木屑横飞,鲜血四溅。

    最后跟着上来的二只捎看了一眼,便两眼发黑,险些一脚踩岔滚下楼梯去。

    “大人,别了!”二在那边喊。

    然而无人理会他。

    房间内的颜茵也懵了。

    方才是狄雍去开门,对方身形高大,往门口一站,全然挡住了房中颜茵的视线。

    她未能瞧见谢沉绛。

    如今听见外面有激烈的斗声,隐约还能瞧见有血迹溅在纱窗上,颜茵吓得一张脸都白了。

    这、这胡人竟然在大宁里有这般多的仇家。

    此处是四楼,断然不可能直接翻窗户出去,该如何是好?

    就在颜茵惴惴不安时,她陡然听见一道熟悉的、带着沉重怒意的男音。

    “她呢?!”

    颜茵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

    那人不是在猎场么,按理不该出现在此处才是。

    绞了绞手指,颜茵尽可能大声喊道,“是谢不归在外面吗?”

    狄雍要带她离开大宁,但她绝不可能走的。

    女孩儿带了些颤意的声音从房中飘来,走廊上的斗声明显有一瞬间低了许多。

    刀剑的碰撞声低了下去后,颜茵似乎听见了短刀入肉的声音。

    谢沉绛一瞬不瞬的盯着面前的年轻胡人,眼里的锋芒比他手中的刀还要锐利,“这里是大宁,可不是你们能随便撒野的地方!”

    狄雍皮笑肉不笑,“你也就这点优势罢了。”

    曾经狄雍妒忌得险些发疯,恨对方与颜茵有同一个故乡。

    这是一道天堑,他永远不可能跨过的巨大鸿沟。

    谢沉绛觉得对方这话的奇怪,却也不否认,“官府的兵马很快就到,识相的话你赶紧滚!”

    为首的两人暂时停下了搏斗,双方逐渐呈成对峙之态。

    谢沉绛目光一掠,飞快扫过对方的人,发现这数量与自己带来的人竟不相上下。

    狄雍显然也发现这点了。

    再下去估计难以分出胜负,但从长远来看,对谢沉绛还是有利的。

    因为这里是大宁。

    谢沉绛目光阴鸷,“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现在滚,我可以不杀你!”

    狄雍站着不动,理智告诉他确实应该先行撤退,但情感上他的双脚如同在地上扎了根般,压根迈不出腿。

    此次一别,如若再想见到娇娇,想是也难了。

    谢沉绛眼中渗出一缕狠意,“不走?那就将命留下!”

    方才停歇的斗声再次响起,长廊上的横木扶手被踢断,旁边厢房门的纱纸被锋利的刀剑划穿,地上更是血迹斑斑。

    楼梯口的二看得心惊胆颤,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要下楼去。

    报官!

    他要赶紧报官!!

    远处有马蹄声来,来的正是之前被派去查看木具店的岳河。

    本来他只是骑着马、带着人从街上过,经过客栈门口时却隐约听见了刀剑碰撞的声音。

    那声音很是尖锐,在这不算喧闹的夜里传出老远。

    恰时又瞧见几个匆忙的店二从客栈里慌张出来。

    其中一个面向他这边,嘴上嚷嚷着官爷二字,还里头有人起来了。

    岳河一听,猜出了个大概,立刻让身后的一人去官衙一遭,然后命另一人随他一同上去支援。

    二号上房内。

    颜茵坐在房中的椅上不敢出去,也不敢再吱声了。

    外面的斗声从高昂到低落,最后声音逐渐远去,似乎有一行人且战且退的离开。

    又是好半晌过去,房门猛地被推开,推门的人力道过大,把门撞到墙壁上,发出砰的一声好大的声响。

    颜茵吓得跟着抖了一下,然后便瞧见大步走进来的谢沉绛。

    看到他的第一眼,颜茵愣住了。

    倒不是没认出人,而是眼前的男人与她记忆里的相去甚远。

    他头戴紫金冠,原先长发束得整整齐齐,如今额前有碎发搭在眉骨上,让他看起来桀骜非常。

    喘着粗气的男人一双眼充满了红血丝,额上还能看出青筋绷起的脉络。

    他手持短刀,铮亮的刀面上有血迹,蜿蜒而下的血迹像极了罪恶的长蛇。

    这样的谢沉绛跟颜茵印象里的全然不同,过往那人虽有些恶劣,但也算得上是一个清贵公子,而面前的男人却给她一种野兽般的癫狂感。

    尤其是那双眼,暗沉的疯狂的,又有种不出的偏执,实让人心悸心慌。

    颜茵看着他一步步走来,下意识就想往后退,与对方拉开距离,但如今她坐在椅子上想要退,那得先站起身。

    颜茵从坐上站起身。

    然而她这一举动,似乎拨动了男人脑子里那根已经绷紧得几乎断裂的神经。

    她一动,此时距离他不远的男人如同饿狼扑羊似的扑过来。

    软椅并不宽,谢沉绛扑过来后,直接把颜茵压得只能靠在背后的椅背上。

    男人结实的手臂撑在椅子的扶手上,他把人摁紧,再圈住,颜茵瞬间动弹不得。

    她被谢沉绛这一系列动作吓懵了。而她一抬眼,就直直地撞入那双瞳仁收紧的眼中。

    那双眼里暗沉一片,但又好似了亮得吓人。

    颜茵脑子里划过一个念头。

    这人疯了......

    谢沉绛把少女的细腰牢牢地箍在掌心里,“不许跟他走!”

    颜茵吓得眼角薄红,只睁着一双大眼睛不话。

    脑中那些混乱的画面好似又出现了,炸得谢沉绛仿佛有针扎一般的刺痛,“、话!告诉我你不会跟他走。”

    “......不、不走。”颜茵哪里见过这样的谢沉绛,当即眼睛都潮了。

    腰肢被他的手掌箍得难受,颜茵伸手想要将对方的手掰开,然而根本掰不动。

    这火上浇油的举动刺激了她身上的男人,谢沉绛的目光骤地聚集在颜茵的唇上。

    那里红红的,不知是否错觉,谢沉绛觉得还有些肿。

    想起方才那个年轻的胡人从房间里出来,谢沉绛脑子里的那根弦呯的一下断了。

    在女孩儿的惊呼声中,男人猛地低下头去。

    不是简单的触碰,而是那种勾着、吸着,仿佛要连皮带肉把她整个嚼碎吞进肚子里。

    颜茵惊呼着想伸腿去蹬他,但双脚又被对方两条结实的大腿摁着。

    空气逐渐稀薄,呼吸不过来,又慌又急的颜茵干脆用力一咬。

    谢沉绛闷哼一声。

    颜茵尝到了血的味道,丝丝缕缕在她口腔里浸透,那种扑面而来的危险感更是让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被咬了一口的男人并不退开,他撑在身侧椅子扶手上的大掌收回,精准的扣住女孩儿的下颚。

    岳河确认那些胡人彻底离开客栈后,这才折返回去。

    待他上到四楼,却发现这一层安静的不像话。

    跟随着谢沉绛而来的侍卫,一个个像木头一样站在走廊上,你看我、我看你,似乎在用眼神交流着什么。

    场面安静得古怪,处处透着诡异。

    岳河觉得莫名其妙,于是开口问,“爷呢?”

    有人指了指包厢门敞开的厢房,岳河大步走过去,正要开口向谢沉绛汇报情况。

    结果嘴巴张开,一口气还没上来呢,就透过敞开的厢房门看见里面的一幕。

    岳河瞬间被哽住,哽得一张国字脸都红了。

    房中面向门口的方向,能看见男人弯着的宽厚的背,他的身子几乎整个压在椅子上,从椅子的边角处能看见少女明艳的衣裳。

    偶尔衣裳边角抽动几下,像池塘里一条被困在水草团中的锦鲤。

    习武之人耳力过人,岳河能听见男人的喘气声,还有细微的哼哼。

    岳河是去过花楼找过姑娘的,一听就知道里面的人在做什么。

    当下他连忙收回那只即将落下的脚,想悄无声息的出去,当自己没来过。

    然而这时椅子前的男人直起腰,两三下便将自己的外袍脱掉,拿着那件玄色的外袍把面前人牢牢裹住,然后将之抱起转身。

    等谢沉绛转过来,岳河惊住了。

    不远处的男人嘴角异常殷红,像极了血的痕迹。

    岳河正想定睛看,但这时谢沉绛已经像风一样从他旁边走过,他怀里的少女则被他用衣袍裹得严严实实,只能看见一只沾潮红的耳朵。

    仔细那红彤彤的耳垂上还有一个不明显的牙印。

    岳河下意识跟上去。

    一行人匆匆下楼,掌柜其实早就到了,但不敢吱声。

    开玩笑,地上的血迹你以为是假的么?

    这些人是真的会杀人的!

    但再害怕,掌柜还是得上去,因为他并不是这里的东家,这损坏的物件要是不索赔,他到哪里去找银子填了这个坑。

    “大人,您......”这话还未完,那抱着人的高大男人直接从他身旁越过,连眼风也没给他一个。

    侧脸冷硬如刀,背影不尽人情,浑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低气压。

    掌柜缩了缩脖子,跑去找岳河。

    岳河扔出两颗金裸子,掌柜立刻眉开眼笑,千恩万谢地接过。

    两颗金裸子,修复包厢跟长廊绰绰有余,剩余的他还可以放进自己兜里。

    颜茵被男士外袍蒙住了大半个脑袋,等她好不容易用手把蒙着她的衣裳弄开了些,发现自己已经被抱到了客栈的后院。

    数匹大黑马被拴在后院的木桩上,其中有一匹四蹄踏雪,格外的神气。它看见谢沉绛来,还高兴的了个响鼻。

    谢沉绛把拴马的绳子解开,利落抱着人上了马。

    这匹大黑马比当初颜茵在逃离扬州时骑的那一匹还要高大,坐上去时颜茵惊得立马抓紧了马鞍,眼角余光瞥见不远处有马车。

    那马车正是她来时坐的那一辆。

    “谢不归,我不想骑马,我......我想坐马车。”颜茵声。

    她的嘴唇肿了,红艳艳的,漂亮的唇珠被咬得有些破皮,既可怜又有几分莫名的欲。

    男人却置若罔闻,翻身上马,精壮的胸膛紧紧贴着她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