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正文完
为新闻消息振奋的同时,泉也不解一些疑点——
不论是两组织自己发现异常,还是有知情者通风报信,提早知晓风声是一定的。毕竟,预判了情况,才会销毁证据,提前撤退,那么,既然如此,又怎么会这么顺利地被逮捕呢?
心中存有这样的疑惑,泉托着巧的下巴,向哥哥寻求答案。
“这个啊,”乱步咔嚓咔嚓嚼着烧烤味薯片,迫切地想要弥补近一天没有进食而嗷嗷待哺的胃部,“是阿笠博士的新发明哦”
泉托着腮,神情从困惑不解,变得若有所思,最终,眼睛亮晶晶的,恍然大悟。
面部识别监控设备,专用于场、车站等人流量大的场所,用于实时监控,超越了原本“根据监控呈现的画面对各个场景进行管理、指挥及必要的联动操作”的作用,升级为具备实时性,随时从数据库抓取信息,与个体进行面部比对,从而为警方了解逃逸犯人行踪并实施抓捕提供了条件。
“在确定了那两个组织的所在及内部成员之后,乱步推演了一次他们可能的撤退逃窜路线,组织高层及核心人员,驾驶直升到达日本海,从位于西北的日本海出境,逃往韩国或俄罗斯,其余成员,因为可以舍弃,大概率是使用虚假护照,从场或动车站离开。”
吃完一包薯片,乱步心满意足地陷在绵软的沙发内,舔了舔咸咸的嘴角:
“乱步的推断通常不会有错哦,所以我早都告诉了服部叔叔和目暮伯伯,让他们留意当天利用特权紧急向空管部门申请飞行,目的地通向日本西北方向的直升,又拜托透哥他们将阿笠博士的最新发明,面部识别监控设备安装在东京的各个场车站,守株待兔。”
“而且,这个组织漏洞百出,各方势力都快渗透成筛子了哦,要不是依靠几个核心成员,活不了几个年头。这么好的时,他们怎么可能不行动?兵败如山倒,也是必然结果。”
双击掌,发出清脆的一声响,他努力打起精神:
“喏,就这么成了。唯一超出预期的,是组织善于易容的成员居然假做我混入,差点在搜集证据的时候销毁警界高层暗中参与的证据。不过嘛,幸好妹妹聪明了一次,发现了端倪,值得鼓励哦。”
“到这个,我其实也有不解,”快斗用没受伤的挠了挠眉毛,好奇道,“都察觉到我们的行动了,贝尔摩德为什么没有像组织汇报呢,打的注意好像也只是销毁证据,没想做其他的事,真是奇怪呢。”
“这就是另一段故事了,假如有以后,希望她能选正确的路。”
回忆起孩提时代便看到的贝尔摩德头顶上满目的漆黑,联想到她自尽前的坦然神情与寥寥数语,泉眸光复杂。
乱步睁开幽深的眸子,瞅着怅然若失的妹妹,知晓她是惋惜旧时的去世,又痛恨其犯下的罪行,一时之间难以平衡两者之间的关系。
从沙发上艰难地跳起来,乱步走到坐在沙发上出神的泉面前,居高临下地狠狠压下她的脑袋,乱七八糟瞎揉一通:“好好收拾一下,头发乱糟糟的,可是不好明天见人呢。”
什么嘛,坏哥哥,还当自己是女孩,随便捉弄。
泉捂着被蹂躏成鸡窝的脑袋,嘟着嘴巴,不满地看着做了坏事扬长而去的坏哥哥。
欸,等下,明天,要见谁呀?
**
黑暗能弱化理智,激发人类的自省、回忆与情感。
在这片黑暗中,女人坐在硬邦邦的板凳上,尽管背部挺直,姿态端庄,脑袋却昏昏沉沉,心中也恍恍惚惚,无数频频闪现的幻觉,或者,称作回忆更为恰当,扰得人不得片刻安宁。
一个画面一闪而过。
“爱理,是个可爱的女孩儿呢,长大以后一定比你我更可爱。”
面目模糊的男人抱着粉红花花的襁褓,轻轻拍一拍,摇一摇,哼着活泼的调笑着。
不是第一次生产,疲惫依旧,头发黏湿在额头,唇色苍白的女人虚弱地笑了笑,招呼着男人把孩子抱来:“快把孩子抱过来,让我看看,幼稚园快放学了,今天就由你去接乱步吧。”
门象征性地被敲了敲,一个黑发男孩戴着幼稚园的特色圆帽,哒哒哒跑了进来。
“啊呀啊呀,来晚了,亏乱步还专门早早溜了出来。妈妈,乱步想看看妹妹。”
男孩没有逃学这一举动很是危险的概念,一点没有做错事的理亏,理直气壮地绕过单叉腰没好气的父亲,哒哒哒跑到病床前,扒拉着床单,想要凑近看看刚出生的妹妹。
“啊呀,妹妹好丑,像个皱巴巴的猴子,”男孩耷拉着眉眼,大失所望,“头发好少,眉毛好淡,一点都不像乱步。”
女人身子还很弱,还是用肘部撑起身子,耐心教育儿子:“妹妹还,长大后会越来越像爸爸妈妈,也像越来越像乱步,乱步要保护妹妹,妹妹也会尊敬哥哥的哦。”
另一个画面零零碎碎出现。
明明男人的面容模糊不清,她却肯定自己看到了他嘴角含笑。
“爱理,我这一去,有可能会暂时消失,回不来,不过,也不必太过担心,根据我的推断,若是我回不来,反而会有更多的生。”
“如果接到了关于我的什么不好的消息,你也要多加心,根据我对那个组织首领的揣摩,很可能,你也会遇到危。幸而,危里仍然有一线生。”
“此去一别,不知多久还能相聚。期待着与你和孩子们重逢。”
相似的画面凌乱纷杂,大脑一时之间头疼难忍。
额头持续渗出大颗大颗的汗珠,女人双紧握成拳,修剪整齐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留下深深的月牙状红印。
良久之后,天旋地转结束,一切尘埃落定。
女人半撑着头,眼眶微红,低低自语:“乱步,泉,我的孩子”
黑暗可以引起刻入基因内的恐惧,可女人的心头温热一片。
明明身处幽暗,她仿佛已经看到明亮的太阳从幽谷升起,最终照亮晴朗的大地。
“咔嚓”一声,门开了。
女人与戴着绅士帽的男人对视一眼,如释重负:“好久不见,多谢你照拂孩子们。”
右放于腹前,左放于腰后,男人优雅地鞠了一躬:“哪里,万幸天亮了。”
**
武装侦探社。
与谢野晶子的专属工作屋内。
久久没有动静的病床上,沉睡多年的男人动了动指。
与谢野晶子敏锐地捕捉到一闪而过的动静,匆匆走来,拉开床帘。
床帘“唰”的拉开,灿烂的阳光与鲜活的空气争先恐后地刺入进来,引起男人眼皮轻微的颤动。
是苏醒的征兆。
与谢野晶子嘴角浮现清浅的笑,快步走出,告知社长和另一个人这个好消息。
**
“首领,除了本就在国外的最高执行人乌丸莲耶,两个组织的成员,三人当场自尽,其余人等悉数被捕。”
枫叶红的发丝被精致地簪起,身着淡樱色和服的女人用袖子捂住下半张脸,上挑的丹凤眼神色不明:“就这样袖旁观?你‘不死军团’的计划可是实现不了。”
“啊呀啊呀,我这种热爱和平,善良正直的人,怎么会参与这样血腥的行动,与警方为敌呢,”森鸥外抿起嘴角,眼睛微眯,“你可不要搅局哦,谁破坏我热爱的土地,势必要承受港口黑党的怒火呢。”
哼,又在嘴硬。
拿蜡笔画着黄色鸭鸭的爱丽丝抽出黑色蜡笔,在可爱鸭子的脸上勾勒几笔头发和眼睛,依稀就能辨析出被画者是外强中干的谁。
明明是出现了意料之外的事情,不得不按对方的策划行动呢。
爱丽丝嘟着嘴鼓着脸暗自吐槽,森鸥外则是被女人看热闹不嫌大的嘲笑勾得回想起不久之前发生的事情——
白色的烟雾渐渐消散,现场干干净净,平平安安,预想中的断臂残肢,鲜血淋漓一个都没有发生。
雪上加霜的是,爱丽丝也消失不见。
森鸥外提起的嘴角停滞住,仿佛一时间,时间静止。
片刻后,他对站在不速之客身旁,漫不经心抠绷带的太宰治露出一个相当不自然的笑。
“啊,太宰君。”他。
任平时能言善辩,此时也不出什么场面话来。毕竟,谁能想到,厌世颓废,目标是无痛自杀的下属,会突然跑来,帮着外人对付自己呢。
更可气的是,自来卷的少年脸上浮起一个像猫咪狡黠,同猎豹一样充满压迫感,上扬的弧度大到令人惊恐的笑,嘴中吐出气死人不偿命的台词:
“首领,杀了他,我们就得不到异能特务科颁布的异能开业许可证了,我这么贴心,不夸我一下吗?”
就是这样,被迫鸣金收兵,偃旗息鼓。
森鸥外看向窗边耀眼的太阳。
嘛,算了,借此会也逐出了太过跳脱,不定性过强的太宰治,己方也没有受到实质性的损害。
未来还远着呢,且看着吧。
**
翌日。
泉捂着嘴巴,双眼包着泪,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的女人和拄着拐的男人。
昔日高大英挺的男人温和如旧,面颊却消瘦不少。
在长大了的自己眼里,没有时候仰头望着那样伟岸英勇,无所不能,仿佛参天大树,永远可为自己遮风避雨。
往日温柔知性的女人依然从容淡雅,但现在,自己已经能稍微体味到她笑容里的心和酸意。
从这样的心态变化和视角转换里,泉从未如此清晰的意识到,八年过去了。
体验过失去双亲的透彻心扉,也在他人不吝惜的温柔呵护中平复伤口。
现在,姗姗来迟,也虽迟但到的,终于理解了父母养育的不易与辛苦。
能与你们再次相见,真的是,太好太好了。
泉眨眨眼睛,眼泪簌簌落下。
泪眼朦胧中,她看到男人女人慌慌张张向自己走来,忙脚乱地递纸、拍肩,斟酌着臂,想要拥住自己,把在一旁,想要什么的快斗挤到了一边。
被父母拥住,触碰到足足八年没有感受到的温暖与爱意,泉的眼泪形如其名,没有丁点的迟滞,汩汩流出,源源不断地,正像溪。
妈妈搂着,爸爸拥着,少了一个人。
泉眼里包着泪,从父母的怀抱里探出头,嘟着嘴,看向离自己两三步之遥的哥哥。
“哥哥,快来呀,”她抿着嘴吧,害羞极了,眼泪仍滴滴答答,梨涡不知何事现了出来,羞涩又可爱,“江户川家,可是有四个人呢,一个都不能少哦。”
乱步挠着头发,满不在意地走了过来,隐约还能听到他嘟囔“女孩子就是麻烦”。
嗯,假如没有同同脚,这话还是挺有可信度的。
在旁边默默卧着摇尾巴的布丁听到,可不乐意,吧嗒吧嗒,抬起前肢,扒拉着繁男的衣服,强行加入。
抱歉啦,布丁,是五个成员呢。
泉眼中含泪,笑容灿烂,一时之间,令人分不清冬日的暖阳是在天边,还是在身边。
真的是,太好太好了。
快斗看着泉像猫一样靥足的笑颜,由衷地为她和乱步哥高兴,难免的,也产生了平素微不可查,在此刻异常明显的失落感。
老爸还在的话,自己和老妈的生活,会有什么变化呢?
他想,会有人与自己轮流清扫鸽子窝,会有人悉心教授自己所有传世不传世的珍贵魔术技巧,会有人好兄弟般地为自己支招如何追求心爱的女孩子,也有人会在深夜为老妈披上一件薄外套,令独自赏月的她不再愁眉紧锁。
在江户川家阖家团圆的时刻,想这些似乎有点煞风景。
快斗好笑地想,肩膀传来一片温热。
老妈掌不大,十指纤细。这种温热感的面积,身边人高度带来的些微陌生感,显然不是老妈。
最重要的是,老妈在左侧站着啊,喂,右边的这人是谁?
快斗偏过头。
随后石化一般,目瞪口呆。
摸着唇上胡子的黑羽盗一动作略僵地抚着胡子,努力想摆出pkerfe,可惜失败了,只得尽力自然地朝多年不见的儿子微笑:“快斗,好久不见。”
快斗震惊半晌,左背抬起,盖住眼睛,却挡不住嘴角肆意展开的弧度。
**
冬日已到尾声,终将春暖花开。