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发圈与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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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甩在身后的同级生已经陆续追了上来,抽取借物纸条后,或哭天抢地,或暗暗窃喜。

    可无论纸条使其欢呼亦或哀嚎,眼睛都炯炯有神,脚步也不曾停下,像鹰一般锐利,如豹一般迅猛。

    生怕自己成了垫底的末位。

    江古田初等中学的优良传统——所有趣味项目的最后一名,将获得由校学生会精心准备的“强迫性质”大礼包一份。

    去年是在众目睽睽下吃掉一整块芥末巧克力。

    前年,各个项目的最后一名汇聚一堂,握学生会准备的七彩水球,互相伤害,画面过于凄惨狼狈,每个人以周身湿淋淋而告终。

    综上,各类趣味项目,尤其是陷阱竞走,以其比赛时的混乱表现和不可预知的恐怖后果而闻名于学生,这也是趣味项目难以招揽人报名的原因。

    嗯,这都是往年的情况了。

    今年,呆若木鸡,脚下黏了胶水一样一动不动的快斗让参加陷阱竞走的男生骤然燃起了一丝希望。

    努努力,也许、大概、可能,不用成为垫底选了?

    选们兴奋着,庆幸着,满操场,满教学楼找所需物品,场面凌乱又欢乐。

    落后的人全部相继离开寻找自己的“借物”后,快斗总算回了神。

    沉思片刻,他迈开了步子。

    **

    江古田初等学校注重全面发展,鼓励学生上课时间认真学,课余时间好好玩,艺体楼身体力行地践行着这一点。

    艺体楼为不规则的三层椭圆形建筑,中庭种着花花草草,各层分别是半径不同的不规则椭圆,颇有些潇洒不羁的艺术气息,学校的社团活动,大多数在这里进行。

    一层是体育类兴趣课程和相关社团的活动场所。形体教室、舞蹈教室、跆拳道室、柔道室、空道室、室内游泳馆一应俱全,剑道弓道场地相当专业,球、足球、篮球等,既有室内场馆,也有紧挨艺体楼的以操场为主要练习场地的室外活动场地。

    二楼是文艺系相关课程和文化类社团的活动区域,话剧、朗诵、书法、工、插花,活动丰富精彩,部室亦是布置装修的精致明亮。

    三楼是专业的音美活动区域。乐器室、声乐室、画室、美术图书室,装修得典雅幽静,身处三楼,常能隐约听到赏心悦目的歌声,看到陈列在墙上的很有想法的画作。

    此时,楼外锣鼓喧天,吵吵嚷嚷,楼内安然静谧,廊道间悄无声息。

    快斗算是剑道社的不务正业编外人员,又经常在三楼楼梯口等结束部活的泉,对这里早已轻车熟路。

    驾轻就熟登上三楼,走到画室前,他右虚握成拳,欲要敲门,想了想,又放弃了,转而轻轻转动门把。

    门被打开,在洒落的阳光里安静作画的女孩子映入眼帘。

    卷睫毛,翘鼻梁,巧下巴,流畅下颌线,蓬松浓密的过肩黑发。

    泉的侧颜漂亮干净,快斗一下子忘记了原本的目的,静静站在那里。

    半分钟后,似乎是感受到了灼热专一的视线,卷翘的睫毛颤了颤,泉微微向画室大门的方向侧头,看到了来人。

    “快斗?”

    **

    越是长大,越能发现江户川兄妹两人的差别和两人与江户川夫妇的区别。

    妹妹没有哥哥智过人,哥哥没有妹妹体贴入微。异常相像又可惜的是,兄妹两人完全继承了江户川爱理身娇体弱的“弱点”,一点不如江户川繁男体格高大健壮。

    换言之,不管是哥哥还是妹妹,都没点亮体育类技能,从来只能在热火朝天的体育大会上当观众,而非参与者。

    泉昨日去男子五千米长跑赛为快斗加油了,今天的陷阱竞走,本来也想去加油鼓气,却得到了后者的严词拒绝。

    “又是端汤勺运鸡蛋,又是跨栏跑跳跃跑,一点都不帅,还闹哄哄的,没什么意思,没必要去,给我留点面子吧,乖啦。”

    快斗都这么了,泉也只得点头,乖乖地藏在画室里画画。

    不过,虽然在画室里画画,泉也没有甘心完全不参与,干脆将画板搬到了靠操场的窗户边,拿起铅笔勾勒线条。

    法娴熟,下笔顺畅,轮廓、明暗交界线、投影、背景三两笔画出后,已然隐隐可见红绿相间的塑胶跑道,人来人往的场外学生,千奇百怪的阻碍道具。

    用水调和水粉颜料,刚铺出操场体育大会画面的单色稿,泉便感受到了熟悉的视线,她转头,见到了不该在这里的人,甜甜一笑:“快斗?”

    快斗闷闷地“唔”了一声,站在原地不动,泉放下画笔,快走几步到他跟前,双背后,微微弯下身,以下看上的角度心地觑着他的脸色。

    被动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泉,快斗能看见她愈发显尖的下巴,愈发湿漉漉的鹿眼,和已经现了腰线的身段。

    不管看几次,心都很不争气地过分加速,照旧,快斗热着脸,微微偏过头,以红耳朵示人,泉熟练又上道地跟着他偏了几步,锲而不舍地望着他。

    快斗绷不住,红着脸笑了,咳了咳嗓子,他埋怨地讨饶:“泉,别闹啦。”

    泉挺直身子,微微嘟嘴,带着不自觉的娇嗔:“怎么啦,快斗,不是我不用去给你加油的嘛。”

    “啊,本来是这样的,现在借物环节抽中了这个,”快斗挠挠头,犹豫着从运动裤口袋掏出一张纸条递给她,“要让你跟我一起挑战这种魔鬼比赛了。”

    泉接过,打开略有点皱巴的纸条,上面的词语简单又直白:“おさななみ1。”

    “当然没问题啦,稍等一下,我换双鞋哦,不过,”她皱皱鼻子,好像有点理亏的不好意思样,可语气却理直气壮,“我体育很苦欸,如果成为末位,不要怪我呀。”

    “哪里敢怪公主,妈妈和布丁会教育我的,”快斗自然地伸,把泉落在眼睛前的刘海拨开,“更不用乱步哥了,他要是阴阳怪色,我可招架不住。”

    嘟囔着不可以哥哥坏话,泉埋着头烫着脸在画板背包翻来找去,就是找不到扎头发的头绳,怕耽误了快斗的比赛,急得团团转。

    快斗眼珠不自在地向上瞟向下瞥,然后上前一步,左搭在自己右腕,又移开,变戏法一样,腕上瞬间就多了一个发圈。

    他红着脸,将兔子发圈从腕取下,递给泉,眼睛刻意地向窗外瞅:“快扎起来吧,我不想受罚,还想尽力赢的。”

    泉愣愣看着已经偏着头不看自己的快斗,慢半拍从他中接过明显归自己所有的发圈,耳朵有点热也有点红。

    幸运的是,尚且被黑发遮住,不太显眼。

    啊呀,快斗这个笨蛋,不知道男孩子带女孩子发圈的意思吗。

    **

    快斗带着扎起高马尾的泉跑着跑向借物环节的工作人员处。

    泉准备将纸条递给工作人员,被快斗制止了。

    “这些学长都很坏,保不准趁占女孩子便宜,还是我交给他们比较好,”快斗的煞有其事,不动声色地调换了从泉中拿来的纸条,递给了在一旁的工作人员。

    默默生气自己被诋毁的暂任工作人员的学生会成员撇开不爽,打开记录单,仔细核对借物纸条和参赛选“借来”的人。

    嗯,纸条是这个没错。

    嗯?

    他惊讶地打量泉,这位被“借来”的人一瞬,面上露出一个尽在不言中的明了笑容。

    假装没看到他的“恭喜”笑意,快斗板着脸,若无其事地拉着泉离开。

    从拿着纸条离开,到现在回来,已经耽误了二十多分钟,按照往年水平,已经没有悬念,妥妥最后,无需再继续了,走运的是,今年的工作人员分外爱捉弄人。

    “下一次二年级段考的数学卷子。”

    “班级开学时用的拖把。”

    “最严厉的英语老师的眼镜。”

    纸条要求的很多物品都相当迷惑,很难获得,以致于,快斗延误了二十分钟,竟也不算最后。

    快斗与斗志高昂的泉相视一笑,突地有了拿取名次的自信。

    袋鼠跳、双人乒乓球拍颠球行进5米,从子底下弯腰跑过,这些需要技巧,活动量不大的陷阱,泉能应付的来,快斗更是游刃有余。

    很快,两人到了最后一关。

    要求:两脚走完最后的路。

    对借“物”的参赛者来,只要把借来的物品揣着或拿着,便能轻松走过这关,丝毫不成问题,可对借“人”的选来,太难为人了。

    周围三三两两聚集着踟蹰不前的选,放眼一看,全是借“人”的组合,带着好朋友的,带着暧昧对象的,乃至视死如归带着任课教师的,这些选异常默契,此刻全然是叹息哀怨的面容。

    泉为难地皱眉,遥遥望着那些在跑道上竞走,即将到撞线的选,暗暗着急,明明是秋风微凉的十月,额头已经冒出了细细的汗珠。

    一片嘈杂声里,某个人异常的从容不迫。

    走到泉身前,快斗蹲下身,背对着她,双向外扩开,音色元气活力,声调沉着冷静:“快上来,我们要走了,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